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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宁缺看着那棵大青树,很认真地询问着自己,然后他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思绪在符道与武技之间不停周转组合,寻找着强大自身战斗力的方法。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停止了思考,顺着大青树右手方那道平铺的石板道向上走去,循着水蒸汽和火炉味道走进六师兄的打铁房。
今天进入房间后,他没有第一时间抡起沉重的铁锤替六师兄当帮工,而是走到阴暗的角落,来到四师兄身前,躬下身体说了几句话。
四师兄的眉头微微皱起,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带着他向屋外走去。
屋后是那道清溪,肥美的各色锦鲤,近乎一动不动地在水中缓慢游动,就仿佛是被凝住在溪水里的玉鱼雕像。
书院的天是晴朗的天,书院的鱼是幸福的鱼,虽然需要提防那些鸟儿的突袭,但至少它们不用辛苦四处觅食,每天到了定点,便会有只大白鹅来给它们喂食。老爷鱼做久了自然也便胖了懒了。
水车吱吱呀呀转动,将溪水不停汲入竹管,然后送入打铁房中。
二人坐到离水车不远的溪边,竹林在头顶遮住日头,身周一片清凉。
四师兄从袋子里取出一堆精细的雕刀尺线和颜料,从溪旁拿起一块浑圆的石头,开始用刻刀在上面专心地雕琢。
宁缺学着他的模样拿起一块圆石,用耐水浸的颜料笔在石上仔细画着,随着笔尖的移动,数道前后贯通复杂的线条,出现在石面上。忽然间他觉得有些棘手,不知该怎样继续,忍不住抬头向四师兄怀中的石头看了一眼。
“师兄,你那条线画的有问题吧?风符怎么能刻这么宽?”
四师兄头也未抬,说道:“石头太重,你想借风息浮石,当然需要线条更多更深更宽,才能激发更多的风息。”
宁缺看着自己怀中那块石头,盯着石上那些线条皱眉说道:“可是线条越深越宽越多,符线里凝的风息自行泄漏速度也会加快,这个怎么解决?”
四师兄抬起头来,沉默很长时间后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宁缺迟疑说道:“要不然……用木字符搭桥,先自行限死?”
“如果限死怎么凝天地风息于符内?”
“启一小窍。”
“启一小窍……凝息之后全封,待激发之时,木符之窍自行开启,似乎可行。”
“那我们试试?”
“试试无妨。”
清溪边,水车吱呀转头,溪后房内打铁声极富节奏感的响着,在这些声音之中,混杂着宁缺和四师兄的低声讨论,这个画面真的很让人心情宁静。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四师兄怀中那块圆石上的符文先刻好了,紧接着,宁缺也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两个人对视一眼,把石头放在溪畔的平地上。
二人缓缓闭上双眼,开始感知触摸激发自己在石面上刻下的符文。
只见溪畔两颗圆石上一阵风起,石下的蚂蚁与竹叶簌簌而动。
然而石头还是安静地坐在溪畔,就像溪中那些懒且肥的锦鲤一般,藏在水车叶片下的阴影中,根本不肯动弹一线。
宁缺和四师兄几乎同时睁开眼睛,大眼瞪着小眼,傻眼。
“痴心妄想。”四师兄叹息说道:“能让重物腾空而起,需要无数符文组成阵法,才能做到,你想用如此小的符达到相同的效果,真是……痴心妄想。”
宁缺遗憾说道:“我本想着咱书院这么多痴人,总会有些奇迹发生。”
“不过这个路子并不见得走不通。”
四师兄把石头扔进溪水里,示意宁缺也把石头扔下去。
噗通两声,水花四溅,那些除了吃便睡觉的肥鱼们被吓的四处流窜,终于迎来了宝贵的锻炼时间,水车叶片阴影下的溪水里顿时变得空空荡荡。
“再试试。”
四师兄对宁缺说道。
宁缺站在溪畔,看着浅溪底部那颗圆石头,看着石面上隐约可见的线条,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帘微垂,露在袖外的双手轻搭了个意桥,识海中的念力融入身周的天地之息里,清楚地感受到溪水中那块圆石。
浅溪忽然微微荡漾起来,溪底那颗圆石四周似乎有极细的气流喷溅而出,扰的水草轻轻摇摆,然后圆石微微颤抖起来,看上去就像要走起来一般。
……
(未完待续)





将夜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一,二,三,符箭!
