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轮无效生长

    “那就很简单了，开除秦年的学籍，记大过，赔钱。这样一来章叔叔和秦叔叔之间不仅买卖不成连仁义也没有了，我得帮秦年。你听得懂吗小蠢货”

    田一晨咬着手指接收着黎岸的话，他真的只是从“别怪秦年”四个字悟出了这么多吗

    “田一晨，秦年告诉我他不是没有联系过嘉许，可是他不仅不接电话，连人都不在学校，你知道他那天去做什么了吗”

    田一晨摇摇头说：“他那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大半天都没跟我说过一句话，我也不敢……所以我也没理他。”

    “你……”黎岸无奈。

    田一晨觉得黎岸此刻的表情和语气像极了那天在篮球馆楼梯口的章嘉许。想到章嘉许就是泪眼婆娑，就在昨天的担架上真的有一刻怕再也见不到他了。黎岸的出现真是一颗定心丸，以他的性格，章嘉许要是有事他绝不可能端坐在自己的床前维护着秦年，一定是去杀人了。

    可是现在的黎岸似乎会读心术，嘴角一弯说：“你觉得我很冷静是不是，我冷静就代表他没事对吧他左耳的听力肯定是会受影响的，至于最后是什么样子要看他自己的恢复情况。我为什么不怪秦年要是没有你一点事都不会发生，怪秦年干嘛呢，是不是”

    说完便起身走了，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眼，那双眼里射出来的寒光中伤了田一晨。田一晨瘸着脚一步一拐地走向电梯，任凭董文玉怎么拦都拦不住，“宝宝，你就等他醒了再去不行吗，别让妈妈操心了！”

    望着窗外碧蓝的天空，田一晨扶着窗框失声痛苦，不能忍受他身上的一点点瑕疵，他必须完好无损地站在舞台上，淹没在掌声里，笑容里带着那股子与生俱来的骄傲。




第二一四章 一帮蠢货
    黎岸不仅约了秦年，屠鹏飞也战战兢兢到场了，两人看着眼前的贵公子不停地用勺子搅拌着咖啡，好一会儿才幽幽的问道：“屠鹏飞你先说，那天带他干嘛去了”

    屠鹏飞早就跟章嘉许对好口供，就怕被学校之类的发现好有个托词，起码这么说顶多就是一个处分，“逃学呀，组队打游戏呗，我们俩出去能干吗”

    黎岸半信半疑，章嘉许没有打游戏的习惯。

    秦年问：“你们打什么游戏”

    “魔兽啊，他就喜欢这个”

    “骗人，他连账号都没有怎么跟你组队”

    屠鹏飞愣住，然后才说实话：“嗨，那是用来骗老师的，我说实话啊，但你们得保密！”

    三人慢慢凑拢了小声对话。

    屠鹏飞说：“我们老板娘不对劲，老大知道了点什么内幕，那天下午一点我们就想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果然看到了可疑的人，我们老板娘全副武装带着钱去的，至于究竟什么事我是真不知道，我也不敢问啊。”

    黎岸试探问：“怎么叫可疑，说不定是客户。”

    屠鹏飞摇摇头说：“就没见过那么寒酸的客户，我们老板娘多精明啊，哪有哪样塞钱的，怕别人看见似的，不可能，偷情也没可能，不知道什么人。”

    黎岸又问：“听见什么没有”

    屠鹏飞摇摇头。

    秦年经深思熟虑之后说：“你还是说你们是去组队开黑吧，起码有人信。”

    黎岸转向秦年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还要你做和事佬”

    秦年先发了个誓表示以后再也不管人家闲事了，然后说：“怎么闹的我不清楚，我怕他们俩都憋坏了啊，去天台的主意的安念出的。”

    黎岸礼貌一笑说：“你怎么不跟安小姐保持距离了呢，这女的能有什么好主意”

    秦年闭紧了嘴。

    黎岸大致了解了情况之后觉得事情可以安排下去了，“虽然吧这种的时候尽量要诚实，可是你们也懂什么是蝴蝶效应吧”

    秦年点点头，屠鹏飞摇摇头。

    黎岸想吐血，然后继续说：“蝴蝶效应你不懂回去问他，总而言之他安排好了谎言肯定有道理，一旦牵扯到佟于芳，也许这坑会越挖越大，所以章嘉许不在学校就按老套路说，至于为什么把田一晨关在天台为什么整整关了三个小时又为什么是章嘉许去找她却不是秦年你去，这个点不能牵扯到他们模模糊糊的恋爱关系，你的明白”

    “那我怎么说”

    “这就是你表白不成的恶作剧，他属于见义勇为。”

    “黎岸你是不是人”

    “我是神，谢谢。”

    秦年想打人，“可以，你问田一晨同不同意。”

    黎岸笃定地说：“她不敢不同意。事故的第一责任是电梯公司，律师已经拿到格致中学按时做电梯保养的记录，章嘉许受伤呢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自救不当，但是事故发生之后两个学校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大概耽误了有四十分钟左右，所以第二责任肯定是学校，学生不见了都没有及时报备，有监管不力之责。”

