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古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龙飞有妖气
我轻轻抹掉刀锋上的血迹,目光淡然,却又无比的自信。苗尊是九黎的异数,天赋异禀,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完胜他,但整个九黎自苗尊之下,再无敌手。
呼
就交手的这一瞬间,苗不异已经看出他不是我的对手,但苗不异同样无所畏惧,后退中一顿身子,不顾肩头的创伤,再一次迎身扑来。我收起刀,拳头和刀锋一样的快速,砰砰砰,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和苗不异对撞了十数次。拳头携带的力量铺天盖地,每一击下去,苗不异都要咬紧牙关才能勉强招架,但是连绵不断的攻击中,苗不异失手,一拳头正中胸膛,直接把他打的横空飞起,嘭的一声,重重落在七八米开外。
“不异掌坛”几个九黎人连忙抢过去,七手八脚的扶起苗不异。苗不异生性一样倔强好强,挣扎着想要自己站起身,但那一拳的重击让他力有未逮,连着扑腾了几下,还在原地打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苗不异焦急又愤怒,心里一激愤,噗的吐出一口血,仰头昏厥了过去。
我适时的收手,没有再追杀下去,只因为他是苗玉的父亲,我不想让苗玉伤心欲绝,所以不杀他。
“陈近水你”一个九黎人扶起苗不异,咬牙切齿的转过头。
“不要废话”我一声断喝,打断对方的话“回去告诉苗尊我在小空山”
几个九黎人愤愤不平,但苗不异都被打的昏厥,他们知道不是对手,相互对视了几眼,架着苗不异匆匆离去。只有这几个九黎人逃出去了,剩下的全都被解决在小空山。等到大战平息,弥勒他们飞快的收拾了一下现场,先后隐去。我握着刀,从山坳一角慢慢爬上了小空山。
这是方圆百里之内最高的一座山,站在小空山山顶,百里河滩一览无遗。我站在山巅,一动不动,从临近黄昏一直站到晚上。圆月当空,那轮明月好像就在头顶,伸手就能揽下。一场大战好像惊退了小空山附近所有生灵,入夜之后死气沉沉。我静立不动,但感官平铺向四面八方,当皎月升空的时候,我骤然回过头,一道身影从上山的山路无声无息的冒出头。
这道身影带来的,是一股难以形容的杀机,我一直在等待的苗尊终于来了。他消瘦的身躯里,带着大海涨潮般的雄力,一脚踏在小空山的山顶,整座山峰似乎都在摇动。
“我曾说过,你退出七门,不理大河的事,我把阿玉嫁给你,以后扶你做九黎之主。”苗尊的眼角在不断的跳动“如今大势已定,想留你也留不住了”
“多说无益。”我想淡定,但心中情仇澎湃,头顶的圆月周围,浮动着一闪一闪的星辰,那好像是逝去的七门人在天的目光,在注视我,注视我和苗尊的生死之战。
唰
苗尊动了,矫健绝伦,身躯就像一把出窍的刀,从山顶的边缘直刺过来。我抬手架住苗尊,半截胳膊顿时麻木,但苗尊同时也被震的一退。
骤然间,苗尊另只手上闪过一道和明月争辉的剑光,剑光来的极其突然,我知道他挖走了真龙圣剑,心里也有防备,但剑光无比犀利,我举刀招架的时候,手里的刀顿时被斩断了,圣剑的余锋从面前划过,整个人好像要被生生劈裂一样。
轰隆
我俯下身子,剑光从脊背上划过去,不等苗尊收手,我骤然化出龙身,龙尾贴着地面横扫过去,卷住苗尊的双脚,身子腾空,苗尊被甩上半空几米高,但他的身形持重又敏锐,身躯随之一翻,落在地上。
“神魂化龙,第二真身,你的转生印,果然全部觉醒了。”