浅溪底的圆石微微颤抖,似乎要走却始终没有移动,只在身旁徒劳地挣扎出了些小小的漩流,然后升起,穿过细密的水草,带着草叶底部附着的气泡。
“这证明这道符是有效力的,只是效果太弱,所以必须借着溪水浮力才能展现丝毫。”四师兄探首看着溪水里那串珍珠样的气泡,淡然问道:“小师弟你愿意把符道所学用在实际事物之中,而不是玄谈虚为,这种理念我很欣赏,但我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你要求这道风符必须这么小,你准备用在何处?”
宁缺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准备把这道符刻在箭枝上,所以必须小。”
四师兄回头静静看着他,说道:“好想法。”
宁缺笑了起来,然后笑容还未全展,便又听着四师兄下一句话。
“……可惜还是痴心妄想。”
他吃惊问道:“为什么?”
四师兄说道:“盔甲刻符增防御,刀剑刻符增杀伤,难道会没有人想过在箭上刻符?自古以来,有无数人都曾经有过这种想法,但他们都失败了。”
宁缺皱眉问道:“为什么会失败?”
“道理原因有千万种,真正的解释其实只有一种,因为所有尝试在箭上刻符的尝试,没有一次成功,所以至少在今天为止,这是一种注定失败的好想法。”
“失败是成功的妈妈。”
“小师弟这句话很有道理,但不要忘记有很多妈妈生出来的小孩子也很失败。”
“再尝试一下也无所谓吧?”
“那你必须重新设计符线,现在你这道符,只有大明宫的梁柱才刻得下,就算你有本事把大明宫的梁柱变成一根箭,又到哪里去找这么粗的弓弦?”
“四师兄……”
“嗯?”
“我今天才发现你说话很刻薄。”
“像我这种玩技术活儿的符师,讲究的便是在极薄处刻字。”
“好回答。”
…………在羽箭上刻符,增加威力和射程,并不是宁缺现在才有的想法。事实上早在去年草原旅途之中,听到吕清臣老人讲述修行秘辛时,他便有过这种念头。
在岷山与边塞磨练多年,让他拥有了一手绝佳的箭法。每当思考分析怎样与修行强者做战时,他很自然会联想到弓箭方面。如果符道能够作用于羽箭,那么在与修行强者的战斗中,可以保证安全距离与攻击的突然性。
去年旅途中,吕清臣老人在听到他这个想法时,便当场表示可不行——羽箭太轻,无法在上面刻符,附着元气消散太快,除非能解决这两个棘手的问题,羽箭便不可能成为修行者所选择的武器。
那时候的宁缺根本没有接触过符道,便没有多想,然而如今身为神符师颜瑟的传人,在书院后山看着这么多痴人高人,他总觉着在羽箭细杆上刻出符来,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如果能够成功,岂不是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虽然在溪畔被四师兄好生刻薄打击了番,但宁缺并没有丧失全部信心,回到长安城后,他闯进昊天道南门观觅着师傅,缠了对方三天两夜,得了些指点,然后回到老笔斋,拿着笔墨尺线思考了很长时间,终于把准备刻在前上的风符缩到最小。
…………深夜时分,灯火微摇。
全身裹着白布的桑桑,从床上缓缓飘了起来。
白布上密密麻麻贴着些细长的纸条。
纸上隐约能够见到一些古怪的线条。
紧闭的窗户传来一阵低沉的呜咽。
脸色苍白的宁缺站在床边,目光幽幽看着她。
画面看上去显得异常诡异可怕。
因为连续画了四十几张风符,宁缺识海内的念力几乎被压榨一空,脸色极为苍白,但看着缓缓飘起的小侍女,看着她身上粘着的那些纸符,他的眼光里满是喜悦。
随着桑桑瘦小身躯在空中的浮动,他上下移动着双手,感慨说道:“什么叫空中飞人?这就叫空中飞人。这要去变魔术,我哪里认识刘谦是谁?”