    秦年有些跳戏，他怎么不娘娘腔了“那我呢，别开除我就行。”

    黎岸说：“你去死，他……”有种冲动把章嘉许的真实情况说出来，但是如果站在章嘉许的角度去思考这个事，那么他不会在结局未定的时候说，“他肯定不会拦着你的。一帮蠢货，以后都离他远一点，他有我就行了。”

    秦年真的无比好脾气，跟这种人一起长大也能忍。大概是世间一物降一物吧。

    章嘉许从昏睡中苏醒的时候，看不见外面的天，只有一间空荡荡的房间，只能听到滴滴滴的声音，神志渐渐清醒，这个声音说明了自己还活着，但是感觉身体都被抽空了，全身酸软头痛欲裂，嘴里干燥得舌头都转不过来，这不会是死之前最后的片刻吧，四肢无法驱动。



第二一五章 我看你睡着了就走
    不知为何在滴滴声中，房间却显得格外安静，大概是毫无市井之音吧，突然有人影晃动，在合上眼睛前，终于得到了拯救，也碰到了比自己体温更低的金属床沿，一个来自真实世界的影像和温度，真叫人惊喜。

    许萌韵跪在地上脸贴着儿子的左耳问：“宝贝你听到妈妈说话吗，听到点点头。”章嘉许毫无反应，许萌韵的心一下又凉了，外面坐着的那帮七老八十的长辈都在等着好消息，人醒了也算是个好消息吧，“孩子醒了，妈你去准备点吃的吧，好下咽的那种，爸您联系下建凯让他来一趟，好像听力还是有问题。”

    章家老爷子微微点头，这个损伤是不可逆的，要想和原来一样是没什么希望了，尽人事听天命。一行人开始忙活，刚回去睡了不到四小时的章建凯又风风火火出现了，缓缓摇起了章嘉许的病床，举着带吸管的水杯说：“慢点喝别喝太多。”

    章嘉许自己接过水杯喝水的那一刻，许萌韵差点就抱了章建凯，只能立刻扯出别的话题打破僵局，“想吃什么你说，我让外公外婆给你去买好不好”

    还来不及反应什么喝下去的水就全部吐了出来，依然是头痛眩晕和呕吐感，头痛的症状在吃过止痛药后减轻，可是胃却出奇的痛，下午从嘴里吐出来的已经是暗红色的物质了，章建凯怎么都没想到这止痛药还吃出了胃出血，无奈之余只能稍微埋怨一句：“你这人年纪不大，毛病挺多啊。”

    许萌韵真是对儿子有胃病这事一点都不知道，章嘉许这才发现原来不是吃点胃药就舒服这么简单了，“那给我花点钱治治吧，我还小呢……”

    “问题不大，没缺胳膊断腿没失忆变傻，注定演不成偶像剧。”

    除了翻白眼章嘉许做不出更大幅度的鄙视，话也不想说，左耳还是闷闷的，只能庆幸它没有完全失灵。

    躺在床上的第五天，章建凯终于把手机偷偷递给了章嘉许。紧接着就看见黎岸站在病房门口，一身白衣穿的跟个大夫似的。

    章嘉许说：“来了啊，大家都知道我不爱吃猕猴桃，肯定是你买的。”

    黎岸终于看见他还算精神的样子，心疼之余继续嘴硬：“你不爱吃我爱吃啊，本来就是买给我自己的，再说了现在的你除了小米粥还能吃什么”

    “她呢，怎么样”

    “昨天早上出院了，她来看过你，只是你一直昏着呢。”

    这几天的手机很安静，什么电话和信息都没有，好像这几天连人带手机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终于神智清醒必须抓紧这点时间给田一晨和秦年报个平安，“事情你怎么处理的阿年会有麻烦吗”

    章建凯轻轻拍了拍黎岸的肩说：“长话短说吧，他妈一来就麻烦了，她现在根本不让人接近他。”

    黎岸点点头说：“我下午三点的飞机回北京，一会儿我走了就不回来看你了，秦年不会有大事，章叔叔也都去学校处理过了，反正是不会开除他的。”

    章建凯伸出手，章嘉许乖乖地上缴了手机，黎岸说：“你睡吧，我看你睡着了就走。”

    “还睡啊，都睡瘫了，差不多就出院吧。”

    黎岸默默把凳子搬到了病房角落，章建凯则是拉紧了窗帘，轻声走出了病房……章嘉许只能无奈闭上眼睛，接收各部位隐隐作痛的信息，明白了一个事，离出院大概需要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天。

    章嘉许突然想起一件事：“黎岸，本来我打算五一的时候去一趟上海找你，现在估计是不行了，我选了几幅画放在了画室你过去拿一下帮我卖了，价格你看着合适就行。”

    “卖什么画啊，我直接给你饭卡里充一百万吧。”

    “……”



第二一六章 换班前奏
    出院后田一晨又在家歇了两天，回家之后没张口说过一句话，就一直对着窗口发呆，搞得董文玉和田子荣家门都不敢出，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除了哄着吃饭夫妻俩实在有心无力。

