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策之云谋天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行走的叶阿回
“想要清醒地活着。”他淡淡地应道。
绪风脸色微变,转瞬又恢复原样,“一杯两杯不碍事。”
“何尝不愿浑浑噩噩地过完这一生,可是想知道的事儿,没有一件有了答案。”叶惊阑坚持着。
他的嘴角一勾,“绪风大人可有了你想要的答案”
“我能有什么想要的答案”绪风的杯子里已盛满了金玉露。
他将杯子放在鼻下,仔细分辨这金玉露的味道。
叶惊阑蜷起手指,叩击了一下桌面,这一声震得绪风心神一晃。
“俞妃槿的信笺。”
绪风干笑两声,“世子妃的信笺和答案有什么干系。”
“你想确定,俞妃槿和锦笺阁之间有什么联系,可是那信笺不是你真正想要的。”
听得叶惊阑这一语,绪风的唇角往上扬,笑说道:“世子妃就是世子妃,虽不是普通的世家千金,但要把她和江湖上那消失已久的情报机构算到一起,不啻无稽之谈。”
“那你又为何想方设法地拿了信笺。”
绪风神色不豫,昔年好友突然质问起自己来,他拧着眉,没有出声。
良久之后。
“惊阑,你在怀疑我。”他痛声道。
“锦笺阁的楼主最为亲近的人是三华之首——金华。”
叶惊阑叠好了一朵不知名的花,放到木桌中央。
绪风目光闪动,“这事我知道。”
“而你的身份……”叶惊阑没有把话说完,适当的留白能给人最致命的打击。
果然,绪风沉下脸来,冷冷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辩解和反驳都省了。”
绪风眼里竟有满意之色,“我从不和笨人交朋友,你猜到了是你的本事,也不亏了我这么些年和你交好的情分。若是你是个傻子,我倒要反思我自己看人是否有差。”
叶惊阑默默地提起酒壶往自己的空茶杯里倒。
“因为江枫城这一事是你一手操控的,可你没想到燕南渝没有你想的那么老实,而且我也来了。”他只抿了一小口,算是尝了尝酒味,全了绪风的一片心意,“你在江枫城这么久,原因有二,一是潇挽,二是锦笺阁。”
他往窗边看时,云岫和鸦黄不见了。
他闭了闭眼,感觉很疲倦,“玉华姐妹死的时候,你在哪里。”
“凌城。”
“明月楼。”
“是。”
绪风坦坦荡荡地应了,他从不是一个满嘴谎言的人,相反,他很诚实,不会刻意隐瞒什么。
“一切都会过去的。”叶惊阑想起了迷谷时他和绪风说的话。
绪风仍然是回答:“一切都不会过去的。”
他想了想,接着说:“原来你从那时候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你在盛京城时我就有所怀疑,你利用职权之便四处行走,锦笺阁彻底消失了之后你又回了盛京城,再之后你又走了,很多人以为你是追着潇挽跑遍天下,我却觉得你不是少年人心性,不会单单被‘情’之一字所困。直到我到了江枫城经历了这事才真正确定。”叶惊阑和他一样诚实。
绪风的手握成了拳,砸向了木桌,他终是忍不住了。
“惊阑,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何必同我这般要好我在皇都时没少得你照拂,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绪风。”
他突然卸了劲,酒杯拿不稳了,任随杯子跌在桌上“咣”的一声,洒出了杯中所有金玉露。
“我明白了,你也在找锦笺阁,对不对!”
