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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沧海商路笔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桥老树
侯沧海见梁勇在办业务,自顾自地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顺手拿起一份报纸。他用眼角瞟着梁勇,心道:“大家都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在我面前摆起了架子。”
过了半个小时,梁勇结束了谈话,走了过来,用抱怨的口气炫耀道:“李总是塞纳河左岸的老总,身家上亿了。贪心不足蛇吞象,还想贷几千万。”
侯沧海道:“你这里忙,我就长话短说,最近熊小梅要开服装店,缺两万块钱,能不能贷款。”
梁勇面前对着六号大院鼎鼎有名的孩子王,笑嬉嬉地道:“两万块钱,太少了吧,我这里是千万起步,不过老兄来了,可以例外”
侯沧海表面上很有气势,实则内心是渴望着梁勇能帮忙,听到梁勇“可以例外”几个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梁勇拉了根椅子坐在侯沧海旁边,道:“你是在黑河当办公室主任,能不能让黑河把钱存在建行?”
这是一个涉及江阳区委区政府的事,并非是侯沧海这个黑河办公室主任所能决定。侯沧海道:“这事有点难,等我掌了权才办得到。”
梁勇其实明白这一点。他之所以能够到建行来上班,并且分到了信贷科,与父亲在世安厂分管财务有直接关系。他笑嬉嬉地道:“能当办公室主任的,都是领导心腹,你想点办法,把钱存过来。”
侯沧海露出一丝讽刺又有些玩世不恭的笑容,道:“梁勇,你的意思就是把存款拉来就能贷款。”
梁勇道:“你要贷款两万,数量不大,但是没有理由,师出无名,如果有买房合同我可以给你介绍,帮你搞定。”
侯沧海站了起来,道:“那就算了,不为难你了。”
挺着腰,昂着头,离开了信货科,侯沧海涌出一丝愤怒。还有深深沮丧,马瘦毛长,人穷志短,这句话总结得太经典太到位了。
事情办得不顺利,不到十点就回到镇政府,侯沧海坐在办公室,压住心中火气。这时,冯诺来到党政办,顺手把门关掉,道:“公房的事情你知道吧,手续办得差不多了。等会开个党政办公会,集体研究,其实就是过一遍。然后你就到区公房管理所去交钱,五千元。”
十一点,临时的党政办公室召开。办公会研究了几个日常议题后,杨定和将处理公房的事项提了出来。江阳区集中处理公房是在九九年,在座诸人当时都买到公房。如今处理的四套公房都是因为各种原因在第一次未处理的,如今都由黑河镇干部居住。区公房管理所原则上同意处理公房,镇班子成员自然也不会有意见,谁在这个会上提出反对意见,必然会成为四家干部的眼中钉,因此大家都同意杨定和书记提出的方案。
下午两点,四家人分别到区公房管理所交了钱。交钱以后,四家人赶上了最后一班船,都笑咧了嘴,吆喝着要在城里吃火锅。
与其他三家人不同,侯沧海心里空空落落。买了房子,家里现金所剩无几。开门面的钱从何而来,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星期三,十一点一十五分钟,两辆小车开进镇政府大院。
杨定和、刘奋斗来到楼下,将区委组织部钱明书常务副部长和詹军等人迎到了顶楼会议室。
全镇机关干部和村支书、主任都聚在会议室,会议室烟雾缭绕,粗声大气的玩笑话不断从各个角落里传出来。
钱明书是刚从市委办调下来任职的干部,对乡镇环境并不熟悉,见到会议室这么大的烟,不禁皱了眉。他没有直接说自己意见,用目光去示意杨定和与刘奋斗。
杨定和假装没有看见钱明书的目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刘奋斗是个大烟枪,对眼前烟雾并不敏感,直到看见钱明书用手扇了扇鼻尖的烟,才知道钱明书刚才的目光是什么意思。他站在主席台,大声地道:“大冬天都关着窗,通风不好。你们几爷子把烟弄熄,再抽,我们就要被熏成腊肉了。”
