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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沧海商路笔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桥老树
侯沧海此时才知道上次帮忙专升本的学生是包方侄女。
包方与跟在身边的一位面色阴沉的年轻人说了几句,有说有笑地与侯沧海、陈汉杰、熊小梅等人上了茶楼。四人找了一个二楼靠窗茶座,点了黑河毛尖和一些果盘,边喝边聊。熊小梅到卫生间去仔细补了妆,可是无论如何修补,脸上的伤痕都是那样触目惊心。站在镜前伤心地流了一会眼泪,才回到茶座。
喝茶约四十多分钟,瘦个子年轻人急匆匆走了上来,朝包方点了头。包方神神秘秘地笑道:“侯主任、陈哥,你们就在这里看一场好戏。”
几人站在玻璃窗前,盯着楼下。
几分钟后,一阵尖锐的叫骂声从服装城传了出来,随后见到三个人从服装城冲了出来,身后追着七八个手提短棍的人。在服装城门口,又出现几个提短棍的人,堵住逃跑者的去路。一个脑袋特别大的人抽出随身带的砍刀和匕首,一边狂吼,一边反击,双方发生了短暂激烈的打斗。
熊小梅指着被围在中间的几个人,道:“那就是打我的大脑壳。”
服装城门口的混战持续时间很短,在十来根短木棍围攻下,大脑壳在内的几个社会青年被打倒在地,缩在地上呻吟。提短棍的一群人来得突然,消失得也快,不一会就在众人眼前消失。
熊小梅双手掌握在胸前,一颗心似乎都要跳将出去,道:“打得好,这几人太坏了。”
侯沧海一直不愿意与社会上的人搅合在一起,此时见黑河出身的“好汉包方”有如此能量,更生警惕。
包方风清云淡地道:“以后侯主任就安心在服装城做生意,有小杂皮来收保护费,一律不要理他们,就说是包方的朋友。在这一带谁敢不给侯主任面子,也就是不给我包方面子。”
熊小梅离开学校后,雄心勃勃地准备做生意。从寻找门面开始,社会就不停地给她上课。今天被小混混打了耳光伤了脸,算是从学校进入社会的入门礼,这个入门礼比十本创业理论书籍都更有价值。她端起茶水,道:“我先以茶代酒敬包哥一杯,晚上再敬包哥。”
侯沧海在内心深处一直不愿意与社会大哥过深地接触,甚至还考虑到如果包方晚上要请客如何巧妙地推辞。并非他不懂得感恩,而是作为长期跟在党委书记杨定和身边的办公室主任,他明白在当今社会,社会人与政府干部应该有一道看不见的线分隔开,跨过界,迟早会出问题。
谁知熊小梅是那壶不开提那壶,擅自作主张,主动邀请包方吃饭,让侯沧海感到有些无奈。不过从熊小梅的立场来看,包方能解决做生意被小杂皮侵扰的问题,是值得交的朋友。每个人的立场不同,看问题角度就完全不同。
熊小梅发出了邀请,侯沧海尽管心里有不同看法,也必须表现出与女友一致的立场,道:“包方,晚上就别做安排,找个地方喝几杯。”
包方道:“今天晚上就算了,兄弟们今天出了力,要陪他们吃饭。”
陈汉杰是驾驶员,在政治觉悟上明显不如侯沧海,问道:“我们去不去敬杯酒。”
包方摇头道:“你们都在政府工作,别掺合社会上的事情,我去处理就行了。”
侯沧海松了一口气,同时对颇有气度的社会大哥包方生出了一丝好感。他随即提醒自己:“熊小梅一直在学校工作,其实没有太多社会经验,防范风险的意识比较差,我要时刻提醒她,给她把好关。”
(第四十八章)





侯沧海商路笔记 第四十九章 小人成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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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方离开后,侯沧海道:“陈哥,我们找地方吃饭,今天你帮了大忙。”
陈汉杰道:“都是自家人,办点小事还要吃饭,传出去让人笑话。”
侯沧海不由分说地道:“到了吃饭时间,你就别推了。”
熊小梅是真心感谢陈汉杰,道:“虽然今天有点风波,但是终于找到个好门面,我们要祝贺一下,陈哥一定要捧场。”
