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葬回忆录
作者:王羽秦
这是一本日记,也是我的自传,更是我不愿提起的回忆,但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我们每代人都必须在死前攥写自己的一生,虽然我现在才四十九岁,可我们家族的平均寿命却只有五十。
天葬回忆录 第一章 流血的尸体
“小秦,小秦,别睡了,快醒醒…”轻声摇晃我肩膀叫醒我的是爷爷,正熟睡在梦乡中的我,也立刻揉着眼睛起床了,然后背起一个布袋,跟着爷爷一起出门了。
现在才凌晨两点不到,在这山野中只有我们爷孙俩孤单而行的身影,全程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紧锣密布的赶路,因为这时候出门,肯定是村子里有人走了。
我叫王秦,我们祖孙三代都是入俭师,但在这里我们又被人们称为天葬师,这是我来西藏的第二个年头,家中的变故让我们举家投奔爷爷,并成为了这里远近闻名的天葬师。
天葬,一个神圣而又充满神秘色彩的千年习俗,我花了整整一年时间,也仅从爷爷身上学到了一点皮毛。
“秦哥…秦哥。”当我跟着爷爷闷头而行时,一阵轻甜声传入了我的耳中,我也立刻略带笑容的闻声望了过去,发现果然是她正站在家门口朝我挥挥手。
她叫庄苏雅,跟我一样,是这村子里唯一的一个汉族小姑娘,所以跟我很玩的来,我每次出门她也总会为我送行。
“小秦快点,得加快脚步,不然错过了时辰就是大事。”今天爷爷走的很快,催得也很急,他见我想停下来跟她打招呼,就赶紧催促了我一下,我略显歉意的回应了一眼她,然后就继续跟着爷爷而行了。
我以为爷爷今天会催得这么急,是因为时间不巧的缘故,可当我们在快步赶到逝者家中时,我发现今天这场天葬仪式有点异常。
还没到门口的时候,一个穿着藏族服饰的中年男子,就面色急切的朝我们迎了上来,在恭敬的对爷爷合掌行礼后,又急忙小声的说道:“多不丹(对天葬师的最高别称,意为具力者。),请。”
在看到他的时候,爷爷褶皱的脸上露出了很是紧张的神情,并且在跟着进去的同时还转过身来对我叮嘱道:“小秦,你留在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这是两年来从未有过的现象,也不符合天葬的规矩,可爷爷的话我也不敢不听,所以我还是点头遵从了。
当我站在院中等待时,我则是发现了更为奇怪的现象,怎么会这么安静?按理说,在我们天葬师到来之前,逝者家中的亲属应该要早一步的请僧人来念经颂佛。
“呼…”
“呼…”可是我不但没有听到经书声,我连一个僧侣都没有看到,身边只有阴冷的山风和断断续续的虫叫声。
“小秦,你快过来。”但我以为只是事出突然,僧侣正在赶来的路上,可是在等了十几分钟后,却只等到了爷爷把我给叫进去。
我以为跟以往一样,让我帮忙入俭逝者,可还没等我走进屋中,我的鼻腔就先闻到了一股说不出是什么的刺鼻味,有点酸臭,又有点血腥,总之让我的胃有点翻江倒海。
但更让我想不到的是,爷爷竟不是让我做帮手,而是用极其小声的语气对我说道:“小秦,你过去背上他。”
爷爷说的并不是让我帮他背工具箱,而是让我背起已经用白布包裹着的逝者。
对于这个要求我头一次违背了爷爷的话,我朝他皱眉的拒绝道:“这不行吧?”
不是我怕死人和背尸体,但这是天葬仪式的禁忌,逝者必须要由至亲的家属来背,我这外人是绝对不行的。
听到我拒绝后,那男子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羞愧为难之色,然后他将一旁桌上的小黑匣子交给了爷爷。
而爷爷也只是微微犹豫了一下后就收下了那匣子,然后走到我的耳边对我细声道:“小秦,这是主人家的一点心意,你就当做好事帮帮人家。”爷爷一边说着,一边将黑匣子打开了一个小缝给我看。
里面装着一叠厚厚的人民币,起码有三万之多,看到这么多钱,我确实心动了,因为我们举行一次天葬仪式,也只有千元不到的酬劳,可我还是不安对爷爷说道:“可是爷爷……”
我心中的不安不是毫无道理,因为不止爷爷一个人告诉过我触犯天葬仪式的禁忌是要出大事的,甚至搞不好还会有性命之忧。
从我的语气中爷爷知道我要说什么,但他还是连忙制止了我的话,并再次轻声道:“小秦不要怕,只要你按爷爷说的做,爷爷绝不会让你出事。”
爷爷的神情很有信心,也很有把握,可我从他的眼神中也感觉出了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无奈与酸楚,或许他也不想这么做。
说到底都是为了钱;为了生活;为了让我这个孙子早日摆脱这种另类的苦日子过上更好的生活。
“嗯。”深知爷爷用意的我,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也毅然的点头答应了爷爷。
见我肯答应帮忙后,那男子也用深切感激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我眉头紧皱,用复杂的神色示意他不必多说,赶快行动吧,因为前往天葬台的最佳时间是凌晨3点到4点,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不想再触犯时间上的禁忌。
虽然散发着刺鼻的味道,但幸好有白布包裹住了,可当我背在身上时,发现他的分量好轻,不像是个成年人的重量,难道是他们家的小孩?
