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轮无效生长

    “哦，那就好，那么早点睡觉吧，我困了。”

    “不要睡觉觉！我要吃糖糖，喔喔奶糖，你去买给我好不好啊宝宝”

    虽然难受地想头撞枕头但还是坚持做着开导：“嘉许，现在很晚了店都关门了，明天才能买得到，要不你还是早点睡觉吧。”

    “不行不行不行嘛我现在就想吃！”

    这隔壁家小朋友撒泼打滚般的样子直戳人心，田一晨二话没说打开了房门，因为记得好像还有一些散装的放在客厅的茶几抽屉里，可是迎面而来的是屋子里的一片漆黑，简直欲哭无泪，“真的不能明天再吃吗，等你酒醒了是不是就没事了”

    “为什么没有糖糖……我想吃糖糖……”

    此后的五分钟田一晨把电话放在枕边听他胡言乱语，竟然还挺开心的，酒精把他变成了一个不懂事的小朋友，他说：“小时候妈妈不给我吃糖糖，不然牙齿会掉光光，她是骗子，她是坏人，我不相信她，以后我要自己赚钱买糖糖，买好多好多！”

    田一晨笑着侧了个身，想到第一次给他吃糖的时候他还是拒绝的，说会蛀牙，田一晨亮了亮自己那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告诉他只要早晚刷牙就不会蛀牙他才吃的，只是此后他就爱上这个糖了，大约是初中时分开的那一年多他才慢慢不吃了。

    “章嘉许，要不是天黑了我一定给你送糖，你家离我家这么远，我害怕一个人出门啊。”

    “嗯，我不吃了，晚上宝宝不能一个人出门，但是我可以去接你，等我。”

    田一晨叹了口气，那股子撒娇的可爱劲儿里还是带着那么点霸道，“嘉许小朋友，天黑了，小朋友一个人出门爸爸妈妈会担心的，你听话吗”

    “我听话！”

    田一晨瘫倒在床上，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真是哭笑不得，一时间搞不清楚刚才到底是在跟谁说话，瘆人之余还蛮可爱的。




第一八九章 春日祭准备
    格致中学一向主张激发学生的创造力和组织力，带动了不少武康市的学校，但是偏偏有个不太好带动的老派代表——清溪中学。今年终于有所触动，因为清溪中学换了个校长。新学期上岗的汪校长统计了五年来的学生获奖情况，全国物理竞赛奥数竞赛之类的每年都能囊获，可是科技文化类的却是寥寥无几，说好的全面发展，清溪中学好像没怎么跟上节奏。

    获不获奖的先不说，起码要派人去重在参与一下，给学校涨点人气。

    每年四月格致中学会让学生自发组织校园春日祭，今年这个活动清溪中学主动提出要学习一下，于是最新的春日祭成了学校之间的联谊。

    今年的活动时间是四月六号和七号两天。

    秦年拿着春日祭的宣传单甩了甩说：“要这么节约的吗，这字比我打的小抄还迷你。”

    所谓的宣传单大小不过四分之一a4纸的大小，简单地描述了一下春日祭的活动内容，具体的则由班主任利用班会时间进行讲解。

    张玥未曾参与过格致中学的春日祭，只能把会议上听到的内容复述一下，顺带地提一下大学里参加过的类似活动。“可以以物换物，可以义卖然后捐款给残联或者红十字会，可以sy，可以进行街头表演，最好是你们发挥自己的创造力办一个别具一格的活动。”

    有个开玩笑不嫌事大的男生说：“义卖好，田一晨你拿一些你家的煎饼啥的过来卖啊。”

    张玥瞪了下眼说：“是拿家里的闲置品过来，并且是有一定价值的东西，比如书籍、文具之类的。”

    “那以物换物怎么玩啊”有学生问。

    张玥想起自己大学的时候拿明信片换到了一把旧吉他，虽然后续故事比较复杂，是一段关于失恋的恋爱因此不便描述，但故事的开始是美好的，“拿自己喜欢的东西去换另一件东西，原则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听说有人拿明信片换到过吉他。”

