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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金丙
孙怀敏喘了口气,静了片刻,终于问道:“泾松现在在你那里吗?”
蒋逊笑了:“你该吃药了!”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耳根清净下来,蒋逊准备洗澡。刚脱下外套,一根烟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她拾起来,捏在手里看了看。
金色的烟嘴上,写着“1916”。
买这款烟的人不多,当地人更喜欢中华和利群,更何况1916价格相对高了些,她备货很少。
没想到那个男人喜欢这款烟。
蒋逊放在鼻尖擦了一下,闻到了浓浓的烟丝味,她并不喜欢。把烟搁到床头柜,她拿上睡衣去洗澡了。
明霞山上,清晨的温度低得渗人。
天还没亮,蒋逊摸黑出门,头顶接住了几粒雪,小的让人轻易就忽视了。等车停到了232号别墅外,天上连这几粒雪的影子也不见了。
贺川晚了5分钟出门,一眼就见到停在那里的白色suv。
suv打着车灯,两束黄色的光里,浮着细细小小的颗粒,可能是浮沉,也可能是雾水。山上全是植物,地上都是草和落叶,这里湿气重,应该扬不起尘,那就是雾水了。
那个女人闭着眼睛靠在驾驶座上,穿着同一件羽绒衣,系着同一条围巾。
“咚咚”——
贺川敲了两下窗。
蒋逊睁开眼,意识有一瞬迷茫。
贺川拉开车门,坐到了后排,说:“醒了?开车。”
“去哪里?”蒋逊声音还有点沙哑。
贺川靠躺着,双脚抵着前面的椅背,说:“早上景色最好的地方。”
蒋逊没发车。
贺川本来已经闭上眼,听不见动静,他又睁开了眼,问:“怎么不开?”
蒋逊问:“你喜欢眼睛、耳朵,还是鼻子?”
贺川笑着说:“你是问,我喜欢我自己的眼睛、耳朵还是鼻子,还是喜欢你的眼睛、耳朵,还是鼻子?”
蒋逊笑了笑:“你要是喜欢眼睛,我带你去看竹叶上的露珠,湖面上的水晕,看雾,看山的影子,看日出。”
贺川不笑了。
他看了眼后视镜,蒋逊没看他。
他问:“耳朵呢?”
“听人声,听泉,听瀑布,听唱山。你要是早出门一小时,还能听见敲钟,唱偈。”
贺川沉默许久,又低声问:“鼻子呢?”
“带你去青山公园,你站在那里不要动。”
贺川靠着不说话,看着前面,似乎能穿透椅背,看到刚才说话的女人。他今天只注意到了她的衣服,她的围巾,没注意她的脸。
有点后悔了。
贺川问:“你呢,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早上6点的床。”
贺川笑了,舒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舒,也许是为了他终于能再次闭上眼。
贺川说:“去青山公园。”
青山公园在半山腰。
天色半亮,云雾缭绕。公园里种着腊梅、茶花、芍药、郁金香、月季,有的到了花期,有的还没到花期,有的已经盛开,有的还在沉睡。
红粉翠白,泱泱花海。
贺川没听她的“站着不动”,他找了张石椅坐了下来,坐姿散漫,大叉着腿,因为长得高,背还微微弯着,却并不驼。配上他的短寸头和左耳那枚耳钉,像——
像绿林好汉,像山大王,像江湖大佬。
贺川突然喊:“我没闻到该闻的,闻到了不该闻的。”
蒋逊把烤地瓜咽下去,问:“闻到了?”
她坐在另一边的石椅上,隔着几十米距离,盘着腿,捧着保温杯,吃着烤地瓜。
天色又亮了一点,已经看见了山那头的红光。
贺川斜眼看她,半晌说:“给我一个。”
蒋逊笑了笑,拎着剩下的烤地瓜过来了。
塑料袋里还剩下三个,两个小小的,一个大个头的,都带着温温的热气,还没有凉透。
贺川拿出了一个大的,问:“哪来的?”
蒋逊说:“饭店厨师早上烤的。”
“这么早?”
