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金丙
睡不着,他摸出手机打开网页,搜索蒋逊的名字,没有搜到。又搜jessie,加上“越野”两个字,搜到了。
越野拉力赛……
科迪勒拉高原……
阿塔卡马沙漠……
帕索旧金山……
用时80小时58分03秒……
汽车组,中国唯一女车手……
没照片。
贺川扔开手机,闭眼睡觉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三人就出了门。
阿崇打哈欠,说:“早饭都没地方吃呢,饿肚子上路啊?”
贺川说:“吃葡萄。”
阿崇说:“吃不饱啊!”
蒋逊已经上车发动,后面的人坐下来了,前面的人还站在车外,视线落在她脸上,神色不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蒋逊说:“看什么?”
贺川过了会儿,才笑了一声,坐上了副驾,问:“今天能赶到河昌?”
蒋逊说:“能。”
“几点?”
蒋逊预估了一下:“能赶上晚饭。”
上路了,后面的人在补觉,蒋逊以为贺川也睡着了,正要摸龙须糖吃,突然听见一句:“这趟是不是你跑得最慢的车?”
蒋逊莫名其妙:“什么?”
贺川看了她一眼,说:“没什么。”
蒋逊也不吃糖了,专心开车,中途吃午饭上厕所,时间花得很少,一路上都没见到那辆萨瓦纳。
早上出门早,几人都有点疲惫,到了下午三点,导航上显示的地点已经近在咫尺。
蒋逊放慢车速,避让前方的羊群。
五六十匹羊,矮矮的,白白的,浩浩荡荡从远处踏来,动作慢悠悠的。放羊人皮肤黝黑,穿得有点邋遢,走在羊群中间,手上挥着一根枝条。
阿崇惊叹:“这么多羊……”
等羊群走过了,蒋逊才加了油门,又过了许久,车子进了一道古城门,门里行人如织,街道宽阔,男女老幼,有的穿着普通,有的穿着少数民族的衣服,戴着各种头饰和银饰,大多数人皮肤都很黑。
路边有摊贩卖吃的,大家都饿了,蒋逊停好车,探出窗外看了看。
一个个黑棕色,香喷喷的,是烤土豆。
蒋逊问:“怎么卖?”
摊贩汉语不错,说:“一块五一个。”
蒋逊转头问车里的人:“你们要几个?”
阿崇说:“我要三个。”
贺川说:“随便。”
蒋逊问摊贩买了五个烤土豆,阿崇三个,她和贺川一人一个。
烤土豆块头大,又容易饱,待会儿还要吃饭。
车子继续上路,蒋逊慢慢开着,两个男人剥土豆。土豆太烫,阿崇大呼小叫,剥了一半就塞嘴里,不停地说好吃。
蒋逊忍着没咽口水,嘴边突然递来一个金黄软糯的东西,香气扑鼻。
贺川说:“吃吧。”
蒋逊没客气,腾出一只手接过。剥好的土豆装在塑料袋里,很烫,她几口就吃完了。
蒋逊问:“是先找住的地方,还是怎么样?”
贺川想了想:“明天出发去木喀,今天先在这里住一晚。”
这个安排正中阿崇下怀,他已经安排好晚上的旅游线路,兴致勃勃就等吃过晚饭。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阿崇捂着腮帮子,一脸痛苦:“我牙疼……”
蒋逊:“……”
贺川:“……”
阿崇这次牙疼格外厉害,疼得整个脸部神经都在抽,忍也不能忍,另外两人没办法,只能满大街帮他找诊所。
打听了半天,等天黑才找到一家牙科诊所,周围几家店铺都关着,附近没什么人。
蒋逊把车停在诊所外,跟着两人走进诊所。
医生让阿崇张嘴,检查了一会儿,说:“你这蛀牙这么厉害,怎么现在才发现?”
阿崇说:“早发现了。”
“那怎么不早点看医生?”
贺川笑着:“他怕拔牙。”
医生鄙夷:“都是成年人了,还是个男人,拔个牙齿算什么。”
阿崇苦着脸:“能不拔牙么?”
医生在他嘴里捣了岛,说:“先拍个片,牙根要是没坏就能补牙,否则只能拔了。”
阿崇猛点头:“补,我补牙!”
