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客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莫问江湖
一时间,李玄都竟是生出举世为敌之感。
这种压力,对于大义有亏之人往往能事半功倍,这一点颇为类似佛门的“度世佛光”。
只是
李玄都自认不曾大节有亏,倒还不至于就此败下阵来。
道门的南华道君有言:“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正是对千夫所指的最好应对。
不过这也是李玄都第一次见到如此儒门神通,看不见摸不着,却又与神仙神通有几分相似之处,所不同之处在于,神仙依靠香火愿力,而儒门的神通却是靠着儒门作为天下正统的人心所向,人人都遵守儒门定下的各种礼法规矩,认同这些规矩,这也是一种另类的信仰,与信奉神灵有异曲同工之处。
儒门的规矩可以简单归纳为“伦常”、“人伦”,也就是世人皆知的“天地君亲师”,天地且不去说,关键在于君、亲、师,圣人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由此生出君臣父子的雏形,后又经过荀卿的发扬光大,真正成型,成为后世儒门的规矩。
社稷学宫正是荀卿一脉的传承,与重“仁”的圣人一脉、重“义”的亚圣一脉有所不同,更为注重一个“法”字,也就是规矩。这也在情理之中,认为人性本善的圣人、亚圣认为要通过道德教化来治国,而认为人性本恶的荀卿则认为要以暴力刑罚治国。两位法家祖师都是出自荀卿门下,故而可以将荀卿视作法家创始祖师,后世的外儒内法也是由此而来。
李道虚也受其影响,虽然李道虚年轻时曾经在万象学宫求学,但因为与社稷学宫为邻并多有交集的缘故,晚年的李道虚明显更偏向于法家思想。
吴振岳身为社稷学宫大祭酒,对于儒门规矩实是有着极为深厚且独到的理解,此时以合道之势衍化种种规矩,意境与威力着实非同凡响。
只是此法与“六灭一念剑”一般,都有一个极大弊端,若是对方心志如铁,丝毫不为动摇,便要威力大减,难尽全功。
此时李玄都虽然被重重规矩压制,但心志丝毫不曾动摇。
今日的李玄都被尊称为“清平先生”,风光至极,大有天下无人不识君的架势。可在这份风光之下,除了足够的运气之外,还有更多的霜刀雪剑,以及历经险阻的矢志不移。整合道门抗衡执掌天下正统千百年的儒门,又岂是那么容易。
这份勉为其难,李玄都从未付诸于口,事未经历不知难,以李玄都的境界修为和身份地位,若无天下之念,不求太平,何苦与除龙老人之外并无深仇大恨的整个儒门为敌?抛开名利枷锁,逃出是非之乡,醉里乾坤大,笑中岁月长,不管成王败寇,休给他人做嫁裳。岂不是更好?
之所以不愿如此,不过是因为一己之担当罢了。
“担当”二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半点也不容易。
万钧重压之下,李玄都缓缓直身而起,直视面露诧异之色的吴振岳,沉声说道:“我借用古人之诗,修改一二字,可表明我的心志。”
“只为太平事,一身无所求。也知道艰阻,岂为妻子谋?”
