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客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莫问江湖
李卿云的墓穴紧挨着父母的墓穴,就在左边,算是一家三口团聚,右边则是李非烟留给自己的墓穴,已经建造完毕,不过她和李道师都还活得好好的,所以未曾启用。
这三座墓穴都是夫妻合葬的样式,无论夫妻谁先身故,先葬入其中,并不把墓封死,等到另一位也身故之后,夫妻全部葬入其中,才彻底封死墓穴。
随着李道虚飞升,自然也没有夫妻合葬的说法了,李玄都将一把李道虚早年时用过的佩剑放入墓中,陪伴师母,然后让人彻底封死了墓穴。
日后李玄都也多半如此,如果李玄都不曾因为意外身故,最好的结果就是夫妻二人结伴飞升,坏一点的结果是秦素留在人间老去,李玄都一人飞升。
秦素站在李玄都身旁,看到那座只葬了一人的夫妻合葬墓,不由感慨万千,一向对境界修为不怎么上心的她破天荒地生出几分紧迫,决定要好好修炼,争取在三十岁跻身天人造化境,这便是世人常说的有望长生,最好六十岁前跻身长生境,不敢奢求什么一劫地仙,能够有飞升的资格便是幸事。
至于祭品,本该是秦素负责,不过秦素考虑到两人还未正式成亲,便没有过多插手。至于李非烟,从来没做过这些事情,以前都是姐姐李卿云负责,后来姐姐身故,她就忙着跟李道虚作对,直到她被关押在镇魔台上,根本没时间接触这些。
正好李玄都使唤陆雁冰顺手,便让她负责此事。
陆雁冰能够随风摇摆而不至于被疾风连根拔起,除了其身份的原因之外,自然也有过人之处,做这类事情可谓手到擒来,一切都井井有条。
祭祖供品需要三荤:猪肉、家禽肉、全鱼,三素:豆腐、百叶、豆芽,还要六属盏酒六盅等等。
陆雁冰此时正在夸耀了自己亲手抓的一条鱼,足有三尺之长,原来在李家祖宅中有个花园,花园中有人造水池。如今天气严寒,冰冻三尺没有半点夸张,她亲自用剑凿开冰面,网出了这条大鱼。用她的话来说,想来是祖先有灵
,特意如此,否则家中的水池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鱼?还刚好让她网到了?此举纵然比不上卧冰求鲤,也是相去不远。
李玄都并不驳斥,只是笑着听了。
秦素听得好笑,却不好扫了好友的面子,只能点头称是,偶尔还要附和几句。李太一却是听得翻起白眼,不明白师兄李玄都为何能忍受五师姐的这些废话,甚至还有点受用?难道这就是“彩衣娱亲”的道理?
摆好祭品,便开始正式祭拜。
虽然是以李玄都为首祭拜两位长辈,但平心而论,李玄都与师母、师公的交集不多,只能从旁人口中知道这两位的情况,自己无缘亲自感受,所以感情谈不上如何深厚,即便想要追思,也无从追起,只是照着规矩行事。
可李非烟就不一样了,一个是看着自己长大的生身父亲,一个是相处多年的亲生姐姐,此时都成了故人,她也是蹉跎半生,此时回想起过去种种,仿如昨日一般,当真是悲从中来。只是她乃要强之人,哪怕心中悲痛,也不肯在旁人面前显露出半分,只是紧紧咬住了嘴唇,默然无声。
李道师看到这一幕,又是在岳父坟前,忽而有些百感交集,想要出言安慰妻子一二,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甚至他都记不清两人上次好好说话是在什么时候了,是二十年前?还是三十年前?
