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朱意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东杞
只要活下去,总会有希望,他开始相信这件事了。
“王恒。”江意忽然又朝他唤道,“既是十二已经无事,你便去处理一下自己肩膀的伤势。”
先头为十二的事情匆忙,十七现在才想起王恒的伤势,忙忙道:“十二我来看着便好,你们都去休息吧。”
王恒点了点头,肩膀上伤还在作痛,他得回屋处理一下。
王恒出了门,江意也跟着走了出去,二人的住处仅隔了一道墙,待江意进了自己房间时,王恒顿住了步子,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
看她方才神色平静,应当无事。
想到这点,王恒才将自己的房门推开。
咳——
江意刚踏进房门时,便抑制不住的咳出一口血来。她将门扉掩上,摊开看自己的掌心,已是黑红一片。
她微微皱了眉。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不顾丹厌的禁忌强行使用丹朱之术,屡遭反噬,这具身子是禁不住她这样消耗的。
最坏的结果是——会死。
为何会有丹厌分明这些孩子都是巫族之人,分明都流着巫血,为何因为丹厌,便不能使用丹朱之术
她该怎么做,才能和在大周之时一样自如的使用丹朱之术。还是说,凭这具身子,便再没办法使用丹朱之术
没有办法么。
过往师父所教导的一切都被她装在脑子里,唯独这一事,竟是没有任何办法。
该怎么办,江意,该怎么办
江意动了动步子,袖中忽然掉出了一样东西。江意下意识看去,见是她一直放在袖子里头的金叶子。
初来大商那晚,风雪交加,她原以为自己会再死一次。却没有想到得了贵人相助,苟延残喘下来。他给予她的是一饭之恩,或是别有深意,其实都不怎么重要。
只是她想明白了,今后她能作为江意而活,这是她重活一次的意义。
两三天过去,江意用着十七偷来的丹朱陆陆续续的催生了许多药材,而十二也因为王恒的药逐渐好了起来。
矿中生活仍是如往常一般,只是听说荀云衣被巫督带走,至今还没回来。
又一日采矿结束,阿六和几个少年坐在一处闲聊。
“这阿衣现在不知如何了。”好心人的少年人担忧的开口。
阿七打了个冷战,道:“被玉阑巫督带走的人,会好到哪里去说不定连尸骨都不剩下了……”
几个围坐在一起的少年人皆是面色一黯,又一人道:“这荀云衣那日到底犯了什么事,会被巫督带走”
阿七一摆手,有些鄙夷道:“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瞧不出来那日是阿衣在纸条里可以改了笔,才让那个新来的小姑娘同巫督成了平局的。”
“阿衣这么厉害”少年有些震惊,“她什么时候还会赌朱了”
“猪!”阿七忍不住喝道,“阿衣哪有这种本事啊!她是想那个新来的小姑娘输给巫督,却不想那个小姑娘那般好的运气,都给对上了。”
只是阿七这般解释,令得几位少年更加不明起来。
“阿衣为什么要让那个小姑娘输给巫督,若是那个小姑娘输了,岂不是要被巫督百般折磨么……”
说到这里,阿七却是嘿嘿一笑,忍不住坐着晃起腿来,口中念念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女人的嫉妒心……啧啧……”
几个少年的神情更加迷惘。
阿七也不再兜关子,便扬了扬声道:“据说啊,据说,那荀云衣对阿六哥有意,而那夏桐呢,又对十七有那么几分意思。夏桐对阿六哥无意,吊着阿六哥,又同那十七王恒不清不楚……”
“夏桐不是已经走了吗。”少年直心眼,自是想不通其中弯弯道道。
阿七拍着大腿,神秘一笑道:“就是因为夏桐走了啊!夏桐一走,她无人发泄心中怨气,她原本就嫉妒夏桐貌美,又得阿六哥喜欢,而夏桐走了以后,王恒和十七又将那个丑丫头护得极好,她心中嫉妒,便下了手呗。”
阿七这般一解释,少年们顿悟,纷纷为阿七精彩的说辞鼓起掌来。
“阿七哥厉害啊,连旁人的心思也能猜到。”
阿七笑着摸了摸鼻子,大言不惭道:“这算什么,我同你们说,我知道的可多了去了。”
“还有什么”少年人纷纷起了好奇心。
阿七一脸神秘,暗示几个少年人围了起来,他压低声音对众人道:“我近日发现十七那小子有些不对劲。”
少年人面色纷纷一变。
“他这些日子,好像都会把平日里采来的丹朱偷偷匀上一些藏在袖子里带走。”阿七低低道。
“他带丹朱做什么”
“就是啊,每日要收集丹朱都来不及,他偷拿丹朱做什么”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阿七摸了摸鼻子,“可是我是真的看到十七……”
