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轮无效生长

    “我去看看永安街上有没有适合写作业的地方，你快到了再打电话给我吧。”

    章嘉许用肩膀和头夹着手机，两只手异常忙碌，先套裤子再穿袜子，还好头发不需要打理了——板寸。“那有家星巴克，随你喝。”

    说的好像可以不付钱就能喝到咖啡，哪家星巴克可以先喝再买单的“好吧，那我就在星巴克等你，反正都已经迟到了你就不要太着急了，今天天气不好要多穿点。”

    真是不能和闹钟作对，就只想多赖五分钟而已，结果闹钟一关一睡就是一个多小时，章嘉许奋力地从衣柜里找衣服，一个没夹紧手机掉在了地板上，捡起来的时候又绝望了一次，气息微弱的它还有最后一格电……“我知道了，以后我保证再也不迟到了。”

    “嗯。”

    妈妈经常看狗血剧的时候吐槽说男人说话算数，猪都会爬树。就连爸爸那样老实谨慎的男人都经常不记得自己答应过的事，田一晨自然也不是很在意他随口一说的东西，他只要来就好，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等一等就等一等了，田一晨觉得自己是非常有耐心的人，心胸也很宽阔，浑身都是优点。

    走进星巴克果然迎面袭来一阵暖风，店内不算忙碌但是已经没有合适的座位，踟蹰了一阵之后靠门边的一个卡座空了下来，田一晨把书包放在了皮坐上。玻璃冷藏柜内的食品标价让田一晨感觉钱包一紧，三个煎饼才能抵一块提子松饼……看着前面一个女白领要了一块，烘烤之后倒也觉得应该挺好吃的，来都来了就大方点吧，只是实在买不下手那些二十好几三十好几的咖啡之类，初来乍到的还是略显局促，带着笑容的服务生哥哥很热情地给了杯水。田一晨握着热乎乎的松饼和水环顾了一圈，一个熟悉的背影进了视线。




第一九三章 目睹非常事件
    她戴着口罩，身后跟着一个穿着棕色夹克的男人，只是那男人的穿着打扮好像跟她差距很大，夹克都是皱巴巴的。田一晨坐在座位上没那么打眼，看着那两人一直有话说的样子觉得不便打招呼。她摘下口罩，然后脱下了卡其色的长款风衣，里面是丝绸质地的蓝底白花纹衬衫，颈部系着蝴蝶结，干练又不失亲和，她和她的女儿佟嘉鸾一样很会穿衣打扮。

    田一晨的妈妈没有这样修长挺拔的好身材，可是田一晨觉得这一身衣服要是穿在妈妈身上也能有徐娘半老的风情。

    实力羡慕能成为章建凯之妻的女人，不管是前妻还是现任……哦，不对，是实力羡慕章建凯每次都能娶到漂亮老婆。

    因为没有主动打招呼的计划，当佟于芳带着陌生男子在前方座位落座的时候田一晨悄悄地挡住了脸，却又忍不住看了看两人的侧面。她只给自己买了一杯咖啡，那个皮肤黝黑年近不惑的男人，蓄了半张脸的胡茬，头发还是乱的，跟着打扮精致的佟于芳坐，总觉得格格不入，不过做生意的跟什么样的人都会打交道，不可以貌取人。

    那男人说：“也没啥好说的，我的那份我有急用。”

    佟于芳没有说话，从包里掏出两捆用报纸裹住的钱，这个形状的必是一刀一刀的百元大钞。男人吸了吸鼻子有些不满，但还是打开清点了一下数量，十刀钱，在手里用手指滑了几下后装进了一个帆布包，“弟妹，你心不诚啊。我不像别人，我喜欢爽快点了事。”

    佟于芳问：“你什么时候去云南”

    “再过半个月吧，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再回来，但前提是咱们之间该清的清干净，你这都大老板娘了，我也想安生过日子，不求像你这样大富大贵，起码能养得起家。”

