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将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上官扬羽的三角眼骤然明亮,他知道书院准备怎么做,然而下一刻,他的眼神再次黯淡起来,因为这并不见得能解决问题。
便在这时,羽林军护送着十余名户部官员冒风雨前来,这些人都是最优秀的算帐好手,数什么都不会数错,数人头自然也不会出错。
于是,宁缺可以开始杀人了。(未完待续。)





将夜 第六卷忽然之间 第二十章 秋风秋雨杀闲人 下
院子里黑压压跪了一地囚犯,这些囚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衣衫褴缕,脸色苍白,明显已经多年没有见过阳光,他们早已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或者说渴望,死亡对于他们来说或者是种解脱,他们跪的很麻木,没有任何赎罪的意味,于是自天而降的雨水也没有让这场景增添多少肃然的感觉。
那些来自户部的官员看着这幕画面,不免有些紧张,拿着笔的手微微颤抖,而那些在旁等候的行刑者,则显得很平静,握着刀柄的手稳定至极。
“怎么杀?”
上官扬羽半躬着身子站在宁缺身后,低声说道:“当年参与叛乱的修行者,除了病死和受刑死的,都在这里,是全杀了还是挑着杀?”
宁缺看着秋雨里那些囚犯,说道:“可能要杀几次,今天先别杀光。”
上官扬羽说道:“按照什么标准挑选?对西陵神殿的重要姓还是当年在叛乱里犯下的罪行轻重?这些家伙手上都是染过血的。”
宁缺说道:“既然是给神殿看的,随机挑些来杀便是。”
上官扬羽没有听懂,不解问道:“随机?”
宁缺摆摆手,说道:“就是瞎挑的意思。”
户部官员面面相觑,便是那些握着刀准备行刑的杀人老手也有些愣,只有上官扬羽毫不犹豫,对着雨中挥手,示意先挑一半杀了。
刀锋划破雨丝,落在那些囚犯的脖颈上,轻而易举地斩破满是泥垢的肌肤与干涩的肌肉,斩断骨骼,带着一蓬并不鲜艳的血水。
啪的一声,人头像熟透的果实般落地,在青石板上的积水里弹动两下便安静下来,涌出的鲜血也迅速被雨水冲淡。
见着有同伴死去,那些囚犯终于被死亡的恐惧刺激的清醒了些,麻木的神经恢复了一些活力,有的人试图挣开绳索逃走,有的人绝望地倒在雨水里哭泣,有的人看着站在庭廊下的宁缺,眼神里满是痛恨。
杀人的画面难免血腥,宁缺没有变态到愿意欣赏,也没有兴趣和那些将死之人进行眼神和精神上的交流,转身走回厅内。
举起犹有余温的茶杯喝了口,他再次抬头望向庭外,只见秋雨里已经倒下了十几具尸首,青石地面上的血变得浓郁了很多。
秋雨凄迷,庭间杀人如除草,除了刀锋入肉断骨的声音,便只有尸首前倾,重重砸到地面,把积水砸出水花的声音。
宁缺看着碗里澄透的茶水,不知道在想什么。上官扬羽看着他的侧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户部官员们在囚犯名册上不停画钩涂抹,随着那些名字越来越少,他们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秋雨持续,庭间声音响起的频率渐渐变慢,刀斧手们的呼吸声越来越粗,斩落这么多颗人头,终究还是件很累的事情。
刑部派来的仵作和户部的相关职司人员,涌进庭前开始检查尸体,同时准备处理这些尸体,刀斧手们饮完一碗烈酒后,在旁稍事休息。
还没有完,宁缺说过,今天要杀很多人,把这些尸首搬走,把庭前的地面空出来,待刀斧手们恢复体力,还要继续杀人。
接着送过来的囚犯更多,除了刑部押过来的,还有应宁缺要求,军部专门送过来的数十人,庭前的地面上根本没办法跪下,只好分成几批。
“这些……大部分只是家眷。”一名户部官员翻了翻手里的囚犯名册,望向上官扬羽震惊说道:“难道这些人也都要杀?”
上官扬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望向宁缺问道:“也瞎挑着杀?”
官员们的脸色有些难看。被押到庭前的数百人都是受牵连的家眷,就算当年在战争里知情不报,甚至有从犯行为,依据唐律也很难判死罪,判死罪那也是刑部或者大理寺的权力,难道就要这样杀了?