一瞬间,无数金字如水珠一般四散激射,所有的压迫束缚烟消云散。
太平客栈 第九十八章 此剑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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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浩大剑意冲霄而起,不见李玄都如何动作,剑意已经完全压过吴振岳的浩大气机,及至后来,剑意几乎已经化作实质,使得吴振岳的衣衫猎猎作响,似要彻底撕裂开来。
与此同时,又有无形剑气荡漾起层层涟漪,一直蔓延到吴振岳的身前才戛然而止。
吴振岳低头望去,衣衫上竟是被切割开一道细微伤口,有鲜血渗出,染红了衣衫。
下一刻,弥漫于天地之间的剑意骤然消散不见,不见李玄都有任何动作,只是无数剑意凝为实质一剑,一掠而去。
剑光一闪而逝。
吴振岳被一剑穿心而过。
这一剑来得毫无征兆,吴振岳直到被一剑穿心也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剑为何能刺中自己。
李玄都一剑便将吴振岳生生“钉”死在半空之中,动弹不得。
这一刻,寂然无声。
吴振岳低头看了眼胸口上的“叩天门”,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李玄都猛地拔剑,“叩天门”后撤,离开吴振岳的胸口。
然后李玄都朝着吴振岳的头颅一剑斩落。
吴振岳好似一道虚影,任由“叩天门”一斩而过,并未被斩落头颅,身形却变得虚幻许多,气息更为虚弱。
吴振岳仍是不退,看了眼李玄都,悠悠吐出一口浊气。
他的身形骤然变大,法天象地,身高十余丈,气势浩大,仿佛是万世师表。
吴振岳不再悬于空中,落向地面,轰然震颤,烟尘滚滚。
李玄都右手持剑横于身前,左手的食中二指并作剑指,在剑身上一抹而过,剑身之上生出种种天象变化,日月东升西落,山河沧海桑田,草木枯荣变化。
吴振岳凝神以待。
李玄都一剑直指显化法身的吴振岳。
吴振岳的法身轰然震动,金光四散流溢,忽明忽暗。在他的脚下出现无数细密如蛛网状的裂痕,通过这些裂痕,将李玄都的剑势扩散至整个地面。
许多被苏蓊庇护在身后的狐族发现地面上的细小石子竟然在微微跳动,似如地动之先兆。
李玄都出剑不停,虽然没能立刻破去吴振岳的法身,但也不是做无用之功,细看之下,就会发现在吴振岳的法身之上留有无数细微剑气,每一道剑气中又蕴含有沉重剑意,积少成多之下,犹如一座重山压在吴振岳的身上,只待一个合适时机,就可彻底爆发开来,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前前后后半炷香的时间,李玄都出剑两千有余,吴振岳的法身上便留下了千余道细微难见的无形剑气,使得他整个人被层层剑气笼罩,如负重山。
吴振岳也并非一味被动挨打,不断出掌,化出一个个巨大掌印攻向李玄都,逼得李玄都不得不显化出“太阴剑阵”来守住自身,十三道剑影黯淡许多。
一大一小两人如此相斗小半个时辰,李玄都在一个不是最为合适的时机,忽然用出全力一剑,剑气浩荡,几乎有移山之势,横剑而斩。
吴振岳虽然堪堪避过,但他身后的一座山峰却被李玄都拦腰斩断。
半截山峰轰然压下,吴振岳躲闪不及,被镇压其中。
尘土升腾,漫天皆是。
声音震动,几乎要震破心房。好些修为稍低的狐族几乎站立不住,甚至还有几只小狐狸在心神失守的情况下,显出了原形,毛茸茸如一个个大号雪球团子。至于其他修为更高的狐族也好不到哪里去,目睹这等骇人威势,个个脸色苍白,不能自已。
唯有苏蓊和李太一还算镇定。
苏蓊神情复杂,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要履行约定了,只是不知今日带着李玄都来到青丘山洞天是福是祸,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是再无其他路可走了,只能放手一搏。
李太一却是眼神炙热,不但没有半分失落,反而坚信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达到如此境界修为,有如此威势。
师父可如此,师兄可如此,我亦可以如此。
烟尘足足持续了小半柱香的功夫,这才尘埃落定。
短暂的沉寂之后,埋住吴振岳的乱石骤然破碎,一时间落石如雨。