    “这样吧，十天后我给你，就还在这儿吧，时间看我当天情况，我会提前通知你。”

    男人点点头，从帆布包里拿出一张钱打算去买点什么，走开座位后又折了回去，把帆布包紧紧地揣进了怀里，不一会儿他拿着杯咖啡回了座位。

    佟于芳喝了口咖啡，白色的盖子上印上了鲜红的唇印，说话的时候是低头的，好像很不愿意看对面的男子，“你们曾经在一个地方，他现在对我的情况不了解，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吧。”

    男人冷笑一声说：“没见过你这样过河拆桥的，我这人很简单，拿钱办事，我走后保证他们谁也找不到我，我就是不想跟这里再有什么牵连才打算去我老婆老家混日子。”

    佟于芳陷入沉默，从耳后垂下来的头发挡住了她的脸，但是双手紧握成拳，好像很是紧张，男人看她不说话便自顾自喝着手里的咖啡，三口就喝完了，佟于芳也终于在男人起身的那一刻才抬起头。

    男人说：“佟于芳，这么些年我们仁至义尽了，你是飞上枝头了，而我只想抬起头做人。”

    佟于芳面对男人的言语间的诚恳，依旧不动声色。

    “你说话究竟算不算数，十天，就十天，要是不守信，下回就没这么好商量了！”

    佟于芳点点头说：“算数，你做到你该做的，我当然不会食言。”

    男人先一步走出了咖啡厅，田一晨早就开始假寐，趴在桌上不敢抬头，虽然不知道两人说的都是什么意思，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很紧张，就算只剩了佟于芳一个人，也最好当自己这刻不存在。

    佟于芳穿戴整齐后也离开了。

    田一晨听到高跟鞋从耳边走过，然后一阵开门的风吹来，微微抬眼发现那桌的人都走了，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第一九四章 你个女葛朗台
    十五分钟后章嘉许姗姗来迟，戴着黑色的鸭舌帽，田一晨专心写着作业连知道他摘了帽子坐在对面才露出了惊讶，可能是没看惯他这样的发型，只觉得颜值跌分不少，但是很精神。

    没从田一晨脸上看到笑容，章嘉许失落地重新戴上了帽子，沉默着走向收银台，几分钟后拿着两杯咖啡过来说：“给你买了热巧克力，低温的，不烫。”

    “那你喝的什么”

    “拿铁，要来一口吗”

    田一晨拿起喝了一口，苦的撇了下嘴，而那杯热巧克力甜的正好，“还是我这个好喝，对了，我刚看见你阿姨了。”

    章嘉许疑惑了一下：“阿姨，哪个阿姨”

    “佟嘉鸾的妈妈，你是叫她阿姨吧”

    章嘉许继续保持着疑惑，听佟嘉鸾说佟于芳昨天上午就出差去上海了，要今晚才会回来，“什么时候，在这儿吗”

    田一晨边喝边点头。

    “你……会不会认错人了”

    “不会吧，在这儿坐了好一会儿呢，肯定是她……”可是田一晨看章嘉许表情好像有些不自然，若有所思的样子。

    章嘉许问：“她是一个人来的吗”

    “有个跟她谈生意的好像，她还付了钱呢。”

    “哦——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吗”

    章嘉许似乎对这件事很感兴趣，田一晨也很想阐述清楚，但因为听不懂就忘的七七八八了，只能稍作一些总结：“那个男的好像要去云南了，佟阿姨给他的十万应该是不够吧，十天后还来这里交易，那个男的看上去好像不太友好，就这样，我也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章嘉许点点头说：“别管她了，你个女葛朗台给自己买杯喝的不肯，非得等我来吗”

    田一晨强词说：“我没打算喝啊，经鉴定不好喝！”

    “我的新发型呢”

    “挺好的……还不错……”