    秦年说：“那我猜吉他的主人喜欢明信片的主人，不然是不是傻。”

    张玥突然笑了一下，秦年阳光活力的爆棚的状态还真跟那个吉他主人有几分相像，但这真的不是对这个学生总是疾言厉色的根本原因，他有能力却不上道，长着一副精明样却总爱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且不说之前的事，这颗老鼠屎最后还是坏了一整锅春日祭的粥。

    “你很有想象力，那么我也希望你可以有这种幸运。”张玥着急进入下一个话题，切换的非常生硬，“汪校长注重大家的素质教育，第二张纸是一份调查表大家现在填一下，第一部分填的是从小参加过什么兴趣班，学到什么程度，有没有参加过区以上等级的比赛，第二部分填的是自己还对什么感兴趣，下半年大家就是高二的学生了，接着会有文理分科，高考之后呢还要选学校和专业，现在填一下两年之后还能给你们参考参考。趁现在大家心态没那么紧张，好好填。”

    秦年靠近章嘉许的耳边说：“这两天你不在汪校长已经找我们不少人谈过话了，我觉着她很快就会找到你，这校长太功利，天天想着获点什么奖。”

    “这个和参加春日祭有什么联系”

    “没有。不过我听说举办这种活动教育局会有津贴发下来，这个女校长太功利了！”

    章嘉许感觉秦年好像是吃了这个校长什么亏，无论做什么都没好评价。“你跟汪校长之前认识”

    秦年甩了甩写不出字的水笔，发现还是写不出，用投篮的姿势非常准地扔到了垃圾桶，又从章嘉许的笔袋里挑了一支成色不错的笔，说：“哪个校长我不认识，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会找到我来认识一下！给我看看你写的。卧槽……建筑学！”

    张玥假咳了两声说：“某些同学为什么总是要上课说话，自己写自己的这些东西没什么好参考的。”

    秦年一抬头才发现张玥的眼睛就盯在自己头上，满心愤怒直接拿走了章嘉许在写的纸说：“我看看怎么了，不仅看我还抄呢，考试我都抄他的怎么了呢！”



第一九零章 汪校长
    “你俩下节课开始分开坐，讲台边一边一个。”

    秦年叉着手还在胸前，一脸的不屑，“我们没问题啊，就是到时候不知道大家是看黑板呢还是看我们俩，这课还上不上了”

    这种正面对抗对秦年来说是家常便饭，章嘉许看了眼张玥第一次发表了意见：“您把他换到哪他都能找到人说话，就他自己一个人都能讲。”

    张玥笑了，然后整个班都笑了。

    哄堂大笑中秦年觉得再次遇到章嘉许真是倒了血霉，走路的时候连窨井盖都得避着点。成绩好就算了，从小反正都是他成绩更好，气的是坏起来都比不上他，这家伙坏的时候还丫的能讲道理，这比纯的坏更加恶劣。

    不过这也免于遭罪，坐在讲台边上的话全身的汗毛都会跟着不舒服。

    他的这招应该叫出奇制胜。

    张玥接到校长的指示下午安排一个时间让章嘉许去一趟校长办公室，班会课就是个好时间，于是章嘉许正应了秦年那句话被拉去聊天了。

    汪校长平日不苟言笑，一头很显干练的短发，她的办公室比蒋霁明的干净多了，白色会客桌上放了一只竹艺花瓶，里面插的是满天星，花瓶底下垫了一块淡粉色底白色格子方巾，洒了几片红玫瑰花瓣，冰裂纹的瓷质茶具。

    是个讲究人。

    章嘉许在大开的门口顿住了，差一点没敲门就踏进门了，退出去后整理了下校服然后郑重敲门，汪校长目睹了一切，这个年纪认认真真讲规矩的孩子有着一份让人不能抗拒的喜欢，“进来吧，旁边搬个凳子坐。”

    “好的。”

    结果他坐在一米开外，汪校长说：“我这么跟你说话会很费劲，你家这么多大领导你还怕我吗”