嘭
苗尊身体外的衣服陡然像充了气一样的膨胀起来,我能看到他背后那副刺在身体上的九黎图,开始发光。秘图的光比月光更耀眼,神图好像牵引了虚空大地,整座小空山如同在不断的旋转,九黎秘图从苗尊身躯上飞腾出来,像一张虚浮又巨大的网,凌空笼罩在小空山的巅峰上。
周围的月光似乎流水般的流动着,空间凝固了,一股蛮荒时的气息从九黎图上不断的倾泻,苗尊身躯上的九黎图幻化出蛮荒秘境,小空山的顶峰如同被一道看不见的力量锁死了,我被困在这片秘境中,成千上万的蛮人和荒兽密密麻麻把我围在中间,冲都冲不出去。苗尊手持真龙圣剑,站在如海般的蛮荒人之间,等我冲杀的精疲力尽时,他随时都能一剑劈来。
“陈近水,九黎秘境不死不休,你不死,秘境就不会化掉。”苗尊志在必得,如同已经稳操胜券“抵抗无谓,你受死,还能留一具全尸。”
“苗尊,阿玉和我相随两世,如果我死了,她会怎么样你有没有想过”
“大势所趋,儿女情长又算的了什么”
“说的好。”我抬眼看看周围如山如海般的蛮人和荒兽,身躯中真龙的气息四溢出来,与此同时,从九黎秘境下的土层中,传出一阵一阵连绵不断的波动,就好像无形的地脉被什么东西给牵引了,那种波动让成群的蛮人和荒兽惊悚不安,打着颤的朝后退缩。苗尊显然也发现了异样,握着真龙圣剑,从退却的蛮人群中冲过来。
“陈近水,你逃不出九黎秘境的”
“九黎图,不过是从当年玄女赐给蚩尤的两页残书中演化而来,苗尊,我推开了自然天宫的大门,我有整本的自然经”
轰
小空山的山顶本来已经被九黎秘境搅动的天翻地覆,我的话音一落,脚下的地层中唰的冲出成千上万道闪亮的光,所有的光全部汇聚在一起,化成一片无边的光幕,死死的把九黎秘境压在下方。
黄河古事 第四百八十一章 对拼信仰
地层中的缕縷光芒化成一个巨大的阵图,和九黎秘境相互压制。七门唐家精通奇门遁甲,几天之前已经在这里做好了全面部署。八门阵被引动。九黎秘境中成片的蛮人还有苗尊,也无形中被大阵锁在其中。
“苗尊你困住我,我也困住你,小空山峰临绝顶,我们谁也冲不出去,就在這里决一死战”
八门阵让整个小空山都随之动荡,峰顶摇移不稳,成群结队的蛮人都恐慌了,在動荡中东倒西歪。翻来滚去。只有我和苗尊两个。身形挺立不动,相互逼视对方一眼,苗尊手中的真龙聖剑又勃发出一片璀璨的剑光。这是禹王当年身佩的圣剑,剑光如水,一柄聖剑在此刻好像是定海神针,把动荡的小空山稳稳压住。山势的震动迟缓了,烟海一样的蛮人荒兽回过神,潮水一般覆盖过來。
“杀”我手里只剩下半截被斩断的长刀,却延绵着五行中的锐金神力,残刀爆射光芒,身躯几乎和刀芒混成一团。快的异乎寻常,成群的蛮人挡不住刀光,身躯所到之处,蛮人群中爆开一团一团的血花。
苗尊迎面杀来,身躯同样和真龙圣剑化成一团难以分辨的光,两个人的速度都奇快无比,圣剑和残刀叮叮当当的撞击了无数次,我的反应是足以应对苗尊狂风暴雨般的剑光的,然而相互对拼了片刻。当的一声脆响,猛然感觉手里一空,本就只剩一半的残刀又被圣剑斩断。手里只剩下刀柄。
唰
圣剑的锋芒拦腰横扫过来,我没有武器,徒手难以招架,贴着剑光飞身而起,身在半空,半边身子化龙,一只强壮有力的龙爪从头顶盖压下来,苗尊的剑势已经到了极限,抽不回手,临危中,他空着的一只手全力拨开龙爪。
苗尊虽强,但我毕竟已经化出了前世的真龙龙身,他踉跄着被震退了几步,借着后退的余势,苗尊手中的圣剑猛然一转,剑光贴着龙爪斩了过去,那阵逼人的锋芒让我觉得手掌要被砍断,迫不得已收回龙爪。身子一盘,龙尾猛甩,啪的抽在苗尊的胸口。苗尊的身子一晃,苍白的脸庞上憋出一片红潮,喉咙艰难的蠕动了几下,显然是把已经涌到嗓子眼的血硬生生又咽了回去。呆他亚技。