    章嘉许白眼，原来女人敷衍起来也很绝情。

    编舞老师是冯老板亲自推荐的，是一个有着二十年舞龄的女老师，学民族舞和古典舞出身，后来接触爵士舞之后慢慢接触到了一些街舞圈的人。

    喜欢在舞蹈室里点一支熏香，好像是佛手柑的清香。

    明明是见过的人，她却半点都没认出章嘉许。

    章嘉许看她一脸疑惑，于是尴尬地介绍了自己：“苏老师好，我是冯宽冯老板的徒弟章嘉许，他推荐我来的，跟您约了今天……”

    “我的天呐，我没认出来你，不好意思……我上次还跟老冯说你有点古典味儿来着，今天看着很时尚。”

    田一晨躲在一边不敢露面，任由章嘉许拉着进了门，却被眼前的女老师惊艳到了，化着精致的妆，练功夫包裹着妙曼的身材，就算发髻简单一盘也好看极了，“苏老师好。”

    “这就是你的搭档啊，跟你很搭，要是你没换发型的话，哈哈。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呢”

    “田一晨，数字的一，早晨的晨……”田一晨怯生生地不敢抬头，都快躲到章嘉许身后去了。

    章嘉许大致阐述了一些之前两人培养默契值时训练过的项目。

    扇子舞是冯老板想到的主意，还算好看和新颖，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舞蹈主题，

    苏老师问：“有对比过其他参赛者的舞蹈主题吗”

    章嘉许摇摇头，想起这个还是有点担忧，毕竟田一晨固执地拒绝了沈周钺的邀请，选择了hard模式，“其他的舞种都不需要融合，不管主题是什么内容，都不会像我们现在这么毫无头绪。”



第一九五章 都是我太笨了
    “七月是单人晋级赛，只有你们两人都能拿到合格分，才能进入后面的环节，所以我的建议是先准备单人的部分，后面的事就交给我和老冯，他擅长你的部分而我擅长她的部分，在我看来越新颖的东西越能吸引人的眼球，是挑战更是机遇。”

    田一晨听到这里才舒心地笑了。

    “这段时间我会评估你们两个的基本功，看看编舞的时候侧重哪个部分，嘉许你每周六上午九点，一晨你就周日上午九点，大概一个月之后，我希望你们能够对彼此的舞种建立起最基本的理解，至于后面我们再看。”

    趁田一晨去洗手间的空挡，章嘉许拿出了第一个月5760的学费，还是折后价。“苏老师，您别跟她说实价，不然我怕她就后悔了。”

    苏老师笑笑说：“你晚了一步，这段时间她跟老冯应该也熟悉了吧，想必是老冯跟她说的，所以学费已经交过了。”

    “什么时候”

    “就上周，还是托老冯给我的。”

    “既然已经交了那就这样吧，下个月如果她还来交学费您千万别收她的，行吗”章嘉许叹了口气，上午还骂她是女葛朗台……就她这经济状况，五六千已经是巨款了。

    苏老师满心好奇，轻声问：“真是你女朋友啊”

    被一个三十岁依旧单身的大龄女青年这么一问，章嘉许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什么都没有回答，可是不知道她看出了什么端倪，一口咬定说：“那就是了呗，果然是时代不一样了，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还不敢跟男生多说话呢。”

    田一晨身形很好，基础也很扎实，只是总感觉隔行如隔山，始终跟不上音乐，三个小时的练习后浑身难受，章嘉许则被教训得更厉害，动作倒是干净利落，但是总显得硬邦邦的，一点柔情都没有。

    “我相信你们是有默契的，可是现在而言一个反应太慢，另一个又力道太猛，所以分开练习很有必要，四月份就按我的学习计划来吧，好好回去休息，下周上课别迟到。”