由于赶时间,我也没有多往这方面想,爷爷和那位家属在带上一会儿仪式上要用的东西后,就匆匆而行了。
当我在背着这位逝者而行时,我第一次觉得或许不知道也是一种幸福,如果我不知道这个禁忌,心里会更好受一点。
现在我不但承受着心理上的压力,还在不安的提防着会不会真的有意外发生。
没想到,意外真的如约而至了,当我在顶着寒风和幽亮的月光快步而走时,我明显的感觉到我后背这块白布内的逝者正在缓缓下降。
“爷爷!快帮我,别让他落地!”我会这么紧张害怕,因为这也是天葬中另一个非常忌讳的禁忌,就是在背着逝者前往天葬台的途中绝不能让逝者的遗体落地,所以家属在缠绑的时候都会万分的小心和仔细,可显然这个混蛋家属没有做好这一点。
走在前头的爷爷,虽然听到了我的惊声呼叫,可他竟没有过来帮我,那个家属也没有,他只是满脸担忧急切的望着爷爷,希望爷爷能想出什么办法,而爷爷也只是站在原地对我大声喝喊道:“小秦,快拖住他,千万别让他掉下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爷爷不亲自过来,但事关紧要,我没有时间多想了,出于本能的我立刻伸出手去接住这位逝者,可还没等我的手碰到逝者,我就先沾到了一滩黏糊的液体。
出于神经反射,我恐惧的收回了手掌,并借助月光,看了一眼我的手心,发现我所沾到的液体竟是鲜红的血液。
天葬回忆录 第二章 异常的仪式
逝者已去的人,怎么还会有血?我一下子就泛起了不安,心想这肯定是触犯了禁忌的下场,于是我急忙对爷爷大声呼救道:“爷爷,他在流血,该怎么办?!”
爷爷似乎早就有所准备,他立马对着身旁那位家属喊道:“巴仁德快用神龛去接住血液,并检查一下四周的地面,把沾有血迹的草也全都放入神龛内。”
被称作巴仁德的男子也不敢不听爷爷的话,他立即拿着一个用红布盖着的神龛,慌慌张张跑到了我的身旁。
爷爷则是用手电照了一眼我们附近,在确定没有任何遗漏后,又急促道:“时间不多了,快走!”
我不知道爷爷这一次为什么只在前头带路指挥,不过来帮我,以前都是我们几个一起一路到达天葬台的。
心中的不安也随着我们疾驰的步伐而渐渐开始转变成了恐惧感,觉得自己所背的不是一个毫无生气的逝者,而是什么不干净的脏东西。
感觉他不但会随着我的颠簸赶路而一同在我背后蠕动挣扎挠我后背,撕扯我的衣服,甚至还会有种一双手臂就搭在我肩上的瘙痒感。
我想停下来歇息一会儿,甚至还想开口让爷爷帮我一把,但这是不可能的,赶往天葬台的途中,背尸者别说是停下脚步,就连回头都不行,所以我只有咬着牙,闷头快步而行。
“小秦坚持住,马上就到了。”爷爷从我的神情中看出了我在难受的坚忍着,所幸我们已经离天葬台越来越近了。
但就在这时,我看到爷爷从布袋中取出了一个自制的折叠灯笼,看到这个灯笼,我才意识到这场仪式,爷爷恐怕是早就准备好的,这灯笼的用途,看上去也绝不是单单用来照明。
上面不但环画了各种我所看不懂的金色符文,而且最为怪异的是这个灯笼外面虽然包裹着的宣纸明明是嫣红色的,可它散发出来的烛光,竟是那种幽暗的绿光。
“呼…”
“呼…”或许是我的心理作用,也或许是今晚的山风格外冷,像是要钻进我毛孔似的一样寒冷,不过幸好这种感觉没有缠绕我很久,我们就抵达了这个熟悉的天葬台。
“小秦,快去点煨桑。”身心俱疲的我,在刚一把逝者放入葬台后,还没来得及喘几口气,爷爷就马上吩咐了给我另外的事。
这些事情原本都是家属,或者僧侣、喇嘛去做的,我来这里就是负责帮爷爷处理仪式进行的助手,但今天我显然不可能那么清闲。
当我从家属手中接过他们准备好的煨桑时,我眼角也不禁好奇的瞥了一眼放在他脚边的神龛,我竟看到神龛不但沾染了一些血迹,而且上面还有不少毛发。
一开始我以为是光线昏暗,误把那些杂草看错了,可是在仔细凝视而望后,确定就是毛发,而且看上去好像还不是人的头发丝,倒是点像动物的皮毛。