嘭
苗尊上身的衣服被这汹涌的一击全部震成了布缕,他背后的九黎图已经到了完全激活的境地,神图不停的闪光,和小空山山顶的九黎秘境遥相呼应。渐渐的,苗尊整个人仿佛融入了无边的蛮荒秘境中,他一个呼吸,头顶的天空就好像随之浮起一片雷云,风云涌动。周围的蛮人荒兽像是不要命一样的层层猛扑,我抬手就打翻几个蛮人,但蛮人多的杀都杀不尽,苗尊趁机退到后方,在迅速调整体力。
片刻间,苗尊的脸庞重新恢复了苍白,我被蛮人团团围困,脚踩着层层迭迭的尸体一步步迈进。苗尊复原,猛然一抖身躯,背后的九黎图好像要燃烧起来,九黎秘境中的强压顿时暴涨,那一瞬间,他好像把整片九黎都搬到了小空山上,我被无形的重压死死的镇在下方,挪动一步都要用尽全力。
“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后悔,已经迟了。”苗尊重新占据上风,暴雷一般喝道“陈近水,受死”
轰隆
我看到一片海市蜃楼般的幻境就在头顶上浮现着,那是南疆群山中的九黎祖地,从蚩尤战败,三苗南迁开始,九黎人就世世代代生活在那儿,三苗九黎,都是蚩尤的后裔,无数代人每日每夜的膜拜祈祷。我仿佛能看到九黎的山,九黎的水在头顶飘来飘去,还能听到无数九黎人顶礼膜拜的诵念声。那么多人,那么多年,不停的祷告,产生的信仰之力浩瀚如海,一片淡光凝聚在头顶的海市蜃楼中,丝丝缕缕的从苗尊的头顶灌注进去。
那一瞬间,苗尊变的无比强大,被如海一般的信仰之力滋润着,好像一尊已经垂死的神祗,突然受到了信徒的供奉。他一声大喝,头顶就爆发出一团雷光,真龙圣剑的光芒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唰
被信仰之力笼罩的苗尊强大的如同一尊神,手中的圣剑从头顶直劈下来,拖着一条耀眼的剑光,我无法硬挡这足以劈裂山峰的一剑,身躯倒退如飞,剑光在不断的追击,我一口气退出去很远,猛然又半途调转方向,剑光到了极限,随着我的方向横扫了一下,我一翻身避过去,脚步不稳,眼看着就要仰面倒地。
嗖
就在这个时候,脚下的地面中骤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我的脚踝,借着这一抓的力量,我稳住身形。紧接着,地面下冒出老蔫巴的脑袋,小空山的战团如火如荼,老蔫巴也很罕见的彻底清醒,平时迷迷糊糊的小眼睛明亮的和两颗星星一样。
“近水接着”老蔫巴松开手,从地面下拽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抬手丢给我,这种大战不是他能够参与的,丢下麻袋的同时,苗尊的剑光已经又一次凌空劈下,老蔫巴狼狈不堪,调头就重新钻到地下。
“陈近水,我秉承始祖遗志,秉承九黎百代万生的信仰,你只有一个人,凭什么战胜我”苗尊握着圣剑,在此刻真的化身一尊神明,一刹那间,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好像九黎无数的生灵凝聚的代言者“你翻不出什么大浪,只有死路一条”
咔
一剑如同惊鸿,此时此刻的我,实在挡不住被信仰之力完全附身的苗尊和真龙圣剑。禹王已经死了,彻底消失,圣剑无主,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谁都能驾驭这柄裂天宝剑。我闪身一避,老蔫巴刚刚露头的地方顿时被真龙圣剑劈开一道裂痕,那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噗的爆开了,一个又一个古老陈旧的神祗牌位从麻袋里散落出来。这些牌位在神庙中不知道被供奉了多少年,已经化成了朽木,剑光一扫,牌位纷纷粉碎。