医生让他拍了片,看过片子后确定牙根没坏,让阿崇躺下来。
阿崇刚躺下,医生就亮起了工具,机器嗞嗞响。
阿崇惊恐:“你要干什么!”
医生说:“先把牙齿给你刮了,否则怎么补?”
很快,阿崇想喊也喊不出来了。
医生说:“补牙要几天时间,待会儿先咬个牙形,你要哪个价位的牙?有800的,1000多的,还有最贵一个是4000的。”
阿崇一脸痛苦。
蒋逊看了半天,对贺川说:“要不我先去找住的地方吧,太晚了,他估计还有半天。”
贺川说:“我跟你一起去。”
阿崇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头也不回地走了,心里恨得要命。
灯光下,医生温柔地笑:“别怕别怕,很快就好了,不疼。”
***
出了诊所,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两人上了车,蒋逊问:“想住哪里?”
贺川低头搜旅馆,河昌是个旅游胜地,旅馆很多,也意味着节假日游客也很多,他拨了通电话问房间,对方已经客满了。
蒋逊慢悠悠地开着车,过了会儿,等贺川拨了三通电话,才找到一家旅馆。
贺川说:“在鹤海附近。”
鹤海并不是太远,一路过去,附近游客三三两两,蒋逊跟着手机导航走,她还要看路,问贺川:“左拐右拐?”
贺川看导航:“左拐。”
蒋逊左拐,贺川问她:“先吃饭?”
蒋逊想了想:“也行,阿虫呢?”
贺川说:“他那牙也吃不了饭。”
蒋逊笑了,加快了一点油门,前面不远就有家饭店,招牌亮得很醒目,她朝那里开去。
近了,贺川解开安全带,突然听见一句:“你下车。”
贺川说:“嗯?”
蒋逊转了下方向盘,笔直过去,没往饭店开,她说:“准备开门,待会儿我喊你跳,你马上跳车。”
贺川一愣:“怎么回事?”
周围都是路人,刚才人还少,这里人却越来越多,蒋逊目视前方,神色冷峻,不慌不忙地打了灯,看不出异常。
贺川低头一看,看见了她的左脚正死命地踩着刹车。
车子笔直过去,一点缓速的意思也没有。
人还是多,车也多,到处都是游客,还有很多当地居民,路很宽,边上就是鹤海,一行骑着自行车的年轻人谈笑风生地迎面而来,蒋逊镇定自若,稳稳的开着,和他们擦身而过。
再往前,还是人,鹤海很大,似乎看不见尽头,游客、情侣、孩子,一个接一个,成群结队,似乎约好了似的。
没有一个空地。
蒋逊说:“跳!”
贺川没动。
蒋逊冷着声:“你跳!”
贺川开口了:“我来开,你跳。”
“你有病啊!”
贺川还是说:“我来开,你跳。”
他探过身,去解蒋逊的安全带,蒋逊腾不出手,用胳膊肘撞他:“你他妈有病,我让你跳!”
安全带松开了,贺川握住方向盘。
方向盘上,一只大手,两只小手,一黑一白,似曾相识。
蒋逊想起来,那天在明霞山的盘山公路上,这一幕也曾发生。那时她故意为之,他顺势而为,他控制着方向盘,她力气抵不过他,边上就是竹林,车子朝那里冲。
现在,周围都是人和车。
贺川把她的车门打开,一手控制方向盘,一手按住她的肩膀,用力一推:“跳!”
屠路 第34章
贺川说:“跳!”
蒋逊抓着门稳住身体,喊:“你给我跳!”
“你一个娘们儿叽歪个屁!”
车速控制不了,刚打过一个弯,又是个斜坡,两人死扒着方向盘,谁也不肯让,更不能同时跳。
车子失控,会撞到路人,老人、小孩、情侣,几个人能逃开,谁也不能放手。
蒋逊喊:“我是车手——”
“滚蛋!”
蒋逊涨红了脸:“你耍个屁威风!”
车身在晃,边上有行人闪到了一边,再废话下去,谁也不用等明天。
贺川突然拿住她的羽绒衣帽子,往她头上一盖,觑准没车的空隙,按住她的肩膀,发了狠推出去。
蒋逊叫了一声,只听见疾行的风中送来最后一句话:“你个娘们儿!”