吴振岳在漫天石雨中缓缓起身,法身璀璨。
李玄都又是一剑斩出,剑气滚滚,似大雪崩。
与此同时,吴振岳张口无声,似有无数惊堂木的声音响起,向李玄都大喝大胆。
李玄都无动于衷,一剑斩落。
浩荡剑光掠过天地之间,然后一闪而逝。
吴振岳的法身上出现无数裂痕,所谓三尺气概,剑仙之威,不过如此。
吴振岳面容肃穆,声音低沉宏大地缓缓开口:“吾善养浩然之气。”
吴振岳胸中一点赤红迸现,赤红如血气飘摇直上。原本呈现溃散之势的法身骤然一新,诸多裂痕消散无形。
吴振岳只是轻轻一晃身形,便将附着在体表的无数剑气悉数抖落,一时间炸雷声音不绝于耳。
身高十余丈的吴振岳低头俯瞰李玄都,满面金光看不清神情,伸出一手,朝着李玄都轰然压下。
五指好似五岳压顶。
当年宁王之乱,心学圣人曾一抓之下,将一座山峰连根拔起,把一位道门地仙镇压山下。
此时吴振岳就是要借助青丘山洞天以“五岳封禅手”强行镇压李玄都。
被五指笼罩的李玄都避无可避,先前已经消耗严重的“太阴剑阵”呈现溃散之势。
与此同时,他的体魄发出咔咔声响,似乎正在被一方无形“磨盘”不断碾压。
两方看不见的巨大“磨盘”来回绞杀,李玄都凝神屏息,尽量不让自己的气机溃散流失,这让他想起了当年前往“人间世”所在荒岛时的情景,大浪滔天,向前游两尺,接着就要被大浪向后推回一尺,艰难无比。
吴振岳五指虚握,将李玄都抓起,将其置于两掌之间。
只见得吴振岳双手一上一下,掌心各有一字,上为“天”字,下为“地”字,仿佛两方巨大磨轮。而在“天地”之间,则是一道显得十分渺小的身影,正是李玄都。
随着吴振岳的绞杀,李玄都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摇晃,仿佛“天地”磨盘之间的一抹无根浮萍,飘忽不定。
只是李玄都仍旧不曾出剑。
直到过了大半柱香的功夫后,李玄都忽然毫无征兆地一剑递出。
“叩天门”看似落在空处,却响起一声似是金玉断裂的声音,以“叩天门”落处为中心,向
四周扩散开来,连绵不绝。
相比于气势宏大的“天地”二字,这一剑简直渺小到了极点,仿佛是沧海一粟,但在这一剑递出之后,“天地”二字骤然凝滞。
下一刻,就见吴振岳以绝大神通化出的“天地”二字炸裂粉碎,如梦幻泡影般消逝不见。
李玄都一剑摧破天地牢笼,身形一闪即逝。
下一刻,好似洪钟大吕声音响起,吴振岳的法身猛然摇晃,胸口上出现了一道深深剑痕。
紧接着以这道剑痕为中心,又有无数裂痕迅速蔓延开来,遍布吴振岳的法身上下,使其支离破碎,渐显崩溃之势。
不过青丘山洞天之间有玄妙气息生出,帮助吴振岳回溯自身,恢复如初。只是再而衰三而竭,吴振岳两次回溯自身,在没有彻底合道青丘山洞天的情况下,已经是极致,很难再有第三次了。
在此之后,吴振岳再也没有移动分毫,不移不动,一举一动都慢到了极致。
李玄都脱离天地牢笼之后,身形如电,一举一动都快到了极致。
一静一动,一快一慢。
吴振岳的神色凝重,以合道的神通与脚下的洞天大地连为一体,如同一尊神人立于天地之间。
然后吴振岳就看到无数个“李玄都”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李玄都的出手实在太快,以至于站立不动的吴振岳只看到了李玄都移形换位之间滞留出的无数残影。
残影越来越多,每道残影都是一剑,每一剑都落在法身之上。
高大法身岿然不动。
瞬息之间,吴振岳身周三尺之内,出现了数十道李玄都身影,姿态各有不同,但却完整展现出李玄都的出剑姿态,好似一幅高明剑谱。
继而在三丈之内,又连绵不绝地出现百余个李玄都身影。
然后是三十丈之内,足有上千个“李玄都”,层层叠叠,让人眼花缭乱。
此消彼长,李玄都愈来愈快,身影越来愈多,在方圆三百丈之内,密密麻麻,尽是李玄都的身影,不知数目几何。
一味被动防守的吴振岳仍是伫立不动,凭借法身,不见丝毫颓败迹象。
最终,所有的“李玄都”合为一人,万象归一。
李玄都一剑点在吴振岳法身的额头上,整座天地顿时为之一滞。
因为李玄都先前出手太过迅捷凶猛,以至于不闻半分剑声,在这一剑落下之后,又过了片刻时间,才姗姗来迟地炸起一声轰然巨响。
然后就见一直巍然不动的巨大法身猛然后仰,双脚立足地面,整个身体倾斜着向后倒去。
在吴振岳法身的眉心位置,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小洞,好似被一线贯穿,其中金光迸射,然后以小洞为中心,不断有裂痕向四周蔓延开来,很快整个法身上下都布满了细细密密如蛛网的裂纹。