看到这异常后,我又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本能的瞥了一眼葬台上的逝者,可他全身都被白布包裹着什么也看不到。
虽然知道此事肯定有异常,但为了尽快把这仪式办完,我还是立即抱起煨桑朝着石盆跑去。
“小秦把这灯笼带上。”见我离去,爷爷又马上追了过来并把手中那个怪异灯笼交给了我,并且还凑到我的耳边对小声的吩咐道:“如果灯笼灭了,千万不要害怕,就站在原地撒尿给自己洗脸。”
听完这个后,我当时就瞪大了眼睛想要反问爷爷,可爷爷却率先猛的一把用他那苍老枯瘦的手捂住了我的嘴并朝我摇头道:“小秦乖,照爷爷的话去做。”
当爷爷在对我说这话时,他的神情和语气充满了哽咽,可那时候的我才年仅十六岁,还远不知爷爷当时心中所夹杂着的那份悲伤,以为他只是累了。
于是我也没有多想,在乖巧的点头过后就听从爷爷的吩咐,一手拿着这个奇怪的灯笼,一手抱着煨桑走了。
在整个过程中,我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那灯笼,深怕它会趁我一不注意就熄灭。
不过幸好这一次是我多虑了,在等我把所有煨桑都点燃后,这灯笼仍旧冒着不合常理的绿光。
“咕呱…咕呱…”在煨桑烟雾的熏陶下,附近的秃鹫(神鹰)和各种飞禽全都纷涌而至,围在一旁吞舌舞爪的等待着仪式开始。
而我也立马走到了爷爷的身旁,看看他需不需要我帮忙,可当我刚一走到爷爷的身旁时,他就立马抓着我的手,和那位家属一同撤离而去。
这下我当即就指着天葬台的地方,惊恐而道:“爷爷你干嘛,我们还没有……”
我的声音再次被爷爷的枯手捂得戛然而止,并死死拽着我的身体,不再让我过去,我就这么直直的被爷爷抱在怀中,两眼充满了惊愕与害怕。
天葬仪式,绝不是光把逝者的遗体放在那里任由各种飞禽鸟兽啄食那么简单,这是一套极其复杂的仪式,从前我一起给爷爷做助手都得需要近两个小时。
可是这一次爷爷不但没有给逝者的头部绑上哈达,固定他的四肢,居然连逝者身上所缠绕的白布都没有拿掉就开始了仪式,我虽然年纪小,可我也知道,这么做是大忌中的大忌。
就算这场仪式能顺利的完成下去,可一旦被村里的人知道,轻则我们爷孙俩被罢免除去天葬师的资格丢掉饭碗,重则还要受到村里的惩罚,因为亵渎神灵在他们眼里可是高于任何法律的存在。
“啾…”当爷爷一声口哨响起,这场令我心惊胆颤的天葬仪式就此开始了,因为在我眼里,它已经不光是一场仪,更是我们养家糊口的前程。
而爷爷也在这时候,对一旁紧张而望的家属喊道:“你快去山腰守着,如果有人上来,立刻打电话通知我们。”
看来爷爷也深知这场仪式绝不能外泄,在等巴仁德离去后,爷爷又转而对我严肃叮嘱道:“小秦,你继续拿着灯笼站在这里,哪儿不准去,记住那句话,如果灯笼灭了,就马上撒尿洗脸。”
天葬回忆录 第三章 仪式的异变
若是同龄十五岁的人,别说是做这种最为特殊的入俭师,恐怕半夜肯起床上山的都没几个,但对于我来说,这已经是家常便饭,习以为常了。
可是今天晚上的情况的的确确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而且这种害怕不止是来源于对眼前事物的恐惧,更是担心自己一家会因此而被村子扫地出门再次无家可归的担忧。
可这时候的我也只敢听爷爷的话提着灯笼站在原地等待,内心也深深祈祷着今晚这场天葬仪式能顺利结束。
至于爷爷他在对我交代完后,他就飞冲到了天葬台的另一头,并快速的蹲伏进了草丛中,并且在爬动几下后就连我都看不到他了,在看不到爷爷身影时,我心中的那份恐惧就像一条难以压制的蛟龙想要翻腾而出。
虽然没有被吓得落荒而逃,可我终归只是一个小男孩,即使能用自身的意志力坚持矗立而站,但从我的眼眶中已经本能的滑落下了两行恐惧之泪。
我没有哭喊,也没有东张西望,心中始终紧记着爷爷的话,纵使两眼的目光已被泪水沾染模糊,但仍是紧紧的盯视着手中幽绿的灯笼。