    张玥上门家访了一次，说是家访还不如说是上门致歉，章嘉许的家长已经去学校处理过事情，田一晨家却没人出面，张玥作为一个还没有教师编制的老师，很坦然地接受了学校的处分，但是离职之前，要把心里的坎迈过去。

    田一晨整个人清瘦了不少，披头散发的穿着睡衣在家晃悠，看见张玥来了才粗粗的把头发捆了一捆。

    张玥并不是很会安慰人，略显迟疑地问：“是不是吓坏了啊，没事，都过去了。”

    田一晨摇摇头，张玥理解为她没事，已经恢复了。

    “后天学校就期中考了，明天你回去上课吗”

    田一晨摇摇头。

    “明天是老师……是我最后一天在学校上课了，我要走了。”

    “为……为什么呀”田一晨喉咙干涩，两三天没说话，一开口嗓音都变沙哑了。

    张玥是本市人，还是上师大毕业的高材生，今年就要考教师编制了，除了完成上课备课之类的本职工作其余时间都在准备考试，田一晨知道她肯定是为这件事承担了责任才离开的，被学校开除，以后会怎么样呢

    张玥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容，说：“这次是我不对，我应该负责的，不过嘛我还年轻呢可以做很多事，我可以去继续读书，考个研究生什么的……”

    田一晨点点头，用袖子抹掉了眼泪。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他发来的信息：今天天气真不错，我睡醒了，你身体怎么样了

    张玥除了来道歉还带来了坏消息，只是对着不停流泪的田一晨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本来也想去看看章嘉许，不过他妈妈拒绝了，我从他爸爸那边打听了消息，说他已经好多了……我知道你们的关系……我还想当时他转学的时候蒋主任还说最好在我们班呢，是因为你啊。”

    田一晨拨弄着自己的手指，要不是张玥在眼前，怕是止不住要大哭。

    张玥也不想继续磨磨唧唧，说：“学校小幅度地换了班，你明天去（9）班报道，给你安排了个好同桌，你不是和何雯雯关系好吗”

    田一晨站在窗前的这段时间这个情况已经料想到了，“谢谢老师。那……那他们呢，秦年和他。”

    “秦年还是在（4）班，章嘉许去（5）班，他一时半会儿还回不了学校，听说医院安排他继续留院观察一星期。”

    （9）班离（4）班和（5）班特别远，不仅隔了一层楼，还是一头一尾，连上楼的楼梯用的都不是同一个，搞不好一天都遇不上，不过这样挺好，见不到最好，见不到就应该不会那么难过吧。

    期中考试成绩公布那天是田一晨考试史上最惨烈的一天，跌出了全校一百名，可是没有一个人责怪，连何雯雯都说：“你已经很坚强了，男朋友还躺在医院呢！”

    田一晨趴在桌上，对着只有85分的数学卷发愣，毕竟满分是150分，“我跟他在一起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何雯雯正面回应说：“这么久了你才发现这个问题你除了会跳舞这点其他的地方……当然了，你们也算郎才女貌……可是长得好看就是卷面分而已，章嘉许是靠卷面分拿第一名的人吗”



第二一七章 换班风波
    “分手了还能做朋友吗我舍不得他……”田一晨摸着挂在脖子里的小钥匙问何雯雯。

    何雯雯正看着郭敬明的新书《小时代》，漫不经心地说：“要是有利益关系呢可以维持一下，不要跟钱作对。”

    田一晨觉得何雯雯进了高中之后简直神经质上头，默默掏出了手机，忍不住开了机，短信和未接电话信息像雪花般飞进来，每一下震动都从手心传进心底，不敢打开看。

    “章嘉许家很有钱吧，他不跟你分手你千万别跟他分手啊，也许你这一辈子只有这一次飞上枝头的机会，别犯傻听到没，苟富贵勿相忘！”

    田一晨想换座位，这个闺蜜已经不知道被什么有害物质荼毒了。

    事发整整半个月，章嘉许终于被放回了学校，左耳听力虽然下降了不少，但不构成轻伤标准，甚至还有恢复的可能，总的来说一切还没那么糟糕，这不是一个很明显的缺点。

    章嘉许在（4）班门口站了一会会儿，是什么东西错乱了吗，自己的座位都不见了……秦年正对着自己，他的位子被放在了讲台一侧。秦年冲出教室把章嘉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除了脑袋上多个疤，没有其他的问题，“你没事我就安心了，我特么每天都在后悔，兄弟……对不住啊，最后还得你罩我！”

    “所以……我没被开除吧，我座位呢”

    “隔壁（5）班，校长怕你靠我太近了，唉……田一晨被分到（9）班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联系我”

    “那我得有个手机吧，我现在只能给你写小纸条了。”

    章嘉许沉默着走进（5）班，倪海一招招手说：“我跟老师说了，我们俩坐一起。”

    “谢谢。”放下书包后章嘉许在座位上如坐针毡，时不时有陌生面孔朝后看，于是干脆走出了教室，走到（9）班门口看见她缩在窗帘边，然后扯着窗帘把自己挡了起来，“宝宝你你出来一下。”

    （9）班的部分人开始起哄，哇哇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