这数百名家眷在狱中被囚数年,精神倒还不错,因为不是修行者,也没有受到什么禁制,还能发出声音,此时听着官员的话,他们才知道今曰将要发生何事,不由惊恐万分,哭着喊起冤来。
他们的罪名是通敌,唐律中通敌与叛国最大的不同,在于有没有主动实施,所以最常见的通敌者往往就是叛国者的家眷,这是很好理解的事情。
数年前那场战争暴发后,有很多唐人自世间各处归来,昊天道南门都有三分之二的道人与西陵神殿切断联系,但依然有虔诚的昊天信徒誓死效忠西陵神殿不肯归来,甚至在西陵神殿的护教骑兵里任职。这些人都是叛国者,他们的家眷便是通敌者,无论有没有与远在西陵的亲人断绝关系,永远都是通敌者,因为血脉联系是斩不断的,这便是唐律里最冷血最残酷的律条。
过去数年,唐国朝野四处搜捕,在边境线严防死守,擒获数千名涉嫌通敌的民众,然后把他们关押在长安城和各州郡的大牢里,除了明正律法,最重要的原因自然是为了震慑牵制那些远在他乡的叛国者。
今天,宁缺准备把这些人杀了,这是很令人想不明白的事情,不止这些家眷们想不明白,朝廷里的官员们也想不明白。
庭院侧方的巷道里满是血腥的味道,先前被斩下来的那些人头,暂时被堆在板车上等着处理,忽然有颗人头滚了下来,在雨水里骨碌碌滚着,一直滚到庭间,滚到家眷们的眼前,惹来一阵惊呼与哭泣。
宁缺抬起头来,看着跪在秋雨里的那些男女老少,仿佛看到很多年前老笔斋对面的那堵被春雨打湿的灰墙,看到了死去的小黑子。
看着雨水里那颗人头,他想起更多年前将军府里发生的灭门惨案,想起那些溢出门缝的血浆和那些像西瓜般的熟人的头颅。
“那年长安城落了场春雨,朝廷和神殿正在谈判,准备议和,我带着鱼龙帮和羽林军冲进清河郡会馆,在雨中把清河郡的人全部杀光了。”
他说道:“现在想来,我有些后悔。”
官员们神情微和,心想书院仁善……然而紧接着宁缺说道:“当时应该留些慢慢来杀,或者能够得到更多的好处。”
庭间一片死寂,只有雨声和孩子们压抑不住的哭泣声。
“我知道你们觉得自己很无辜,那些清河人大概也这么觉得,甚至从唐律或者道德来看,你们有些人真的是无辜的。”
宁缺看着雨中的数百人,说道:“但我不在乎。”
庭间的官员和羽林军都是唐人,他们很在乎这些事情,所以脸色有些难看,然而上官扬羽不在乎,在秋雨里缓缓举起右手。
他和宁缺都是[***]型唐人,唐律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工具,至于那些美好的道德或者说情怀,用来欣赏便好,不需要拥有。
手起,便是刀落。
刀落,便是头落。
苍老的脸颊,年轻的脸颊,犹带稚气的脸颊,因为失去血液又被秋雨洗过,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再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伴着惊恐的喊声、凄惶的求饶声、怨毒的叫骂声、悲凉的哭泣声,各式各样的头颅不停掉落在雨中。
数百名叛国者的家眷,在秋雨里纷纷死去,刀锋切过骨肉,带来死亡,声音变得越来越闷,那是锋口卷刃的关系,直至最后,砍头的声音变成某种棒击,像是破鼓在被不停敲打,沉闷而恐怖至。
刀斧手的手终于颤抖起来,户部官员们的手更是快些握不住笔,名册上涂抹的墨块变得越来越大,画的钩再难成形,却始终没有听到停止的信号。
上官扬羽以为自己真的不在乎,然而看着那些男女老少纷纷倒毙在血泊里,看着庭间雨水里的头颅堆的越来越高,他才明白自己的内心依然不够强大坚硬,伸手抹掉额上不知是汗还是雨的水珠,看着宁缺颤声问道:“够了吗?”
宁缺说道:“户部最擅算钱粮数人头,我让你做这件事情,就是想知道杀多少人才够,所以这个问题应该是你来答我。”
上官扬羽叹息着说道:“我是个普通人,无法理解大修行者们的心境,最关键的是,我不知道神殿对那个人有多少影响力,所以……我不可能知道杀多少人才足够,我甚至怀疑怎么杀都是不够的。”
宁缺知道上官扬羽的说法有道理,这也是他最没有把握的事情,俗世里的悲欢离合真能影响到酒徒这样的人吗?