    章嘉许搬起凳子挪近了半米。

    “章嘉许，跳舞影响你的出勤率啊，每个月都需要请假，是不是”

    “……是。”

    “我跟蒋霁明吧是校友，他倒是对你跳舞没多大意见，毕竟你也获得了不少你们那个圈子里的成就，这点还是很值的认可的。”

    章嘉许浅笑，这种开场白之后肯往往接着个“但是”……

    “但是……这对高考没什么帮助，当然了你可以争取一下保送的名额，以你的成绩嘛，只要保持住肯定能上个不错的大学。”

    章嘉许点点头，这种话在外婆家是老生常谈，每每说到的时候连许萌韵也要接受批评，为什么当初不能学点其他更有用的呢。

    “所以嘛，你保持的很好，作为老师我是很欣赏你这样全面发展的好学生的，听说你还报名了今年的飞英杯舞蹈比赛，这个可是国家认可的青少年舞蹈比赛，比你之前参加的什么亚洲级别的街舞比赛都要有分量。”

    章嘉许继续点头，但始终觉得还没进入重点。

    “你成绩不错，接下去的物理化学奥数比赛有没有兴趣参加，这个获奖之后什么保送啊高考加分啊对你是好事。”

    章嘉许摇摇头。

    汪校长没料到他拒绝的这么直白，“为什么不想参加呢”

    章嘉许慢慢抬起头，淡然地说：“我其实不喜欢比赛，只是喜欢玩。”一个胜负心极强的人，一定要学会克制自己，不去参加这种比赛不会赢但也不会输。

    汪校长放下了手里的钢笔，兵法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做了那么多的功课就是为了拿下这号传闻里不大好沟通的学生。“那你就当去玩玩嘛，九月就有物理竞赛，趁机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这样一来你以后想跳舞就尽管跳嘛，反对声会少很多，你认为呢”

    本来的计划是参加完这次舞蹈比赛就告别街舞，可是卡里钱不多了……酒后都是真话，不过还能趁着这个暑假回回血，所以什么物理考试意义并没有多大，只是爽快地拒绝校长似乎有些不礼貌，挠挠头说：“那个……我回家问问我妈……再说吧。”

    汪校长的笑容一下子刹住了，“那你回去问吧，等你的好消息，我也会继续找你的。”



第一九一章 五块钱的发型
    章嘉许把椅子放回原处，感受到了一丝被看穿的尴尬，这个女人是怎么做到面带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的更尴尬的是非常愚蠢地给自己添了麻烦，这点大概是遗传自母亲的基因。若有所思地走回教室，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正好下课铃响了，那个口出狂言要田一晨去春日祭卖煎饼的蠢货走向了田一晨的课桌边，用一个非常拧巴的姿势站在课桌边。屁股抵着田一晨的课桌，一只手撑在前一排的凳子靠背上，说：“田一晨学校的早饭真的很难吃，下周开始你就帮我们几个带带早饭吧，你也就是顺便的事，给自己家做生意还不肯了呢”

    田一晨暂时不想计较他上课发表不和谐言论的事，用平和的语气说：“你们十几个人也太多了，而且每个人要求还不一样，我没那么多时间，不好意思了。”

    “这很难吗我每天放学前给你列好单子，你爸妈按单子给你打好包你就是早上路过拎一下的事情而已。”

    秦年无聊地转着书，测算着什么角度多少力度才能把书发射出去正中这家伙的头，好不容易甩了出去却半路杀来个章嘉许挡在了那人的前面，还好手长，书被抓了回来，但是手打中了田一晨的耳朵。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田一晨回头瞪了一眼委屈地捧住了耳朵，是真的疼，都被打红了。

    “对不对对不起。章嘉许你挡他前面干嘛，坏我事！”

    章嘉许双手插袋说：“早饭不好吃你去找校长反映啊，还能造福一方百姓，何乐不为。”

    “可我见过她给你带早饭。”

