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客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莫问江湖
片刻后,一个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此时天幕已经变为深蓝,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借着微弱的晨光,依稀可以看出这是个年轻男子,将一把带鞘长刀横于两个肩膀和后颈上,双手分别搭在刀柄和刀鞘尾部位置,显得颇为轻佻。
李镖头望着眼前之人,脸色渐渐凝重,但还是按照江湖规矩,抱拳大声道:“万成镖局过路,有礼了!”
说罢,在他身旁的张镖头从褡裢中取出一个小钱囊,里头装着十枚太平钱,也就是三百两银子,将钱囊远远抛出之后,扬声道“聊表心意,不成敬意!”
那年轻刀客看都没看落在身前不远处的钱囊,身形纹丝不动。
八位镖头哪里还不明白,他们一行人,一没有押镖,二已经到了自家地盘,三不收银钱,那说明来人多半是寻仇杀人,已经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只听得苍啷啷的拔刀声响,八把长刀同时出鞘,在天光下泛着凛冽寒光。
青年刀客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在当下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渗人。
下一刻,没有任何废话,这名刀客已经开始疾奔前冲,整个人好似是一抹魅影,瞬间来到李镖头的面前。
李镖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来不及举起手中长刀格挡,就被一刀割去头颅。
在略显黯淡的曦光中,先是一股鲜血向上喷起尺余高度,然后是无头尸体从马背上栽落在地。
青年刀客一甩手腕,刀锋上的淋漓鲜血顿时在地面上溅出一条弧状的猩红血线,他的阴森视线在众人身上
扫过,让其余七位镖头皆是肝胆欲裂。
刚那一刀之快,实在恐怖。
在他们八人之中,以这位李镖头的修为最高,距离抱丹境也不过一步之遥,可仍旧不是此人的一刀之敌,那么来人又会是何等修为?
七名镖头对视一眼,即使不用言语,也知道眼前之人的修为之高,就算是他们七人联手也绝敌不过,为今之计,便是分开逃跑,能跑几人算几人,毕竟这里已经是平安县的境内,没有多远便是龙氏大宅,只要逃到那里,自有大东家为他们做主。
一个眼神交汇之后,七名镖头没有任何犹豫,丢掉各自手中的火把,一抖马缰,除了年轻刀客所在的方向,七人分别朝七个方向冲去。
年轻刀客嘿然一笑,身形再次如鬼魅而动,瞬间追上一名镖头,刀身清亮如雪,刀锋上闪烁着妖异红芒,只是一刀,便在这名镖头的后背上劈出一道长约三尺的伤口,直接将脊椎从中分为两半。
然后他身形再掠,瞬间来到第三名镖头的马背上,一刀刺入这名镖头的后心,刀尖从他的前胸透出,鲜血淋漓。
尸体落马,他便直直地站在马背上,然后用了个千斤坠的手段,这匹骏马立时承受不住,四腿跪地,后背塌陷下去,眼看是不能活了。
年轻刀客轻飘飘地落地,看了眼已经快要跑远的五名镖头,轻笑道:“跑得了吗?”
话音落下,他开始纵身狂奔,并非是沿着一条直线去追某个镖头,而是凭借自己堪比鬼魅的速度,硬生生地绕出了一个巨大的弧线轨迹,而这些分头逃命的镖头们刚好都处在这条圆弧之上。
他要以一己之力,将八位万成镖局的镖头全部斩杀,不放走一个活口。
正如他在小姐面前夸口的那般,干净利落。
若是放走了人,那还叫什么干净利落?
此人正是奉宫官之命前来此地杀人的孙鹄。
对于旁人的生死,孙鹄一直看得很淡,但是对于宫官的吩咐,他却一直看得很重,既然宫官让他杀人,那么他必然要做到十二分好才行。
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宫官的时候,就曾说过要娶她为妻,宫官对他这个“狼子野心”的家伙谈不上生气或者高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个“哦”字,让一直心比天高的孙鹄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无视,什么叫轻蔑。
他在那个时候才恍然明白,对于这些高高在上
的天之骄子而言,他这等出身于市井微末之间的小人物,纵使有些机遇本事,只要不曾走到紫府剑仙那等地步,终究也不过是颗棋子器物罢了。而且那位紫府剑仙也未必就没有来头背景,否则他又如何在年纪轻轻登顶少玄榜的榜首位置?