刚才一直在处理小混混打人的事情,侯沧海没有询问门面的事,此时从女友话中得知门面应该落实了。他很想问一问门面的具体情况,碍于陈汉杰在场,没有问。
陈汉杰见侯沧海和熊小梅确实是真心请客,不好驳面子,道:“要喝酒就回黑河,我把车放了,还可以认真喝一杯。”
侯沧海道:“既然回黑河,我们请一请杨书记。”
在车上,侯沧海给镇政府经常去的黑河餐馆打了电话,定了一个雅间。然后又给杨定和书记打去电话,“杨书记,我是小侯,晚上有空没有,请您和嫂子吃个饭,就在黑河餐馆,六点钟。”
“可以,但是少喝点酒啊。”杨定和接到电话时,满口应承了。他放下电话就对妻子李颖笑道:“打赌你输了,还是有人请吃饭。”
李颖道:“谁请客。”
杨定和道:“侯沧海,还有汉杰。”
李颖道:“他们两人不算。不凭什么,反正他们两人不能算。”
下午,杨定和与李颖在家里聊天,往日还算繁忙的电话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夫妻俩感慨了一番人情冷暖以后,开始打赌晚上是否有人请吃饭。杨定和认为他在黑河当了这十年党委书记,与同志们关系处得不错,即将离开黑河,今天晚上想必会有人请吃饭。李颖认为正因为是要离开黑河,又是去区委政法委这样一个与基层联系得不太紧密的单位,不能再掌握镇上干部的命运,所以十有**没有人在晚上请吃饭。
夫妻俩最初是开玩笑,到了五点钟,摆在茶几上的手机居然真没有响起来。杨定和觉得有些尴尬,再后来就觉得有些悲哀了。
幸好侯沧海的电话让杨定和看到了同事间应有的温暖。
小车开进黑河镇,陈汉杰将车开进政府大院停靠。侯沧海和熊小梅提前下车,到餐馆安排饮食。
等杨定和夫妻时,熊小梅赶紧详细讲起门面的事情,“今天总算把门面落实了,转让费二万,装修如果没有特别要求可以不搞,接过来就可以使用。”
“租门面也有许多陷阱,你要小心点,不要上当。”
“到时签合同的时候房东老板也要来,我要见房产证原件和房东**才给钱。放心,我详细问过李沫如何租门面,不会上当受骗。”
以前出现过的高额转让费增加了侯沧海的心理适应力,听到二万转让费便觉得可以接受。只是这二万转让费对于他来说仍然是一笔巨款,要么是向父母伸手,要么是找信用社贷款。
在农村基金会没有被清理之前,凭着与农经站长的关系,贷款三四万没有任何问题,现在信用社是垂直管理,镇政府没有发言权,能否从信用社贷款心里还真没有底。
杨定和、李颖刚出门就遇到了驾驶员陈汉杰,三人说说笑笑地来到餐馆。
熊小梅脸上伤疤让江州社会治安成为了大家议论的焦点。陈汉杰恭维道:“以后杨书记到了政法委,社会治安肯定就会好转。”
杨定和呵呵笑道:“小陈这话只能在这里说说就算了,不准在外面说。在外面说了这话,我要被人恨。大家都不是外人,我到政法委就是过渡,隔几年就退居二线,平头老百姓一个。”
侯沧海知道杨定和所言是实,而且其语调显得颇为消极,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安慰。
喝了几杯酒后,大家说话随意了。
熊小梅端起酒杯给杨定和敬了酒,道:“杨书记,你调进区委政法委,干脆将侯沧海也带进城。”
这原本是熊小梅一句玩笑话,杨定和闻言却是心中一动。他十分清楚地知道区委将其调到政法委就是让他暂时过渡,等年龄到线,必然由领导职务改成非领导职务。对于他来说,政法委就是工作中的最后一站,因此,他只是想着如何平稳过渡,对工作并没有太大热情。他将担任区委政法副书记兼任综治办主任,也还有不少杂事。如果能把得力手下侯沧海调到政法委,他完全可以当跷脚老板,只需要动动口,根本不再为工作费心。
杨定和很认真地道:“侯沧海,你有没有调到政法委的想法,如果有想法,我去试探,试探的结果是有可能行,有可能不行。”
侯沧海与詹军在私下里见过一面,正是这一面让他明白与詹军无法很好合作,道:“小梅要在城里开店,我们其实也是缩小版两地分居,调进城后就可以彻底解决当地分居的问题,我希望早点跟着杨书记到政法委工作。”
杨定和事实求是地道:“从年轻干部成长角度来看,政法委不如区委办、组织部这些部门,你要有思想准备。”
