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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衣山尽
“这,这,这……这是什么污七八糟的!”江若影醒过神来,气得叫出声来。
“别闹,别闹,正精彩呢!”听众同时发出不满的叫声。
说书先生也被江若影不断打断自己的讲述有些不满,他那双呆滞的眼睛闪了闪,忍住怒气,继续道:“这一夜,那呆子摸上高小姐床头,将一双手朝高小姐胸口抓去,口中笑道:‘亲亲心头肉,你家哥哥来也!且看我让你飘在云端里做个活神仙’。”
“丝!”满屋的听众都抽了口冷气,竖起耳朵听去。
“住口,住口!”江若影又羞有气,一拍桌子站起来,愤怒地尖叫:“我家孙淡哥哥的故事竟然被你们这么糟蹋,太龌龊了,太下流了!诲淫诲盗,应该捉去官府。”
那说书老者吃她这么一声呵斥,面色大变,竟说不下去了。他猛地站起来,抱着琵琶一施礼,转身走了。
“太可恶了,把这小子轰出去!”江若影不停捣乱引起众人的不满。
“对,轰这小子出去。”
就有好事者挽着袖子试图过来找江若影理论。
江若影本就是一个小姑娘,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顿时吓得一声尖叫,站起身来,手一掀,将一张桌都掀翻了。桌上的杯儿盏儿热汤热汁地朝前淋去,烫得前面的人一阵惨叫。
刚才还在起哄的听众本不算拿这四个小孩子怎么样,可吃这一淋,中招的几人同时冲来,口中大叫:“揍死他们!”
江若影刚才一时失手,没想到造成这样一个恶果了。看着不断涌来的人头,顿时呆住了。
孙桂下得五股俱颤,而孙浩则转头对着孙淡喊:“淡哥,现在如何是好?”
“还能如何,且战且退。”孙淡知道这事肯定不能善了,当机立断,提起椅子朝前面的人群扔去,又一把拉住江若影的手,猛地朝门外冲去。
孙浩大喝一声:“好,开打了,我喜欢!”侧过肩膀使劲朝前面一撞,正中一人的胸膛。
那人疼得大叫一声,只感觉一道凶猛的力量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后冲去,一口气撞翻了两人。
这下引起了连锁反应,茶舍中乱成一团,到处都是摔倒在地的人影,间夹着惨叫和杯子破碎桌椅倒地的声音。
跑在最前面的的孙淡看到这一幕,也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孙浩的力气竟然大成这样。
至于那孙桂则好象被这混乱的场面给吓住了,整个人像呆头鹅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孙淡虽然对这个小子非常反感,可那不过是自家兄弟之间闹闹,也不是什么敌我矛盾。若放任他不管,被茶舍里那群闲汉捉住,只怕要被打死在这里。
孙淡一声大喝:“孙桂,你傻了,不想死就跑!”
“啊,我跑!”孙桂这才一哆嗦,兔子一样射出门去,竟跑在众人的前头。
孙淡也不敢耽搁,拖着江若影就不要命地朝前冲去。
而孙浩那小子则提了一把椅子在后面断后,战得甚是勇猛。
“抓住他们!”
“打死这四个小畜生!”
超过二十个闲汉提着棍子追在后面,引得街上一阵大乱。
随着这场混乱的蔓延,追打孙淡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竟多达五十来人。
跑,不要命地跑。
孙淡只觉得心脏跑得都要跳出胸膛来了,口中全是苦胆的味道。这具身体还真是垃圾,早知道平日里加强锻炼。
虽说是拖着江若影在跑,可人家毕竟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年轻人,再加上平日间营养也好,跑到后来,那小姑娘竟跑到前头去了。变成江若影在前面拖着孙淡,让他大感羞愧。
背后是轰隆的脚步声,潮水一样袭来,听得人头皮发麻。
转眼,孙淡他们就跑到大明湖边。眼前是一片开阔的水面,已无出路,后面却是黑压压的人影。
恰好,正有一艘画舫泊在岸边,里面传来阵阵丝竹之音。
孙桂伸长脖子朝画舫大叫:“快放扳子,救我们上去,给你银子。”
船头正好站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天黑,也看不清楚模样,只见他摆摆头:“这条船我们已经包了,不放人上来。”声音悦耳婉转,有一种说不出的绵软。
“救命啊,快放我们上去!”孙桂急得直跳脚:“你要多少钱都可以。”
那人轻轻一笑,大声说:“我们可不缺钱。”
这个时候,船内突然传来一声长笑,然后是一声浓重的四川口音:“出啥子事了?”这一声颇具威严,远远传来,竟压住了岸上的喧嚣。
孙淡这才缓过气来,心中一急,提了一口气,也用四川口音喊道:“能有啥子事,我们惹了不好惹的人,再不放我们上船,就要被他们打成龟背了。”他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宿舍里有两个四川同学成天用方言交谈,大学四年下来,孙淡也学了一口流利的成都话。
船内那人好象一楞:“四川老乡,哪里的?”