悬浮在半空中的桑桑蹙着眉尖说道:“少爷,我也不认识刘谦是谁。”
…………第二日来到书院后山,宁缺取出那张细长形的符纸,极为郑重递给了六师兄,说道:“师兄,这事儿成不成,就看你的手艺了。”
六师兄接过符纸疑惑看了半晌,然后从屋角拾起一根宁缺前些日子扔在这里的羽箭,把符纸拢成圆筒,紧密贴到细细的箭杆上,发现刚好合拢。
“大小虽然合适,但我依然觉得呆会儿失败。”
六师兄取出精细雕刀,坐在窗口明亮处,开始照着蒙在箭杆上的符纸线条钩刻,他的手指很稳定,一丝不颤,运刀看似钝迟实际上却是精确到了极点,绝不奢求气度潇洒只求实际效果,发丝般的刀锋尖完美复制着符纸上的线条。
待刻符完毕,宁缺拿起羽箭对着窗外天光,看着细细箭杆上那些像花纹般细腻美丽的线条,不由大感震惊,真诚赞道:“六师兄,你手艺真好。”
六师兄把精细雕刀收进皮匣中,憨厚一笑说道:“我本来就是手艺人。”
二人走出房间来到镜湖畔。
宁缺深深呼吸,平静心神,把这根羽箭搁在黄杨硬木弓上,左手五指微松微紧,念力自识海释出,传向箭枝上的那些符线。对于普通符师而言,他的念力便是钥匙,他写出来的符便是锁,只有自己的念力才能激发符文的力量。
嗡的一声,紧绷的黄杨硬木弓弦弹回。
几乎同时,念力激发了箭杆上的符文。
硬弓之间一阵清风生出然后迅疾四散,而那只箭……却不知飞去了何处。
平静如镜的湖面上没有羽箭飞过的痕迹。
湖对面的山林里没有羽箭飞过的痕迹。
湛蓝的天空下,找不到一丝羽箭飞过的痕迹。
凡走过爬过飞过都必有痕迹,那么这枝刻着风符的箭瞬间消失去了哪里?
宁缺怔怔放下硬木弓,回头向六师兄投以询问的眼光。
六师兄摊开双手,憨厚的脸上满是惘然神情。
就在这时,七师姐从镜湖中心那方亭榭里走了出来,只见她柳眉倒竖,怒不可遏,头上身上满是极细微的木屑,仿佛刚从哪个伐木场库房爬出来一般。
宁缺看着七师姐如此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大笑起来,心想师姐真像傻姑啊。
六师兄常年铸兵刻符,性情憨厚却是目光犀利,早已瞧见七师妹身畔紧握着的右手因为愤怒而不停颤抖,掌心里握着一枝金属打造的寒冷箭簇,顿时身体微僵,心头微寒,二话不说掉头就走,进了自己的打铁房紧紧关上了房门。
宁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疑惑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打铁房,然后回过头来,冲着亭子里的七师姐喊道:“师姐,你有没有看到一枝箭?”
七师姐强行压抑着怒火,强行微笑说道:“什么箭?”
“就是一枝……箭杆花里胡哨的箭。”
七师姐笑了笑,伸出右手紧握着的那根箭簇,问道:“是不是这个?”
宁缺吃惊说道:“就是这个……噫,怎么只剩了个箭簇?杆子跑哪儿去了?”
七师姐轻拂颊畔发丝,掸去发间夹杂着的木屑,风情万种微笑道:“在这里。”
宁缺终于醒过神来,毫不犹豫转身便往打铁房方向狂奔,大声喊道:“六师兄!救命!快开门!”
还没有跑到打铁房处,宁缺闷哼一声停止了奔跑。
他艰难扭头望向自己身后,脸色苍白,险些哭了出来。
他屁股上多了十几根绣花针,针针入肉。
亭榭中,七师姐轻拈绣架,冷笑说道:“刀剑针,现在居然轮到箭了!不给你些教训,真不知道日后你会不会把火器也拿来瞎整!”
…………小小插曲之后,研制符箭的创新工作依然要继续,而且因为湖畔的这番闹腾,又多了两个看热闹的围观群众,陈皮皮刚刚给松下棋痴送完饭,暂时没有什么事情做,七师姐则是因为在湖心亭里要时刻防备头顶再下一场木屑雨,实在难以静心绣花,所以干脆花下绣架过来看稀奇。
“就算箭杆能刻符,但风符之力加上弦力,根本不是箭杆本身能够承受的力量。”
七师姐提着一个锅盖,拍掉肩头残留的木屑,望着正专心准备试验的宁缺和六师兄说道:“如果不把这个问题解决,怎么试都没用。”
“从前有人这样试过吗?有。他们成功了吗?没有。那些前贤神符师比你宁缺更天才吗?是。他们成功了吗?没有。所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坚持这个想法。”
陈皮皮提着送饭用精铁锅,摇头说道:“你这纯粹是在浪费时间和生命。”
这两位围观群众看似七嘴八舌出主意,实际上从未放弃过打击宁缺自信心的任何机会。宁缺倒也并不在意,直接拉弓搭箭,说道:“准备了。”
“前无古人之新式符箭第四次实验,倒数开始,三,二,一,发射!”