    时间其实还早，只是灰蒙蒙的天显得有些黯淡，田一晨的心情就像这天气，能让自己久久失落的就是跳舞过程中的难关，尤其现在很多困难都在章嘉许身上，这一下午就听章嘉许被苏老师骂，导致他一开始的热情全没了，几乎全程耷拉着头一次一次说着对不对老师，然后反复修正着自己的动作，还没见过他这么一筹莫展，满脸的茫然和紧张。

    化刚为柔这件事对章嘉许来说确实很困难，就这样的力道还时不时被b-boy大海嘲笑说是不是需要补充点雄激素……走着走着章嘉许就看田一晨偏离路线了，原本应该到永安街上去坐车，可是她朝前走着走着就拐进小区之间的无名路了，“走错了，下个路口才需要转弯。”

    说反应慢真是一点不慢，立马就往回走了，结结实实撞在章嘉许身上，额头撞鼻子，章嘉许捧着鼻子叫疼，一半是装的，“宝宝，纸巾纸巾，我感觉流鼻血了……”

    “啊——”田一晨一阵手忙脚乱，从课本间的夹缝里找到了还剩三张的小包纸巾，“你不要紧吧，都是我太笨了，老是给你添麻烦，舞也跳不好，路也走不好，作业还不会做，你干嘛跟我做朋友啊”

    田女侠就这么哭了，上一次还能知道是因为自己受了伤她才哭的，这次实在有点莫名其妙，还自怨自艾起来了，章嘉许赶紧松开手说：“我吓唬你的，没流鼻血。”

    两行清泪挂在一张楚楚可怜的脸上，“你干嘛骗人家啊，不是说好不许撒谎吗”

    忙不迭道歉：“我错了，可是我真的疼啊，别哭了好吗”



第一九六章 再生气我就亲你了
    田一晨掏出纸巾先一步擦掉了眼泪，说：“我不是为这个哭的，是我很难过苏老师一直骂你……你根本没有她说的这么差劲！”

    “骂几句而已，这证明我还有很大进步空间啊，是不是”

    田一晨听完更加生气，“你都不想继续跳舞了，还要什么进步空间”

    “你……你怎么知道”

    “上回在你外婆家的时候你妈妈说的，所以我就是自私，就算知道了你的想法却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可我就想跟你一起跳一次舞，错过这次我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可是……还是算了吧，你没必要白费这么多精力。”

    章嘉许尽量保持着理智，可是这种时候保持一个男子的理智结果是错一句天下大乱，语气再温和也没用，“什么叫白费精力啊，那我还能做什么呢”

    “你可以什么都不做啊，拒绝我啊！”

    “是你不听，我一开始就跟你说沈周钺更合适，但你……”

    章嘉许就眼睁睁看着田一晨撑着伞往前跑去，在这个阴雨绵绵的早春时节跑出了风火轮的感觉，但是想不通自己说的哪句话是不对的，“站住！”

    田一晨隔着十几米都被呵住了，路上的行人也是被他一惊。虽说不再跑了，但是看他追上来，脚还是不听使唤地往前快步移动，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他生气了，再不跑你就要跟他道歉了，快跑！

    “跑什么，以为我追不上你吗”章嘉许看她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想帮她拨开，可是她却退后了一步，刚刚还火气十足的她此刻却有了一丝怯弱。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晚上我心情好一点再跟你道歉，我要回家了。”田一晨虽然退了一步，但是要努力地撑住自己的尊严。

    章嘉许像是受了一次十万伏特，“能不能分析一下，我们是哪句话开始出了问题”

    田一晨又开始往前走，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一个唾沫一个钉，说了就是说了，就算是自己的话说的重了一点，但实在做不到在这又冷又潮的街上被人围观吵架，太丢人了。要走还不成，胳膊被他紧紧拽着，有种不说清楚誓不罢休的感觉，可是难过的时候就是说不清楚是怎么样的难过，怎么样可以立马不难过。

    “刚才说的都不算，从头再来一次，我知道哪里出问题了。”

    “……”

    “从你说我白费精力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