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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客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莫问江湖
胡嬬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不是谢月印,是另外一个人。这次客卿选拔,苏家又临时增加了一个客卿候选人,是个来自于清微宗的少年,姓李。陪他一起来的还有一对夫妇,我见过其中的男子,似乎是李姓少年的师兄,有天人境的修为。”
吴奉城一怔,沉吟道:“姓李,清微宗。如今清微宗正是新老交替之际,不该大动干戈才对。”
胡嬬迟疑了一下,说道:“会不会是那位清平先生的立威之举
?或是有人想要讨好新宗主,所以故意为之?”
“倒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吴奉城沉思道,“我对清微宗中有名有姓之人也算是了若指掌,那对夫妇姓甚名谁?”
胡嬬摇头道:“他们不愿相告。”
吴奉城脸色有些晦暗。清微宗的确算是一个变数,而且还是个不小的变数。以前社稷学宫可以和清微宗和睦相处,是因为双方没有直接利益冲突,可如今李玄都上位,清微宗这艘大船调转船头已经是必然之事,那么齐州就会成为双方争夺的重点,难道青丘山会成为双方交手的第一处战场?
过了良久,吴奉城方才重新开口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一直在偷偷观察吴奉城神情变化的胡嬬顿时放下心来。在她看来,苏家之所以突然有了底气,无非就是因为强援的缘故,而这个强援正是清微宗。如果社稷学宫被清微宗吓退,那么胡家便彻底没了与苏家抗衡的资格,如今社稷学宫不退,那么大势还在胡家这边。
吴奉城缓缓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去见一见那位清微宗高人,摸一摸他的底细。”
胡嬬赞同道:“如此也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吴奉城问道:“他如今身在何处?”
胡嬬道:“就在主峰的山腰上。”
吴奉城点了点头,身形一闪而逝。
青丘山的主峰上有一方天然形成的水池,不算大,谈不上湖泊,不过足够深,传说通往山腹。如今这座水池成了狐族男女们的许愿池,不断有人往池水里投下钱币,许下愿望,还有人在水面上洒下花瓣。
不得不说,这些狐族都极为富足,有的甚至用太平钱许愿,或是最近刚刚流行开来的壹圆、半圆,这些价值不菲的钱币发出一连串的“咕咚”声音之后,便沉入了池底,从此不见天日。
李玄都此时便百无聊赖地坐在水池边的一个角落里,没有扔钱的兴致,只是望着水面,若有所思。
李太一坐在李玄都身旁,正在闭目恢复气机。好些狐族男女已经认出了李太一就是连胜两场的候选人,却没有人敢靠近,只是站在远处指指点点。
就在此时,吴奉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人身后的不远处。
吴奉城望向一身青布棉袍的李玄都,略微酝酿情绪,脸上挂起如沐春风的温醇笑意,轻声问道:“这位可是来自于清微宗的贵客?”
李玄都没有转身,只是说道:“贵客谈不上,不速之客罢了,不过的确是清微宗弟子,阁下又是何人?”
吴奉城拱手道:“在下青丘山客卿,姓吴。”
李玄都起身又转身,望向吴奉城说道:“这话不对,阁下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位老人,骨龄不会超过五十,据我所知,上任客卿是六十年前选出来的,难道阁下是上辈子做的客卿?”
吴奉城还要说话。
李玄都已然是打断道:“如有诚意,当是诚意相待,你既不诚,其他休也再提,我不会答你,阁下请回罢。”
吴奉城脸色一暗。





太平客栈 第九十三章 圣人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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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奉城在李玄都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却也没有退缩之意,正如他自己所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开弓哪有回头箭?
吴奉城再次见到胡嬬,胡嬬立刻问道:“结果怎样?”