陈皮皮大声喊道,当他喊出发射二字后,第一时间提起手中的精钢锅挡住自己的脸,只是因为脸太胖太圆,虽然那口精钢锅已经极大,却还是露了一圈肉边在外,模样看上去极为滑稽可笑。
七师姐比他速度更快,在他喊出三字时,已经用双手把锅盖举了起来,拼命地护住了自己的如花容颜。
即便是宁缺,在射出这枝符箭之后,也在第一时间蹿到六师兄身后,用师兄强壮如山的身躯,挡住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
前面三次符箭试射,造成了极为惨烈的后果,湖面那些泛着白肚皮的鱼,还有林中那只被炸的血肉模糊的黑鸟,便是这种惨烈的直接证据。
六师兄没有遮脸,认真地在天空中找寻着那枝符箭的踪迹,身为武器研发制造人员,他从来不缺少这种冒险精神,看了片刻后他摇头说道:“好了。”
七师姐从锅盖后小心翼翼探出小半张脸,问道:“师兄,箭在哪儿?”
六师兄指着湖对岸远处的那方密林,说道:“好像是去了那边。”
陈皮皮放下精钢锅,大笑说道:“那是二位师兄弹琴吹箫的地方。”
七师姐摆摆手,说道:“没事儿,这两个师弟一旦开始弹瑟吹箫,什么事情都不会记得,别说淋一身木屑,就算屁股被箭头扎进去,也没有什么反应。”
听着这话,宁缺身体微微一颤,对六师兄说道:“看来箭杆材料确实不行。”
六师兄从箭筒里取出最后一根符箭,问道:“还要试吗?”
陈皮皮摇头说道:“没有任何意义,如果宁缺能把符箭研制成功,那他完全可以去开宗立派,哪里还用得着学什么符道真义。”
“我听出来你这是在骂我。”宁缺耸肩说道:“但我还想试一试。”
看着陈皮皮和七师姐再次紧张抬起锅和锅盖,他笑着摇头说道:“这次我就在原地试,不用遮脸。”
取下符箭上的箭簇,宁缺释出识海里的念力,直接激发了箭杆上的符文。
只见箭杆上那些美丽细腻的符线骤然一亮,周遭的天地元气迅速聚拢,一股清风无由而生,绕着细长箭杆不停缠绕旋转。
宁缺盯着箭杆,用念力仔细感知那些风息流动的方向和规律。
忽然间,众人肉眼可见,那根细长的箭杆上的符线不知为何深深向箭杆里陷了下去,构成箭杆的木材瞬间紧绷,然后撕裂,裂成一根根极细的木纤维!
噗的一声,湖畔烟尘大作,木屑漫天飞舞。
引来咳声一片。
…………宁缺掸掉身上的木屑,说道:“普通材料,没办法做符箭,必须换。”
“换什么?”
“用精钢。”
陈皮皮摇头说道:“精钢材质自然能免承受风息撕扯之力,可问题是,精钢打铸出来的箭……怎么射?世上哪有这样的弦弓?”
“弓可以用铁胎弓,弦……也有办法解决,问题是精钢箭如此重,就算以我的能力也没有办法射出去。”
七师姐问道:“刻了符后的精钢箭会不会轻一些?”
宁缺摇头说道:“我和四师兄前些天试过,就算轻也有限。”
六师兄忽然开口说道:“我可以用精钢打空心管。”
陈皮皮说道:“为加强你对箭杆符文的感知强度,我建议可以往里面掺些银子。”
六师兄点头说道:“这个难度并不大。”
宁缺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
(未完待续)




将夜 第一百八十七章 看西边
六师兄看着宁缺,说道:“如果箭杆材质换成混银,你的符也必须重新设计,稍后我会打几方混银块,你带回去试一下。”
宁缺想着老笔斋半夜飘浮的小侍女,挠了挠头说道:“六师兄,麻烦你到时候帮我多准备一些材料,前面试的那道符极轻,这次看来应该要重些。”
七师姐把手里锅盖扔给陈皮皮,拍了拍手掌,看着讨论中的二人疑惑问道:“为什么不请颜瑟大师在箭杆上刻符?神符师刻出来的符难道不会更好吗?”