车子往前冲,蒋逊只来得及看见车尾巴,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帽子护住头,滚了好几圈,疼得一口气没上来,心肝脾肺都要呕出来。
边上好几个人围过来把她扶起:“你没事吧?”
“怎么回事,要不要报警?”
“刚才那车,快快,车牌号,报警!”
“先送医院吧!”
蒋逊咬牙爬起来,说不了话,她摆了下手,跌跌撞撞地往前面跑。
尖锐的喇叭声越来越远,是她的车,那人抢了他的方向盘,把她狠狠推了出去。
她是一名车手,从到了年龄拿驾照开始,她就没离过车,她开过沙漠,开过高原,十几天的赛事,每天开20个小时,只能喝水吃面包,她从不退场,再坏的路她也就这么冲过去,所有男人都叫好,没人把她当女的,更没人会看不起她。
没人会冲她喊你个娘们儿!
蒋逊咬着牙,死命往前冲,帽子被风吹开了,一头长发在夜风中扬起,路灯下的影子拖得长长的,似要飞起来。
车子开过的方向,喇叭声急促地警告着,所有人都闪到了一边。
蒋逊看见了大片的海,刺骨的海风嗡嗡呼啸,夜空中喇叭长鸣,白色的车躲避行人,冲破了隔离带。
隔离带外两米,空空荡荡,面朝大海,车速减弱,正对车头的方向,一个蹲地的孩子站了起来,傻呆呆地望着朝他冲去的车。
车子猛打方向。
夜空下,平静的鹤海涌起了大片浪花,白色的车子倾斜坠落。
一群人涌了过来,一个母亲尖叫着把那孩子抱起。
蒋逊奔跑着,海风打乱她的喊声,众人无动于衷。
跑到了,她大口喘着气,低头望去,海面上只露出一个白色的车角,没有人。
她捏紧了拳,眼睑下一片阴影,黑夜中,风声、海浪声、人声,所有的声音拥挤着。
蒋逊一跃而下。
海水冰冷刺骨,她的车静静地沉在那里,随着水缓缓地浮动。车门开着,里面的人倒在驾驶座上,她游过去,抓住那人的胳膊,没拖动。
她抱住他的腰,再次使力,那人似乎恢复了意识,睁了下眼。
海藻一样的黑发浮动着,眼前的女人双腮微鼓,眼睛动也不动看着他。
她在说话,他能听到。
他跟着她游了出去,意识又开始模糊。
一只小手抓住了他。
她到了他身边,翻过他的身,箍着他的脖子,用力往前游。
海底寂静无声。
“哗啦——”
“上来了!上来了!”人群大呼小叫。
“警察还没到!救护车呢?救护车!”
“快下去个人把他们拉上来!”
两个年轻人跳了下去。
蒋逊虚脱,*地被抱到了堤上,面色苍白,胸口微微起伏着,一点力气也提不上。
救护车还没来,贺川被平放在地,昏迷不醒,一群人围着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就是没人懂急救,干看着干着急。
蒋逊喘了口气,撑着地使劲站起来,边上的人扶她:“你先坐会儿,救护车很快过来了!”
蒋逊有气无力地说:“没事。”
她到了贺川边上,跪了下来,探了探他的颈侧,然后开始做心肺复苏,按了几下,又去给他人工呼吸。
周围的人说:“等救护车来吧,你先歇会儿!”
“他还有气吗?”
“你们谁拿件衣服过来给这小姑娘披上,她冻得脸都紫了!”
衣服很快过来了,披在蒋逊肩头,蒋逊没空理,伏着身子给贺川做人工呼吸,半天没动静,她眼都红了,恨声低骂:“没用的东西!”