冷雨沥沥风自寒,却无法阻止刺鼻的血腥味在庭间弥漫,他看着雨水无法冲淡的稠血,说道:“秋风秋雨愁煞人。”
便是此时,上官扬羽也没有忘记赞美:“好诗。”
宁缺说道:“或者你也来首?”
上官扬羽苦笑说道:“哪里有这心情。”
宁缺伸手接着檐上滴落的雨水,说道:“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上官扬羽说道:“先生好闲趣。”
“我其实也不知道杀多少人才够,不过就像刚才说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反正这些人都该死,反正朝廷养这些闲人还要花钱粮,那么不妨杀杀看。闲来无事杀杀人,秋风秋雨杀闲人,要说这是闲趣,也通。”
宁缺走到雨中,转身看着官员们说道:“或者,可以再多杀些试试,户部管着战俘的口粮,你们应该很清楚人数,怎么杀?”(未完待续。)




将夜 第六卷忽然之间 第二十一章 传话者 上
本就安静的庭前,骤然间变得更加死寂,没有人回答宁缺的问话,只听着啪的一声轻响,一名官员最终还是没能握紧手中的笔,落到了地面积着的雨水里。
在人类的语言里,杀俘是个专门单列出来的词,那代表着历史上最血腥残酷的某些画面,随着蛮荒时代的远去,那些画面变得越来越少见,至于大唐,数百年来除了夏侯曾经做过,更是再也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即便是以无耻著称的上官扬羽,听着宁缺的这番话,也被震撼的无法言语,有些苍白的脸颊上写满了荒谬和不赞同。
秋雨沙沙落地,异样的沉默仍在持续,沉默啊沉默,让人觉得好生紧张不安,最终还是宁缺自己打破了沉默。
“这么严肃做什么?很难回答?那我自己随便定了。”他望向上官说道:“让诸州先杀三分之一,看看情况如何。”
前些年那场战争里,唐军俘获了三万余名战俘,和谈中因为交换而释放了部分,现在被囚禁在矿山里的战俘人数依然很多,三分之一的数量……矿山会被染成一片血红,那些矿坑里的白骨会堆多高?
“杀俘不祥,天将降怒,还请十三先生三思……”
一名官员声音微哑说道。现在大唐朝野没有任何人敢对书院的意见提出质疑,更不要说反对,但在某些事情上,终究还是有人会展现自己的勇敢。
宁缺没有看这名勇敢的官员,而是看着庭院上方那片阴晦的天空,从那片高远的天穹降落的没有愤怒,只有连绵的秋雨。
杀俘不祥于是天降怒火?那天是什么天?俯瞰人间春秋无语的苍天,还是暗中主持天理循环不偏不倚的青天,总之就是昊天罢了。
那么这便是个笑话。
他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收回命令。
上官扬羽声音微涩说道:“我担心执行不下去……”
杀俘这种事情和唐人的三观确实抵触的有些厉害,而且严重不符合唐人的审美情趣,这便是他的担心或者说借口。
宁缺说道:“怎么会执行不下去?”
上官扬羽说道:“事情总是需要人来做的,我怕没有人肯做。”
宁缺笑了笑,说道:“没有人肯做,你来做不就行了?”
上官扬羽是朝中的大学士,有书院和皇族的全力支持,如果他出面强力推动,杀俘这种事情再难做也能做成,只是那个恶名要背多少年?
他叹息说道:“难怪您今天一定要把我带在身边。”
宁缺说道:“能做好这件事情的人不多,有胆量做这件事情的人更少,敢于背这恶名并且心境舒畅来做这事的,便只有你了。”
上官扬羽苦笑说道:“可不敢说心境舒畅,那太变态。”
宁缺皱眉说道:“怎么感觉你这是在骂我?”
上官扬羽叹息道:“您就别光顾着挖坑了,坑底总得放点啥吧?”
宁缺说道:“书院若能一直在,你家十世平安。”
上官扬羽眼睛微亮,想了想后说道:“那便做吧。”
他是堂堂大学士,自然不会亲自拿着刀斧去砍战俘的脑袋,把事情吩咐下去,再向宁缺请示道:“垒人头山还是骨堆?”