孙淡:“成都石板滩的。”
“原来是老乡啊,我是新都的。”船上那人大笑:“亲不亲故乡人,你们这会还真是癞疙包吃豇豆--悬吊吊的呢!”
“是啊,我们现在是猫儿抓米粑--脱不了爪爪。”孙淡也大声回话。
“哈哈,放跳板,让他们上来。”
“是,我这就接他们上来。”那个男子应了一声,忙吩咐人把跳板搭了过去。
等孙淡他们四人跳上画舫,追兵正好扑到岸边。见画舫已经起航,众人都跳着脚在岸上大骂,纷纷将手头家什扔过来。可惜船已经行得远了,只溅出几丛浪花。
孙淡四人已没力气回骂,都躺在甲板上喘着粗气。
良久,他们才哈哈大笑起来。
孙浩大叫一声:“直娘贼,真有意思,这一架打得爽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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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 第五十八章 昆曲
躺在甲板上的孙淡等人也都随着孙浩这一声喊哈哈大笑起来。
其中,江若影笑得更是清脆动听。她伸出粉拳在孙淡肩膀上使劲打了几下:“讨厌,说好出来飘寄心愿的,结果却惹出这种事。今天这一幕若让姨妈看到,非被骂死不可。”
孙淡吃她打了两拳,也不疼,可一看到她如花笑魇,心中却是一荡,几乎忍不住伸手过去握住她纤细的腕口。
笑了半天,孙淡这才站起身来,朝船舱内走过去。
刚才那个放跳板的人手一张将孙淡拦住:“你你你,你想做什么?”
孙淡这才发现此人生得颇为英俊,衣着非常华丽,说话的声音也很绵软,有一种逼人而来的阴气,加只皮肤白皙,若不是看到喉下有突起的喉结,孙淡几乎把他当成女扮男装的女子了。
孙淡道:“刚才得船舱中那位先生的援手,小子甚是感激,想当面道谢。”
那人伸出手掩嘴一笑,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人家可不见客,再说了,这条船可是我雇的,要谢就谢我吧。”
他那副不男不女的模样看得孙淡心中一寒,好一个人妖。
定了定神,孙淡才道:“多谢你,也多谢船舱里那位先生。”
船舱中寂静无声,只几个半大女子探头探脑朝外张望。
骤然看到几个年轻女子,又想到这是一艘画舫,孙桂来了精神,悄悄摸过来,拖了拖那男子的袖口,小声耳语:“敢问,这里可是青楼,公子可也是在这里快活的?”
