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仙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曾诸
歌声使得哄闹的大厅顿时安静下来,然又有谁在人群中大喊:“如烟姑娘,你若跟了我,我绝不负你!”
然后各方争论便开始了。
楼上某人挑衅道:“回家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德行,给如烟姑娘提鞋都嫌你手脏!”
廊间一侍从:“我家公子万贯家财,只要如烟姑娘与我家公子见上一面,千金不在话下!”
大厅偏角一位雅士:“本人精通音律乐理,如烟姑娘声如出谷黄莺,若不嫌弃在下,可谓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
窦扣轻叹:原来人性如此简单,原来人心得来如此容易,可为何偏偏那人的心却如风中沙粒一般,即便是一颗易变的,不长久的心,都不曾给过她。
琴声戛然而止,窦扣温声细语道:“痴心于我的,为我一掷千金的,自认懂我的,以及其他缘由捧场的,小女子虽生于山野,学识浅薄,但也知从一而终的道理。如烟只有一个,在座可有人能为如烟出出主意”
人群中又开始争论。
楼上某人:“如烟姑娘的郎君当然要找相貌好的,可别让歪瓜裂枣给拱了。”
引来一阵哄笑。
廊间那位:“当然得有钱!我家公子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也有花娘酸语:“我们这样的人,有人要就不错了,哪轮得到你挑三拣四的。”
楼下正中一位翩翩少年倒是一股清流:“过一辈子的事,当然是人好,心仪最为重要。”
窦扣对此话回应道:“若心仪之人无意,又该如何”
少年折扇一开,起身一鞠:“弱水三千,劝姑娘莫要误了自身。”
窦扣又问:“为何不能让无意变有意,让他宁负苍生不负我。”
众人唏嘘之时,又听一声音穿过人群,格外空灵:“我自远方山谷而来,途遥不易,姑娘今日可否多抚一曲于我。”
窦扣浑身僵住,唇齿轻起,不敢发出一个音节,即便再细声的耳语,这一屋人,谁都瞒不过他。
他怎么会在这!
钟离阜这句话是他曾经在崖上对她说过的,如今他以听众的角色提及往事,难道是南华……不对,南华就算告知了一切,也仍不知她已元神归体,若钟离阜此番只是试探,装傻即可。
“姑娘,您快点回去吧,不然刘妈妈可是要让人来捆您走的,到时候可顾不了您的面子了。”
小桃不知从哪冒出来,在窦扣身后急切道。
窦扣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赶忙起身道:“走!快走!”
躲回房内后,她由着小桃检查仪容,心中七上八下,也不知慌什么,原本洒脱的性子无论是当初的桑虞还是现在的窦扣融合桑虞,在钟离阜面前都变成小女子扭捏状,着实不争气。
正想着,见刘妈妈火烧眉毛似的推门进来:“我的姑奶奶,您再不过去,那几位可是要把我这老骨头给拆了。”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窦扣往外走。
窦扣见刘
第九十九章 一帘春色
窦扣料不到钟离阜会如此问,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问这话何意
钟离阜微微一笑,追问道:“怎的不说话为何不能是我”
他失心疯了脱胎换骨了不但问了莫名其妙的话,还莫名其妙……笑了
第二次,窦扣又看傻了眼。
“好看吗”钟离阜笑意更深。
“好看。”她仿若被人抽了神志般。
“可喜欢”
“嗯……”猛然回神,窦扣退了两步,警觉道:“你不是钟离阜,你是谁!”