天地再次一静。
片刻安静之后,一连串碎裂声音响起,不绝于耳。
只见吴振岳的法身开始寸寸碎裂,无数碎片随风而散。
吴振岳显出本来身形,气息虚弱无比,已经没有一战之力。
李玄都持剑走向吴振岳,然后一剑斩去此人头颅。
此剑无悔。
太平客栈 第九十九章 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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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蓊来到李玄都身旁,感慨道:“两代儒门大祭酒,就这么死了,公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李玄都看了苏蓊一眼:“夫人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苏蓊微微一笑:“妾身并非在说风凉话,而是真心佩服公子,妾身固然有长生境修为,也不敢贸然杀死两位儒门大祭酒,生怕引来儒门的报复。”
这倒是实话,若非儒道两家出身的长生之人,逍遥世间尚可,要是贸然涉足到天下之争当中而不依附儒道任何一家,孤军奋战,只怕下场堪忧,澹台云被一众天人境大宗师联手挡下就是明证。
李玄都道:“所以夫人才要借我之手除掉此人,日后儒门清算起来,也是找我的麻烦。”
“还请公子见谅。”苏蓊没有故意狡辩的意思,歉然说道。
李玄都摇了摇头:“我没有怪夫人的意思,若是我不想出手,夫人也不能逼我出手,说到底,还是我与儒门的争斗之故。”
苏蓊忽然说道:“从此之后,青丘山洞天就是公子的囊中之物了。”
李玄都直望向苏蓊,审视着她,却没有说话。
“怎么?妾身说错了吗?”苏蓊被他望得有些不自在,不由开口问道。
李玄都缓缓道:“夫人不必故意出言试探。夫人觉得我出手杀了儒门中人,就是为了图谋青丘山洞天,那我与吴家父子又有什么区别?无非他们强夺,而我巧取罢了,亦或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我先前说的那些话,岂不是自打脸面?”
苏蓊真正有些诧异了:“那公子的意思是……”
李玄都坦然道:“明人不说暗话,我无意掌握青丘山洞天,青丘山以前怎样,以后还是怎样。不过我这次返回清微宗,却是有整肃齐州各方势力的想法,青丘山洞天作为其中一员,你们在洞天内部如何行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可离开了洞天进入人间,就要遵守规矩。规矩也很简单,入世生活可以,却不得依仗修为行谋财害命或是魅惑他人之举,若有发现,休怪我翻脸无情。另外,我这次出手,除了与儒门敌对的缘故之外,就是履行你我承诺的一点添头,也勉强可以算是行侠仗义,毕竟吴奉城意欲将苏家人屠戮殆尽来夺取青丘山洞天的想法,太过残忍,有伤天和。”
苏蓊望着李玄都半天,久久没有说话,待她真正确定李玄都不是在说那些大义凛然的场面话后,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诚心说道:“公子高义。只是经此一事之后,在儒门看来,无论公子是否承认,青丘山洞天都是公子的人了。”
“我知道夫人的担忧,无非是担心儒门的报复,儒门之人是我杀的,我自会负责,不会让青丘山洞天被殃及池鱼。”李玄都道,“至于‘高义’二字,夫人说得太早,若是你们狐族坏了规矩,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到那时候,不要骂我就好。”
“公子先把规矩说在了明处,再去触犯便是明知故犯,怨不得旁人。”苏蓊得了李玄都的保证,心情大好,“不过有一点,公子说
不得魅惑他人,这一点我是明白的,可我们狐族女子就是不用与生俱来的神通,只用普通女子的手段,也能把握男子的心思,那怎么算?”
李玄都笑了笑:“不用神通惑人心智,凭自己的魅力手腕让男子倾心,只要不是以此图财、采补、害命、坏人姻缘,我都没什么意见,毕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情我愿之事,我还能拦着男人做你们的裙下之臣不成?”
苏蓊笑道:“那就好,至于其他,公子放心就是,我们青丘山存世多年,公子几时听过我们青丘山害人的?”