轰隆
但是这些牌位粉碎的一瞬间,一种类似信仰之力的淡光袅袅升起,我随即化出龙身,丝丝缕缕的信仰之力马上像是找到了方向,缠丝百绕般的朝我身上靠拢凝聚过来。
“你从什么地方找到的信仰之力”苗尊的瞳孔一缩,他认得出来,这些牌位所携带的信仰之力,同样浩瀚如海。
“炎黄后裔,龙的传人,我华夏以龙为图腾,始居正统”我感受到了信仰的力量,好像被芸芸众生虔诚的捧托起来,身在云端。
小空山大战之前,我已经把所有能想到的细节都考虑到了,料定大战爆发之后,苗尊除了动用身躯上的九黎图,还会借助九黎万民的信仰之力。信仰的力量无穷尽,即便一个凡俗的普通人,只要心中充满了信仰,那么他的心同样是强大不可战胜的。从古至今,漫漫大河滩上的平民众生虽然闭塞无知,但他们信奉龙,膜拜龙,固执的认为这条大河的一切,都是龙在主掌控制,两岸的龙王庙不计其数,多少个世纪中香火不断,如今,尽管其中许多都已经失修破败,甚至变成了一片废墟,然而以往过去无数次的祭祀和膜拜,却化成了不灭的信仰,长存世间。
九黎万生祈祷的,是他们总有一天会跟随蚩尤的脚步,夺去中原万里江山,即便大战不休,生灵涂炭,也在所不惜,那已经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信念。而大河两岸的碌碌众生,祈求的是风调雨顺,世道清平。化成淡光的信仰之力,并非是针对我的膜拜,但我秉承的,是大河两岸无数岁月无数人对“和”的期盼和渴求。这片信仰之力如同一时间找到了归宿,全部缓缓的汇聚到身体周围。
我的身躯也和苗尊一样,在发光闪亮,信仰的力量有多大,没人能说的清楚,然而我却能听到时间长河中,每一个逝去的,陌生的凡世人,在默默又虔诚的祷告,他们希望大河安然,希望庄稼有个好收成,希望自己的父母妻儿能平平安安。
“陈近水这不是你的信仰之力”苗尊死死的盯着我,目光中有惊恐,有畏惧,但转瞬间,他的神色猛然一松,苗尊熟知信仰之力,短短片刻,他已经看出这是一片并不属于我的信仰之力“你掌控不了你的信仰之力泛滥松散敌不过我”
“苗尊,你要记住。”我挺起身躯,慢慢道“这个世上,祈求和平安宁的人,远比祈求战乱祸患的人多的多,万生有灵,他们会知道孰是孰非”
轰隆
我的身躯猛然一涨,在无穷无尽的信仰之力中完全蜕化成一条腾空的龙,我的意志,和那些祈求安宁的人的意志,隐隐共鸣,这片原本并不属于我的信仰之力,刹那间与龙身融合。身躯飞卷,升腾于空,遥遥无尽的大河,好像尽收眼底。
大地无垠,我,无敌
黄河古事 第四百八十二章 跳崖落幕
看到我在一片无穷無尽的信仰之力中升腾而起,苗尊彻底惶恐了,因为他能感觉到。那片祈求安宁的信仰之力,远比他身上携带的信仰之力要强大的多,信仰无声,却浩浩荡荡的飘荡在天穹下。龙身一动,下面成群成群的蛮人荒兽全部被信仰的光所侵蚀,化成一片泡沫般的虚影。
轰隆
在半空若隱若现的云和雷光,好像都随着龙身而翻滚起来,苗尊依然手持着圣剑,但一身斗志已经在弥漫的信仰之力中渐渐消弭了。他抬眼看著我凌空扑来。直到龙爪已经抓到眼前时,才猛然回过神,抖手扬起圣剑。這一动其实已经迟了,高手相争,争的就是分毫,苗尊手里的圣劍刚刚扬起,我已经从他身旁盘旋过去,龙爪一拨,那浩瀚如海的力量比压在头顶的九黎群山更加沉重,苗尊一个踉跄,被打翻在地上。
不等苗尊挣扎翻身。我马上俯冲下去,一只爪子死死的按住苗尊的后背。苗尊脊背上的九黎圖在扭动,好像预知到了严峻的危机,生死相搏,给敌人喘息的机会就是把自己的生路堵死,我毫不心软,另只龙爪在苗尊脊背上划过。