正因为如此,他才决心投身于牝女宗的门下。
虽说牝女宗极少有出彩男性,大体上是阴盛阳衰,凡事都由一众女子做主,尤为推崇由女子来掌控天下,历代祖师中的佼佼者,不乏名动公卿、青史留名之辈,更有祖师曾经贵为皇后,以女子之身于暗中推动天下大势发展,可见牝女宗女子之厉害,但凡事也不是没有例外,如今的牝女宗中就有一名人称“血刀”的男子大高手,本名宁忆,早年曾是一位儒家弟子,后来不知因为何等缘故加入牝女宗,十余年来纵横西域,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刀下血债无数,在紫府剑仙销声匿迹之后,位列太玄榜第十位,实打实的天人境大高手。
孙鹄便拜在此人的门下,从他手中学得“血刀十二式”和“紫血功”,同时还得了这把“歃血”。
又因为他尤为忍受不了当初宫官对他的轻蔑,所以他才选择跟随在宫官的身边,用手中的刀,来证明他绝不是个无用之人,然后终有一日,要把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压倒在自己的身下。
不过对于现在的孙鹄而言,这一天还是有些太过遥远了些,当下还是伏低做小,尽心做事,否则以那个女子的性子,是真得会让他吐出两颗“血龙丹”的。
就在这时,画出一个巨大弧度的孙鹄已经来到第四名镖头的侧面,没有半分废话,他直接一刀连人带马劈成两半。
然后他毫不停留,继续狂奔。
在接下来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他手起刀落,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将八位万成镖局镖头中的七人杀死,只剩下最后一人,刚好处在这道大弧的末端,仍在打马狂奔,眼看着已经快要翻过五龙山。
孙鹄冷然一笑,便要一刀结果了他。
若是换成平常时候,他也许还有几分闲情逸致地来一番猫捉老鼠的把戏,可今天却是不行,一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他杀完了人还要赶着回去收拾残局,二则是小姐必然还有其他的吩咐,所以他一定要在天亮之前就此事处理完毕,然后赶回到小姐的身边。
就在他一刀杀人之际,在驿路的尽头,驶来一辆星夜兼程的马车。
(本章完)
太平客栈 第一卷 此生浮沉 第八十九章 狭路相逢
对于这次截杀,孙鹄其实很不以为然,平心而论,他觉得宫官有些太过意气用事,虽然龙氏在荆州水阳府也算是一等一的豪族,但在他的眼里,这个连一座平安县尚且不能完全掌握的家族,也就那么回事,完全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如果非要大动干戈不可,那么对于心高气傲的孙鹄而言,仅仅只是杀掉八个连抱丹境都没有的镖头实在没什么意思,让他直接拿罗一啸那个老家伙来试刀,或者是直接冲杀入龙氏大宅之中,与那个龙哮云见个高低,这还差不多。
不过这两个人都轮不到他出手,龙哮云是小姐点名要的人物,必然要由小姐亲自料理,而罗一啸则是由那名抱剑女子负责,能够谈拢是最好,无非是牝女宗又多了位客卿,若是谈不拢,便由她出手将此人除去。
不要小看这个女人,她乃是牝女宗六姬中的清慧姬,地位大概相当于长年跟随在玉清宁身边的流云使,算是各自宗门为下任宗主准备的护卫之人,免得中途夭折,贻误宗门传承。
孙鹄知道宫官此举意在何为,无非是猫捉老鼠,要玩弄个够,将老鼠吓得心胆俱裂,自行吓死,她方快心意,要不怎么说最毒妇人心?
孙鹄一刀将最后一个倒霉鬼也斩落马下之后,直直站在马背上,转头望向正朝这边驶来的马车,嘴角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浑身杀意涌动。
刚说杀这八个镖头提不起什么兴趣,一转眼就来了个有意思的,不管他们是过路也好,还是想要行侠仗义也罢,今天他们遇到了他孙鹄,算他们倒霉。
道路尽头那边,驾车的胡良自然也瞧见了这边的情形,当他看到那持刀杀人的年轻人,在杀人之后不曾快速离去,反而是站在马背上不动,像是等着他们一行人过去,不由嘿然一笑,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张狂,做了杀人的买卖,还要把无辜的路人也一并杀了?这可就坏了江湖规矩,如此不把江湖规矩放在眼中,难道是邪道十宗的人?好么,还没到西北,就已经连着遇到了三波十宗中人,先是浑天宗的白愁秋,又是真传宗的陈孤鸿,再加上一个无道宗的吴师幡,现在这个又是哪一宗哪一派的?