又伏下了头,贴上嘴,狠狠给了他一口气。地上的人身子挺了下,咳出一口水,眼睛缓缓睁开了。
蒋逊松了口气,瘫坐到了地上,半分力气也没了,贺川看了她一会儿,才转回头。
两人都没力说话,耳边只有嗡嗡的人声。
警车和救护车赶到了,工作人员在努力捞车。
蒋逊没事,她不肯走,医护人员劝她:“怎么会没事,你跳海里了,刚才那些人还说你之前从车上摔了下来,一定要去检查,你现在觉得没事,可能摔断了骨头你都没发现。”
蒋逊说:“我真没事,你管那人就行了。”她手指了过去,正指着贺川。
贺川披着条毯子,手上捧着杯热水,正在跟民警说话,他们两人并排坐在救护车后板上,她的手指差点戳到他的脸。
贺川把水杯塞她手里,继续跟民警说:“就是这样,车子的刹车系统全坏了。”
民警问:“之前没发现?半道上坏的?”
蒋逊捂着热乎乎的水杯,回答:“之前没发现,等停车的时候才发现的。”
民警们交头接耳了一阵,又问:“全都坏了……这种情况还真没碰见过,你们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说到重点了,蒋逊说:“没有。”答完看向贺川。
贺川似乎思考了一下,说:“之前有辆车跟过我们,湖北牌照,车牌号是……”
他把车牌号说了,也没提有没有得罪人,说完了,民警去找周边群众了解情况,医护人员又劝他们上车。
贺川站起来,说:“去医院。”
蒋逊说:“你去,我在这里等着。”
“等什么,你那车捞上来也废了。”
蒋逊脾气上来:“我那车废了是谁的责任!”
“我赔给你,现在给我去医院!”
“不去!”
贺川去拽她,蒋逊一把甩开:“不去!”
贺川没好脸色:“你脑子进水了?”
蒋逊喘着气,望着捞车那边,过了会儿才说:“我包还在车里。”
“就几条破内裤!”
蒋逊瞪他,咬了咬牙:“将近两万块,全在车里!”
贺川愣了会儿,说:“你一路上都带着牛皮袋?”
“嗯。”
贺川说:“钱我赔你。”
“我要我的钱。”
“我说了赔你!”
“我说了我要我的钱!”
贺川拽她起来:“神经病,去医院!”
蒋逊甩他手,大声喊:“放开,你自己去!”
“要多少你开个价!”
“那是我妈的帛金,不一样!那是我妈的!”蒋逊眼睛通红,“你他妈的逞什么英雄,我开车绝对不会把车开海里!那是我妈的帛金,我就只有这一样东西了,你赔得起吗,你赔得起个屁!”
她想人的时候就数一遍钱,数钱的时候就想到母亲弥留之际,这世上她再也没有亲人了,人走了,只剩下这点钱陪着她。
别人为了什么生活她不知道,她为了钱才能生活,否则她不知道她还能干些什么。
现在这些钱,全都因为这个男人掉海里了。
蒋逊狠狠甩开他的手,水杯掉到了地上,热水洒了一地,雾蒙蒙的热气一下就散了。
贺川阴着脸看了她一会儿,没说话,又过了一会儿,他把水杯捡起来,还给了之前给他们水的人。
走回蒋逊身边,他让救护车先走,医护人员再三问:“你们真的不上救护车?确定不去医院检查一下?”
贺川说:“不去了,麻烦你们了。”
身上衣服都湿了,贺川还好,他向来耐寒,蒋逊却冻得脸色发青。贺川拦了一辆出租车,让车就停在原地打表,开足暖气,把蒋逊塞了进去。
蒋逊跟他僵了一会儿,实在累了,坐到了车里。贺川把出租车上的纸巾盒拿了过来,一口气抽了十几张,全都扔到蒋逊身上,蒋逊擦了擦脸和脖子,其实早就干了,她又去擦衣服,羽绒衣穿着还不如脱了。
蒋逊脱了羽绒衣,里面只剩一件v领毛衣,有点薄,正贴着她的身。
贺川看了她一会儿,闭眼靠到了椅背上,问:“肯定没伤?”
蒋逊说:“没伤。”顿了会儿,“你呢?”
“没伤。”
蒋逊说:“你都能在海里晕过去,我一个在这里没事,你走吧。”
贺川没理她,眼睛一直闭着,似乎累极。
蒋逊看着他,知道他没睡,说:“你刚才怎么不跳车?”
贺川顿了一会儿:“来不及。”
蒋逊说:“你刚才冲破隔离带的时候就能跳。”
贺川淡淡地说:“哦。”
蒋逊笑了声:“虚。”
贺川睨她:“什么虚?”