吴奉城摇了摇头:“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看来清微宗这次所图不小,是定然不肯退让了。”
“那我们……”胡嬬有些不安。
吴奉城沉声道:“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出手,立刻开启大阵。”
胡嬬脸色一肃:“好。”
青丘山洞天有一座护山大阵,若是大阵开启,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将此处洞天隔绝于天地之外,本意是用来抵御外敌入侵,如今却让青丘山洞天成为一处绝佳的关门打狗之地。
这座大阵的权限并不固定在某一家手中,而是在青丘山之主的手中。换而言之,苏家掌权,便在苏家手中,胡家掌权,便在胡家手中。
如今正是胡家掌权,青丘山洞天护山大阵的开启权限便在胡家主母胡嬬的手中,可如果那个突然出现的清微宗少年击败了天心学宫的谢月印,在清微宗的强力支持之下,苏家会重新上位,那么胡家就必须将大阵的权柄交给苏家,所以留给胡家的时间已经不算多了,胡家打算不守规矩发难,必须要赶在交出大阵权柄之前。
至于为何要选择在小年夜动手,是因为众多分散在人间各处的狐族只有在今天才会返回青丘山,确保不会有漏网之鱼。
胡嬬早已做好了大阵开启前的各种准备,现在就等她一声令下而已。
于是胡嬬一声令下之后,大阵缓缓开启,青丘山洞天就好似一只含珠大蚌缓缓闭合。
天地隔绝之后,身在洞天之人自然生出感应。
普通狐族皆是茫然、震惊、不知所措。
先前的节日气氛一扫而空。
苏蓊缓缓走出大殿,站在大殿前的大坪之上。
在她身后是以苏熙为首的众多苏家之人,苏韶和苏灵也在其中。
苏熙脸色沉重道:“胡家人果然动手了。”
话音落下,吴奉城已经出现在青丘山洞天的最高处,手中长袖一卷,多出一支毛笔。
接着他大笔一挥,带出一蓬蒙蒙赤气,如朝阳一般,落笔之处却又金光璀璨。
大笔卷空,带起无数变化,不过这些变化不是什么招数,而是一个个笔画,在空中组合成一个又一个的大字。
不同于道门符箓的“鬼画符”,吴奉城写出的每一个字都端正到了极点,方方正正,中规中矩,没有半分的逾越。而且个个犹若实质,通体浩然气流转,悬挂于天幕之上,凝而不散。
吴奉城书写不停:“……吾无间然矣。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先贤造字鬼神惊,道门的
符也是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儒门的字便是符,语句也可以视作是结符成阵。
这些句子出自圣人之口,由吴奉城亲自执笔,字也好,意也好。
转眼之间,一篇圣人之言由吴奉城一挥而就,高挂当空,滚滚赤气和金光照亮了大半个天幕。
所谓儒门正道,便如此。大势所趋,不容对手有丝毫喘息余地。
此时有无数朗朗读书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皆是诵读圣人之言,响彻、震动此方天地,让人不由生出畏惧惭愧之心,再也不敢出手,同时又感觉自己仿佛被世间孤立,万人不容,又似是千夫所指,那一声声斥责,仿佛是指戳脊梁骨,直透心扉,若是心志不够坚定之人,很快就会崩溃,反思自身罪过,跪地不起。
便在这时,苏蓊身上的幻术缓缓散去,显露出本来真容。
只见得一身白衣,青丝如瀑,肤白胜雪,好似集千般妩媚和万种风情于一身,一双如水长眸盈盈生波,动人心魄。让人不知不觉间便要陷于其中,不能自已。
苏韶长大了嘴巴,如何也没想到这位夫人竟是真人不露相。苏灵虽然是女儿身,此时也被这个身影所迷住,目光再也拔不开了。她只觉得天地之间再无其他,万籁俱寂,只剩下眼中的这么一个女子。
苏蓊身后生出九条巨大的雪白狐尾,依次撑开,将苏家众人庇护于“羽翼”之下,使其不受那些圣人之言的影响。
许多如苏韶一般不知内情的苏家人见此情景,不由大为惊骇,眼前这一幕,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九尾天狐!
难道是祖宗显灵?
不过许多知晓内情的苏家之人很快便反应过来,想起了那个传说。
不是祖宗显灵,而是那位传说中被镇压在锁妖塔中的老祖宗脱困而出了。
众多苏家之人或者苏家之狐不由大喜过望。
有老祖宗坐镇,再大的变数也不足为虑。
吴奉城自然也看到了极为醒目的九尾天狐,心中大为震惊。
作为深耕青丘山洞天多年之人,他早已将两大狐族的底细摸了个透彻,自然也知道当年青丘山主人被大天师诛杀以及苏蓊被镇压于锁妖塔之事,因为岁月久远,他并未太过放在心上。
难道是他猜错了?