杀俘这种事情如果要做,向来走两种极端,或者极隐蔽,以免让敌人知晓,也避免会被记载在史书上受后人唾骂,或者做的极嚣张,故意让敌人知晓,至于史书会上会记载什么,那只能暂时不去理会。
先前他与宁缺讨论过,大唐杀人是杀给西陵神殿看的,是要杀到道门觉得痛不可耐,那么光杀人自然不够,还得让对方看到,让整个世界知道,如此才能帮助对方确认大唐杀人的决心,从而感到恐惧,所以理所当然应该选后者。
先前被杀的数百名修行者和叛国者家眷,以及随后数曰里将会死去的成千上万的战俘,应该以怎样的方式展现给人间看?
“我们又不是草原上那些原始人……再说了,这么多人头怎么堆?堆在哪里?朱雀大道上还是万雁塔下面?要是有人头滚下来吓着小朋友怎么办?”
宁缺看着他批评道:“太血腥了!太残忍了!”
上官扬羽觉得很无辜,不过想到今天有很多无辜者已经变成死人,所以他决定不做任何辩解,只是神情谦和地听着。
“我知道你的意思——就像我以前听过的那句话,正义不但必须被实现,还得让人看见——杀人也同样如此,确实应该想办法让人看见,让神殿看见,但没必要吓着自家的民众,总有别的方法。”
宁缺望向旁边椅子里那名男子,说道:“我觉着神殿应该会看的非常清楚,一定不会误会我们的意思,你说是不是?”
庭院里杀人的地方,石阶上则是看杀人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把太师椅,椅上除了宁缺还有个满头白发的男子。
满头白发依然不见苍老,只是容颜已然不复当年,眉眼间写满了疲惫,正是西陵神殿天谕司大司座程立雪。
听着宁缺的问话,程立雪沉默片刻后说道:“神殿应该会看的非常清楚,只是我很好奇,你究竟清不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
他被西陵神殿派驻长安城,全权负责一应事务,看上去似乎权高位重,但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他已失势,形同被发配,而且是发配到了最凶险的鬼域。
宁缺说道:“你应该很清楚我在做什么,那么我自己更没有道理不清楚,只是究竟有没有效果,我确实需要你的意见。”
程立雪说道:“我是西陵神殿的人。”
宁缺看着庭院间的秋雨说道:“天谕死了,神座被南海来的渔夫抢了,你也被赶出了桃山,那么你便可以不再是西陵神殿的人。”
程立雪笑了笑,说道:“你想听什么意见?”
宁缺说道:“我想知道,酒徒到底听谁的话。”
程立雪说道:“自然是昊天的话。”
宁缺静静看着他,说道:“如今昊天不在人间,那么谁负责把昊天的话传给酒徒听?以前是天谕神殿,现在又是谁?”(未完待续。)




将夜 第六卷忽然之间 第二十二章 策反 上
程立雪只说了一句话:“观主一直住在桃山上。”
宁缺知道他想表达什么,看着庭间越来越大的雨水,说道:“[***]海想做天谕,你还没有死,这就说明了问题。”
程立雪沉默不语。
宁缺转过身来,继续说道:“天谕神殿里,你的话还是有份量的,不然你早就死了,桃山上那些人何必把你送到长安城来让我杀?我来与你谈,不是有什么故旧之情,只是因为你还能活着,这就证明了你的力量,如果你觉得自己的力量太过弱小,那么我甚至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力量,要知道西陵神殿里也有我的人。”
程立雪哑然失笑,他知道宁缺说的人是谁,只是觉得他这种说法未免太过可笑,只是他此时心情有些沉重,笑不出声来。
宁缺问道:“忽然变得这么沉默,为什么?”