胡良缓缓停下马车,从车夫位置下来之后,缓缓向前行去。
同时他也不再隐藏自己的气息,先天境的修为展露无疑。
这大半个月以来,他在李玄都的指点下,以“坐忘禅功”养伤,先前所受的伤势已经恢复大半,如今大概有先天境山腰位置的修为,再加上他手中的大宗师
,只要不去招惹那些堪称一方诸侯的大宗门,足以横行一地。毕竟无论是曾经的“西北一枭”,还是现在的“西北一刀”,都是胡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可见其手腕。
面对骤然出现的先天境高手,纵使心高气傲如孙鹄,也下意识地皱起两道剑眉。
在这座小小的平安县城中,竟然这般藏龙卧虎?这个突兀出现在此地的先天境高手,是凑巧路过?还是龙哮云提前听到了什么风声,从旁处请来的高手?
若是孙鹄此时只是孤身一人行事,那他也不必顾忌什么,手中但有一刀,直接拔刀而战就是。是胜,就割下此人的头颅,是败,就亡命而逃,左右不过如此而已。可在当下,他的身上担着小姐的干系,随着这位先天境高手的突兀出现,平安县城中的局势却是有些波谲云诡的意味,小姐还没有亮底牌,现在若是贸然行事,就会打乱了小姐的韬略。
于是他没有急着出手,从马背上条件跳将下来,望向那个正朝这边行来的先天境高手。
似乎还是个刀客?
只见胡良腰间挎刀,在距离孙鹄还有大约百步距离的时候,停驻身形,直接问道:“你是哪家的弟子?妄自尊大的无道宗?外强中干的道种宗?还是不人不鬼的皂阁宗?亦或是装神弄鬼的阴阳宗?”
正如正道十二宗,虽然同属于正道,但除了“替天行道”的正一宗之外,还有“剑开青冥”的清微宗,由此引发了后来“六宗”与“四宗”决裂。邪道十宗也是分为两派,分别是以“圣君”为首的西北五宗和以“圣女”为首的辽东五宗,两者相较,西北五宗行事更为跋扈张狂,堪称是肆无忌惮,再加上荆州距离西北三州更近,所以胡良认定此人是西北五宗之人,而问话中之所以略去了牝女宗,是因为世人皆知,牝女宗都是女子当家,少有男子。
孙鹄皱了皱眉头,然后缓缓摇头。
虽然此时天色尚不明亮,但他相信这位先天境高手能够看清。
这下轮到胡良有些纳闷了,不是这四宗之人,难不成是辽东五宗之人?
胡良问道:“你到底是哪宗之人?”
孙鹄毫不客气地反问道:“与你何干?”
已过而立之年的胡良被这个晚辈逗乐,“我路见不平,想要拔刀行侠,这个理由行不行?”
“既然是你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孙鹄冷笑一声,终于找到一个能让自己出刀的理由之后,他不再顾忌什么,身形倏忽而动,瞬间越过两人之间
的百步距离,一刀直斩胡良的面门。
还是如鬼魅的身法,可胡良却不是那些只摸到了抱丹境门槛的镖头,甚至不是江河日下的罗一啸,如今的胡良单纯以体魄气血而言,正处于人生的巅峰状态,又是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想要一刀败他,怕是归真境的高手也没这个本事,所以他挡下了这一刀。
只是这一刀之快,却是有些出乎胡良的意料之外。
这样的出刀速度,实在太快了,甚至比胡良自己出刀还要快上一分。
被挡下一刀的孙鹄拖刀疾走,甚至在身后拖曳出一闪而逝的残影。
胡良脸上露出几分凝重之色,开始运刀。他的刀法是从沙场上磨砺出来的,在沙场厮杀,刀箭几乎会从任何一个地方袭来,这时候便不能去靠双眼或是气机感知,而是依靠直觉出刀,此时胡良用出“烈火燎原刀法”,刀势虽然稍慢,但是每次都能恰如其分地挡住孙鹄的刀。
双方瞬间交手数十招,纠缠不下,这时就显现出胡良身为老江湖的耐心了,始终都是不骄不躁,刀势密不通风,反观孙鹄,毕竟年轻气盛,却是渐有几分不耐,他心思一动,望向停在原地的马车,立时身形再掠,竟是抛弃了胡良,直奔马车而来。
孙鹄与人交手,从来都是无所不用其极,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方才这名先天境高手是亲自驾车,能让一位先天境高手当车夫之人,定然身份尊贵,自己若是对马车中人出刀,那么这名先天境高手必然回防,攻敌之必所救,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不动如山?