“真不知你还有什么瞒着我,记得我曾答应过你,待你找到千年冰蚕丝配以沉香木打造一把属于自己的瑶琴时,我便教你弹琴,今日看来,你不但不用我教,还琴技了得。”
他是如假包换的钟离阜。
可是为何今日的他如此不同
“又不说话,扣儿何时变得惜字如金了,往常在我身侧可是讲个不停。”钟离阜紧紧锁住窦扣的双眼:“扣儿似乎从未唤过我的本名,今日可真是意外连连,让我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扣儿。”
再这么下去恐怕瞒不住,绕过琴的话题,窦扣只想赶紧从这尴尬又紧绷的氛围中脱身:“大叔,等结束祈山的事,我便与桓翁一同回阴山,您若无事先回去吧,我有麒麟坠护身,刚可以自救的。”
“扣儿为何不回我你口中的他……”
窦扣打断:“是谁又如何,反正无关紧要,我既专于修道,便不会沉于情爱,早晚是要忘却的人,这些也都是您教导的。”
“若非一定要忘,你可还会一如既往”
钟离阜认真的模样让窦扣总感觉不对劲。
刚出门前喝了两杯热酒,许是后意上来了,让她此时脑袋里嗡嗡作响,无法集中精神思考。
面颊渐热,看着眼前的钟离阜越发觉得不真实,难道是……幻术对了!刚才的白烟,和上次第一轮比试的场景如出一辙,若真又是祈山离魂窥心术,那此时她应是处在自己的遐想里。
‘想通后,窦扣舒了一口气,随即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不是真的,那所言所行皆如黄粱一梦,今日他在这里,近在咫尺,那就一次,仅一次,随心一次。
“大叔……”窦扣声如水,眸如雾,朝钟离阜走近。
钟离阜从未见过窦扣如此柔媚的模样,竟看得有些不知所措。
窦扣双手环上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胸前:“从未敢想有一天能这样偎着你,我不敢让你知道我的心思,我怕你失望,怕你赶我走,可是我无法自控,日渐深陷,如今我想明白了,你终是不会对我有情,所以趁一切还来得及,我放过你,也放过自己……”
钟离阜抚着窦扣的发:“我认识的扣儿从来都是胆大妄为,不顾后果,何时变得如此懦弱。你的心思我都知道,大叔没有失望,更不会赶你走,等你回阴山,之后长长久久地陪着我,我也陪着你。”
都是假的,都是她内心所想的情景,自然这个钟离阜讲出来的话也都是假的。
即便是这样,她的心仍是悸动不已。
反正她此后终不会再回到玄云宫,反正此后窦扣不复存在,反正此后终不复见,今日便在自己编织的梦里结了自己两世的痴心,至于后果,随他去吧。
“大叔。”
“嗯”
窦扣双手抱得更紧了些,然后抬起头看着钟离阜的侧脸,深吸一口气,笑道:“蓝花楹真好闻。”
热气拂面,钟离阜僵了身子,他从未如此亲近过女子,即便是儿时的鱼夜容,也只是偶尔拉手搀扶。
自南华那里得知了前因后果,让他不再刻意忽视心中那懵懵懂懂的情愫,更或是即便没有前世扣儿救他的恩情,即便扣儿心里不是他,他心中也早已舍不下她。
原来所谓情爱的感觉竟是让人如此的恐慌又欣喜,恐慌将来的未知变数,欣喜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
 
第一百章 挟入于府
翌日,窦扣惊醒,先是侧头左右看了看,确定床榻上只有她一人后才缓缓坐起身。想到昨夜的‘梦’半天回不来神,那感觉未免太过真实,真实到她现在居然全身酸疼不已,而后她慌乱地翻看床单,却不见任何‘脏污’。
心里有庆幸,也有失望,更多的是疑惑。
小桃送了梳洗的水进来,脸上笑盈盈的。
“姑娘可真厉害,竟能让那几位非但为了您不伤和气,还给了刘妈妈好多赏钱,走的时候还一路傻笑着出门。”
窦扣心想昨天的幻境应是辜子淮的杰作,她不发一语,莫名焦虑。
小桃把面巾递给窦扣又道:“刘妈妈也赏了我几两碎银,这都是托姑娘的福。”
窦扣接过面巾随意擦了擦,说道:“你等会去知会刘妈妈一声,就说我身体不适,想休息一日。”
小桃担忧道:“姑娘哪不适,可要请郎中”
窦扣摇头:“最近天热,晚上汗多睡不好而已,你去帮我准备一些热水,我洗一洗身子。”
小桃应声出去了。
“小豆子。”凌央又突然出现。
好在窦扣随时有准备,不然三天两头的,非得被他吓死。
“你又来干什么。”
“我来跟你说说其他人的情况。”凌央走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饮下才道:“期羽师兄在做义诊,这几日我观察,师兄得到的人心确实不少,但是也有同行找麻烦,恐吓,砸摊,装病患闹事,说他害死人的接二连三。”
