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之后

    [我只是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aic而已]

    aic当然很强大，前提是它能连接上公网。乔伊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任一个人工智能出去，那可能会让他的父亲遭受劫难。而ic无法出去，就无法解决他们的困境。

    这形成了一个悖论。

    总而言之，他们被堵死在这里。

    “好吧……”莉娜嘟囔一句，跳下房间，好似不再惧怕一般爬上一台吊车，敲下一块儿后视镜当作镜子，返回房间边缘，淑女般款款坐下，开始清理脸上的灰土。

    [你在做什么？]

    aic的淡蓝光芒瞳孔转向莉娜。

    “我希望能以最完美的状态去死，可惜这里没有水。”

    一点点抹去脸上灰尘和几小块混和泪水的泥垢，然后去拍打暗红蕾丝长裙上的灰尘。

    “如果再晚几天就好了，我可以尝试过完90岁生日再去死。”

    这个女人似乎是真就这么想的。

    “那么死之前能先让我爽爽吗？”

    破坏气氛的一道声音响起。

    “90岁老太太的身体你也感兴趣吗？”莉娜精致俏脸牵起一抹弧度，嗤笑问他。

    “我四百多岁，所以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幼女。”牧苏走到莉娜身后，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而后一转身对乔伊斯抱拳：“幸不辱命。”

    “所以我们遇到的是什么？”乔伊斯移动光源，重新照向拖车周围。

    几分钟前，他在那里看到一道露出半边身子的漆黑轮廓。

    漆黑轮廓半边身子探出拖车，往他们这边窥探。

    令人记忆犹新及心生寒意。

    “oftum-2113，众恶之影。无法通过物理手段解除，大多会对目击者造成心理压力，不过高阶段时就能用物理手段触摸目击者了。”

    “可以说的再详细一些吗？”乔伊斯对oftum组织有所了解。2133是编号，代表oftum发现的第2113件收容物。众恶之影则是该组织对收容物的命名。

    “记不住。”牧苏瞪着死鱼眼说。

    “千字一千信用点。”乔伊斯知道什么对牧苏最管用。

    “你拿我当什么人！”

    “千字一万信用点。”乔伊斯面色平静提高十倍价格。

    “我马上身价一亿了！看得上你这万八千的吗！”

    “十万。”乔伊斯继续增加十倍。

    “我是有基本素养的，水字数这种事我从来不干！”

    乔伊斯淡淡摇头：“那算……”

    “好成交十万！”

    牧苏果断回答，而后一撸袖子说唱道：“这这谁，欢迎你来派对。我的世界，在宽敞的大街。飙音乐，再念一段碎嘴。过来挑战就对。鸣枪起跑预备”

    牧苏深吸口气，准备开始拿手好戏。

    “说不相干的内容同样千字十万，您给我。”

    牧苏突然捂住自己的嘴。一张惨白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变紫。

    歌唱到关键处停止，就像歌唱到关键处停止一样，难以忍受。

    十几秒牧苏才缓了过来，声音沙哑道：“第一阶段会听到耳边的一句呢喃，内容随机不定怎么诡异怎么来，比如你欠我的钱啥时候还我是你爸爸干嘛这么看着我我没在说不相干的东西吧！总之，这一阶段开始，代表你被众恶之影盯上了。”

    “第二阶段是有关黑暗的东西会产生变化，比如黑暗，比如她的黑影子。”牧苏朝抚摸手臂鸡皮疙瘩的莉娜努嘴。

    “第三阶段是被盯上的目标会明显感觉到有东西絮绕在身边，偶尔伴随几句呢喃让你不堪折磨，心灵精力状态下降。”

    “第四阶段，你会开始看到一些黑影在黑暗处静静望向你。”

    “我应该是第四阶段。”乔伊斯将光源转变为分散，将周围几十米照亮，一览无余。“但我没有经历前三个阶段。”

    “心灵漏洞越大，众恶之影就越容易侵入。”

    乔伊斯表面无比强大坚定，实则心中执念弱点比谁都要明显。

    “所以……”莉娜叠起双腿，小腿一晃晃问他：“为什么我们两个都出现状况，而你没事？”