可孙鹄刚刚来到马车之前,正要一刀刺入其中,将其中的“贵人”重伤,一只手掌已经破开车帘向外拍出。这一掌,五指并拢,四指弯曲,唯有食指伸直。以孙鹄的修为,在事先竟是没有半分察觉,待到他察觉到这一掌的时候,为时已晚,被这一掌结结实实地拍在额头上。
一圈气机涟漪骤然荡漾开来,使得孙鹄的头颅猛然后仰,同时双脚也向后倒滑而去,扬起些许尘土。
待到他停下身形的时候,额头位置已经通红一片。
孙鹄伸手一抹,冷冷笑道:“神霄宗‘无极劲’?有点意思。”
虽然这一掌没有伤到他,但却给了胡良时间,手持“大宗师”的胡良一刀斩出,“大宗师”在他手中震荡出层层叠叠的细微弧度,颤鸣作响。
孙鹄迅猛转身,双手握住“歃血”,与“大宗师”正面相撞。
两人一触即分,重新拉开距离。
(本章完)
太平客栈 第一卷 此生浮沉 第九十章 血刀传人
就在两人对峙之际,那只手掌的主人终于撩起车帘,从车厢中走出。
孙鹄的眼皮一跳,竟然是个与他年纪相差不多的年轻男子,刚才用出神霄宗“无极劲”的,就是此人不成?
要知道神霄宗‘无极劲’的玄妙之处就在于无声无息、无形无相、无极无心。这门可以与正一宗‘纯阳紫气’相提并论的法门,用出不难,只要玄元境就可用出,但是练成不易,需要体内五气齐聚归一,故而非归真境不能练成。
此人难道是竟是一个归真境高手?可观其气息,不过是介于抱丹境和玄元境之间,就算是与先天境的谷底都相差甚远,更遑论是归真境。
就在孙鹄观察李玄都的时候,李玄都也在打量着他,然后对胡良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身法应该是宁忆的‘血影幻身’,看来我们今天惹了个来头不小的人物。”
这句话没有可以刻意隐藏回避,孙鹄同样听到,他微微一笑,语气阴冷道:“你也听说过‘血刀’的大名?”
李玄都笑了笑,“当然听说过,而且还有过一面之缘。”
孙鹄冷哼一声,显然不相信眼前之人曾经见过自家那位天人境的师父,要知道“血刀”之名,可不是无的放矢,为人孤僻,刀下鲜有活口,如果眼前之人是个死人,那么这话还可信一点。
胡良嘿然道:“老李,这位少侠以为你在胡吹牛皮呢!”
李玄都只是淡淡一笑,不以为意。
当初他在西北的最后一战,对手就是与这位“血刀”宁忆,起因则是那把在刀剑评上位列第十的“大宗师”。
说来也不知是否巧合,大多剑道宗师都是出自正道十二宗,而刀法宗师则是出自邪道十宗。世人皆知,世间有三大刀法宗师,分别是“天刀”秦清、“魔刀”宋政、“血刀”宁忆。
“天刀”秦清是补天宗和忘情宗的两宗之主,被誉为“天下第一刀”,也是如今太玄榜上的第一人,他本身就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又身兼补天宗和忘情宗的两家之长,自击败“霸刀”华岳之后,从未尝过败绩,正因为有他坐镇辽东五宗,纵使西北五宗中高手辈出,仍是不敢对辽东五宗太过放肆,免得触怒这位天下用刀第一人。
如果说“天刀”秦清是辽东五宗的头面人物,那么“魔刀”宋政便是西北五宗的定海神针。宋政与秦清齐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登还有什么比“血影幻身”的速度更快,必然就是飞剑。
孙鹄也是果决之人,身体一扭,左手贴上“歃血”刀身,以刀身侧面抵住此来的飞剑,刀身弯出一个弧度,继而借力骤然如后暴退,瞬间拉开十余丈距离,成功没入驿路两旁的的密林中。
临走之前,孙鹄大笑道:“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江湖再见!”
(本章完)
太平客栈 第一卷 此生浮沉 第九十一章 踏足玄元
李玄都和胡良俱是没有追击的意思,一则是此人的“血影幻身”速度太快,二则是双方之间也没有不死不休的仇怨,没有必要去多费气力。
胡良收起手中的“大宗师”,眯眼道:“老李,这小子有些邪门,差不多是刚刚踏足先天境的修为,比起陈孤鸿还要差些火候,只是滑不留手,逃命的本事却是一等一。”
李玄都淡然道:“毕竟‘血影幻身’是宁忆平生最得意的本事,当年他用出此法脱身,我也是无可奈何。”
胡良点了点头,不再在这件事上纠缠,问道:“对了,老李你刚才用的是‘无极劲’?”