“厨师四点就起床了。”
地瓜剥了皮,露出橘红色的肉,香味弥漫。
两只手合在一起才能握全的地瓜,被贺川两口就去了大半,他一个吃完了,蒋逊还在吃第一个。
贺川又从塑料袋里拿出了第二个,问蒋逊:“杯子里的是什么?”
蒋逊问:“想喝?”
贺川说:“渴了。”
蒋逊打开盖子,倒出一杯,咖啡的浓香扑鼻而来。
贺川顿了顿,等杯盖放在他面前了,他才说:“咖啡配地瓜,丽人饭店的特色早餐?”
“不要?”
贺川拿起杯盖,一饮而尽。
咖啡香和地瓜香,阻隔住了若有似无的花香。
贺川吃完了,看着漫山的红粉翠白,视线又落到蒋逊脸上。
蒋逊回到了几十米外的石椅上,还在吃着最后一小半地瓜,突然听见:“232号别墅,有什么历史?”
蒋逊看向他,想了想说:“欧洲人建造的,几十年前修葺过。”
“没了?”
“没了。”蒋逊说,“山上200多幢别墅,谁记得住。”
“门口有三颗百年黑松,明霞山上还有其他地方有上百年的黑松?”
蒋逊又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应该没有。”她看着贺川,问,“你想问什么?”
贺川说:“它的过去。”
“过去?”
“1938年。”
蒋逊糊涂了:“你想知道1938年,那栋别墅的事?”
“嗯。”
蒋逊打量着贺川,过了会儿说:“可以去找地方志。”
“我知道。”贺川的食指,推了推已经空了的杯盖,说,“现在只是通知你,明天下午记得这个。”
蒋逊问:“你就想找1938年?找到了呢?”
贺川说:“找人。”
“什么人?”
“想知道?”
蒋逊没回。
没多久,贺川说:“找我祖宗。”
找祖宗……
蒋逊翻了个白眼,扭过了头。
贺川看着她的样子,笑出了声,心情愉悦极了。
日出了,天边是温暖的红,看不见云雾。
有人过来了,一个,两个,三个,陆陆续续。清晨有人爬山,有人晨练,有人看日出,有人来捕捉明霞山清醒的时刻,一天的开始。
贺川和蒋逊各坐各的,沉默得看着人,看着树和花,各自想着心事。
远远地有人喊了声:“蒋姐姐——”
蒋逊看见王潇朝她跑来,王潇表姐跟在后头。
蒋逊笑了笑。
王潇说:“真巧,我起了大早出来跑步的,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你们!”
蒋逊说:“早锻炼啊?”
“是啊,跑得出了一身汗。”
王潇表姐跟蒋逊打了一个招呼,走到一边看花去了。
王潇坐到了蒋逊边上,眼角瞟着贺川,跟蒋逊没话找话。
“你们今天好早,几天出门的?”
蒋逊应付着:“6点不到。”
“这么早?我以为我已经够早了。”又说,“对了,徐先生是你朋友吗?”
蒋逊诧异:“嗯?”
王潇说:“就是昨天在餐厅里碰见的那个男人,昨晚我又跟他遇上了,还聊了挺久。”
蒋逊笑着:“你们聊天了?”
“是呀,他还挺健谈的。”
蒋逊眼神闪了闪:“你们昨晚什么时候碰上的?”
“七八点吧?我也记不太清了”
七八点,孙怀敏打电话来找她要人……
蒋逊打量起王潇。
刚出大学,一股学生气,青春漂亮,活力四射。
蒋逊笑道:“他不是我朋友。”
几十米外,贺川摸出根烟,拿在手里转着,听着那边两人细细说话。
一个声音很响,一个声音很轻。
那道轻轻的声音,似乎在说:
带你去青山公园,你站在那里不要动。
听人声,听泉,听瀑布,听唱山。你要是早出门一小时,还能听见敲钟,唱偈。
你要是喜欢眼睛,我带你去看竹叶上的露珠,湖面上的水晕,看雾,看山的影子,看日出。
一阵风吹来,落叶和花瓣簌簌地旋转,云雾散尽。
那边有人问:“闻到了吗?”
贺川抬眸望去。
蒋逊看着他,问:“闻到了吗?”