侯沧海道:“政法委毕竟是区委部门,更关键我觉得和杨书记在一起工作比较愉快,能学到东西。”
今天这一天对于熊小梅就如坐过山车一般:先是成功地谈妥了门面,紧接着又被小混混欺负,随后出现一个江湖大侠式的包方,在吃晚饭时侯沧海又有了进城希望。
她喝了点酒,脸色红红的,思维很活跃,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段心灵鸡汤:“只要坚持往前走,就算步子慢一点,也会一步步达到目的。而拉磨的驴子每天不停地走,由于没有方向,所以永远走不出小磨房。”
晚饭吃到九点,杨定和、侯沧海等人走出餐馆时,从另一个房门紧闭的雅间里面传出来一句话,十分清晰,“杨定和早就该滚了。他在黑河搞了这么多年,把黑河越搞越糟糕,弄得我们的工资发不全,政府还欠了一屁股债。盼着新来的书记有点办法,在春节至少把工资补发了。杨定和一贯标榜大公无私,其实最喜欢拉帮结派,临调走,还将公房私下处理给侯沧海这个马屁精,惹翻了老子,跑到区委告一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杨定和将这句话听得很清楚,脸显怒色,在雅间门口停下脚步。
雅间里传出声音的辨析度很高,声线细,尖锐,有些类似女声,这是财政所出纳许庆华特有的鸭子嗓门。
许庆华是老财政人员,在工作中颇有许多不好的习惯,具体来说凡是从手下经过的钱总是下意识地想要“卡一卡”,卡的目的并非是想将这一笔钱占有己有,而是从“卡”这个动作中得到一种权威,权威也就和各种好处联系在一起。
镇村干部都极端讨厌许庆华这种行为,可是讨厌归讨厌,由于钱是一个单位运作的血脉,没有现金流,一个单位注定困难重重,甚至无法维持。为了少给自己惹麻烦,因此镇村干部都将许庆华奉为上宾,每次见面都好烟好酒招待。许庆华有什么事情,镇村干部能办的尽量帮着办。许庆华虽然只是小干部,办事能力比一般的中层干部还要强。
也有不怕邪的人向杨定和反映了许庆华的歪风邪气。
杨定和多次在会上当众批评了许庆华,有一两次还说得相当重,弄得许庆华下不了台。在杨定和威压下,许庆华的烂章法收敛了许多。
终于,许庆华等到了杨定和被调离黑河镇这一天,对于他来说,守得云开见红日、拨开云雾见明月,心情大为舒畅。今天与一帮朋友到酒店喝酒,喝到高兴处,将这几年受到了窝囊气一股脑发了出来。
参加喝酒的都是镇机关干部,在他们心里也有一杆秤,知道在此事上杨定和做得不错。在这种酒桌上,谁又会为了杨定和而与许庆华过意不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心报仇,从早到晚。在这个现实社会里,嫉恶如仇的人很少,坏得透“公道自在人心”,想到餐馆雅间里吃饭的人不少,在门口却没有听到一句帮自己说话的话,也觉得寒心,一时语塞。他想起鲁讯先生说过的话,道:“走自己的路,让别人随便去说。”
走进大院,陈汉杰又发了几句牢骚,便与杨、王等人分手。
上楼梯时,侯沧海安慰道:“许庆华是小人,杨书记犯不着和他生气。”
杨定和语气变得低沉起来,道:“古代区官离任时,都要想方设法弄万民伞。不管是真的假的,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理念还是深入我们绝大多数官员,我也想在离开黑河的时候得到大家认可和好评,没有料到今天在餐馆里还听见几句真话。”
侯沧海道:“这不是真话,个别小人胡言乱语。你以前在会上批评过许庆化,他是借机报复。许庆华做事的章法非常惹人嫌,如果不是他的姐姐在财政局工作,我都要劝杨书记将他换一个部门。”
到了家门口,杨定和真诚地道:“你还是想办法到城里来,别在乡镇工作时间太长,没有啥意思。”
回到小家,熊小梅感慨地道:“你们刚才议论的那个许庆华是什么人,怎么这样讨厌。”
“每个人身边都有小人,你以后做生意,小人更是一抓就是一串。”
侯沧海从厨房里拿了几个广柑,每个广柑切成四瓣。两人坐在客厅里吃着酸中带着甜的果味十足的本地广柑。吃掉两个广柑,侯沧海用纸巾擦了嘴,问道:“门面钱什么时候交?”