“无极劲”非归真境难以修成,非玄元境不可用出,如果李玄都果真用的是“无极劲”,那么便意味着李玄都已经从抱丹境踏足到玄元境。对于旁人而言,这区区一境之差也许无关大局,但对于曾经踏足归真境山巅、甚至已经看到天人境门槛的李玄都而言,这一境之差可谓是天差地别,迈过之后,诸如辜奉仙、白愁秋之流,再也无法对李玄都造成半分威胁。
李玄都没有否认,“如果把体内丹田气海比作一方大湖,我在重新踏足江湖之前,已经将这座大湖的根基修补完成,剩下的事情就是修补缺损的湖堤,然后慢慢蓄水。因为我是坠境重修,所以在归真境之前,所谓的境界门槛瓶颈对我而言,几乎是不存在,一切就等水到渠成就好,在这月余的时间中,我已经从抱丹境踏足玄元境。”
说到这儿,李玄都颇有些感慨,“我本想等到自己最少踏足玄元境的时候再重出江湖,这样也好多些自保之力,只是救人如救火,虽然我当时距离玄元境只差一步,但也等不及迈出那一步,只好以抱丹境的修为匆匆赶往芦州,好在我运气不错,又有你的相助,总算是平安无事。”
胡良笑道:“这是一件好事,接下来的江陵府之行,应该会顺畅许多。”
李玄都轻声道:“江陵府之行顺不顺畅尚不好说,可如今我们所在的平安县却是不太平。”
胡良说道:“刚才那小子是‘血刀’宁忆的传人,宁忆的事情,自从上次西北一战之后,我就在江湖上特意打探过,他本是江南的富贾人家出身,家大业大,他本身也是极为聪颖之人,十岁考中秀才,十五岁中举人,二十岁进京赶考,本是有希望进士及第,可事情坏就坏在这次进京
赶考上了。他在途中遇到了一个女子,一个很美的女子。”
说到这儿,胡良的脸上露出一个成熟男子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情,然后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年轻人血气方刚,溺于美色,脂粉陷阱,难以自拔。其中具体过程,我也不十分清楚,只知道他与那名女子不知为何惹到了玄女宗的高手,被一路追杀,最后那名女子为了保护宁忆而死于玄女宗高手的剑下,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宁忆大受打击,世人只知这位宁家才子遁走江湖,不知所踪,却不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再次现身时,原本不谙武学的书生摇身一变成了归真境的大高手,纵横西域,那段时间,刚好是老李你在江北的时候,西域毕竟不如江北,远在塞外边陲,所以那时候的江湖,谈论更多的还是紫府剑仙,少有人知‘血刀’名号。”
李玄都沉默片刻,忽然问道:“那名死去的女子是牝女宗中人?”
“好心思!”胡良伸出大拇指,诚心赞道:“那名女子的确是牝女宗的弟子,牝女宗与玄女宗素有旧怨,所以她被玄女宗追杀也在情理之中。不得不说,牝女宗这些娘们的手段的确厉害,赔上一条性命,让这位痴情种子一辈子不得释怀,宁忆在与我们争夺‘大宗师’而不得之后,便去了牝女宗,被牝女宗奉为大客卿。一个归真境都没有的弟子,换来一位天人境的大宗师,这笔买卖,你说是赔是赚?”
李玄都轻轻叹息一声,“从宗门的角度而言,自然是赚的。尤其是牝女宗这样的宗门,为了宗门霸业,为了千秋万代,死几个人算什么?是否无辜不幸,又算什么?除了死去的人,除了死去之人的亲近之人,又有谁会在意?”
“是了。”胡良点头道:“所以牝女宗能在邪道十宗中高居第二位置,仅次于无道宗,若无这些手段,一群女子又如何能在江湖上翻云覆雨。”
李玄都又是静默了片刻,不愿再在这个关于宗门的话题上多说什么,转而道:“既然此人是宁忆的传人,那么八成也是牝女宗之人,牝女宗的人来之平安县做什么?荆州距离玄女宗所在的潇州已是不远了啊。”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胡良迟疑道:“会不会是因为小丫头来的?”
李玄都摇头道:“不会,看此人方才的举动,分明不知道我们的来历身份,与其说是来截杀我们,倒像是想要将过路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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