一转眼间,两人都已经老了。不说岳父,便是姐夫都不在人世了。
想到此处,李道师沉沉叹了口气,在李玄都敬香之后,也从旁边晚辈手中接过已经点燃的长香,与李非烟一起上前敬香叩拜。
等到香烛燃尽,众人依次祭拜完毕,天色已经不早,于是一行人打道回府。
今天是大年三十,晚上便是大年夜。
李玄都带着众人回到李家祖宅,冷清了多年的李家祖宅早已被打扫完毕,贴上了春联,挂起了灯笼,又变得热闹起来。待到除夕夜,在祖宅的正堂,又有一次简单祭拜,这次却是祭拜列祖列宗了,男女分成两列,男子以李玄都为首,女子以李非烟为首,便没有先前那般复杂,也没有那么多人,众多族老和李家子弟们都是各回各家,并不在此地。
而后便是简单的家宴,只有两桌。
从没有什么女子不能上桌的说法,而是分成两桌,一桌男子,一桌女子,一般男子在外面,女眷们在里面,未成人的孩子们也归入女子那桌。
女子那边不必多说,李非烟、秦素、陆雁冰、谷玉笙,还有随同李太一回来的苏韶和刚刚回归李家的李如秀。
男子这边首先是李玄都、李元婴、李太一三兄弟,然后是李道师、李世兴这两个长辈,还有就是李如是也列席其中。
李玄都看着这一幕,倒是颇感欣慰,只是可惜无论是男子这桌,还是女子那桌,都没有孩子,少了点生气,也没人去放烟花了。
不过迟早会有的,薪火相传,代代不息。
太平客栈 第一百三十章 见闻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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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便是大年初一,旁人还好说,李玄都却是寅时就已经起身,然后卯时左右便有人陆续登门拜年,多是李家子弟,也有府城中的其他士绅人物。
“道”字辈的族老们倒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了,可以在家里等着晚辈们登门拜年。
李玄都要在李家祖宅接待前来拜年之人,所以不能出去拜年,于是便由李太一代他出面,好在“如”字辈也算是大辈分,需要登门拜年的只有几家“道”字辈族老,倒也不算麻烦,只是李玄都怕李太一那个桀骜性子生出什么事端,又好生交代了一番,自家人之间不同于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李太一性情桀骜却不是没有脑子,当年面对师父李道虚,他也是该服软时便服软,此时师兄如此耳提面命,他自然不会忤逆师兄的意思。
这年节也着实累人,李玄都在祖宅接待拜年之人,虽说没了“道”字辈的老人,但在祭祖时没有露面的“长”字辈孩子成了主力。
李玄都看着这些孙辈,小的还在襁褓之中,也就罢了,大的已经及冠成人,甚至已经婚配,却要毕恭毕敬地称呼他一声叔祖,心中多少有些好笑。
认真说起来,这要怪李道虚。从年纪上来说,李玄都应该是李道虚的徒孙辈,却被李道虚收为了弟子义子,本该是李玄都父辈的张海石与他成了师兄弟,甚至李玄都还与老丈人秦清同辈,若是各论各的,那可真是你叫我贤弟,我称你岳父了。
若是张海石在此,这声叔祖就丝毫不显突兀。不过话又说回来,大家族中,白发老人与襁褓婴儿论兄弟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这些“长”字辈的年轻人们在恭敬之余,也在偷偷打量这位同样年轻的叔祖。身为李家子弟,并非坐井观天之辈,对于各种大事都有耳闻,对于这位叔祖,可谓是闻名已久了。早年时紫府剑仙的经历便不得多说了,近些年来,先是接任了太平宗的宗主,后又得了地师传承,参与整合道门,玉虚斗剑中击败“魔刀”宋政赢下关键一局,在大荒北宫斗败了圣君澹台云,于大真人府强行击杀张静沉,最终在帝京城中从老宗主的手中接过了清微宗和李家。
这段经历实在太过传奇,以至于这些年轻人都忽视了这位叔祖的真实年龄,毕竟驻颜有术之人不在少数,比如那位曾姑祖母,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与须发雪白的曾姑祖父站在一起,不像是夫妻,倒像是祖孙两代人。再加上李玄都这几年身上沾染了许多暮气,身居高位,执掌大权,威严日重,所以不少“长”字辈年轻人已经将李玄都视作是驻颜有术的老人,这倒是李玄都没有想到的。
这次拜年从卯时开始一直持续到了午时,李玄都终于才得了清闲,下午的时候换了身常服,带着拜年回来的李太一去了街上,陆雁冰和秦素这些女子另有事情,并不与李玄都等人在一起。
按照
话本小说中的说法,这时候应该遇到些花花太岁当街调戏女子的故事,不过此时正值年节,却是没有此类事情发生。