对普通符师而言,他写的符便只能被自己的念力频率所激发,但这条规则对于境界玄妙的神符师来说并不适用。像颜瑟大师这样的神符师,他们有能力封存天地元气与符纸之上,只需要使用者用念力操引天地元气启符,便激发符中威力。
神符师对国家军队和宗派的重要性便体现在此处,然而神符师地位何等崇高,普通武道修行者哪里有资格请他们出手,专门为自己打造兵器。更何况武道修行者的盔甲兵器想要承受神符师威力巨大的刻符,需要足够优质甚至是珍稀的材质,但凡珍稀材质必然昂贵,也是让神符兵器极为罕见的重要原因之一。
宁缺正准备向七师姐解释两者之间的区别,房间阴暗角落里沉默了很长时间的四师兄说道:“神符师刻的符威力强大,但那毕竟是他人之符,像小师弟需要的这种近身武器,最好还是刻自己的符,二者心意相通,甚至能应周遭环境而变化,对于提升自身境界,增强战斗优势极有好处。”
略一停顿,他继续说道:“像小师弟这样有大机缘的人,随时可以请颜瑟大师出手,反而越不能这般做,一旦对定式神符产生依赖,他越发不容易进步,更何况武器上的符文并非出自己手,若一旦损坏他到哪里修去?”
宁缺前些日子便曾经想请师傅替自己在兵器上刻符,当时颜瑟大师的回答,与四师兄的说法极为相似,他不由连连点头,忽然间想着初入书院后山时听陈皮皮提到过的那件事情,看着四师兄好奇问道:“四师兄,夏侯大将军的盔甲……”
四师兄回答道:“夏侯身上那件神符盔甲,是黄鹤教授亲自设计的神符,我和你六师兄只不过是铁匠雕工,做了些技术活而已。”
想着那位身着神符盔甲,在燕境杀伐常胜十数年的大将军,宁缺沉默很长时间后情绪复杂一笑,摇头感慨道:“能够请黄鹤教授这样的神符师制符,能让二位师兄精心造甲,我大唐帝国四大边将的面子果然很大。”
四师兄面无表情摇了摇头,说道:“帝国四大将对我书院而言,没有任何影响,我虽不是神符师,但若我不愿意,哪怕是许世大将军也请不动我出手,说到底终究还是黄鹤教授的面子,他既然开了口,我们也不好拒绝。”
“黄鹤教授与夏侯大将军相熟?”宁缺似乎无意问了句。
四师兄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后说道:“黄鹤教授乃是帝国天枢处客卿,替帝国军方增强实力,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听到天枢处三字,宁缺想起自己腰带里藏着的那块牌子。自从皇帝陛下把那块腰牌赐给他后,他还一直没有去天枢处看过,只知道那是帝国用来管理修行者的机构。他不由暗想自己在天枢处里的身份能不能弄些好处?
溪底走石,湖畔试箭,书院后山的时光仿佛比外间总是要走的快上很多,眼见着崖坪那方日头已斜,光渐红暗,宁缺从六师兄手中接过用皮革包裹好的沉重混银锻铁块,向师兄师姐揖手行礼,便向山外走去。
陈皮皮送他出山。入雾之前,他忽然停下脚步,胖乎乎的脸上写满了疑惑,质疑问道:“颜瑟大师真说过……你在符道方面的资质能排进史上前三?”
宁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道:“是不是发现在修行方面,终于有一样你怎么也比不上我,所以觉得有些失落寂寞冷?想开一些,你天生无法进入符道,何必和我比这个?想想剑圣柳白,他在这方面一辈子也赶不上我。”
听着宁缺把自己和当世第一强者相提并论,陈皮皮的情绪并没有得到马上改善,嘲讽回应道:“我堂堂一个知命境界大修行者,难道还会羡慕你这个小不惑?”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宁缺笑着反驳道:“我修行不过一年,便由初境跃至不惑,连跨三境,谁能确定我日后不能进入知命?”
“雪山气海只通了十窍,下下之资你必须承认。”
陈皮皮同情看着他,说道:“退一万步说,夫子回书院后强行把你这颗榆木脑袋教成知命境界又如何?你也不过就是个知命榆木脑袋。”
宁缺皱眉说道:“雪山气海不通,又不是脑袋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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