与此同时在得到爷爷口哨声的令下后,那些神鹰就全都朝着天葬台蜂拥而至,开始了它们的啄食。
或许在外人的印象和理解中,天葬就应该是这样的,把逝者的遗体扛到山顶,任由鸟类叼食,一个简单的下葬仪式。
但事实并非如此,它的繁琐复杂程度并不亚于任何地区的土葬或火葬风俗,尤其这最后一道程序,更是重中之中,像爷爷如此所为,不但违背了人道主义,更是置千年规矩于不顾。
当天葬仪式举行到最后之时,我们天葬师就不光是入俭师,更是一名专业的解剖师,让神鹰啄食遗体的顺序也是重中之中,必须在天葬师的全程监督和操作下严格进行。
哪是像现在一样犹如饿狼扑食般的狂躁撕咬,尤其是遮盖遗体的那条白布,竟然仍遮盖在那里,这块裹尸布不撤走,就进行天葬仪式,从某个角度来说,就像你让人端着一碗生米吃饭,根本下不去嘴。
我看到几只神鹰在试着无法将白布叼开后,就干脆直接去从头骨开始啄食了。
可原本啄食头部也是最后一个步骤,因为那里全是骨骼,根本没什么血肉,所以对于遗体的骨骼处理也是我们天葬师所需要做的一个重要环节。
必须把骨骼一根一根,一点一点的放入器皿中并伴用糌粑一同捣碎后再丢给这些神鹰食用。
看着这场一反常态的仪式,很快,我所担心的事,果然真的发生了。
“嗷…嗷…”当它们在把头部上仅有的一点血肉分啄而空后,这些神鹰就在天葬台上开始变得焦躁不安,仿佛在嚎叫着我们天葬师,快来把这布条扯开。
也不知是不是我自己害怕的原因,我发现这群神鹰的眼睛竟随着它们的嚎叫声而渐渐开始变得通红。
年幼的我还不知道这是它们动怒起了杀机的征兆,只是在感到害怕后,胆怯的退后了两步,谁知踉跄倒退的我恰巧被什么东西给绊倒在了地上。
屁股虽然痛,但我还是强忍住了,因为我怕自己发出声音后会被那群神鹰看到,可谁知我落地的沉闷声还是惊动了它们。
一瞬间,那群怒气冲冲的神鹰就全都齐刷刷的看向了我,手无寸铁的我,直接把手中的灯笼当成武器横握在身前,想以此来警示它们。
但我又立马意识到自己的这一举动是愚蠢的,我害怕的吞了一口咽喉中的口水,同时两眼的目光也飞快扫视着四周,想要找到爷爷,向爷爷求救。
“呼…”这一次,还没等我发出呼救,只见从爷爷消失的地方,飞出了一个物体,看到爷爷出手,我心里的那股恐惧也瞬间扫除了几分。
“砰!”可在看到那飞来的物体后,我的心又悬了起来,那东西竟是刚刚用来接血水的神龛,而且还精准无误的落入到了天葬台上,神龛是木质品,在经过一道抛物弧线后,就碎成了几块破木,装在里面的血水也全都洒在了遮盖遗体的白布之上,当血水将白布染红之时,诡异的一幕再次发生了。
这群神鹰的血红目光,瞬间就从我的身上调转回了遗体上,而且这一次它们不但粗暴的将白布撕扯而开,竟然还将沾血的白布给直接吞入了嘴中,仿佛在它们的眼中,这白布已然成了遗体的一部分。
我直愣愣的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感觉此刻这群神鹰像极了一头野兽,一头誓不摆休的野兽。
白布很快就被撕扯吞食而光,可就在它们准备开始啄食遗体之时,我的身边忽然吹过了一股怪异的自来之风。
“呼…”我本能的用手遮挡了一下眼睛,可在我反应过来时,发现手中的灯笼竟已熄灭,在这一瞬间我的大脑因害怕和慌张而变得一片空白,我无暇再去顾忌葬台之事,全身战兢而颤,惊慌失措的脱掉自己的裤子,准备照爷爷吩咐所说的撒尿洗脸。
“砰!!”当我的尿液才刚一尿射而出,还没来得及用手去接时,就有一个漆黑的东西超我飞袭而来,狠狠撞击在了我的胸口上。
急速冲击之下,我除了被撞得凌空飞起外,并没有感觉到痛楚,因为神经已经麻木了,狼狈跌落地面的我,也没先去看是什么东西撞飞的我,而是继续催促自己快尿尿,可任凭我再怎么用劲,尿液就是不再低落一滴。
这下我真的心急如焚了,并且有种世界末日就要降临的惊慌,我内心压抑已久的恐惧也在此刻瞬间爆发,我不顾一切的对着四周撕心裂肺而吼道:“爷爷!!”