窦扣不以为然:“这便是人性,只看他如何驭。”
凌央不解:“那又何谓驭乾坤”
“凡事不能只顾眼前表面,观长远之所为,把事情尽可能做圆满,把伤害尽可能降低。”
凌央看着窦扣若有所思:“我总感觉你同之前不一样,说不清。”
窦扣赶人:“你赶紧走吧,等下有人来了。”
“你不听听其他人了比如白玉师弟在师孰教书,莫至师姐在衙门里……”
“姑娘,热水送来了。”
小桃敲了敲门,直接推进来。
凌央随即又把小桃定在原地,又对窦扣道:“还有一件事,我刚收到父亲的急书,总觉不详,凌家有一种特有的传讯之法,任何讯息能在两个时辰内送达,若非紧急之事,父亲断不会用。我已向师傅禀明需回山庄一趟,师傅答应了,这才来跟你道个别,剩下的日子我不在此处,你可得当心点。”
说完隐身而去。
小桃回过神,丝毫不觉有他,然后朝门外招了招手,让几个下人陆续提着热水进了房来。
待一切就绪,窦扣遣去了所有人,还大方的给小桃放了一天假。
她泡在水里,手拿铜镜,一遍又一遍擦拭掉镜面上的水雾,神情错愕不已。
为何脖子上会有痕迹,为何身上也有痕迹,为何下体会酸疼不已,可又为何无落红,为何无他人。
到底昨晚几分真假,如果是真,那他昨夜所言……,如果是真,那自己予凌庄主的承诺……
窦扣越想越忧,且凌央去时说的父亲急书,刚好于昨晚之后……
又或者是有人化作钟离阜的样子迷惑她,要了她的身子并且‘毁尸灭迹’,溜之大吉
窦扣怎的都不信昨夜之人是钟离阜,这样的假设在她心里甚至更有理一些。
身子于她不打紧,反正是要丢弃的凡躯,只是那人居然利用她对钟离阜的情来戏弄她,着实可恶。
不过眼下她最忧心的是凌家,千万可别因为她遭受什么劫难才好。
窦扣把身上从头到脚重重搓洗干净,换上了之前的朴素衣裙,打算回凤来客栈一趟。
昨夜种种,水镜皆有记录,若是被人刻意施了结界,那可真就无从得知了,不过掩了如此丢人之事也好。
正想时,突然从身后伸出一把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窦扣先是一愣,而后冷静下来,微微侧头看着刀锋,淡然道:“看来你真的恨透了我。”
于书娴冷笑:“今日谁也救不了你,我可以
第一百零一章 遗憾而终
第一百零二章 竹山重生
竹山深处,阳光透过繁茂的竹叶洒了一些在地上那具早已凉透的伤痕累累的尸身上面,尸身锁骨下方的勾月印记亦无幸免,那被利器横穿划过的大口子却在无声无息的愈合,隐隐渗透出神秘的混合色彩,不经意从其中飞了一只灵光点点的小蝶儿出来,然后两只,三只,十几只……光华渐盛,继而迸裂出无数各色灵蝶,聚集,再聚集,直至形成一个由千万只蝶儿围绕成的茧,从那茧中隐隐伸出一只手,再是臂膀,脚踝,小腿……
一女子裸身而出,万千灵蝶消失殆尽。
桑虞似乎不愿意再多看地上的尸体一眼,随手施了个法术将其沉入泥土,漠然道:“爷爷,窦扣来陪您了。”
她又四下看了看,摘下旁边竹枝上的一片叶子:“就你了。”
一转身,化了一身竹青色烟纱裙,半臂,广袖曳地,披帛若有似无,雪白香肩一览无余,深沟锁骨下一轮勾月更添一分媚态。简单侧髻,如云长丝,她又折了一支带叶竹枝随手插入发。
停在枝头的青耕飞落,化作人形。
蓝渊绕着桑虞来回走了一圈:“啧啧啧,快看这是谁家的姑娘,我竟认不出来了。”接着又叹一气:“如今的扣儿,怕是我那忘儿望尘莫及了。”
桑虞无奈:“蓝姨今后可要改唤虞儿。”她从掌中化出麒麟坠:“这个蓝姨拿去吧。”
蓝渊摇头:“当初夺它是为了你季大哥练功所用。”她苦笑:“如今怕是多此一举了。”
桑虞不解:“多此一举”
蓝渊不做解释而是认真看着桑虞道:“你季大哥心本不坏,奈何被仇恨蒙蔽,蓝姨知道这个请求或许有些过分,将来无论发生什么,希望你不要怨他,怪他,因为也许只有你能救他了。”
桑虞不以为然:“三界之事在我看来不过弱肉强食,天权利更替,只要季大哥不犯我族,谈不上怨怪,蓝姨和季大哥是我的亲人,其他人死活与我何干。”
蓝渊突然觉得眼前之人冰冷陌生,虽是和窦扣同一张脸,但似乎再也没有了扣儿的那份纯真无邪,善良可人了,
这样的本性也许会活得更洒脱自我,倒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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