蒋逊没回答,贺川看了她一会儿,也笑了。车里暖气足,已经没那么冷了。
堤边一声欢呼,一辆白色的车破出水面,蒋逊立刻开了车门往那里跑去。
车子算是废了,她的手机也没了,行李箱少了一个,双肩包还在,浸了水,重量倍增,里面的牛皮纸袋也安然无恙,万元现金差点就要成纸糊。
蒋逊把包抱在怀里,那边贺川跟民警又说了几句,才跟她招了下手。
两人回到出租车,旅馆就在附近,不一会儿就到了。
他们比预定的时间晚了好几个小时,旅馆只剩下一间房。
老板说:“我以为你们不来了呢,这都快12点了,刚才有人要,我就给了别人一间。现在还剩一间,要不你们将就一晚?”
蒋逊没反对,贺川掏出*的钱包办了登记。
两人手机都丢了,贺川没记阿崇的号码,暂时没法跟他联络,时间也太晚了,估计诊所已经关门,他只能明天再去找人。
蒋逊把空调打开,问他:“你洗不洗?”
贺川说:“你先。”
蒋逊想了想:“你先吧。”
她打开背包,里面的东西全都湿透了,内裤都能挤出水。她把牛皮纸袋拿出来,小心翼翼捧出里面的纸钞,在地上垫了两块毛巾,一张一张的掀开放上去。
贺川看了她一会儿,笑了声,打开行李箱,里面只剩下热水瓶和热得快,还有剃须刀、牙刷毛巾,和阿崇的内衣裤。
他蹲了一会儿,两手空空去了洗手间。
十五分钟后,贺川洗完澡出来,腰上只系一条浴巾,说:“水不是太热。”
“哦。”蒋逊还在掀钞票。
钞票还有一叠,她放到了毛巾上,说:“别碰到。”
贺川低头瞟了眼:“我帮你?”
蒋逊想了下:“小心点,容易撕烂。”
蒋逊进了卫生间,关上门。
这是间大床房,床在正中央,没有窗户,所以这间房一直没人订。
卫生间在床的右侧,推拉的磨砂门,马桶背靠门,淋浴在对面,正对着门的方向。
边上是扇小窗户,已经贴上了彩纸。
蒋逊在门前站了一会儿,转头看了眼外面。外面灯光很暗,只有一个节能灯,望出去,模模糊糊的,似乎有一个人影,隔着床,背对着卫生间坐在那里。
蒋逊收回视线,把套头毛衣脱下来,再脱了牛仔裤。她还穿着保暖内衣,湿哒哒的粘着身,脱了之后终于舒服不少。
还剩下文胸和内裤,她站了一会儿,一并脱了。冲澡的时候一直背对着门,洗发水和沐浴露是同一个,她挤出来抹了,没怎么弯腰,尽量提着腿涂。
她洗得有点久,长头发洗起来麻烦,旅馆的梳子小,也不太好梳。
洗完了,她擦了擦头,才发现里面没有吹风机。
衣服都湿了,没有一件能穿,她裹上浴巾,浴巾短短的,只到大腿半截。
她打开卫生间的门,贺川坐在床头柜上,揉着一个烟盒。
他朝她笑笑:“湿了,没得抽。”
屠路 第35章
蒋逊目不斜视的走到电视机柜前,说:“哦,这里可能有卖。”
“出不去。”没衣服能穿。
蒋逊“嗯”了一声,打开抽屉找吹风机。第一个抽屉没有,她又打开边上的,还是没有。她弯下腰,把下面的柜子打开了。
蒋逊腿长,笔直匀称,这一弯,浴巾往上缩了下,白花花的大腿只遮住了一点点。贺川捏了下烟盒,视线定在她湿漉漉的头发上,说:“晚饭还没吃,叫个外卖?”
蒋逊背对着他,又拉开一个抽屉:“这么晚了还有外卖?”
“泡面?”
蒋逊想了下:“算了。”
找到了吹风机,她又去了浴室,没多久又出来了,把吹风机插头插在了电视机这边的接线板上。
贺川还坐在床头柜,眼睛直勾勾看着她。
蒋逊说:“浴室里没插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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