镇村干部笑嬉嬉地就将香烟灭掉,在灭掉前,不少人又狠狠地抽了一口,弄得会议室烟雾更大。
詹军坐在主席台上没有说话,翻看笔记本。
侯沧海见烟雾一时半会散不了,将窗户打开两扇,屋内有了对流风,很快将烟雾吹散。
几分钟后,会议开始。会议程序很简单,首先是宣读区委任免文件,然后离任领导讲话,再由新书记表态。
当杨定和习惯性拍话筒时,许庆华突然猛地拍手,嘴里道:“欢迎、欢迎。”由于只有他一个人拍手和说话,因此在会议室里显得很突出。
在场的镇村干部都知道许庆华对党委书记杨定和不满,但是大家都没有想到在杨定和即将离开黑河镇的这种场合,许庆华会跳出来发杂音。大家随即想许庆华平时在工作和生活中的烂章法,也就释然。
侯沧海暗骂道:“许庆华真是一个落井下石的小人,以后我当了书记,一定不能象杨书记那样心慈手软,给自己留下个祸害。”
杨定和显然是做好了思想准备,对许庆华的表演没有什么激烈反应,缓缓地道:“按照惯例,我都要讲几句,首先是感谢大家这么多年对我工作的支持……,最后,由于种种原因,主要是我的能力问题,镇里的经费状况一直没有起色,亏欠了大家……”
他讲话很诚恳,没有官话,这就让大部分镇村干部记起了老书记的好处,一时之间场内掌声热烈。
随后就是例行由新书记表态。
詹军跟随着区委鲍大有副书记多年,学到不少高招,进步很快。在这种场合应该说什么话自然清楚明白,他着重讲了两点,一是服从组织安排,感谢区委信任;二是以后望同志们支持与配合,齐心协力干好工作。
大家都知道在这种会上新书记詹军不能也不应该讲出什么新意来,等詹军套路式讲话结束,热烈鼓掌。
然后,散会,吃饭。
对于黑河镇来讲,杨定和时代结束了,詹军时代到来了。
(第五十章)





侯沧海商路笔记 第五十一章 无毒不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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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前面跳了一章,今天早上补了新章——《第四十九章 小人成群》
…………
吃过午饭,詹军将侯沧海叫到身边,道:“今天中午喝了酒,就不开会了。明天上午九点,召开党政联席会,研究春节期间的工作。”
侯沧海在小本子上记下:九点,党政联席会,研究春节工作。
詹军又问道:“以前开会前征集议题没有?”
侯沧海道:“按党政联席会惯例,都是由书记先讲,镇长再讲,然后由参会领导谈各自分管的工作。”
詹军眼光在镜片后面不停闪烁,道:“黑河是大镇,今后得搞正规化建设,这也是鲍书记反复强调的。你参照区委常委会规则,在开党政联席会前事先征集议题,没有提出来的议题或者提出来没有通过的议题原则上不讨论。明天会议只有一个主题,就是研究春节期间的工作。但是你还是要征集议题,不是为明天的会,是为春节前最后一次党政联席会作好准备。”
侯沧海随即将与区委办联系的任务交给杜灵蕴,然后回到自己办公室,喝了一口茶,整理工作思路。
手机响了起来,熊小梅打来的电话,“刚才接到门面老板电话,催我们交钱,如果不交,他就要租给别人了。”
贷款不成,让侯沧海窝囊透这么多没有用,人大的、纪委的、还有副职们说这些都没有用,最有可能解决问题的办法是两位主要领导以政府名义借钱,你们两个面子大,总能借到点钱。”
詹军觉得这个提议太过怪异,居然让两个主要领导以私人面子帮政府错钱。往日传说中,乡镇一把手的日子过起来很舒服,是土霸王,谁知屁股坐到了这个位置上,才发现这个位置是个烧红烙铁。
会场冷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詹军和刘奋斗。
詹军道:“刘镇,你的意见。”
刘奋斗道:“既然王主席都开了腔,那只有我们两人硬着头皮上。詹书记是领导身边的人,面子大些,与各部门都熟悉,你借一百万,我借五十万,行不行?”
