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策之云谋天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行走的叶阿回
潇挽似乎是存了心要留下这些光膀子姑娘来跳上几支舞。
可在他们进了舱之后,那些舞娘们就一个接一个地往下走,眼波儿晃荡着,一下一下地勾着人。
作为一个男人,燕南渝选择视而不见。
叶惊阑不在这里。
整个舱里就剩了燕南渝和云岫两人而已。
云岫和燕南渝对视一眼,各自别开头。
她找不到话茬子来和他聊上几句,哪怕她和他在沙城时同在一个屋檐下好几日,又在镇南王府里待了几日。
有些人,注定无法成为朋友。
然而燕南渝率先打破沉默,他客气地对云岫拱拱手,“前些日子多亏了云姑娘相助,若非是你,我怎能护住妃槿的遗物。”
距八月十六已过了三日,这三日里云岫还真没同燕南渝说起过任何话。
只是这迟到的感谢……
怎么显得有些膈应。
云岫冷然地听着他的话,心中极为平静,两个贼费尽心思偷去的信笺是假的,这事她老早就想明白了,待他主动提及时,她的面上也不会有丝毫的表情变化。
燕南渝对云岫这冷冷的态度有少许意外之感。
不过思绪一转,他了悟了。这姑娘从来不是个善茬儿。
他迟疑了片刻,居然找不出另外的话来和她说,他假意轻咳两声,往下一层客舱去了,“我去找找珩之。”
木质楼梯被岑衢擦拭得很干净,边边角角没落上一丁点儿尘埃,他是个细致的甚至带着一丝丝自我强迫的人。
这不,他又挥着布巾子弯腰擦着。
“岑老板,这个点还不休息”云岫不知该怎么去说的好,要是按照别家的大小老板,还没入夜就腿儿一翘,躺在榻上看闲书了,钱罐罐就放在一旁,等待账房先生数清了今日的进账,把钱罐子塞满,然后乐呵呵地收进腰包便可。
哪像岑衢这般……
岑衢的脸上稍透浅红,他手上的布巾卡在了某处木刺上,勾挂出了一道裂痕。
他的手指去拨动木刺时,又给指腹上添了一条血印子。
他本不该这样的。
他是一个细致的人。
岑衢微喘着气,他抬头,苦笑着说:“姑娘,我……我平日里不大会和姑娘们说话,一说话我就……就喘不过气来。”
这是个什么怪毛病!
“对不住。”他埋下头道歉后三步作两步下了木楼梯。
霎时间,从舱里的窗户望出去,是骚动的江面。
风云大作的前兆
云岫看着那飘在江上的小船儿纷纷朝着岸边挤。
“怪象啊!”蒙络不知从哪里溜了出来,凑到窗边,睁大眼睛瞧着。
“暴风雨罢了。”云岫觉着这小丫头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去凑热闹了,这种对热闹的灵敏度堪比一只寻找肉骨头的狗。
蒙络一跺脚,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没趣的人。”
在她看来,要以一颗发觉有趣的心面对这无趣的人世,使自己充满了想象,于万象皆平平之中发现不平之处,那才是一个快活的人。
云岫在听得蒙络这么一句话之后,只是弯了弯唇角,她何尝不明白小孩子心性会让一切变得好玩,有了乐子,就会过得更为轻松。
“没趣……”
她没心思反驳蒙络,她确实是一个没趣的人。一个不偏不倚地走在自己设定的人生轨迹上的没趣的人。
她见着了绪风。
绪风同岑衢讨了一个大木盘子,将菜肴全搁在上面,一并端了过来。
“云姑娘,在看什么。”绪风微笑着。
“我在看外边的怪象。”云岫想了想,用蒙络的话答复了绪风,“说不定河神要出水了。”
“哈哈哈……”绪风爽朗的笑声在船舱里回荡,他没想到云岫也会同他打趣,“哎,河神说今年缺一个美貌的姑娘,所以要兴起风雨来。”
“不如绪风大人往那水下宫殿去”叶惊阑的脚步很轻,竟没人察觉到他已然出现在了二层,“我想河神不一定偏爱着美貌的姑娘,说不定这位河神大人就喜欢俊俏的童男子。”
一说到“童男子”三字,绪风像极了一只炸了毛的猫儿,他忿忿地把木盘子往大圆桌上一搁,但汤汁未洒半滴出来,他的功夫足见一斑。
“想来叶大人和盛京城里的花娘们相熟得紧,望来日引见一番。”绪风冷然说道。
叶惊阑倒是不在意他言语中的讽刺,径直说道:“为了某个不可为人说道的目的”
这……
可教人如何是好啊。
绪风如遭当头一棒,心里闷着一口气不得舒缓。
“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叶惊阑突然正色道:“你当真要回盛京去花楼转转”
“我……”还没等到绪风否认,一支筷子斜斜地飞了过来,击中了他的小腿。
拿着一支竹筷子的潇挽厉声训斥道:“好你个绪风,还敢去逛花楼,还想回盛京去逛花楼,你当姑奶奶不发威是个病老虎哇。”
感觉到了一丝恐慌的绪风连忙跳起,躲过了第二支筷子的袭击。
找朋友一定得找一个信得过的,靠得住的,千万别与损人不利己的人做朋友。
叶惊阑这次明显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绪风看着在一旁沉默的云岫如是想着。
云岫想的事儿和他想的可不一样。
云岫在思考绪风这一身武功可是来源于那套“欲练此功,必先自宫”的功法
她瞧了一眼叶惊阑,这人的武功又是从什么地方偷来的
叶惊阑感觉到了目光落到他身上,以浅浅一笑回应着。
“挨千刀的负心汉。”潇挽一路追到了船舱外边。
面对翻腾的金银江,绪风犹豫着靠近了栏杆。
“挽……”