阵阵花香,清淡的,浓郁的,被风送来了,躲也躲不掉的味道。
贺川摸着烟,笑了声:“闻到了。”





屠路 第8章
闻到了吗……
闻到了……
王潇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她坐在蒋逊边上,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她离他们两人很近,可她就和周围那些陌生人一样,她也只是个陌生人。
王潇不甘心,找话道:“明霞山真的好大!”
蒋逊默默地看她一眼。
王潇绞尽脑汁:“明霞山这么大,只有这一片能玩吗?其他山头呢?上山的路只有那一条么?不可能啊,这里的山都看不到尽头。”
蒋逊等她说完,才开口:“明霞山是苍穹山的一个分支。”
王潇一愣,有点尴尬,过了会儿又兴奋起来:“明霞山就这几个景点,我们能不能去其他山头?这么大一片山呢,我们可以去探险啊,说不定能打猎,能找到山洞,下了山就是其他城市呢!”
蒋逊低了会儿头,才再看向她,说:“你千万别作啊……”
王潇抿着嘴角不吭声了。
几十米外传来一声轻嗤。
出了青山公园,王潇没借口再跟着他们,只能看着他们一前一后坐上了那辆车。
王潇表姐在一旁说:“你不是还想着拼车吧?”
王潇踢了踢脚:“拼车挺好的啊,还可以省钱。”
“省钱?你想一天花200块拼车这还叫省钱?我们自己出来玩,吃吃喝喝一天也用不了这么多,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
“我有什么心思啊……”王潇撇过头。
“你之前什么心思我不知道,今天你看着是跟蒋小姐聊天,眼睛一直盯着哪里呢?我在那边老远就看见你眼神了,别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你少在人家跟前瞎晃,不说那个男的根本没注意过你,蒋小姐还在戴孝呢,你这样利用她好意思么!”
王潇语塞,半晌说:“行了,我知道了……”
蒋逊开着车,后面的人不说话,她只能漫无目的朝前开,笔直的,转弯的,经过一个景点,又经过几座风格迥异的别墅。
她以为贺川睡着了,这会儿才听见:“这些屋顶挺特别。”
蒋逊说:“尖头的那些是北欧风格,缓坡的屋顶是南欧风格。”
“挺专业。”
“常识而已。”
“我是说建筑师。”
蒋逊不说话了。
贺川笑了声,过了会儿说:“去山下逛逛吧。”
山下的乐道坞,在七八十年前很兴旺,那里有成衣铺子、茶馆、银楼、书局、酒家,现在这里只有十几间老外经营的农家乐。
贺川对农家乐没兴趣,对老外更没兴趣,他在街上随处走着,打量着那些地摊。
有卖水果的,有卖小饰品的,有卖土特产的,还有看手相算命的。
贺川看到一个摊位上有卖荸荠的,装了两个篮子,颗颗紫黑色的扁圆果子,摊主正用水果刀削着,削完一个就放进白色塑料袋里,白色多汁的果肉已经装了十几个袋子。
贺川问:“怎么卖?”
摊主说:“%¥#&……”
贺川叫来蒋逊:“买两斤。”
蒋逊离得远远的:“你自己不会买?”
“她讲的鸟语。”
蒋逊:“……”
走近一听,摊主讲的是当地方言,蒋逊瞥了眼贺川,眼神有点意见。
摊主不会讲普通话,蒋逊问:“这个一斤多少?”
贺川站在一边,听蒋逊吐出方言。
跟她说普通话时不一样,她说起方言,语气轻柔很多,就像早上天未亮时她说话的语气,缓缓的,像温热的溪流。
贺川问:“你说了什么?”
蒋逊顿了顿,才说:“我问她这个一斤多少。”
语气不一样了。
摊主回答了,蒋逊自动翻译:“削皮的10元,带皮的7元。”
贺川问:“甜么?”
蒋逊说:“你试试?”
贺川蹲下来,真的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一颗,直接塞进了嘴里,吃完了也不说话。
蒋逊也跟着蹲下来,问:“怎么样?”
贺川说:“你试试?”