“讨厌,人家不去那种地方啦!”那家伙一跺脚,妙目落到孙桂脸上:“刚才不是说了吗,这艘船我们包下来在湖上玩乐的。”
孙桂被他斜了一眼,头皮都麻了。强笑道:“敢问公子贵姓,船中贵客又是谁。我等是会昌侯孙家的子弟。”
那人娇笑一声:“船中贵客是谁我当然不能告诉你,人家的名字和来历嘛,却不妨同你说。我叫展布,从南方来,是展家班的老板,你可以叫我布官,我们是唱昆曲的,从京城来。”
“哦,原来是戏班子包的船。”孙桂听不是青楼画舫,大感失望,又对这个叫布官的戏子心生畏惧,连忙退了几步,再不敢靠近。
明朝时,优伶地位地下,孙桂又是个读书人,心中对这个布官先低看了三分。
孙淡倒不觉得戏子有多低贱,毕竟是一门糊口的营生,劳动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再说,在现代,唱戏的可是地位高贵的艺术家啊。
孙淡拱了拱手:“原来是展老板,幸会。展老板真是个雅人,深夜泛舟湖上,值此月黑风高之际,正可饱览这湖光山色。”
布官小声笑起来:“月黑风光杀人夜,黑漆漆一团,有什么风景可看?今天是德王五十大寿,我等是应王府所邀,前去唱戏助兴的。”
“原来是德王五十大寿啊。”孙淡突然想起先前李梅亭带着孙岳过去赴宴,原来就为这事,“可是去德王府,怎么跑船上来了?”在他记忆中,德王府就在大明湖边上,离这里也没几步路。这个展家班不去王府,反坐船到湖上来了,让人觉得好生古怪。
展布“咯咯”一笑:“人家德王是个雅人,不想把这次寿宴的规模弄得太大,如此反闹得慌。再说了,王爷宴请的都是地方官员和名人雅士。讲究的是风雅淡致。所以,王爷将宴会设在湖心,弄了一条画舫,就几个文人达官坐谈风月,把酒临风。”
“原来如此。”孙淡心中一呆,又是一阵懊恼。早知道坐这艘船要碰到李先生和孙岳他们,打死他也不会上来。大家碰了面,反觉得尴尬。
布官同孙淡说了几句,转头朝船舱里喊了一声:“几个头牌姑奶奶们,且出来操演些儿,把琴弦给我调准了,手指给我弹热了,别到时候给我展家班丢人。今年也是我等运气,接了德王这首辅杨廷和的儿子,翰林院修撰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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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 第五十九章 一曲新词酒一杯
需要引起杨慎的注意吗?
这是一个问题。wenxuemi
孙淡心中剧震,却有些举棋不定。
明朝三大才子:解缙、杨慎、徐渭。
其中,解缙和徐文长在后世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而杨慎却不为人知。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被这二人的光芒所掩盖。
可孙淡却知道,真说起在文化上的成就来,杨慎比这两人并不逊色,甚至隐约高出一头。〈明史〉有言:明代记诵之博,著作之富,推慎为第一。
《升庵集》洋洋洒洒八十一卷,是每一个研究明朝经史、、训诂、音韵、名物的学者都绕不过去的一座大山。
后人或许不知道杨慎是谁,可他所写的那阕〈临江仙〉,那句“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却是妇孺皆知的千古绝唱,甚至还成了电视连续剧〈三国演义〉的主题曲。
在孙淡心目中,这就是一个文化的巨人。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不膜拜偶像,但并不代表他不尊敬偶像。不管是从学术成就还是个人魅力上,孙淡都不得不承认,杨慎是嘉靖初年的文化旗手,读书人的地标建筑。
孙淡自然有一百种法子引起杨慎的注意,可是,这里却有一个问题。
再等一年,一旦嘉靖登基,杨家就将失势,不但杨廷和被免相,连杨慎也将被流放到云南那种烟障之地,终生不得起复。现在去烧他的热灶,未来只怕会引起皇帝的不快,对自己的仕途也将有极大影响。
可是,孙淡转念一想,若能顺利同杨慎结交,自己也可在读书人中获取极大的名声。虽然将来或许会引起皇帝的不快,但明朝的政体是皇帝与官僚共治天下,君权尚未膨胀到如清朝那样可以决定一切的地步,在很多时候都要受到文官集团的强力制约。
自己若能同杨慎结交,自可顺利地被文官集团接受,对自己将来有莫大好处。至于皇帝那里,孙淡苦笑一声。他现在连一个秀才都还没考中,还谈什么简在帝心,谈什么揣摩上意?