    牧苏五指一捋黑发，抹成背头臭屁道：“我精神病嘛，万一哪个不开眼来搞我反被我按地上搞一顿你说尴不尴尬？它回去还怎么在同伴面前抬起头？”




24.麻烦来了
    “之后呢？”

    牧苏语气渐渐低沉：“第五阶段……众恶之影依旧是在心灵层次上影响你。但会比先前更加严重：始终跟在身后但不见人影的脚步声，黑暗中一闪而逝的轮廓，相貌突然狰狞的路人，睡觉时突然听到的恶意呢喃等等。”

    说到这里牧苏抬起头，让光芒布满脸庞，语气一转轻松说道：“跟你们讲我直到现在上厕所，都会瞎想下面会不会伸出一只手。”

    “闭嘴！”莉娜吓得尖叫。

    牧苏仍自顾自说着：“但我并不会怕。因为11岁那年我忽然意识到，鬼也有尊严，也知羞耻。从马桶里伸出手，鬼爪上沾满屎尿……那就是一生之耻了。”

    “所以说你闭嘴啊！”莉娜尖叫，这一回是被恶心的。

    牧苏重新低下头，光影变换间脸庞显现阴影，勾勒出几分阴沉。

    他语气再次变得低沉：“总而言之，这一阶段之后的第六阶段，众恶之影将开始可以在物理层次上进行触碰……”

    话落，牧苏收声。

    边将金发捋顺边倾听的莉娜脸颊上，躁意渐渐浮现。

    “所以说然后呢！”

    “我记不得了。”牧苏抬头，重新变成阳光大男孩的无辜模样。

    莉娜紧咬银牙：“所以你把最关键的地方忘了？”

    “诶嘿嘿……”牧苏挠头傻笑。“反正就是用各种意想不到的手段弄死目标，你们大概理解一下意思就行了。”

    “不是吧……为什么唯物宇宙会有这么多唯心产物。”莉娜眸子警惕环视一圈周围，觉得有些发冷。

    “因为这里是地球。”

    牧苏语气莫名说出上述话语。

    乔伊斯若有所思。

    他感觉自己似乎极为接近某种深藏起的真相。

    [那我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牧苏斜眼去看aic：“你也算智慧生物。”

    [但我不能移动*得意*]aic晃了晃瞳孔，连带身体跟着微晃了几下。[等一下我现在是不是应该难过？]

    “没有应对方法吗？”乔伊斯问道。他现在的处境最危险。离众恶之影的物理接触只差一个阶段。

    鉴于乔伊斯是他的委托人兼金主，牧苏保持了最大克制正经回答：“挺多，比如离众恶之影足够远，内心坚定，聚在人多的地方，心理催眠啥的。不过对我们现在来说，只有一个办法有用。”

    牧苏黑眸环视一圈，沉声道来：“待在有光的地方。”

    这句话说的真帅！

    牧苏心里大叫。

    “可我们就在光源下。”

    “还不够。”牧苏朝周围指指点点。“光亮是相对的。夜晚的明亮灯光永远没有阴云密布的白天让人踏实。”

    莉娜若有所思：“听起来像是人的心理防备越低，状态越差，众恶之影越能干扰到人啊。”

    说到这里，她忽然一顿想到什么。

    下意识看向浑然无事的牧苏。

    这个家伙……难道拥有无比坚定强大，连众恶之影都无法影响丝毫的意志吗？

    被她注视的牧苏正伸手塞进裤子，一阵抓挠解痒。挠完后鬼鬼祟祟左右看了看，放到鼻下闻了闻。

    可是这怎么可能？怎么看这家伙都像是应该被最先盯上的啊……

    “那么我们做些什么吧。”乔伊斯呼出一口气，朝拖车方向看去一眼。

    那只漆黑影子又在探出身子窥探他了。

    “施工区域肯定有光照设施，我们试试还能不能用吧。”

    没人反对，三人动了起来。莉娜暂时放弃整理仪容的举动，跟上乔伊斯。

    [嘿带我一个！别把我丢下！]

    aic瞳孔快速晃动，示意他们别忘了自己。

    牧苏屁颠屁颠跑上房间，捧起aic追上二人。

    [测试者0号，我是你的什么啊？]aic瞳孔上抬，在牧苏怀里注视他的下巴。

    牧苏低头温柔一笑：“你是我的优乐美啊。”