可爷爷没有出现,反而让那群神鹰发现了我,其中有一只离我最近,它正站在爷爷给我的那盏灯笼旁,看来刚刚撞我的东西就是它,不过它看了我一眼后,却没有理睬我,也没有继续朝我撞击,而是低下头去啄食着灯笼。
我的大脑根本没有多余的细胞去思考它为什么会吃灯笼,而是一边害怕的张望着,一边往后挪动着身体而退,一看之下我竟发现葬台上的遗体居然已经没了,那群神鹰正瞪着血红的眼睛准备朝我张嘴飞扑袭来。
天葬回忆录 第四章 不可能的事
看着它们朝我飞涌而来,我才后知后觉的感到真正惊恐,这一次我们是真的闯祸了,因为关于天葬仪式中神鹰袭击天葬师的记载近百年也只发生过一次。
古籍中虽没有记载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从这些村民会把此事当成禁忌看待,这里面肯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外泄的秘密,可不管怎么样,从今天起,恐怕就要多添一笔了。
神鹰的爪牙非常的锋利,任凭我再怎么奋力而逃,没出一会儿我的衣衫就被它们抓得支离破碎,身上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抓伤,年幼的我,体力逐渐濒临到了虚脱的边缘。
我没有呼救,因为我快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发白的嘴唇与脸色,都证明着我的各个体能已经到了极限。
但我并没有就此放弃,反而让这些疼痛刺激着我的神经,使我拼尽全身的力气,飞奔到了工具袋旁,我一边躲闪着,一边慌手慌脚的从里面取出了一柄用布条缠裹住的漆黑长刀。
刀的年纪比我还要年长几个轮回,是爷爷年轻时请著名工匠打造而成,但它锋利的程度并没有因为年代的久远而退化,我把爷爷从小教导我的刀法,全都一口气挥舞而出,与这些神鹰奋力厮杀。
神鹰的残肢鲜血与毛发,很快溅满了我全身,可任凭这把黑刀再怎么锋利无比,我也始终难敌四手,我在披荆斩棘的同时,一边狼狈的往山下逃去。
可我又很快的调转折返,因为从山下正有一群举着火把朝这里赶来的村民,比起神鹰的威胁,村民的愤怒才是真正致命的可怕,所以即便在逃回葬台时,付出了遍体鳞伤的代价,但相比之下也是值得的。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虽然对于村民的出现,刚刚心中已经有所准备,可在真正面对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绝望才是最崩溃的,但更为怪异的一幕又发生了。
当我撤回天葬台时,我头顶的那群神鹰忽然停止了追击,并在飞旋几周后,就伴随着不甘的鸣吼声朝四周飞散离去了。
可我的神经非但没有因此松懈下来,甚至更为郁闷和害怕到了极点,我浑身颤抖的看着天葬台,双眼之中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恐惧和害怕,因为刚刚明明已经被啄食为一具遗骨的尸体,现在竟然又再次出现在了这里,而且就连那块白布都安然无恙。
人的大脑神经在受到一定程度的刺激后,就反而会变得更加毫无畏惧,我一手持刀,一手缓缓的伸出手来,想要去揭开这块白尸布。
“王!!”
“砰…砰…”可一声叫喊打断了我的动作,并且在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中,举着火把浩浩荡荡的数十个村民已经朝这里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