况且,孙家本就是依附杨廷和,孙淡自进孙家族学读书那天起,额头上就贴了“杨党”二字标签。将来自己中举,中进士,做了官,在皇帝心目中也是杨系官员。要想有所成就,还得紧跟以杨廷和为首的那个利益集团,至少在嘉靖初期应该如此。
人要出名趁年少,不管在任何一个时代,要想有所作为,必须在年少时就有所抱负。
孙淡坐在船舷上,只一刹那就做出了决断。
他一吸气,学着那个音频文件接着唱道:“俺的身轻不惮路迢遥,心忙又恐怕人惊觉。吓得俺魄散魂消,魄散魂消,红尘中误了俺武陵年少。”
曲子刚一唱出口,孙淡自己就先脸红了。他本就有些五音不全,加上是依葫芦画瓢照着音频文件学,刚一出口,当真是石破天惊。一时间,船上众人侧目而视,皆被雷得面容大变。
那江若影已经抱着肚子笑道在地上:“咯咯,淡哥哥这曲子唱地……咯咯,直如那三更里的夜枭,可要把人的魂都给吓出来了。”
而布官则一跺脚,伸出两根手指堵住耳朵,不住娇嗔:“难听死了,住口,人家不要听,人家不要听。”
既然已经开口了,孙淡也管不了那么多,接着唱道:“实指望封侯也那万里班超,到如今生逼做叛国红巾,做了背主黄巢。恰便似脱鞲苍鹰,离笼狡兔,摘网腾蛟。救国难谁诛正卯?掌刑罚难得皋陶。”
这一段词是后世民国时的京剧唱词,不是杨慎的原创。
不可否认,民国和现代还是有不少曲词大家的,比如写样板戏的汪曾淇,他的曲词比起古代名家也并不逊色多少。
就孙淡刚才唱的这一段词,原作者已不可考证。可不管怎么说,〈林冲夜奔〉这一段唱词,至杨慎始,到李开先终,历经五百年,不知被多少名家润色、删改、推敲过。到此刻已是增一字嫌多,减一字嫌少的地步。
刚开始时,听到孙淡的怪腔怪调,众人还在笑。可听了半天,众人面上的讥笑停了下来,渐渐郑重起来。尤其是那布官,本就是戏班班主,在这行里浸淫了一辈子,如何听不出其中的奥妙。
他将堵住耳朵的手指放下,等孙淡唱完这一句,深吸一口气,失惊道:“好词!”
“的确好词。”船舱中的杨慎,突然一声大喝:“我刚写到这段,因文思枯竭,一直没办法续下去,想不到你这个四川小老乡竟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接了下去,果然才气逼人。可惜你嗓子不成,换个人唱来听听。布官,你来。”
“是。”布官正要唱。
坐在孙淡身边的江若影突然一张口,接了下句。
这一声清澈得如同汩汩山泉,不带半点杂质。
孙淡吓了一跳,他万万没想到,江若影的嗓子好成这样。这嗓子,如果放在后世,绝对能进专业剧团。
这一声恰好接在那小青衣唱不上来之处,刚开始时还很低。但渐渐地,音调越拔越高,到最后竟仿佛飞到高天云外,搅动着漫天乌云,沉沉压来,化成鹅毛飞雪,回荡在那酷烈凄凉的大军草料场上。
而在那片雪白中,林冲肩扛长枪,一步一个趔趄,正蹒跚而行。
一曲终了,回音在湖面荡漾,久久徘徊不去。
甲板上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定定地看着江若影。尤其是那个叫布官的老板更是目光发亮地看过来,只可惜,他地位卑微,却不敢靠近这四个读书人。
“好嗓子。”孙淡鼓掌笑道。
这个时候,众人才回过神来,都道:“绝了。”
江若影面色微红:“我以前在苏州人家里请过戏班子,听过这出,也学了几句。”
“好嗓,好词,好意境。”船舱里人影一晃,一个身材高大的英俊中年走了出来,手中提着一壶美酒,哈哈大笑:“想不到孙家也有如此良才,这一曲好词已将我比下去了。”
他走到孙淡身前,提起锡壶喝了一口,甩手就扔了过来:“一曲新词酒一杯,后生小子,你也来一口。”
孙淡抬手接过酒壶,也喝了一大口:“好酒,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争光辉,谢了。”他心中暗笑:小杨学士,你终于被我给引出来。人不能没爱好,只要你要爱好,我就有对付你的法子。
看不出来,文才风流的杨慎却是一个豪放旷达之人,他脚上穿着一双木屐,衣着也不是很整洁。
一把抢过孙淡手中的美酒,洪亮一笑:“孙家小子,这一壶美酒价值一两白银,可不能平白便宜了你。刚才这句词接得不错,你若真有本事,在一壶茶的工夫把这一出都给我补全了,这一壶酒就归你。”
孙淡暗道,休说一壶茶时间,你叫我在两分钟内给你补全都成。
他故意嘿嘿一笑:“我这人做词有个习惯,喜欢一边喝酒一边写词,没酒就没灵感。”