“不用。”
贺川又从塑料袋里拿出一颗,递到了蒋逊面前。
蒋逊说:“我不吃——”白色的果肉在她唇上擦过,凉凉的。
贺川说:“尝尝。”
蒋逊想起了那根被她搁在床头柜上的1916,这个男人说:
那尝尝我这根,味道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蒋逊把他的手推开了,说:“不吃。”
贺川问:“‘不吃’用方言怎么说?”
蒋逊莫名其妙,看着他,说了方言。
贺川点点头,把手里的果肉抛到了篮筐里,站起来说:“那就不吃吧。买两斤,一斤削皮,一斤带皮。”
电话响了,贺川接起来。
是寂寞又饥饿的阿崇。
“你们在哪儿呢?风流快活了就不管我了?”
贺川说:“收起废话。”
“……我饿了,你们来接我。”
贺川在打电话,蒋逊蹲着让摊主称斤。
耳边能听见贺川凉凉的话语,她抿了下唇,尝到了清甜的荸荠味,那颗果肉躺在紫黑色的荸荠中间,她知道等他们离开,摊主就会把果肉放进塑料袋,和其他的一起卖。
蒋逊站起来了,贺川付钱,说:“去接阿崇,我在这儿等。”
“哦。”蒋逊把两袋荸荠递给贺川。
“拿去别墅。”
蒋逊开车去接阿崇,贺川看着摊主把那颗果肉扔进了别的塑料袋里,笑了笑,继续逛着。
有人在烘烧饼,圆柱形的桶沿上,已经围了一圈出炉的烧饼,他刚擀出了一张白色的烧饼皮,撒上芝麻,单掌拿了起来,手臂伸进桶里,快速贴到了桶壁上,再把之前擀好的几张皮,一张一张同样地贴进去。
有个穿着灰西装,戴着金边眼镜的老头晃来晃去东张西望,拦住路人鬼鬼祟祟地摸出一块玉佩,说:“知道曹操墓吗?这个就是从曹操墓里挖出来的……”
两个黑人和一个亚洲人嬉笑着迎面走来,说着英语,一个说昨晚的女人不错,一个说今天继续组篝火派对,另一个说他今晚一定要上了berry。
旅途中,一夜情似乎很平常。
贺川舔了下牙齿,摸出了一根烟。
蒋逊和阿崇过来的时候,贺川已经坐在了当地人开的农家乐里。
桌子在西南面,靠近大门,边上竖着一根粗粗的红色梁柱,贺川正对着柱子,阿崇坐到了贺川左手边,蒋逊看了眼他右手边的位置。
右手要夹菜,很麻烦。
她坐到了贺川对面,后背贴着梁柱。
阿崇看着满桌的菜,咋咋呼呼:“怎么不——”
才说了三个字,他就停下了。
梁柱后面传来聊天声。
“你还真把姓蒋的那女人当成亲姐姐了?有姐姐勾引自己妹夫的吗!我说昨天怎么觉得徐泾松看她的眼神不对头!”
“二姐,别说了……”
蒋逊看了眼贺川,贺川正在若无其事的吃饭,察觉到她的视线,淡淡地瞟来一眼,嘴角勾着。
阿崇则一脸八卦,又忌讳着蒋逊,神色很是纠结。
“我说她怎么了,我还没说完呢!她那种女人是什么好货色,15岁就出去了,她妈那个病秧子能挣几个钱?一回来就买了家店,都说那女人在外面是*的,*做了十几年,现在回来了还是老本行!表面装得多正经,你没看昨天在她身边那两个男人吗,什么大表哥二表哥的,我看是嫖客还差不多!”
阿崇呛到了,捂住嘴拼命忍住。
贺川面色如常,似笑非笑地看着蒋逊。
蒋逊夹了一块排骨。
“二姐,小声点……”
“我最好能嚷嚷的大伙儿都知道!她又不是你亲姐姐,你这么帮着她干什么,也就你妈好脾气,还会照顾她,要我说,要不是她爸当年吞了自己弟弟那笔钱,你妈现在不定多风光,哪里会死了前夫!”