至于路有冻死骨,倒也不至于,当年李谨宣在世时,专门在城中兴建了十几处普济堂,专门殊收容孤寡老人和弃婴,雇佣的都是城里的贫苦百姓,管事的是李家的嫡系弟子。虽然后来李道虚否定了自己义父兼师父的大部分决策,但这项还是保留了下来,对于李家而言,也用不了多少银钱,一年的花费还抵不上一船的货物。反而因为李道虚重视法度的缘故,还重重查办了几个中饱私囊的管事,不但抄没了家财,本人也被流放到偏远荒岛上做苦役。
不过李道虚没兴趣将这种善事推广开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救急不救穷,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早年时的李道虚还有过这方面的考虑,到了晚年,李道虚因为厌世的缘故,已经彻底懈怠,这些事情变成了一切依照旧例,清微宗的发展也陷入到停滞之中。于是这些事情便落到了后来人李玄都的头上。
李玄都因为“行善”二字想起一个笑话,有个大善人放出话来:“别的地方我管不了,但在我住宅方圆二十里之内不能有穷人。”然后他派人把附近的穷人都赶走了,因为大善人心善,见不得穷人。
现在想来,一味去给钱给粮米,不过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不解决问题,要真正像辽东那样,使居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给百姓找出一条自食其力的活路来,这才是长治久安之道。
辽东地广人稀,有的是土地,可以大肆屯田,可是齐州不行,齐州发展多年,已经没有空余土地,要么对大户士绅下手,要么便要另寻出路开源。
为此,李玄都去见秦清的时候,翁婿两人还有过一次密谈,最终两人达成统一意见。要对大户士绅下手,不过并非是要直接剿灭这些大户士绅然后夺取其土地,而是根据规矩法度,使其重新纳税,并且补缴过去多年免税欠下的税款,若是无力补缴,便以其名下田地冲抵欠税。除此之外,还要使大户们退还投献的田地、隐瞒的田地等等。
所谓投献土地,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世人所熟知的强行兼并,还有一种便是自愿献给士绅豪强,而自己也从百姓变为佃户奴仆,为的是躲避朝廷的赋税和徭役。所谓退还田地,便是将这些投献土地清理出来,退还给原本的主人,使其重新纳税。
所以李玄都和秦清的办法也很简单,先把投献的土地清理出来,重新登记在册,然后让士绅大户们补缴税款,补不上的欠税用其名下土地冲抵,最后剩下的土地便是大户们的合法所有土地,给予官方认可的凭证,从此依法纳税,仍旧不失为富家翁。
若是不从,以各种手段对抗,便强力镇压,将其家产悉数抄没,收入国库。
而且一律平等,李家和秦家也要清理田地和补缴税款,发挥带头作用。为此李玄
都还专门询问过李如是,根据李如是的回答,李家的土地不多,也不接受投献,只要补缴税款就是,些许税款对于李家来说可谓是九牛一毛,所以李玄都真要推行此策,李家不会有人出来反对,只当族长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李家的真正大头在于海贸,这才是关键,牵一发而动全身,不仅仅是一个李家那么简单,而是整个清微宗,这就要涉及到宗门的问题,乃至于上升到整个道门,即便是李玄都和秦清,也不敢轻动。
毕竟士绅大户们的依仗是儒门,没了儒门,他们便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可道门不一样,他们支持李玄都和秦清,是因为两人带领道门击败儒门,符合道门的利益,若是两人背叛了道门的利益,必然遭到道门的反噬,道门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士绅之流,造反是多年传承,真要逼急了眼,皇帝杀得,长生之人也不是不能杀。
换而言之,道门是李玄都的根基所在,越是根基,越是难以动摇,同时也越是难以改变。若是李玄都顺从道门,一个“玄圣”是跑不了的,会被视作道门中兴之主,万世颂扬。若是李玄都敢于忤逆道门,只怕要晚节不保,那就是功过参半、毁誉参半了。
这里的道门不是某一个人,甚至不是太上道祖,而是一群人,这些人可能是李玄都的朋友、前辈、晚辈、属下、盟友,与李玄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李玄都能够成事,少不得他们的鼎力支持,李玄都更像是道门推举出的一个代言之人。
李玄都敢于忤逆道门吗?