他哑着声音,也许本来是想要声嘶力竭地吼出,最后憋在喉咙里压成了一声长叹。
“惊阑,你当真是算无遗策。”
叶惊阑却道:“绪风,我同世子爷说过,万象皆假,月的阴晴圆缺亦同此理,唯有情谊是真,我从未对你有半分算计。”
“我信你。”绪风掸了掸衣袍,起身,“我要去赴约了。”
“月明星稀夜,乌篷船里手谈一局。”叶惊阑了然道。
“世子爷也是个苦命的人。”
“你怎知他是苦是甜”
绪风唏嘘道:“世子爷总唤你珩之,你哪是什么不起眼的横玉,分明就是一块大石,慢慢地滚动,最后压得别人喘不过气来。”
“珩虽不起眼,贵在少。大石处处有,不一定是我这块大石把你压得喘不过气来。”叶惊阑以一指挑起酒壶,“绪风大人,你的金玉露可别忘了。”
绪风拱手一礼,“叶大人,今日我才知你不是个人。”
说罢,他揣了壶快步离去。
叶惊阑扬起一笑,一连两个人说他不是人,那他是什么
“也不是个东西。”
他回头,正巧对上了那双水雾迷蒙的眼。
“莫非云姑娘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在想什么,你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换了一个干净的杯子斟茶,“云姑娘请用茶。”
云岫没有接他的茶水,自顾自地说道:“我让鸦黄和蒙络一块儿去邻街了。”
“不放心蒙络一人”
“我不放心叶大人一人。”她指的是叶惊阑一个人时喜欢作妖。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叶惊阑指的是云岫不放心他一个人所以来陪伴他。
两人压根儿就没在一条线上。
云岫指了指绪风坐过的长凳,“他走了”
“去赴约了。”
“那叶大人可以同我说说,这偷盗信笺一事背后藏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他平静地呷口茶,“哪能有什么秘密。”
她夺了他的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潇挽无故下的挑战书里为何点明要世子妃的信笺,柳无色又为何要让我收着那信笺,分明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算计。”
“云姑娘在脑子里为整件事补了个完美的局。”
“那便由我来同你说说我如何想出的这个不够完美的局”
“愿闻其详。”
有人给潇挽支了招,又让潇挽误以为是柳无色要和他比上一比,毕竟燕南渝对已故世子妃的遗物十分在意,挑一个不算贵重的物事,想来燕南渝不会存了心要把他们一网打尽,于是潇挽便爽快地下了战帖。
可当潇挽下了战帖,柳无色很是疑惑,却还是接下了。他原本就是一个爱玩闹的少年郎,能让他和大名鼎鼎的女贼潇挽比试一番,他心里满是期待。
然后就有了这么一出。
他们早先定下的日子是在八月十五之前,但思来想去,两个贼又一合计,还是择一月圆之夜一决胜负有仪式感。
因此,挑了八月十六。
八月十五中秋夜,怎能在小聚的日子里行窃呢
柳无色以为燕南渝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侯门公子爷,应是翻不出什么浪花儿来的,而后绑了绪风,江枫城不就任随他满地打滚了吗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叶惊阑来了。尽管这个在柳无色看来等同于魔鬼的人几乎无用,他还是心虚了。
他给燕南渝丢了一封书信,指明要将信笺给到云岫手中。
看上了云岫的聪慧,想要做一场简单的交易。
他约了云岫在花红柳绿处相见,没想到被潇挽搅和黄了。
“这是柳无色给我的字条。”云岫拿出了一张卷好的小纸条,在金银江畔,柳无色悄悄塞给她的。
叶惊阑接过,展开一看,好家伙,大剌剌地写了两个字——救命。
“他还说要回去磨刀,放了绪风大人的血。”云岫摇摇头,想起了柳无色的话,“把血倒进金银江里,看看是血红还是云霞倒影更红,这不着边际的话,也只有他能想出来。”
叶惊阑悠悠地说道:“杀人先磨刀,说明他根本没有杀心,把血倒进金银江里和云霞相比,就是虚虚实实,他没有想杀人,更没有绑绪风。”l0ns3v3
第二四零章 是嫁?是娶?