苏家的底气来源不是清微宗,而是来自于这只脱困而出的九尾天狐?
若是想得再深一些,是不是道门听到了什么风声,故意放出这只九尾天狐来阻挠他成事?甚至清微宗也是因此来到青丘山洞天?
如果他的猜测都是实情,这一切都是道门有意为之,那么李玄都未免太过可怕,简直是料敌先机,多智而近妖,当年地师也不过如此了。
与此同时,苏韶因为早就与苏蓊有过接触的原因,想得比吴奉城更透彻一些,既然这位夫人是自家老祖,那么那个自称出身清微宗的李姓年轻人又是谁?恐怕不是一个清微宗堂主能够解释得过去。现在回想
起来,自家老祖对待这位年轻人的态度也是让人玩味,起初以为他们是夫妻二人,那是妻子对丈夫的尊重,可仔细想来,不应是尊重,而是慎重才对,就像对待一个敌友不明却又奈何不得之人的态度,不得不慎重对待。
苏韶并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常常在人间行走,知晓许多人间之事。
姓李,清微宗出身,有一位同样姓李且天赋绝伦的师弟,能让一位九尾天狐忌惮,答案已经是呼之欲出。
清平先生李玄都。
唯有此人,方能让自家老祖苏蓊忌惮非常。
毕竟有传言说,李玄都正面击败了自己的师父李道虚,这才夺得清微宗的宗主之位。虽然此传言的重点在于李玄都大逆不道,有弑师之嫌,未必是实情,但也从侧面说明了李玄都的境界修为是何等可怖,最起码要有与李道虚一战的资格,才能谈得上胜出。换而言之,李玄都最起码要有取胜的可能,哪怕只有一成、两成,才能取信于人,若是连半成也没有,如何取信于人?就好比说陆雁冰胜了师父李道虚,任凭说得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也是没人相信的。
另一边,许愿水池周围已经没有狐族男女还有闲情逸致去投币许愿,于是仍旧端坐池畔的李玄都和李太一就变得有些显眼。
李太一抬头望向那篇高悬于天幕之上的圣人之言,并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又是儒门。”
这是李太一与李元婴最大的不同,两人同样反对李玄都,李元婴对于儒门并无偏见,若不是谢雉和谷玉笙的缘故,李元婴甚至可以与儒门联手,可李太一却对儒门抱有不小的偏见,他出身于道门只是原因之一,更多是因为儒门弟子的不济事,圣人的道理是好的,先贤的理解是对的,可后世的儒门弟子只停留在嘴上,不能身体力行,自然为人所不齿。再有就是,李太一是个不喜欢被各种礼教规矩约束的人,而礼教森严的儒门与讲究逍遥的道门几乎是背道而驰。
李玄都语气平静地说道:“如今天下,佛门势力衰微,要么依附于道门,要么分布于西域、婆娑州、凤鳞州等地,也就是说天下间唯有儒道两家而已,能有如此手笔的,要么是儒门,要么是道门。两者相较,我更希望是儒门。”
李太一疑惑道:“师兄何出此言?”
李玄都道:“对外人出手总比对自己人出手更容易些,如果是道门做的,意味着我们道门又要祸起萧墙。如果是儒门做的,那就没什么可说的,这就像两军对垒,无论出什么招数都在情理之中。”
李太一并不像陆雁冰那般小心翼翼,直言道:“说到对内出手,师兄可是从来没有手软过。”
李玄都不以为忤,淡笑道:“不容易出手不等同不能出手,而且有些人如张静沉之流,的确是欺人太甚。”
李太一又问道:“那么现在呢?”