以后尚且不好说,最起码现在还是不敢的。
虽说没有冻死骨,但还是有些乞丐,不过李玄都看这些乞丐手脚完好,正值壮年,便知道他们应是丐帮之人,专门做些官府不乐意做的事情,比如疏通沟渠、看守义庄、搬运尸体等等,偶尔也会干些哭灵、打手的差事。
这丐帮之人,帝京城中不能杜绝,北海府的府城同样不能杜绝。而丐帮的头目却与普通大户士绅一般,也有婢女仆役伺候,出入坐轿骑马,穿戴绫罗绸缎,没有半分乞丐的影子。
官府的不作为,才让这些人和士绅坐大,成为地方上的豪强。
当年大魏太祖皇帝说大晋和金帐都是失之于宽,这里不是说宽政,而是说大晋和金帐对于地方士绅过于放纵,如今看来,大魏也步了后尘。
许多人都看到了这一点,包括又不限于张肃卿、李道虚、秦清、徐无鬼、李玄都,也正是因为李玄都看到了这一点并决心改变,才有了张、李、徐、秦四人的青眼,所谓道同可谋,便是如此了。
李太一想的没有李玄都那么复杂,他的精力还是放在了自身的境界修为上,他还如当年的李玄都一般,认为武力可以解决天下间所有的事情。殊不知,刀剑杀得了敌人,能杀得了自己人吗?
太平客栈 第一百三十一章 新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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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都与李太一在街上逛了一圈,入眼可见,谈不上什么盛世气象,倒也勉强算是太平,已经逐渐从青阳教的大乱中恢复了一二。
当初青阳教之乱,攻占了北海府,总督衙门不得不迁往琅琊府,如今又迁回了北海府,距离李家祖宅倒是不算太远。这让李玄都想起了秦家大宅和总督衙门的格局,不知是不是巧合。
今天的总督衙门同样是人来人往,下属官员和各地士绅同样要给总督大人拜年。如今秦家势大,谁都能看出秦家已经有了夺取天下的可能,自然许多人开始两头下注,齐州的官员们见不到那位远在辽东的“辽王”,还见不到就在齐州的部堂大人吗?
也有人要说了,辽东再怎么势大,终究没有入关,那就是远在天边。可随着秦李两家联姻,秦清将视若掌上明珠的独女嫁给了李家的新族长,一切便都不同了。这可不是随便一个李家公子娶了秦家小姐,而是两家继承人的联姻,分量已经重到不能再重,远在天边就变成了近在眼前,秦家成了李家的亲家,谁也不能自欺欺人地当秦家不存在了。
李玄都对于这位三叔很有好感,为官如何,操守如何,便不用多说了,仅从私人交情来说,当初他和秦素初相识,这位三叔可是没少出力撮合他们两个,算是个很开明的长辈。
不过李玄都今天没有去总督府拜访的意思,而是打算等到大年初二,与秦素一起过去拜访秦道方,权当是陪秦素回娘家了。这也是秦素说服秦清同意她来齐州的理由之一,毕竟将她视若己出的三叔也在这边,她过来看看三叔怎么了?也是代表做大哥的秦清来看望出门在外的三弟。话说到这个份上,秦清也只能同意,不然便是不顾念兄弟情分了。
兄弟二人走了一段,逐渐出了大户人家的聚居区域,来到了繁华闹市,哪怕是大年初一,许多酒楼店铺也是照常开张,而且生意甚是红火。
两人就近进了一间茶楼,要了个二楼雅间,随便要了两壶茶。
李太一却是有些不耐,说道:“师兄是要荒废一下午的光阴吗?为何要学这些俗人闲逛?”
李玄都也不恼怒,淡笑道:“你若不出来转转,如何知晓这城中的民生如何?百闻不如一见。”
“这些人过得怎样与我何干?他们吃苦受罪也只能怪自己没有本事。”李太一想也没想就说道。
李玄都叹了口气:“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以你的资质根骨,不会一直‘穷’下去,总有发达的那一天。今日与你无关,终有一日要与你有相干的。”
李太一皱起眉头。
李玄都接着说道:“往大了说一国,往小了说一家,哪个不是这些普通百姓支撑起来的?普通百姓过得不好,便像一座高楼的根基朽烂。我们不是做圣人,也不讲人心,不奢求什么大同世界和人人如龙,只说最基本的‘活着’二字,总要给百姓一条活路,你前些日子在外行走,也应该见过赤地千里、饿殍遍野的景象,你觉得这样对吗?”