强壮的龙爪像是几把锋利的刀子,把苗尊的脊背划的稀烂,九黎图在皮开肉绽的血肉中继续蔓延。龙爪上滚滚如潮的信仰之力随之透进皮肉,九黎图再也呆不下去了,被硬生生的逼出来。
神图迎空。苗尊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嘶喊声,我卷动身躯,随着神图飞舞,身旁的云,身旁的雷,全部汇聚到一起。我牵动一丝护体雷光,隐隐的雷光勾动密布在天穹上的雷海,一片轰鸣的雷霆骤然劈下,把呼啸飞扬的九黎图彻底劈成了一片飞灰。
嘭
九黎图在半空炸成一团飞花,秘图被彻底毁掉的同时,周围的蛮荒秘境也如同一个被风雨吞没的幻境,一片一片的化为泡影。秘境消失了,如山如海的蛮人荒兽也随之消失,空旷的小空山顶峰,只剩下我和浑身鲜血淋漓的苗尊。
毁掉九黎图,我翻身落地,一步一步走到苗尊身前。名满南疆的苗尊,肯定不止这一点手段,然而心中的斗志已经被打散了,绝世神通也没有用处。他抬起头看看我,那双原本精光四射的眼睛,一瞬间就变的涣散苍老,他的嘴角滴着血,猛然想要翻身爬起,但我抢先一步,把丢弃一旁的真龙圣剑拿在手里,剑尖指向苗尊。
苗尊肯定还有余力,但是这场大战的胜负其实已经分晓,即便他拼死再起身纠缠,最终的结局是逆改不了的。此时此刻的苗尊,显得老迈不堪,然而我心中的杀念却并未因此减少,这是罪魁祸首,现在心软留他一命,以后不知道还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波。
就在我剑指苗尊的时候,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从盘山的路上冲到了顶峰。他们出现的一刻,一眼看到我,也看到被圣剑逼住的苗尊。我没有回头,然而已经感觉到,那是苗不异带着苗玉赶来了。顶峰之前一直被九黎图和八门阵紧锁着,直到阵图摧毁,两个人才能登上顶峰。
知道是苗玉来了,我更不想回头。这是她嫡亲的爷爷,我不愿伤苗玉的心,却又不能不杀苗尊。现场一下凝固了,我逼着苗尊,圣剑在他面前定格,苗不异和苗玉站在身后,也一动不动。
“近水”苗玉终于忍不住了,颤巍巍的开口喊了我一声。
我不愿,但迫不得已回过头,苗玉已经泪流满面,却咬着嘴唇强忍着,她没有多说什么,没有出声哀求,然而从她那双含满眼泪的眼睛中,我看得出,她想让苗尊活下去。
这又是一次很难面对的抉择,一边是苗玉的爷爷,一边是大河两岸祈求安宁的百姓。当我看着苗玉的脸庞时,心软了一下,然而仅仅就是那么一下,随即就硬如金铁。为了这条大河,我已经付出了很多,眼见到了快要平息祸乱的关头,我不会心软。
就算,就算是我自己最亲最亲的人站在眼前阻拦,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推开他。
“近水你”苗玉遥遥的朝我伸出手,但我一步不动,她瘦了很多,让人心疼,可我还能怎么做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世间,总有一些人在默默的付出,丢弃一切,在所不惜,只为了心里重如生命的承诺和职责。”我慢慢回过头,道“阿玉,我希望你懂,若你不懂,可以怪我一辈子”
身后的苗玉发出一阵凄凄的哭声,虚弱的身子一歪,斜斜倒在苗不异怀里。紧接着,她挣扎着站起身,想要走过来,但是苗不异伸手拉住她。呆他亚划。
“是该到结束的时候了。”苗不异轻轻摸着苗玉的头发,苗尊是他的父亲,但他没有像苗玉一样痛哭冲动,神色反而非常安静“孰是孰非,让他自己决断,这个事情前后上千年,我们都累了,九黎人也累了,天数不可违”