李玄都想了想,又说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些建议,是否接受,全看夫人意愿,我并不强求。”
苏蓊微笑道:“公子请讲。”
李玄都道:“虽说以直报怨,但苏家这次没有受到什么损失,也不是异族入侵,而是你们狐族的自家之事,所以我希望苏家不要对胡家大肆杀戮,那些普通胡家人也是无辜,只是惩办首恶就好。”
苏蓊点头道:“公子说的是情也是理,妾身同样是这般想的。正所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妾身会让苏熙酌情处理此事,几个首恶是不能放过的,不知情的无辜之人无罪,其余被胁迫裹挟之人,只是稍加惩戒警示即可。”
李玄都道:“夫人老成持重,我没什么好补充的了。”
苏蓊又想起一事:“对了,客卿一事……”
李玄都理所当然道:“还是按照规矩来,该怎样就是怎样,若是东皇技不如人,无法成为青丘山洞天的客卿,那也怪不得旁人,我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我对我的师弟有信心,相信他能够堂堂正正成为你们青丘山的客卿,而不是靠着其他的门路。而且我对他也算有些了解,向来是心高气傲,就是我肯,他也不肯的。”
“我明白了。”苏蓊道,“那就只剩下最后一场比试,对手是天心学宫的谢月印。不过我已经查清,谢月印其实是胡家那边的人。”
李玄都微微一怔:“原来是他。”
“怎么?公子认识这个谢月印?”苏蓊好奇问道。
“没什么交集,不过听说过这个人。”李玄都摇头道,“他的授业恩师是天心学宫大祭酒王南霆,王南霆死在了我那未过门的妻子手中,从这里论起,我们算是仇人。”
饶是苏蓊也有些震惊,一是震惊李玄都口中未过门妻子的境界修为,二是震惊李玄都对于儒门之人的狠辣。
苏蓊忍不住问道:“杀了儒门的大祭酒,儒门就没找公子的麻烦?”
“这是他们自找的。”李玄都一语带过,“他们设局谋我,自寻死路也怨不得我。”
苏蓊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局,但从今日的吴家父子手段来看,也能大致猜出一二,而且主动谋算一位长生之人,阵仗必然要比今天大上许多倍,可最终还是没能成功。她不由生出几分庆幸,幸好自己没有选择与李玄都为敌,而是履行承诺。
苏蓊最后问道:“公子杀了吴奉
城和吴振岳,社稷学宫那边怎么办?”
李玄都说道:“吴振岳合道青丘山洞天,我虽然一剑斩下了他的头颅,但并没能彻底杀死他,他是老死的。”
苏蓊一怔,随即望去,只见吴振岳的尸体不知何时已经化成了白骨,被斩下的人头也变成骷髅。
苏蓊只是略微沉思便明白过来,吴振岳正是因为大限将至才无奈合道青丘山洞天,李玄都最后一剑斩落了他的头颅,将他从青丘山洞天中剥离出来,时光之力立即反噬,他这才死得不能再死。
这就像离开太虚幻境的古人们,没有修为支撑,体魄朽坏,化作白骨的速度更甚于自然腐烂。时光被比喻为长河,流淌缓慢,可如果有人用堤坝挡住河水一段时间,然后再放开堤坝,水势必然比先前凶猛,所以遭受时光之力反噬之人常常会出现各种异象,不能以常理论之。
苏蓊仍旧忧虑道:“就算不谈吴振岳,还有一个吴奉城。”
李玄都平静道:“夫人不必担心,我会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吴奉城的尸体还给社稷学宫,并将今日发生之事如实告知。社稷学宫要么选择息事宁人,要么选择开战,就这么简单。”
苏蓊忽然想到李玄都先前说过要整肃齐州,不由心中一动。
如此看来,李玄都今日出手倒不是一时出动,而是有过思虑考量。
难道他想要趁机压倒社稷学宫,整合齐州上下,使齐州上下成为铁板一块?
不过李玄都不想多说,转而道:“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当下还是尽早选出客卿人选,然后完成你我之间的约定。”
苏蓊故作幽怨道:“公子就这般急不可待要我飞升?”
李玄都轻声道:“有些时候为了成事,还是要用些手段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苏蓊叹息一声,不再多言。
两人一同返回青丘山的主峰,苏家众人还等在这里。
苏蓊立刻吩咐苏熙一众人等:“立刻缉拿胡家之人,若有人敢于反抗,回来禀报,我亲自出手,不过束手就擒之人,不要为难他们,把他们集中看管起来,等候发落。”
以苏熙为首的一干苏家之人等的就是苏蓊这句话,纷纷领命,跃跃欲试,不过是看苏蓊仍旧有话要说,这才没人敢立刻离开,毕竟这位老祖宗是长生境修为,不用积威也让人不敢忤逆半分。
苏蓊又道:“除此之外,就是客卿一事,谢月印何在?请他过来,与这位清微宗的小李公子分出胜负,决定本次的客卿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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