“那个男人要是没死,也不能有我呀……”
“你这话怎么听着还要感谢姓蒋的那一家子?你傻不傻啊!我看你是真傻,平白无故的认她当姐姐干嘛,你妈是心肠好,你是脑残啊!”
“二姐……”
“你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好男人,难道真要白白让给她?他们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老的贪钱,小的也钻钱眼里,为了钱什么都干,你要是真让一只鸡抢了男朋友,别到我面前来哭!”
阿崇偷偷瞅着蒋逊的面色。
贺川喝了一口茶,胃口不错。
蒋逊慢悠悠地吃着饭。
后面又传来一句:“母女俩都不是什么好货,说不定是一起*,晚上伺候同一个男人!”
阿崇不吃了。
贺川也放下了茶杯,抬眸看着蒋逊。
蒋逊的手顿了顿,夹起了一口饭。
几分钟后,后面那桌买单走了,两个女人始终没有看到一柱之隔的人。
蒋逊盯着她们的背影,等她们出了门,她也放下了筷子。
贺川问:“吃饱了?”
蒋逊说:“饱了。”
贺川叫来服务员买单。
服务员过来了,蒋逊开口:“打包一下。”
桌上六碟菜,每碟剩得都不算多。
服务员问:“都要打包吗?”
蒋逊说:“打包一只盒子。”
服务员打包好了,贺川买单,谁也没问蒋逊打包剩菜做什么。
三人上了车,照旧老位子,贺川坐中间排,阿崇坐最后排。
两侧有摩托车和行人,蒋逊开得很慢。
车上没人说话。
开出一段,她换挡,提速。
前方出现两道身影。
她又换挡,踩下油门,车子再次提速,引擎声重了。
前方两道身影越来越近。
她一脚油门踩到底。
阿崇忍不住喊:“蒋小姐,你别冲动——”
贺川靠躺着,说:“闭嘴。”
阿崇不说话了。
油门用力踩住,车子箭一般冲了上去,像失去了控制,轮胎紧紧擦着地面。
前方有人避让,有人叫喊。
那两道身影转过头,大叫一声。
白色的suv,朝她们笔直冲去。
尖叫声更加响。
车子要撞上她们了,她们争相朝边上跑。
白色suv如影随形。
两人跌倒在地,恐惧地大叫。
白色suv压了过去。
“叽——”
轮胎擦着地面的声音极刺耳,车子停在了一个人的胳膊边,中间只剩了两拳距离。
车外尖叫,车内两人惯性地朝前扑了过去,扶住前面的座椅才没摔下。
蒋逊拿起快餐盒,打开来,伸出窗外,朝下一翻。
“啊——”
孙怀敏的二堂姐,面无血色,头发上、脸上、胸口上,挂着菜叶和骨头,淋着浓稠的汤汁。
蒋逊松开快餐盒,俯视着她,冷笑道:“我的车,下次会刹车失灵!”




屠路 第9章
车子绝尘而去。
阿崇两臂大张着扒住座椅,心有余悸:“我滴乖乖……蒋小姐你以前是赛车手么?这距离把握得真滴乖乖,开头冲得这么猛,我还以为你要同归于尽了,没想到那么近都能刹住车!”又兴奋起来,“你这车是不是改装过?哪天让我也试试?”
蒋逊握着方向盘,脚下踩着油门。
眼前的路似乎变宽了,周围是叶茂根深的大树,底下是凹凸陡峭的砂石路,引擎轰鸣,车身一跃而起,落地响起尖锐的摩擦声,轮胎高速旋转。
尘土飞扬,铺天盖地,她听见有人大喊:“蒋逊,你疯了!快停车!”
……
“你快说说,你这车是不是改装过?”阿崇百爪挠心。
路还是这条路,通往明霞山,山清水秀,古木参天。
没有砂石路,没有飞扬的尘土。
蒋逊笑道:“我这车买来7万。”一辆7万的车,神经病才会去花钱改装。
阿崇问贺川:“要不我新车也买这款?”
贺川看了眼蒋逊的后脑勺,嘲讽道:“你70万的车能开出7000块的水平,买这车推着玩儿?”
阿崇说:“哪里有7000块的车!”
“电动车。”
车上好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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