詹军吓了一跳,道:“不要定任务,尽量去借,不仅我和刘镇要借款,大家都要发动力量,多借点钱,日子就要好过些。”
王成纲道:“我们人大主席团有屁个面子,借不到钱。”
詹军道:“可以不定任务,但是希望大家都把责任担负起来。”
散会以后,詹军心情极度不佳,“隐形联盟”给了他极大压力,让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向鲍书记汇报黑河班子问题,换掉两三个人,大家才知道好歹。”他原本还想考验一下办公室主任侯沧海,然后才决定是否将这位 “杨定和第一铁杆”换掉,经过第一次办公会,换掉侯沧海的想法占了绝对上风,不是侯沧海到现在为止有做得不妥当的地方,而是詹军想尽快打破黑河固有小圈圈,侯沧海躺着中枪了。
詹军对自己的想法又有些犹豫,侯沧海是非常能干且称职的办公室主任,如果不是张强被调走,现在应该到区委办工作。被自己换掉后,侯沧海想要再起来就很难了。
“无毒不丈夫,凡是挡在我面前的,都得滚开。”
这是詹军做出的决定。
做出决定后,詹军将侯沧海叫到自己办公室,吩咐道:“这两天你都跟着我,还把许兴华叫上,一起借钱。侯沧海,星期六和星期天就贡献出来,没有意见吧,等春节时痛快休息几天。”
“书记要为全镇谋福利,我能有什么意见。”侯沧海回到自己办公室,禁不住愁上心头,如果这两天被拴在书记身边,哪里有时间去借钱,借不到钱,麻烦就大了!
他在正办公室愁眉不展之时,眼角余光看见刘奋斗提着手包走过办公室。随即又听到刘奋斗粗粗的喊声:“小崔,走。”小崔是刘奋斗乘坐的那辆车的驾驶员。他正在办公室与杜灵蕴聊天,听到刘奋斗声音,赶紧跑出办公室,到楼下发动小车。
侯沧海扭头望窗外,眼见小车慢慢离开了院子。凭着对刘奋斗的了解,这个外表粗豪的精明汉子应该是到城里借钱,而且第一站就是财政局。
小车灰尘还未散去,有三个熟悉的面容出现在大门处。李老酸、张胖子和涂百万都是政府的债主,前几天还结伴来找过杨定和。今天应该是得到了内部信息,知道新书记已经到位了。
侯沧海立刻站了起来,准备给詹军报信。走到门口时,他改变了主意,没有去给詹军通风报信,而是到厕所去回避必然会出现的尴尬场面。
从卫生间出来,詹军办公室还是挺安静,没有异常。侯沧海心有疑虑地往回走,经过纪委书记办公室时,被谈明晨叫住。两人关紧房门,商量关于中明村村干部私分集体财产之事。侯沧海原本对将党委书记丢在一边心有忐忑,此时与纪委书记谈正事,就有了正当理由。
门外传来声量极高的吵闹声,主要是女人声音,又尖又利,又一把铁器在刮玻璃。侯沧海原本以为只是李老酸这三个老板找詹军,没有想到这三个家伙居然带了女人过来。他站了起来,道:“谈书记,那边好象在闹,我过去看看。”
詹军在区委办时也接待过群众,但是来到区委办的群众都不敢如此泼赖,因此,面对膀大腰圆不讲道理的农村婆娘只能干瞪眼,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句话放在这里也非常适合。
侯沧海进屋时,詹军心里有无数个“草泥马”飞过,眼光冰冷。他对办公桌前看起来还讲道理的中年男子道:“你要体谅政府,我们正在想办法。”中年男子苦着脸道:“我很体谅了,九七年修政府,接近八年抗战了。今年就算不全部付完,总得有点响动。”旁边站的一个女人道:“今天不拿钱,我把铺盖拿到镇里来睡,当官的到哪里吃饭,我就到哪里吃饭。”
侯沧海见詹军对付闹事人的经验不是太丰富,上前劝解道:“詹书记知道了你们的事情,答应了想办法,还要怎么办?”
胖女人振振有词地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钱没有,命有一条,拿去放血,你要不要?”侯沧海不等胖女人还嘴,大声道:“李老酸,张胖子,涂百万,你们几个来谈事,把婆娘弄起来搞屁。你们以后还想不想接政府的活,想不想得到政府支持。詹书记才来,你们要留点余地,有事谈事,别在这里耍心眼。”
中年男子李老酸对胖女人吼道:“叫你们不要来,你们偏不听,都出去,出去,到场口去耍。”
女人们退走,詹军松了口气。
李老酸瞬间变出一张笑脸,摸出香烟,恭敬地递到詹军面前,道:“詹书记莫见气啊,农村婆娘就是这样,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詹书记才来,其实我们不应该这个时候来,只是确实困难,再拖下去,企业真要破产了。如果给点钱把企业救活,多多少少能上点税,为镇里做贡献。”
詹军讲了一番政策,最后承诺一定会尽量想办法,让大家多多理解。
李老酸对昨天会议结果了如指掌,知道今天肯定拿不到钱,但是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将企业材料递给詹军,道:“詹书记来了,要到企业看看,给我们指一条明路。乡镇企业在八十年代最红火,九十年代就差点,现在完全没得办法了。”
詹军道:“这涉及到乡镇企业转型和升级的问题,到时我们一起商量。”
送走这批债权人,办公室安静下来。詹军生气地道:“侯沧海,刚才到哪里去了,办公室主任怎么能让这些人直接闯到我的办公室,你应该把他们引到会议室,让分管企业的吴镇长接待。什么事都让书记来做,要你们有什么用?”