面对现实问题总会很扫兴,熊小梅没有了吃广柑的兴趣,道:“约定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不交钱,老板就有可能租给别人。我们干脆就不买这套房子,买了房子更没有钱。”
侯沧海道:“房子肯定会赚钱,不要是傻。我明天去找信用社李小兵,看能不能贷款,这样既解决开门店的钱,又解决房子钱。”
熊小梅道:“信用社能贷款吗?”
侯沧海道:“信用社是垂直管理部门,镇上说话不算数。镇里只有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脸熟,而且信用社在当地生存,有时也得镇里配合,我估计能办得下来。”
熊小梅双手合什,道:“但愿能够贷款成功,让我们的门面尽快开起来。”
侯沧海道:“你不用担心,贷不到款,我会想其他办法,总会把开门面的钱凑起来。”
熊小梅跳起来,抱住男友猛亲,道:“老公最好了,是天底下最好的老公。”
侯沧海叫道:“你嘴巴好酸啊,吃了广柑没有刷牙。”
熊小梅咯咯笑道:“有了广柑味,才是特别的吻给特别的你。不准乱动,我亲完了才准去洗手漱口。”
亲吻时,最初满满全部广柑味,后来酸味越来越淡,女友温润气息将侯沧海包围。亲了一会,熊小梅又有点情绪了,到卫生间洗澡。侯沧海在客厅里坐着,静静地思考着明天如何能够顺利从信用社贷款。卫生间里传来熊小梅的歌声。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栀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
爱你 你轻声说
我低下头闻见一阵芬芳
那个永恒的夜晚
……
歌声从卫生间飞出,钻进了侯沧海心里,将他带回到在大学校园树荫下漫步的宁静岁月。
(第四十九章)




侯沧海商路笔记 第五十章 货款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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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侯沧海起得很早。他知道信用社李小兵主任每天必定要到场头面餐吃面,准备在小面馆偶遇
熊小梅睡得很沉,脸颊微微带着红晕,格外俏丽。在侯沧海眼里,她是黑河场镇最美的女人。
侯沧海俯身在其脸上吻了一下,轻手轻脚地来到客厅。洗漱完毕后站在窗口向外张望,二十多分钟后,看见穿着羽绒服的李小兵从信用社宿舍走向场头面馆。他迅速出门,直奔面馆。
场头小面馆,李小兵坐在桌前抽烟,等着有人付面钱。面馆里每天都有很多人吃面,多数都是熟人,绝大多数时候,都有人抢着给自己付面钱。李小兵作为信用社主任,并不在意区区面钱,享受的是众星捧月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对人生的承认。
听到有人招呼,抬头见是党政办主任侯沧海,李小兵微微点了点头。
侯沧海来到面馆第一个动作就是拿出钱包,对老板道:“李主任的面钱一起付。”付款以后,他坐在李小兵面前,道:“李主任,春节前镇里要搞游园,请信用社同志一起参加啊。”
李小兵矜持地道:“哪些人参加?”
侯沧海道:“黑河镇的干部。”
李小兵道:“是把信用社当成机关干部。”
侯沧海笑容满面地道:“本来我们两家就是一家人。”
聊了几句,两碗杂酱面端了上来。在呼哧呼哧吃面条时,侯沧海道:“我想贷点款,还请李主任支持一下。”
无事献殷勤,必然有所求,李小兵早就料到这事,道:“侯主任贷款,我肯定支持。你们镇政府工资这么高,贷款做什么?”
侯沧海决定实话实说,道:“我老婆在江州开个门面,手头差点钱。”
李小兵爽快地道:“上午,你到信用社来办手续?”
侯沧海没有想到事情如此简单,喜道:“要哪些手续?”