“呵呵,你不会是在诓我的酒喝,到时候且看你如何收场。”杨慎一拍巴掌,就有两个随从抬了一张小几出来,上面放在文房四宝。
杨慎一指茶几:“孙家小子,看你的了。”
孙淡一笑,喝了一口酒,提笔写道:“怀揣着雪刃刀,行一步哎呀哭,哭号啕,急走羊肠去路遥。”
杨慎“呃”一声上下打量着孙淡:“好一手钟王小楷,好一句急走羊肠去路遥,林冲的彷徨无计算是让你写活了。布官把你的琵琶给我弹起来,那谁。”他指着江若影:“你接着唱。”
铮铮的琵琶响起来了,江若影高亢清亮的歌声也响起来了。
就这样,孙淡喝一口酒,写一句词,而江若影则唱一句,直到孙淡将最后一句“一宵儿奔走荒郊,残性命挣出一条。到梁山借得兵来。”写毕,算是将这处千古名句煞角。
杨慎这一壶美酒正是少见的蒸馏白酒,度数不低,等孙淡写完这一处,竟有些微醉。
杨慎一把抢过这张写满淋漓墨字的纸看了看,哈哈大笑:“好好好,到如今,这一处总算大功告成了。布官。”
“我在这里。“
“收好,好生唱,包你红遍京师。”
“托你老人家的福,布官想不红都难。”
“哈哈,你这家伙总是这么口甜。”
众人都笑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画舫刚好转过一个湖胛,眼前一亮,正面却是一艘灯光灿烂的大船。
大概是众人的笑声引起了船上人的注意,便有人喊:“可是展家班的?”
“正是,人家是布官,你们是德王府的?”布官娇声娇气地回答。
“我们是王府的,等你许久了。”
孙淡心中一惊,居然是德王府的船。李先生和孙岳都应该在上面,却不能让他们看到。
他忙道:“先生,我们能到你舱里躲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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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 第六十章 德王寿宴
孙淡忙给孙浩等人递过去一个颜色,三人会意,忙朝船舱里跑去。深更半夜在外面乱跑,若被家里的两个夫人知道了,非受重罚不可。更何况,江若影还女扮男装跟着孙淡出来胡混。
孙淡正要走,对面德王的画舫上就有一条扳子搭了过来,又有人跳过来,用缆绳把两条船系在一起。
大概是嫌孙淡挡了道,见他穿着普通,不像是个有身份之人。那个下人态度有些粗暴,低喝一声:“别挡着,耽误了德王寿辰,打你扳子。”
孙淡心中有些生气,他这人讲吃不讲穿,虽然小有余财,可因为没有功名,不能穿读书人的襕衫,所以,日常他都穿随意地穿了一件打着补丁的布衣,看起来很是普通。
为了免得引起李先生他们的注意,孙淡忍住气,正要离开。杨慎却不乐意了,他刚才本就对孙淡大起爱才之念,加上孙淡又是孙家子弟,心中不觉有了好感。
杨慎呵呵一笑,袖子一挥,推开那个下人:“德王府的架子好大,连个奴仆也如许刁恶。今夜是德王寿诞,来的都是一方名流,你们如此为恶,也不怕失了王府的面子?”
那个奴仆见杨慎气度不凡,不敢造次,忙告了声罪,缩到了一边。
孙淡得此机会,正要离开,杨慎却一伸手将他抓住:“小老乡你可不能走,今夜文人雅集,我也得了德王的邀请。以你的才气,也是山东一地难得的俊彦。若你不参加,这次聚会也少了许多味道。”
孙淡苦笑,低声道:“我自是孙家人,刚才被人追得急了,诓骗先生说我是四川老乡,还请原谅。至于这次宴会,小生地位卑微,去了也要遭人白眼。再说了,船上自有我孙家的青年才俊在上面,我才疏学浅,去了,只怕被家中师长笑话。”
“人少年之时总要做些荒唐事才好,休说你先前同人斗殴,以至被人追打。我小时候在四川,也是个调皮捣蛋之人,也不知道当初给家父添了多少麻烦。”杨慎嘿嘿一笑,嘴角微微上翘,一脸欣赏地看着孙淡:“我觉得吧,少年人惹些祸事出来,那是人的本性,不如此,这人反不正常。且,寒门出高士,若你参加不了这次宴会,谁能参加。难道非要那有钱有势的人才能出席。干脆德王找个帐房先生站在船头,十两银子一人,交了钱就可以上船去吃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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