李太一
无言以对。
李玄都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所以你的想法要变一变了,我不反对你做一个逍遥闲人,正如你自己所说,那是你自己的本事。可如果你想要手掌大权并且身居高位,那就必须有所担当才行,这一点,定要想明白了,想透彻了。”
李太一并非愚笨之人,他立时听出了李玄都的话外之意。李玄都对待他和李元婴是两种态度,那日在北海堂中,李玄都已经当众定下了李元婴的结局,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以后李元婴便不要奢求其他位置,安心做一个族老就是,等同于提前隐退。可李玄都还没有放弃他李太一,他仍旧有望继承清微宗和李家的道统,不过李玄都也开出了相应的前提条件。
李太一愿不愿意是一回事,李玄都给不给这条出路又是另外一回事。
于情于理,李太一都不能不领情了。
李太一脸色一肃,正色道:“多谢师兄教诲。”
李玄都摆了摆手:“时候还早,要改变也不急于一时。你先处置好青丘山洞天的事情,最起码别死在里面。”
李太一的自信又回来了:“师兄放心就是,我这次定要破了青丘山的规矩,他们说什么两人总要死一人才能成道,远的不说,就说近前,师父和师兄成道也没见要杀什么人,到时候我就偏不杀苏韶,让她看看,谁才是坐井观天之辈。”
李玄都一笑置之。
正如师父所说,李太一是把双刃剑,用好了可以克敌制胜,用不好就要伤及己身,若是李玄都没有信心驾驭,的确应该早早毁去,免得日后反噬。
李玄都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可以驾驭李太一,先将其安置在青丘山洞天,虽然他不打算干预青丘山洞天,但也不容许儒门夺得青丘山洞天,如果李太一能协助苏蓊守住青丘山洞天,也算是大功一件,可以将功折罪,算是有了重返清微宗的理由,能够服众。
当然,李太一能否胜过陆雁冰或者司徒秋水,成为宗主,就要看李太一自己的本事了。若是他行事操切,再次犯下大错,那也怪不得李玄都不给他机会。
再有就是,陆雁冰着实不可小觑,若是不谈境界修为,只说手段机谋,李太一未必就是陆雁冰的对手,而且陆雁冰的人脉十分广阔,与秦素、玉清宁、上官莞、兰玄霜、赵玉、李非烟都有不俗的交情,甚至比李太一更像是李家人,还有张海石和陆家的鼎力支持。不要忘了,张海石是看着李玄都和陆雁冰一起长大,张海石将李玄都视如己出,对待陆雁冰又何尝不是?若要让张海石在李玄都和陆雁冰之间二选其一,张海石会选择李玄都,可换成旁人,张海石必然会相帮陆雁冰。李道虚说张海石是性情中人,凭喜好行事,此言半点不虚,在许多事情上,张海石一向是帮亲不帮理。
李太一想要夺得宗主大位,任重道远,前途未知。
便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虽说以两人的境界修为,茶楼中各种细微声音都逃不过他们的耳朵,但两人多
年的静心功夫会自行滤去大半无用的声音,也就是充耳不闻,仿佛耳旁风,否则整日满耳朵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非要被逼疯不可。所以许多时候,两人要刻意去听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就好似行于闹市,众人皆入眼中,只有仔细观察,才能记住其中某一个人的相貌。故而逃不过感知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并不冲突。
不必李玄都吩咐,李太一已经起身出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一会儿,李太一返身回来,脸上带了几分微不可查的兴奋,说道:“是一伙江湖人闹事。”
两人所在的二楼都是雅间,也就是一个个独立的包房,声音是从其他包房传来的。
李玄都微微点头,说道:“真是不安生,大年初一也要闹事。”
李太一今天没有明晃晃地悬挂双剑,而是将其放在须弥宝物之中,不过此时还是习惯性地按住腰间位置,问道:“师兄,要不要我去教训一下他们?我瞧着都是些生面孔。”
李玄都没有说话,忽然有些出神。
如今的江湖早已经是大变模样,老玄榜上的众多神仙高人,老天师张静修、地师徐无鬼、大剑仙李道虚飞升,“魔刀”宋政死于非命,“天刀”秦清和圣君澹台云沉迷于帝王大业无法自拔,俨然是封王裂土的一方枭雄,能不能算是江湖中人都有待商榷。似乎就只剩下了一个李玄都,一下子变成了江湖第一人。
老玄榜凋零至此,太玄榜也好不到哪里去,首先是少了一个升迁到老玄榜上的李玄都,又相继少了王天笑、极天王、唐周、张静沉这些老人,这便没了半壁江山。
再加上太平宗迟迟不更新太玄榜,许多人干脆自行补充了太玄榜,因为没那么个底气去给众多大宗师分出个高下,便干脆排名不分先后,分别是:白绣裳、张海石、张鸾山、秦素、宁忆、上官莞、兰玄霜、悟真、李非烟、左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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