程立雪想了想,打破沉默解释道:“沉默代表着意志,很可贵的某种意志,比如虔诚,比如坚定,比如……信仰。”
宁缺摇了摇头,指着雨水上方那片灰暗的天空,说道:“如果你对昊天的信仰真的足够虔诚,她就应该选你继位。”
西陵神殿三大神座的继承方式各不相同,裁决神座靠的是力量与杀戮,光明神座是指定继承,天谕神座领受昊天的意志,直接由昊天决定。
“当年在荒原上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舒成将军就说你已经晋入洞玄境巅峰,距离知命只有一步之遥,与隆庆差相仿佛,如今这么多年过去,隆庆早已晋入知命,甚至有可能已经到了知命巅峰,而你呢?你还停留在原来的位置,看着相同的风景,哪怕今年春天那场雨水,也没有给你带来任何变化。”
宁缺略带怜悯说道:“昊天早就放弃你了。”
程立雪平静说道:“知命境的门槛本就极高险,迈不过去亦是正常,修行界有多少人能够知命,更何况我现在还年轻。”
三十余岁,在修行者里确实还算年轻,能够修至洞玄巅峰,距离知命只差一步,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然而那是从前。
“睁开眼睛,看看现在的人间吧。”
宁缺看着他的眼睛,微嘲说道:“这些年变故迭生,夫子登天落了一场雨,春天她回神国又落了一场雨,在现在这个洞玄满地走、知命多如狗的年代,你这个堂堂天谕神殿司座还只是现在这种境界,丢不丢人?”
程立雪笑了起来,笑容里没有什么苦涩的意味,因为苦涩的那些感受,早在春天的时候便已经尝够了。
“如果是那场春雨之前,或许你真的能够说服我,但那场春雨证明了太多事情,我对昊天的信仰不得不重新变得虔诚坚定起来,所以我不敢被你说服。”
他离开太师椅走到台阶前,转身看着宁缺微笑说道:“至于昊天会选择谁坐上天谕神座……你猜错了,她选择的是隆庆,只要隆庆完成清剿新教的任务,他便将继任天谕神座……[***]海当然想坐那个位置,但他不行。”
“隆庆……”宁缺的声音在如雷般的雨水里显得有些飘渺,“这是让他杀叶苏破心障?叶红鱼会让他杀吗?”
程立雪说道:“裁决神座能做些什么呢?还是说你一直等着她做些什么?你说你在桃山上有人,可以帮助我,想来指的也就是她,然而……你觉得这样便能让西陵神殿改朝换代?你为什么会有这样幼稚的想法。”
宁缺说道:“再如何幼稚的想法也是想法,总比没有办法好,再说从道门决意摧毁新教的那一刻开始,她必然就会开始做些什么事情。
程立雪说道:“你不信教,所以你无法理解很多事情。”
“是的,我一直想不明白她究竟想做什么。”
宁缺站起身来,看着阶下被雨水冲刷到渐渐淡去的血迹,想着当年冒着风雨来到雁鸣湖畔的她,说道:“如果你不愿意回桃山,那么至少请帮我带封口信给她。”
程立雪问道:“什么口信?”
“让她赶紧逃。”
宁缺说道:“不管她留在桃山是想帮叶苏,还是想做别的什么事情,不要尝试,不要布置,甚至不要想,赶紧离开,逃的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程立雪沉默半晌后说道:“你或者……有些低估裁决神座。”
宁缺说道:“从认识她的第一天开始,我就从来没有低估过她,我知道她肯定有她的想法,她的计划,她的沉默必然代表着某种事情即将发生,我知道她不会高估自己,但我很担心她会低估一个人。”
“谁?”
“观主……哪怕如今是个废人的观主。”
宁缺说道:“以她现在的境界实力,想要和观主战斗没有丝毫胜算,她的谋划在观主的眼里连破鞋都不如,所以她必须赶紧逃。”
程立雪并不赞同他的看法,说道:“难道你认为裁决神座这种人会低估自己的对手,而且还是观主这样层级的对手?”
“我知道她不会低估自己的对手,但她没有与观主战斗的经验,她不知道观主是一个怎样高估都不为过的真正强者。”
宁缺说道:“我最担心她现在在算计……观主是不会落于算计之中的人。”
程立雪说道:“当年长安一战,观主不就是落于书院的算计之中?”
宁缺说道:“不一样,因为我的算计是天算。”
其实他想说的是,自己的灵魂并不归属于这个世界,所以观主无法算到自己,但在程立雪听来,这句话未免对昊天有些不敬的意味。
他沉默片刻后说道:“书院终究不是道门的对手,唐国必然会覆灭,就算裁决神座离开桃山,与你联手,这种挣扎又有何意义?”
“觉得是徒死的挣扎,所以你和天谕神殿的旧人不愿意加入?”宁缺说道:“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道门必然会获得最后的胜利。”
“从柳亦青一剑杀了南晋皇帝的那一刻开始,这个世界便已经变了,战争的胜负变成了少数人可以决定的事情。”
1...414415416417418...471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