侯沧海解释道:“谈书记叫我谈事,商量中明村干部私分集体财产的事情。”
詹军被债主堵在了办公室,无人解围,窝了一肚子火气,见侯沧海分辨,厉声道:“你是纪委办公室主任还是党政办主任,做事要分清楚自己的职责。”
侯沧海忍住气,道:“我也是纪委副书记。”
詹军初到黑河,只知道侯沧海是党政办主任,还真没有想起他的纪委副书记身份。他黑着脸坐了一会,看了看表,道:“原本准备到区里借钱,时间来不及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到区里办事。”
下班以后,侯沧海回到家。熊小梅穿着围腰,正在厨房手忙脚乱的做菜,听到门响,赶紧来到客厅,焦急地道:“明天你一定要去借钱,拖久了有可能出问题。”
侯沧海道:“明天我先到江阳,再回厂,有可能晚上不回来。”
熊小梅道:“晚上你不回来!我一人有点怕。老鼠跑到床上来怎么办?我在黑河,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家里住过。”
此幢楼老鼠猖獗,经常在房间里开运动会,这一点无法回避。侯沧海安慰道:“老鼠聪明得很,只在屋里有人走动,它们立刻就逃得无影无踪,这也是老鼠们的生存之道。”
熊小梅对侯沧海的说法并不认同,吃完饭以后,到综合商店买来胶布和纱窗,准备在卧室实施拦老鼠工程。
“这是我们的房子了,找时间我找人做一个正规纱窗,现在何必费这么大劲。”
“我怕老鼠,先把临时措施弄好。”
侯沧海知道老婆是真心怕老鼠,便将未加工的纱窗用剪刀剪成窗户大小。拿了张板凳,细心自制纱窗贴在窗框处,用来拦老鼠和飞虫。虽然甚为简陋,至少求得了心理安慰。
熊小梅站在一旁看着侯沧海翘着屁股粘纱窗,突然充满了温情,觉得自己辞职是值得的。
早上九点,侯沧海和许庆华早早地来到区财政局办公楼,在底楼等詹军。
詹军出现时一直黑着脸,来到财政局高局长办公室门前,顿时如川剧变脸一样,变出一张笑脸。
高局长和詹军非常熟悉,从宽大办公桌前站了起来,绕过来与詹军一人握了手,道:“你老弟主政黑河,我还没有来朝贺过,什么时候到黑河去钓鱼。”
财政局长在区级行政体系中是非常牛的职位,若不是特殊关系,财政局长根本不可能主动说去钓鱼。詹军笑容满面地道:“非常欢迎啊。我们约定个时间,等到春天来了,找个农家推点豆花,打点野味,然后钓鱼。”
侯沧海和许庆华在财政局长办公室没有说话的份,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
闲聊几句,詹军道:“高局,老弟初到黑河遇到难题了,春节没有办法过,昨天还被一群债主堵在办公室。高局不能调剂点资金,让我把春节过了。”
高局长惊讶地道:“刘奋斗没有给你说吗?昨天他到财政局找了我,说是你们两个要分工借钱过春节,他跑财政这条钱。我想老弟调到了黑河,这个面子总要给,所以特批了五十万给黑河,今明两天就能到账。老弟是知道的,区里资金紧张得很,各个口子都要钱用,批五十万完全是为了支持老弟工作。”
詹军没有料到刘奋斗捷足先登了,用笑容掩饰心中恼怒,道:“昨天我们分了工,没有想到刘镇比我还心急,我还以为他没有来。谢谢高局长支持啊。”
詹军离开财政局一把手高局长办公室,没有马上离开,又走进钱副局长办公室。
钱副局长正是许庆华姐夫,也是许庆华最大依靠。他见到詹书记上门,自然热情接待。至于钱的事情,由于一把手已经发过话,钱副局长只能表示以后找机会多周转一些给黑河镇。
离开财政局,詹军马不停蹄地又跑了交通局和建设局。这些年区里为了搞建设,在交通局和建设局都设置了国有公司,以局长为董事长。有了国有公司,交通局和建设局在经济上稍稍宽松一些。