    “给我带了就得给你带吗，虽然都是碳水化合物，但我跟你还是有区别的。”章嘉许语气里的不屑实在让人不爽，那人转眼间怒目而视，秦年友好地咳嗽了一声，要是动起手来还没有几个人能在秦年身上占到便宜。

    瞬间气氛缓和了许多，那人乖乖离开了田一晨的座位。

    章嘉许整理好田一晨桌上被打乱的课本，“拒绝别人的时候说不愿意就行了。”说完不禁自我反思了一下，教育别人的时候思路和语言这么清楚，怎么自己做的时候那么不着调呢遂补充了一句，“有时候也确实需要讲一下原因，你自己掂量吧。”

    田一晨揉着耳朵嗯了一声，转头看见自己的同桌凌灵以一种迷恋的表情看着章嘉许，但是田一晨知道凌灵痴迷二次元和追星，比不上杀生丸和李准基的一律淘汰，半生不熟轮廓又慢慢变得有些硬朗的章嘉许应该是还进不了她的世界里的。

    凌灵轻声耳语：“他这种迷之自信又自恋却没有让我觉得讨厌那就是可爱了。”

    田一晨皮笑肉不笑，可爱起来很可怕怎么办

    秦年趴在桌上漫不经心地问：“上周说的今天带我去理发，你还记得吗”

    章嘉许日理万机确实不记得要带他一起去了，自己每次理发都需要班主任提醒，因为美观需要头发就没有特别短过，上周就感觉刘海有些挡眼睛了，“去啊。”

    秦年立马有了动力，粗眉一挑说：“我一直觉得你发型不错，是不是有设计师什么的，我想要设计一个给我色相加分的行不行”

    前面两个女生很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因为章嘉许问他：“什么情况下需要你出卖色相，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很明显，目前他已经是篮球队最靓的崽了，章嘉许还有点羡慕他的身高，一米八大概是一个关卡吧，望其项背的实质其实是望尘莫及，差一点就是差一大截的既视感。

    最近连牛奶都要喝高钙的。

    “色相不重要的话有本事你今天剃板寸啊，五块钱就能搞定，你敢不敢”

    面对秦年的挑衅，章嘉许忍不住撸了撸头发，板寸头的造型陪着田一晨练习扇子舞应该会很奇怪吧……可是有时候就是受不了刺激。

    “你就说你敢不敢吧，不敢就给爸爸认个怂，男子汉大丈夫的这算多大点事儿。”

    章嘉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累积已久的嫌弃今天一下子满溢了，那个小时候的秦年可能是脑死亡了，现在徒留一副躯壳在人间游荡，“那行吧，今天爷爷我请个五块钱的发型设计师给你剃。”



第一九二章 原谅我啊!
    本来三月末的风应该开始慢慢带着暖意而来，奈何杏花微雨，天色并不那么美好，挺冷的，但是吃过早饭之后田一晨便迫不及待出门，因为约了他今天练舞。

    冯老板推荐的编舞老师住在永安街附近，好像很多城市都有一条街叫永安街，然后还有一条街叫长安街。恰恰武康就有这么两条街，都是南北向，都是单行道，永安街的车只能朝北开，长安街的只能朝南开。家门口的公交车来时只在长安街停靠，去的时候却要在永安街上车。

    田一晨看时间已经接近约定的九点，于是打个电话问一下章嘉许到哪了，结果碰到他睡过头，明明是他提出的九点见面先找地方写作业，结果现居然还有脸躺在床上质疑天有没有亮！

    “你都还没起床，我现在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原谅我啊！”

    田一晨简直要炸毛，而且感觉天越来越冷，雨越下越大，长安街上没有肯德基和麦当劳，又因为长安街毗邻风景秀丽的凤栖湖，今年开始了整体改造，很多商铺都关张了。于是田一晨决定往前方的永安街走去，起码永安街上还有咖啡馆和茶馆之类的地方，只是看着消费都不低。穿过小区和小区之间的巷子会缩短脚程，只是不合理之处是过马路只有斑马线没有红绿灯，田一晨腹诽着不礼让行人的车子，跟在一对老夫妻身后战战兢兢走到了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