假老实的倒霉催孩子柳无色又被编排了一番。
云岫拿过桌上被酒水浸湿了的绢花,“面对叶大人的巧手,自愧弗如。”
“生得一双巧手,不如生得一张巧嘴。”
云岫没有反驳叶惊阑的话,毕竟很多时候一张嘴能救人于水火之中,譬如伴着虎狼一般的帝王的时候。
她的指尖拿到鼻子前,吸溜着上面染上的水迹的香味儿,“叶大人,你当真是个奢侈之人,金玉露竟被你拿来洗桌子。”
“绪风方才倒的。”
刚巧在楼上转转悠悠的小二哥瞧见了这一滩泛着光亮的酒水,他的汗巾儿一拉,甩到了木桌上,“爷,这些不碍事的,尽管吩咐。”
随后小二哥识趣地退下了。
脑子是个好东西,懂得见机的人会活得很长久。
“整件事看起来像是潇挽和柳无色之间的玩闹,绪风大人从一开始就失了踪影,可我倒是觉着绪风大人不会是局外之人。”
云岫想到了喜欢用直觉来感知整件事的虞青莞,她也想像虞青莞那样用直觉来衡量这一件事。
直觉告诉她,绪风不是个简单的人。
同他交好的叶惊阑……
更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
叶惊阑端着茶杯,静静地听着云岫说。
云岫又接着说:“其实,给潇挽支招的人是绪风,让柳无色写信给燕南渝的人也是绪风。”
“可是绪风要那信笺有何用”
“暂且想不明白。”
云岫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在桌上画着圈。
她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
而且遗漏的事很重要,非常重要,关系到整个局,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信笺我也看了,里面不过是些简单的记事。”
她看了即是看了,不会有所隐瞒。
叶惊阑思虑着。
“世子爷给的信,或许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那一封书信。”
云岫盯着他说道:“世子爷不相信我,也不相信你。”
“人的本能。”
话音刚落,刚才擦桌子的小二哥冒了个头出来,他放下了手中的木盘。
“来嘞,这位爷,有位小姑娘要的糕点。”
他一面说着,一面往外拿一些糕点碟子,瓷碟里规规矩矩地堆砌着的是各色的圆饼状、方块状糕点,没有任何新意。
他小心地打量着这桌上的人,他不明白那个要了糕点的小姑娘怎得还没回来。
作为一个很懂行的小二哥,他是不会对客人有过多关注的。
他拿走了木盘,恭顺地说了一句:“请慢用。”
叶惊阑拈起一块桂花糕,递到云岫手心里,盈盈笑眼里满是她一人,“尝尝。”
“叶大人,你可知江湖上本是有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锦笺阁。”
叶惊阑一怔,还没拿稳的糕点掉回了碟子里,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磨蹭掉了指腹上沾惹的粉末子,说道:“一夜之间没了。”
还真是一夜之间土崩瓦解了。
几年前,突然拔了扎在江湖之中的根基,就此消失。
许许多多像云岫这样的人打探过,最后的结果连镜中花水中月都算不上,因为压根儿就没人找见了昔年耳目上达天子枕边,比彤史还清楚皇帝寝宫里睡的是哪位妃子,下达乞丐窝里,对窝窝里有几块馊馒头,几个霉窝头了如指掌的锦笺阁。或许,这样说着有些夸大,实际上锦笺阁虽无通天之能,但也差不离了。
犹记城西三巷时云岫刚露出云轻剑,龙虾大老爷就垮了脸,而且一语道破她有隐疾需要找苏翊。
如此的能力,怎能教人不忌惮。
对帝王来说,江湖里有这么一个无法掌控的情报机构就是卧榻旁的老虎,说不准什么时候啄自己一口。曾派人去铲除,可惜无功而返。
神秘的组织忽然没了声息……
云岫收回乱糟糟的思绪,舔了舔嘴唇说:“我有这么一个怀疑。锦笺阁和已故世子妃有一定的联系,因为她去世后一年之内,锦笺阁慢慢地从江湖中抽离了,直至再无音讯。”
“那一年去世的人很多……”叶惊阑忍不住说道,这并不能佐证锦笺阁和俞妃槿之间有干系。
云岫没管顾他的话,“首先是世子爷承袭镇南王爵位后娶了战死沙场的俞将军的孤女俞妃槿……”
“那是先皇赐婚。”叶惊阑记得这么一桩事。
当年春风得意的燕南渝在被赐婚后,往盛京城里频发书信对叶惊阑言明自己并不想接了这天家旨意。谁都知道俞妃槿天生神力,秦氏生下她之后缠绵病榻几月便去了,小小的人儿跟着老将军在军营里摸爬滚打长大了,一把大刀挥得是人见人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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