“挽什么挽。”潇挽强有力的话语堵了他的嘴。
“我……”
“我什么我。”潇挽大声喝道。
“哎,叶惊阑!”绪风怕潇挽一逼近,他脑子一热就跳进了金银江里让自己清醒过来。女人的心,海底的针,想捞的时候捞不到,不想捞的时候反刺你一下。
叶惊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笑话。
平日里还算是能言善辩的绪风一遇上潇挽就跟拔了舌头的鸭子似的,“呱呱”不出了。
这样的柔软之心吗……
不修也罢。
“珩之。”燕南渝轻声唤着。
叶惊阑猛地一回头。
燕南渝抿唇笑起,“珩之,你给绪风挖了一个坑。”
叶惊阑摇摇头,“他自己挖的。”
“今日这一桌子饭菜算在燕某头上。”燕南渝将这一档子事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尽地主之谊。
话音刚落,潇挽扭过头来驳道:“姑奶奶有的是钱。”
“我想潇挽姑娘并没有多少银钱,至少不如燕某家底子厚实。”燕南渝知晓潇挽偷盗去的财物大多是接济了贫苦之人。
潇挽足尖轻点,一跃便到了他的跟前,食指一抬,燕南渝的脸随之仰起。
她檀口轻启,似嘲似讥,“镇南王府家大业大,我一江湖浪子怎能比得过不过今儿这一桌子,我还是能让世子爷吃好喝好的。”
绪风一愣,他的掌心已浸出薄汗。潇挽对每个男人都这般
无星无月的江上,唯有这一画舫还有人气。
潇挽倏然收了手,往座椅上一靠,“用膳。”
蒙络溜下了楼。
鸦黄本就没在这画舫二层。
席间。
“云姑娘,试试金银江上浮过水的鸭子可是别有滋味。”燕南渝夹一筷子。
“云姑娘,这江枫城啊,好吃的少,我只瞧上了以金玉露浇过的这个蒸米饭,你且尝尝。”潇挽自顾自地为云岫盛了一小碗。
“云姑娘,我在江枫城待的不算太久,只能为你斟一杯金玉露了。”绪风提壶斟酒。
云岫望着碗里堆叠的所谓的特色菜不知如何言语。
叶惊阑兀自夹走了菜品堆成的小山尖,再挖了一大块动摇了这座“山”的根基。
燕南渝默然。
潇挽瞧了一眼叶惊阑再瞧一眼绪风。
绪风勉强维持微笑。
“听闻叶大人好事将近。”绪风撂出了一个话茬子,任随他们来接。
叶惊阑答道:“潇挽姑娘说我是个喜欢赖账之人,我觉着先她一步结账倒是不错。”
潇挽的脸骤然红的像一块才染的绸布。
这人真是喜欢揭短。
那日她刚回答上“有钱没地买”,绪风就问了一句“你想买什么”。这种事能对当事人说道吗
瞧瞧人家,再瞧瞧这个不开窍的宝贝榆木疙瘩,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会这么大呢!
潇挽神情古怪,咬着筷子尖儿胡思乱想。
绪风清了清喉咙,“叶大人是想在回盛京之后……”
“暂定如此。”
燕南渝细细地嚼着浮过金银江水的鸭子,没有接话。可能对他来说,这种琐事还够不上入眼。
绪风举杯,“也许叶大人的黄道吉日我赶不上。”
“那又何妨。”
第二四二章 往事重现
八月十九的夜里,无月,无星。
黑漆漆的大地上画舫里的几人,尽欢,无眠。
所有人都放下了自己的身份,以江湖上的规矩来。
云岫觉着,这三个男子能成为挚友是必然的。
仅此而已。
八月二十。
有雾。
就像云岫在江枫城第一次见到苏翊的那一日。
只是这雾气,比那天的浓雾薄了几分。
至少她能一眼看去,将江上有几多船只数个大概。
夜幕低垂。
苏翊攥紧了云岫的扇坠儿。
直至今日,他也没再度开启这块碧玉中的“秘密”。火折子无数次亮起,又熄灭。
他知道里边是什么,更知道这种幻象能够带给他快乐,这种被他称为真正意义上的快乐。可是,他不想把这个仅存的希望烂在开始腐坏的生命里。
不合时宜。
如果这一生还可以见到孟寒初,他想,不,他希望是在他生命的倒计时里,那个时候,自己是幸福的吧,对人世间充满了感激。然后在梦里每日每夜,每时每刻,一直握着她的手。
他突然热泪盈眶。
就算见到了她,他该同她说什么呢
苏翊平缓了自己的呼吸。
他还没想好。
“小姐。”
鸦黄在她耳边轻唤着。
成败在此一举,成则皆大欢喜,败……不能败。她捏了捏拳,怎么能失败。这是决定云岫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鸦黄能感觉到掌心里被汗水润湿了。
潮着的感觉并不大好。
她在害怕。
比起虎牙岭一战更教人害怕。
那时候,云岫领着她们出营,花钿对她说若是自己回不来了,还请鸦黄将她的魂魄以秘法禁锢在这片土地上,守护着这一望无际的荒原。
最后死的却是胭脂,出乎所有人意料。
因为花钿通常是走在最前的,算起来胭脂是最不该死去的一个。
鸦黄还能想起在胭脂倒下的那一瞬,她觉得天都塌了。所幸其他人无恙。
她两个食指相触,拉出一道如白雾的线。
“小姐,只有一次。”她吞咽着唾沫。
云岫明白,那块碧玉能让苏翊见三次孟寒初,而这个秘术成就成,不成就不成,没有重来的说法。
“我知。”她沉声道。
苏翊有了隐隐的期待之感。仿佛这么多年里,他活的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不会期待次日的朝阳升起,夕阳落下,只会一味地延长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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