嘭
倒在地上的苗尊骤然一扭身子,想要爬起来,我手中的真龙圣剑随即爆发出一团慑人的剑光,这是禹王的圣剑,如今操控在我手里,焕发出更加强大的锋芒和神性。缭绕在苗尊身外的那片信仰之力嘭的一声爆散了,如同一身力量瞬间流逝,苗尊的眼神黯淡到了极点,苍白的脸庞上仿佛一刹那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老人斑,皱纹多的数都数不过来。
“阿爷阿爷”苗玉强忍着哭声,苗不异心里清楚,她心里同样也清楚,苗尊活不下去了,我不杀他,天也会收他。
一个人的肉体灭亡了,那或许还不是真正的逝去,至少他的精神,他的意志,仍然会留存在世界上。但一颗心一旦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谁也无力挽救。苗尊在小空山上,好像片刻间老迈了二十岁,他几次全力挣扎,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他的眼睛,被松弛下垂的眼皮挡住了一大半,看了看远处的苗不异和苗玉,又抬眼看看我。
“我走了”苗尊的喉结蠕动了一下,从前威严又淡然的语气变的低沉消极,他一边说,一边慢慢转过身,道“败,亦是死”
苗尊一步一步走向小空山顶峰的边缘,虽然走的很慢,却一刻不停。小空山顶峰,孤峰万仞,苗尊毫不犹豫,就像一个独自蹒跚在落日下的孤行者,走到顶峰的边缘。他没有再回头,只是抬头望了望天穹上朗朗星空,紧接着,一头从峰顶栽了下去。
“阿爷”苗玉大喊了一声,心里承受不住眼前的一幕,一口气喘不上来,昏厥过去。
我收起真龙圣剑,这就是苗尊,一个倔强又固执的人。他宁可自尽,也不愿死在我的剑下。空旷的峰顶,恢复了平静,我知道,一个人的逝去,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结束。九黎,不复存在了。
我转身朝着苗不异走去,他好像无喜无悲,脸庞木然,没有半点表情,只是紧紧抱着已经昏死过去的苗玉。
“是非,你懂。”走到苗不异身边的时候,我顿了顿,此时此刻,再多的话都是多余,苗尊要做什么,我要做什么,苗不异心里非常清楚。
“我懂。”苗不异的眼睛里,也有一汪泪水,始终打着转,却始终没有滑落“如果是你败了,父亲同样不会留你。”
“照顾好她。”我重新迈动脚步,朝着下山的路走去“九黎人散入河滩,安分守己,不会有人为难他们,他们会有自己的田地,会有自己头顶的一片天,两三代人过后,这些九黎人,就会变成真正的河滩人”
“不用多说。”苗不异同样头也不回的应道“不用怜悯谁,世间本无对错,父亲没错,你也没错,只不过一胜一败,成王败寇,葬身深谷,也是应该”
我独自走了,留下仍在峰顶呆立的苗不异和苗玉,七门人都在小空山附近守候,我下山的时候,他们爆发出一阵欢呼。我们七门,也有挺直腰杆的时候。
“苗尊一死,河滩的大局不会再有多大的动荡,我们终于能喘口气了。”
我听着身边的人议论纷纷,不想插一句话。我战胜了苗尊,大胜得归,本是件让人欢欣鼓舞的事,然而心里,却总是淡淡的失落。我带着人绕到山后,在山脚一片起伏的乱石中间,找到了苗尊的尸体,那么高的地方跳落下来,苗尊摔成了一团肉泥。我把他的尸体收敛,然后放回下山的山路口,留着苗不异去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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