    [噢你难到我了，为什么不把我联入公网好让我理解你说的意思呢？]

    这个充满恶意的人工智能把计划落在牧苏身上。

    “如果你信了这家伙的蠢话我可太瞧不起你了。”走在前面的莉娜头也不回说。

    差点上当的牧苏骤然清醒。

    好险……人工智能的诱惑之术果然了得。

    [真是该死]

    踏入施工营地，周围一片设施障碍使得能见度骤降。

    粗大电线遍布地面，乔伊斯沿电线走到帐篷前，将探照灯交给莉娜，自己去查看探照灯。

    探照灯的电源连接着发电机，乔伊斯顺之走去，发电机后突然显现的一道漆黑轮廓令他步伐一顿。

    乔伊斯保持不动，眼睛不离轮廓侧头问牧苏：“您确定第四阶段是安全的吗？”

    “是的，放心和它做朋友吧！”

    怀抱aic的牧苏坐到铲斗上喊道。

    乔伊斯丝毫不怀疑，他继续向前，接近发电机，也接近了那一道漆黑轮廓。

    他低下头检查发电机，用余光留意漆黑轮廓的下半身。

    它立在发动机后，一动不动。躯干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幽暗色泽。

    比黑色更加漆黑。

    乔伊斯动作轻缓检查完发动机。虽然老旧，不过或许还能使用。

    但他们没有汽油。

    一步步后退回莉娜身边，乔伊斯微微轻呼一口气。

    无论心态多好，对待这种根本不应该存在的东西都无法保持平常心。

    乔伊斯移开视线扫向周围，最终落在牧苏所坐的铲车上。

    油箱里或许还能剩一些汽油没有挥发。

    虽然可能渺茫。

    正高举探照灯的莉娜微微叹息。

    一个时刻想解决他们三个和整个联邦的人工智能，一个心思深沉只要能得到永生药剂而不择手段的首领，一个目的不明爱凑热闹四百多岁疑似能复活的精神病。

    89岁高龄的莉娜必须承认，她在这三个家伙之中没有丝毫特点。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一道阴恻恻呢喃声忽在耳边响起。

    莉娜悚然回头，然后抬头，看到牧苏死鱼眼正盯向自己。

    先前看到的一幕重新忆起，莉娜连连摇头：“什么也没看到啊。”

    “真的？”牧苏眯起黑眸，逼近莉娜。

    莉娜抬头挺起胸脯，气势不输牧苏哼道：“你这家伙是想要打架吗！”

    [我好像看到什么了]



25.牧苏会去解决掉它
    aic的声音打断争吵中的二人。

    牧苏阴阳怪气说道：“那真是恭喜你啊，不过你看到的是人形还是球形的？”

    [我只是好像看到了。为什么你不把我抱上铲车控制室，让我看清楚是人是球呢？]

    莉娜感觉哪里不太对劲，牧苏抱着aic往铲车控制室跑去。

    一屁股拱开想要上车的乔伊斯，牧苏一手搂住aic，另一手拉住生锈护栏登上控制室。

    莉娜想了想，把探照灯交给乔伊斯，跟随攀爬上去。

    车顶控制室离地高近三米，玻璃早已脱落碎片一地，透过窗框可以将周围施工区域尽收眼底，算是此处最高区域。

    锈迹攀爬在金属表面，铲车原本的深黄漆色基本脱落。控制室内的仪表盘玻璃还完好无损，只是被腐蚀得坑坑洼洼，附着一层灰尘看不清里面。

    牧苏高举起aic，将它从窗口探出：“怎么样，看到什么了？”

    [看不太清楚了，如果你肯将我放在控制台上，或许我能看得清楚一些]

    “……？”刚爬上控制室的莉娜一脸疑惑，那种不对的感觉更加浓郁了。

    牧苏闻言将aic放到控制台上，还问它这里视野那么狭窄，你能看到啥。

    下一刻，两只黑色的纤细线条忽然从aic身体两侧伸出，飞快钻入控制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