詹军如今是黑河镇党委书记。黑河镇是近郊大镇,不论是交通局和建设局在涉及土地问题上都对黑河有所依仗,而且詹军还是区委办出来的人。因此,在这两个单位借钱都很顺利。只不过到了年关,各单位日子都难过得很,交通局答应借三十万,建设局最后也答应借三十万。
从建设局出来以后,詹军感慨地道:“我怎么觉得我这个党委书记就象个乞丐,到东家讨一口饭,到西家讨一口菜,没有面子啊。”他这句话是有感而发,以前在区委主要领导身边之时,每年春节之时,各局行、各镇乡的头头们都要来拜年。虽然喝酒是一件痛苦事,但是至少不会为钱操心,还能收不会红包。
侯沧海正要说话。许庆华抢着道:“建设局和交通局平时都是鼻孔朝天的人,在我们镇上如果不是詹书记出马,谁能要得到钱。”
这一句话确是实情,詹军听了心里多多少少觉得好受一些。
中午,一行人来到江阳酒店吃饭,酒店老总孙飞亲自作陪。在酒桌上,詹军向孙飞借了四十万现金,并与酒店签订了合作协议。
跑了半天,落实了一百万现金,詹军知道当书记以来的第一道坎算是爬了过去,心情轻松了,便与孙飞豪爽地碰起杯来。
孙飞早年是本地的一个小混混,改革开放初年通过做酒代理以及卖假酒赚得第一桶金,后来又卖通讯,经营电脑设备,成为第一批先富起来的人。去年江阳酒店修成,他本人进入了政协,完成了由小混混向区城上流社会人物的蜕变。
孙飞见詹军喝酒的兴致颇高,便对身旁的公部经理交待几句。不一会,六七个漂亮服务员如蝴蝶一样飞进包间,随后又如麻雀一样唧唧咋咋地开始敬酒。漂亮女人在男人面前总是颇有优势,美女敬的酒,男人都不好意思推杯。
三**剑南春喝进大家肚子里,詹军有了醉意。在众美女的起哄下,他开始与公关经理喝起了交杯酒,喝酒前对侯沧海和许庆华道:“我这个当书记的为了黑河是豁出去了,你们两个不要旁观,还是主动向孙总敬点酒。”
侯沧海敬了酒后,抽了个空,到外面给老婆打电话。
熊小梅独自一个人在江州考察服装市场。接到电话后,她站在衣服橱窗前,道:“我在江州考察服装行情,江州服装的档次和价位都不如秦阳市,这是一个好机会。”
侯沧海打了一个酒嗝,道:“我晚上不回来,你要把门窗关好啊,注意安全。虽然家属院都住着机关干部,平时挺安全,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一辆世安厂客车从路边经过,周永利原本坐在车上随意看街景,无景中看到一个熟悉的人——熊小梅正站在商店外面打电话。由于客车玻璃窗无法打开,周永利眼睁睁地看着熊小梅身影渐渐变小。
当初儿子和熊小梅谈恋爱时,周永利心里并不是十分赞成。世安厂第一代建设者里有太多两地分居的家庭,她不希望儿子也经历两地分居的痛苦。
等到儿子与熊小梅正式确定恋爱关系以后,周永利便接受了这个现实,甚至还主动去找同住在六号大院的齐副厂长,想将熊小梅调至世安厂。经过九十年代市属、县属工厂大量破产的阵痛以后,社会上的人普遍不愿意调进工厂,熊小梅更是觉得调到工厂就是重新回到父母的生活轨迹上,委婉拒绝。周永利不能勉强熊小梅,此事便作罢。
回到家里,她用座机打通了儿子电话,“我刚才在江州看见了熊小梅,她这么早就放假了吗?回到江州,怎么不回家看看。”
侯沧海说了一个善意谎言,道:“她昨天才来,在我那里住一天,等星期六我们再回来。”
周永利是极为敏感的人,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有事不要瞒着大人。”
“妈,你别乱猜,我这边还有事情,要挂电话了。”
“儿子,不要为了家里的事影响工作。”周永利总觉得有事,回到家就丈夫侯援朝讲了此事,道:“我觉得他们有事,儿子不承认。”
侯援朝道:“儿子越是不承认,就越有什么事,我估计还是同熊恒武闹了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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