阿七的话到这里,忽的有个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你们方才说什么”
是个有些枯哑的女声,众人听了声音,纷纷转过身去,最先反应过来的则是阿七。
“阿……阿衣!”阿七吓得大喊一声,从巨石上头摔了下来。
众人几日不见的荀云衣站在在后头,她脸色极白,身上的衣服包的严严实实,没有露出一块肌肤来。
只是那双眼睛里头,却多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动力,无由的令人感到害怕。
阿七哆哆嗦嗦口中续续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在哪里”荀云衣冷笑一声迈前一步,“你既是有空管我该在哪里,不如同我说说,你们刚才说了些什么……”
阿七咽了咽口水,他以前本就觉得荀云衣的性子跋扈了些,如今一看,却是阴森得渗人……
只好一五一十的说了。
日暮之时,少年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居所。十七赶在最前头,刚一进院子,便飞快的朝屋里跑去,掩上了门扉。
他蹑手蹑脚到了桌子前,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布袋放在了桌上。
“怎的这般匆忙”在榻上的十二出声。因为十二生病,便宿在了十七这处方便王恒同十七照看。
十七抿了抿唇道:“我这不是早些回来照看你吗”
“当真”十二有些不相信,“那日我昏迷后巫督有没有为难你们,为何我休息了这么些时日都没人来催我去采朱”
十二那日便昏厥了过去,自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前两日刚醒,王恒便告诉他好好休息便是,不要担心旁的。只是他心中仍是不安,便又询问十七。
“那日啊……”十七想到那日的江意,脸上便不由得浮现出笑容来,真是厉害的小姑娘。只是江意和王恒都叮嘱他不要将那将事告诉十二,以免打扰他修养,便改了口道,“也没发生什么,你就当那巫督发了善心,饶过你便是。”
“……”十二可不信那巫督这么好心,只是十七不说,他也不好再问了。
过了一会,木门又被打了开,王恒和江意双双从外头走了进来。
“江意!”十七见她进来忙忙热络的唤了她一声,“你要的东西我今日也带来了!”
江意点了点头,轻道一声好。
王恒见十七这般热络模样,不由得笑出声来道,“往日也没见你对别人这般热络过。”
十七却挑了挑眉头道,“江意可不是别人,她是我的先生。”
“好好好,先生。”王恒顺着十七的话说道,十七的改变,说到底是因为小意,他能有如此改变,作为友人着实为他感到高兴。
“我今日又拿了一些来,你看够不够用。”十七说着,将放在桌上的小布袋拿给江意。
23.搜查
江意接过袋子来,看了里头的丹朱,点了点头道:“这些便够用了。”
王恒见状,也开口道:“药材也已经够了。”
事情尘埃落定,皆大欢喜。众人也皆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门外却在此时传来了声音,十七以为是谁前来造访,便想去开门,只是手还未触及门扉,门便被一下子打了开。
一张苍白的脸出现在十七眼前。
他面色一凝。
荀云衣!
“巫督,便是他们。”荀云衣的声音响起。而在她身后的,是玉阑以及几个巫侍。
玉阑一手把玩着朱笔,另一手手负立,走进门来。他看着站在门里的江意几人,面上缓缓露出笑容来,随后对江意道,“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江意没有作声,十七给她的布袋被她掩于长袖之下。
真是,纠缠不休。
“将那小子拉进来。”玉阑一声令下,身后的巫侍便从外头拽进了个人。
“别……别……”阿七哆哆嗦嗦半拉半拽的进了门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荀云衣冷笑一声,“阿七你面前的是巫督,要想想自己说谎是个什么后果……”
玉阑也含笑看向阿七,只是他那般笑容,已令阿七的脊背凉了半截,如今进退两难,他只好保住自己的小命为先,结结巴巴的开了口。
“就……前些日子……看到……看到……”
“看到什么”玉阑压低了嗓音,已是有几分不满。
“看到……十七……偷偷拿了矿中……丹朱……”阿七的声音越来越小,却还是将事情一五一十拱了出来。
十七王恒皆是面色一变,二人下意识将江意护在身后。
“十七你倒是胆子不小。”荀云衣看着那三人道,面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玉阑却是看了眼身旁的巫侍,出声道:“方才他说的话你们没听到给我去搜丹朱!”