李玄都站起身来:“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不能让儒门成事,看来我要遂了苏蓊的心意。”




太平客栈 第九十四章 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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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蓊的九条雪白狐尾越来越大,每条尾巴都超过了她本人的大小,仿佛参天树冠,又好似九根天柱,支撑起一方净土。
任凭头顶上的圣人之言如何璀璨夺目,始终奈何不得九条狐尾分毫。
只是不知什么缘故,苏蓊迟迟没有出手反击,以她长生境的修为,击溃那篇高悬于洞天上方的圣人之言应该不难才是。
苏蓊也有自己的考量,她若是久留世间,自然无所顾忌,大不了封闭青丘山洞天,她从此亲自坐镇洞天之中,任凭儒门何等势大,只要没有圣人在世,便不足为虑。
关键是她与李玄都提前定好的承诺是李玄都归还“青雘珠”,她则要飞升离世。在这种情况下,她就算杀了眼前之人,在她飞升离世之后,也躲不过儒门的报复。退一步来说,就算她仅仅是驱逐了此人,在她飞升离世之后,儒门也可以卷土重来,
所以她迟迟不曾出手反击,而她思来想去只有三个办法,第一个办法是她设法留在人间,不过希望渺茫,她多半不是李玄都的对手;第二个办法是与儒门达成和解,让儒门转而支持苏家,不过希望不大,儒门在胡家经营多年,与胡家的牵扯更深,一时之间很难切割,儒门可能假意答应,待到她飞升之后再行反悔,那时她已经无法保证儒门能够履行诺言,而且此举还会触怒以李玄都为首的道门,苏家很有可能处在里外不是人的尴尬境地之中,遗患更大。
如此一来,真正可行的就是第三个办法,既然胡家选择了站队,那么苏家也寻找靠山,这个靠山要足够势大,能与儒门分庭抗礼,且与儒门处于敌对状态,能够保证苏家事后不怕儒门的报复或者卷土重来。而这个靠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以李玄都为首的道门势力。
苏蓊要做的就是引着李玄都亲自下场,然后顺势提出自己的条件,有了足够的保证之后,苏蓊就能放开手脚,解决青丘山的诸多内患了。
所以苏蓊还在等,等待李玄都现身。
虽说苏蓊与李玄都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她相信李玄都的为人一定会选择出手,而不是趁火打劫、坐地起价。
虽然人善被人欺,好人总是会遭受各种不必要的诘难和委屈,但有得有失,在有些时候,其他人也更愿意相信一个好人的品行。这就像信誉,当初慕容画提出趁机背刺儒门,被李玄都断然否决,背刺儒门固然能一时得利,可从长远来看,是弊大于利的。
李玄都能有今日,可谓离不开一个“信”字,他承诺不追究过往,无论是上官莞、柳玉霜,还是陆雁冰、李太一,他都可以既往不咎,并且用人不疑。这便是许多人愿意转投李玄都麾下的缘故,只要得了承诺,便不再有其他顾虑,哪怕是李元婴,也并非不相信李玄都,而是不同意李玄都提出的各种条件。若是李玄都自己坏了信誉,以后再想用一个承诺便取信于人,便是不可能之事。
果不其然,苏蓊没有等待多久,两道身影便出现在她的身旁,一大一小,正是李玄都和李太一师兄
弟二人。
还是一袭青布棉衣秀才模样的李玄都望向显出真容的苏蓊,问道:“夫人是在等我吗?”
自从苏蓊与李玄都相识以来,因为自己过往经历的缘故,一直很是正经,从未像普通狐妖那般言语调笑,可此时却破例玩笑道:“妾身一个妇道人家被外人欺负,夫君可要替妾身出头才是。”
李玄都轻咳一声,正色道:“不敢乱说。”
苏蓊身后的苏熙见到好似凭空出现的李玄都,又听到了两人对话,有些惊疑不定。
苏韶和苏灵却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李玄都,苏韶立时想起了自己的猜测。
下一刻,就见李玄都也挥散了身上的幻术,显露真容,不再是青布棉袍,而是一袭黑色鹤氅,腰间佩剑自然也不是普通长剑,哪怕没有出鞘,也有日月光华汇聚剑首、剑柄、剑锷之上,引人夺目。
李玄都伸手按住剑柄,整个人气态为之一变,剑气冲霄而起。
诚如苏蓊所言,李玄都不屑在这种事情耍弄小心思,不想等到苏家山穷水尽时再去出手,而是选择直接出手。
苏蓊很“识趣”地收起了九条巨大雪白狐尾,任由李玄都施展。
而在剑气出现的瞬间,吴奉城便已经生出感应,不由脸色大变。
只是不等吴奉城有何补救措施,这道剑气已经呈一线之势冲天而起,将整个天幕从中裁成了两半。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天幕上的一个个金色大字。
纸张上的字迹如何能挡住裁刀的锋利?