李小兵道:“最主要的是抵押,比如你现在住房的房产证。”
侯沧海毕业后长期两地分居,所有钱都花在车费和电话费上,没有积蓄,道:“镇政府房产是卖给私人,但是没有房产证,手续还正在办理过程中。如果没有房产证,可不可以拿工资作抵押,这是最稳当的。”
李小兵往上推了推眼镜,道:“只是自从基金会出事以后,贷款特别严,没有抵押物绝对不能贷款。从道理上来讲,工资作抵押比较牢靠,可是信用社规章里没有这一条,我也没有办法。你有大额存单也可以。或者有一些涉农产业的批件等,也可以扶持。”
侯沧海拿不出这些东西。
他在黑河办事向来都很顺利,没有料到在信用社碰了一个软钉子,一时觉得很是尴尬。
在李小兵眼里,黑河镇也就只有党委书记、镇长和派出所长才有资格与自己对话,一个党政办主任还不够份量。侯沧海的事自然会依着规矩办,不会特意开后门。
侯沧海吃完面,悻悻然地回到家,满肚子火气无处发泄。他轻手轻脚进屋,将手里提着的包子和稀饭放在桌上,然后轻轻吻了一下熟睡的妻子,出门上班。
走出房门时,侯沧海脑海中总是浮现起李小兵隐藏在骨子里的轻视,在内心大喊了一声:“狗眼看人低,我一定要做出事业,让小瞧我的人后悔。”
他在前往办公室的路上,心气难平,迅速编织了一个白日英雄梦。这个白日英雄梦仍然是侯沧海最钟爱的赵子龙大战长坂坡,情节烂熟于胸。据说真正的赵云是生得身长八尺,浓眉大眼,阔面重颐,威风凛凛,在侯沧海白日梦境中,他变成了飘逸绝伦的白袍小将。
白日梦境中:朱小兵手提铁枪,背着一口剑,引十数骑跃马而来。侯沧海更不答话,直取朱小兵。交马只一合,他把朱小兵一枪刺倒,从骑皆走。朱小兵是曹操随身背剑之将。曹操有宝剑二口:一名“倚天”,一名“青釭”;倚天剑自己佩戴,青釭剑令朱小兵佩之。那青釭剑砍铁如泥,锋利无比。当时朱小兵自恃勇力,背着曹操,只顾引人抢夺掳掠。不想撞着侯沧海一枪刺死,失了那口剑。侯沧海看靶上有金嵌“青釭”二字,方知是曹操所用宝剑。
走到行政楼,白日英雄梦只得醒来。
自我激励归自我激励,目前他作为黑河镇党政办主任,对信用社主任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干瞪眼。
口号可以喊,抱怨可以发,但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侯沧海想了一个到区委办事的理由,还特意要了陈汉杰的小车,前往市建行。
到市建行是去找世安厂子弟梁勇,找梁勇是为了贷款。
如果不是被信用社拒绝,侯沧海不会找梁勇。
世安厂是一个大厂,生长于此的工厂子弟很多,关系有亲有疏。六号大院主要居住着工厂中层干部和技术人员,大院里的子弟就是一个自成一体的小团体。侯沧海和梁勇都出自于六号大院,原本算是光屁股朋友。在九十年代初期,梁勇父亲成为了世安厂副厂长,搬出六号大院以后,梁勇便脱离了六号大院小群体。
进入青年时期,两人渐行渐远。在江州师范学院读书之时,侯沧海是风光一时的散打队队员,梁勇是坐在看台上观站的自费生。但是要论到侯沧海和梁勇有什么具体矛盾,也谈不上。
市建行大楼是市中心标志性建筑,高大挺拔,全玻璃幕墙在阳光上闪闪发光,如一根迎着太阳的巨大金箍棒。侯沧海下了车以后,在陈汉杰看不到的地方,拨通了梁勇手机。
“谁啊?”
“我,侯沧海。”
“沧海啊,怎么想起找我。”
“手头有点紧张,能不能贷点款?”
梁勇背靠椅子,用很放松的姿势打电话,“你在黑河当官,工资可以,又不做生意,为什么要贷款?”
侯沧海在梁勇面前恢复了世安厂子弟的说话方式,道:“我就在楼下,到底能不能贷款,给个痛快话。”
“你到楼上来,信贷科,十一楼。”
坐着电梯来到了十一楼,在信贷科长办公室对面,侯沧海见到穿着白衬衣和黑西裤的梁勇。梁勇向他招了招手,没有起身。
有求于人必低于人,这是大家都常挂在嘴里的道理,侯沧海不想做出求人姿态,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梁勇办公室。
“梁经理,抽支烟。”一个挂着粗大金项链、手指上有着方形金戒指的中年人坐在梁勇身前,桌上摆着几份材料。
梁勇看了侯沧海一眼,扭头继续中年人说话,道:“李总,现在审得越来越严,我这里过了,说不定上头就要怪我把关不严。”
被称为李总的中年人指了指上头,道:“我做事,你要放心。我的事上面都晓得,绝对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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