那些个巫侍得了令,立刻开始在屋内搜查起来。
半刻钟过去,他们在屋中并无所得,只是搜到一些王恒准备给十二熬药而准备好的草药。巫侍将草药递到玉阑面前,玉阑伸手挑出一株瞧了瞧,又扔到巫侍手里,看向江意三人道:“似乎这不是这个时令生长的草药呢。”
王恒心中大骇,面上却佯装冷静,淡淡出声道:“人都尚且可以因环境改变,草药为何不能逆时令而生”
“一张嘴皮子倒是利索。”玉阑狞笑,又道,“肩膀上的伤好利索了还是说又想让我教你怎么为人处世”
王恒自是不敢同玉阑撕破脸皮,只得抿唇不语。
荀云衣见巫侍没搜到什么,急忙开口道:“他们定然是藏在身上了!让巫侍去搜他们的身!”
玉阑懒懒的抬眼瞥了眼荀云衣,便对巫侍吩咐道:“去搜。”
见玉阑欲派人搜身,十七下意识便将江意往后一一拦,不假思索便道:“事情是我……”
“不必说!”没等十七将话说完,江意便扬了声将他的话打断,推开十七的手走到前头,“丹朱在这里。”
江意从哪个袖中拿出布袋来。
江意‘不打自招’自是合了荀云衣的意,她立刻转而看向玉阑道,“果真使她们偷的,矿中规矩,私拿丹朱,是要被送到巫令那处的。”
荀云衣眼中燃着熊熊火焰,仿佛快要将她自己吞噬。玉阑却懒得瞧她一眼,只低低道了声,“聒噪。”
二字一出,却仿佛紧箍咒一般,荀云衣顿时白了脸色,身子打颤,不发一言。
“既是自己认了罪,也省的我多费功夫,自己老实跟着巫侍,去巫令那里讨罚吧。”玉阑冷冷道。
他随是喜欢折磨人,但矿中定下的规矩得按矿中的规矩交代。只是他们巫令那里去一遭,有没有命回来再说,那两个少年体质好许是可以扛下来,但这个丑丫头这般身板,只怕一条小命便交代在那里头。
可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左右死了个有趣的丫头,以后反正还会再有。
巫侍走上前来,眼见着便要将几人架走,十七一咬牙,刚下把事情一力担下,便又听江意的声音响起。
“这么急做什么”她的声音淡如枝头扶风,全然不是一个十岁该有的从容,她递出手中的布袋,又道,“巫督不先看看丹朱么”
玉阑挑了挑眉头,刚想令巫侍将布袋接过,荀云衣却已上前一步,将江意手中的布袋夺了过来。
“铁证如山,还想耍什么花招”荀云衣口中念念,将布袋扯了开,许多绾朱的碎片完好的放在布袋里,带着几分盈盈的光泽。
“是这样吗”江意却全然不在乎荀云衣凿凿的说辞,只是轻描淡写的回答。
是这样吗
这般平淡的语气,荀云衣却觉得像是侮辱。她讨厌夏桐,欺负夏桐能令她心中有快意。而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却令她好似踩在了软钉子上。
分明恨得牙痒痒,可即便是她想尽办法去羞辱,这个小姑娘却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一个丑丫头,算个什么东西,夏桐尚有美貌可以依仗,凭什么她能保持这般宠辱不惊的模样,凭什么她能够这般从容
“巫督,你看这些丹朱……”夏桐迫切的将丹朱捧到玉阑面前,好似晚一刻江意便会将罪责洗脱。
万劫不复,她要她万劫不复!
玉阑抬眼看向那丹朱,原本平静的面上表情却渐渐转变,怒目圆睁,笑容也狰狞起来。
江意看见他神情的转变,便知道他心中已经清楚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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