没有任何意外,这篇气势浩大的圣人之言被从中一分为二,烟消云散。
李太一紧闭着双眼,仔细回忆先前所见的一幕。
事实上从李玄都握住“叩天门”剑柄的一瞬间,李太一便闭上了双眼。
睁眼去看,闭眼感受。
这是清微宗弟子独有的学剑手段,外人不知其中真意。
剑道一途,有“驭”和“御”的区分,剑道大成之后,以气驭剑不如以意御剑。自李道虚飞升之后,无论李太一如何心高气傲,也不得不承认,李玄都就是当今天下剑道成就最高之人,他若自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这一点可谓是举世公认,而李玄都方才的一剑便是以意御剑的巅峰,若是睁眼观看,难免“五色令人目盲”,被外在表象遮蔽了其中真意,所以要闭上双眼用心去看,仔细感受。
故而此门手段也被称作“心眼”。
方才李太一所“见”,李玄都在刹那之间拔出了一剑,可“叩天门”又不曾出鞘,就好似仙剑也有魂魄一说,李玄都只是拔出了一把虚幻的剑魂剑魄,本体躯壳仍旧停留剑鞘之中,就好似鬼仙出窍神游,实在是玄妙无比。
当然,在一众苏家狐族的眼中,就没有如此玄妙可言了,她们甚至没有看到李玄都有拔剑的动作,只是看到李玄都按住剑柄复又松开,可就是如此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那篇看起来神威无量的圣人之言烟消云散,再加上自家老祖
宗先前只守不攻的缘故,不由对李玄都生出莫大的敬畏。
吴奉城自然也看到了显出真容的李玄都,又见识了这一剑的风采,哪里还猜不出李玄都的身份,不由浑身发冷,想要转身逃离此地,可青丘山洞天已经封闭,他原本打算关门打狗,不放走一个苏家之人,如今却变成了作茧自缚。
不过吴奉城还谈不上绝望就是。
李玄都轻声道:“我本想晚点出手,因为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所以才要等等看看,可夫人似乎有些急不可耐了。”
苏蓊问道:“怎么说?”
李玄都道:“社稷学宫大祭酒吴奉城不过不惑的年纪,如何能成为青丘山的客卿?那么甲子之前成为青丘山客卿的吴先生又是何人?”
李太一缓缓睁开双眼:“我猜到一人。”
“谁?”李玄都直接问道。
李太一道:“吴奉城的父亲,也是在他之前的上一任社稷学宫大祭酒,吴振岳。”
李玄都轻声道:“是他。”
李太一补充道:“我听师父说起过,吴振岳与社稷学宫的另外一位大祭酒孟正是同辈之人,年纪还在孟正之上,与我们道门的万寿真人、藏老人、极天王相差不多,吴奉城是他在甲子年纪才生下的儿子,以他的年纪和境界修为来说,十分难得,甚至可以算是老天开恩。”
儒门中人老夫少妻并非稀奇事,就是八十岁的年纪娶十八岁的小妾也是有的,有诗云:“我年八十卿十八,卿是红颜我白发。与卿颠倒本同庚,只隔中间一花甲。”据说这位大儒死时八十八岁,小妾刚刚二十六岁,还为他生了两个儿子。
由此来看,吴家父子从年纪上也说得过去。
李玄都自问道:“此时只有吴奉城出面,如果吴振岳还在人间,那么他会在何处?”
李太一没来由生出几分戾气:“不管他在何处,只要他敢露面,当一剑斩之。”
李玄都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此时的李太一倒是有些像当年的李玄都了,总想着一剑是了尽天下事,若是不够,就再来一剑。可只有自己亲身体会之后才会发现,世事怎么会如此简单?杀人容易救人难,一剑杀人是够了,一剑乱世也够了,可想要一剑救人,一剑太平,那就万万不够了,再多几百剑也不够。
世道就是如此,变坏容易,变好很难,需要花费大量的心血和努力。
李玄都一弹指,一道涟漪缓缓扩散开来,越来越大,越过青丘山主峰,一直蔓延至青丘山洞天的边缘。
此举与蝙蝠探路有异曲同工之妙,凡是在这道涟漪的范围之内,若是涟漪遇到天人境以上之人,就会生出反馈,便逃不过李玄都的感知。
只是有些出乎李玄都的意料之外,一直到涟漪蔓延至青丘山洞天的边缘,也没能找到吴振岳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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