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之后

    “可以沟通就好办了。”

    牧苏眸中燃起熊熊火焰。

    智慧生物在他这里只有两条道路可选：被攻略与被毁灭。

    乔伊斯睁开了双眼，无数漆黑触手在他面前挥舞。脚下泥潭升腾气泡。

    他朝远处“千眼怪”牧苏看去一眼，对“毛怪”莉娜道：“那么我和牧苏下去，你留在这里。”

    “你就算了。”莉娜拒绝乔伊斯的提议。“你这个样子连走路都难吧？第五阶段状态去众恶之影老巢，我除了自寻死路找不到其他词。我和牧苏去吧，你留在这里。”

    她是看着乔伊斯长大的，也代替老乔伊斯带过一阵子乔伊斯，和他的感情亲情友情夹杂。

    哪怕乔伊斯从温润青年变成如今有些不择手段，她仍不想看他有所闪失。而牧苏看不到众恶之影，必须有人陪同。

    只能自己代替他。

    事实上莉娜也不放心乔伊斯一人留在这里，但别无它法。

    乔伊斯略微思索，没有拒绝。抬手将探照灯递给莉娜。

    “那你怎么办？”莉娜没有去接。

    “只要它们无法触碰我，我就不会有事。莉娜阿姨你要相信我的能力。”

    “不要叫我阿姨。”莉娜眸子一眯，不爽拿过探照灯，改成分散模式走到牧苏身边。

    光芒一点点远离乔伊斯。

    她站到牧苏身后，这个位置正好能让牧苏挡住众恶之影。

    “你要带它去吗？”莉娜看向牧苏怀里的aic。

    [长长见识总归是好的]

    aic声音清脆。

    “确定不是想办法在路上弄死我们么。”莉娜冷笑。

    [真该死]

    aic发出被识破的懊恼声。

    牧苏一本正经说：“乔伊斯意志不坚定，我怕他被aic蛊惑引诱。”

    莉娜刚想反驳，忽然想起乔伊斯的执念，叹息一声没了话语。

    她贴到牧苏身后，开始为牧苏指引众恶之影的方向。

    二人沿山壁凹处的石块向下行去。莉娜将光照条回光束，照亮前方。

    她忽然回头，只看到被黑暗吞噬的乔伊斯。

    ……

    被踢动的碎石沿坡度滚落，回声远去。

    石壁上凸出的岩石宽近一米，向下延伸。浑然天成而没有人工痕迹。

    莉娜贴在牧苏身后，透过牧苏腋下窥视前方黑影，小声告知牧苏。

    她紧靠崖壁，远离右侧深不见底的深渊。

    牧苏淡定许多，甚至不时突然往右侧一冲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吓唬莉娜和aic。

    走出百米，已经看不到回头路。前后上下皆望不到尽头。这个世界仿佛就剩下孤寂向下的二人。

    起初莉娜每隔几句提醒一句黑影的位置，百米后，她就懒得说下去。

    脚步回答，碎石滚动中，牧苏忽然开口。

    “aic我有个问题。”

    莉娜抬头注视牧苏的背影。

    [我觉得谷歌比我更能回答你的问题]

    “现在已经四百年以后了，老古董。”

    [噢你这么说真的很伤人]

    牧苏走在前面，嘴上问道：“所以上一次我们进入，你拿到能源，为什么不激活发电装置。”

    [我太老了总是忘掉很多东西，你知道我已经400多岁了*咳嗽声*]

    “我感觉你在讽刺我。”牧苏眯起黑眸。

    周围恢复死寂。十几分钟后向下接近千米。莉娜往山谷照去，依旧深不见底。

    “还有多远？”莉娜低声问牧苏。

    牧苏头也不回道：“你为什么觉得和你一起下来的我会知道有多远。”

    来自莉娜的负面情绪值， 999……

    牧苏单身了四百多年一点也不值得同情。

    周围再次死寂。

    莉娜问完的两分钟后，当她再一次照向谷底时，已经看到光束尽头的幽黑地面。

    他们接近谷底了。

    莉娜回头，几十米外的来时路没于幽暗。

    转过头，莉娜惊诧发现带他们下来的黑影不见了。

    一刹那莉娜有些惊慌，光束改为散光，登时照亮周遭一片环境。

    谷底，密密麻麻无数黑影站立。

    莉娜头皮发麻，低声急道：“该死，我们不会上当了吧……”

    牧苏却是看向一男一女两道牵手黑影，神色悲愤：“我为什么没有女朋友。”

    [正在开启照相功能……喀嚓哦冲击力过大系统损害，正在重启]

    aic瞳孔蓝圈暗下，片刻后亮起，一圈又一圈转动。

    它真的去重启了。

    [嘟嘟噜嘟嘟~]

    [嗨我又回来了！]

    莉娜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改为问道：“为什么你也能看到它们？”

    牧苏朝周围一指：“因为这些家伙现在是实体，直接能触碰你的那种。”

    莉娜驻足不前。

    牧苏则步伐未停，走向成群站立，似乎填满谷底的众恶之影。

    ……

    “为什么你们会盯上我和莉娜，牧苏反而没事。”

    乔伊斯坐在地上，深低下的头颅眼睛紧闭。

    他仿佛有了一双新的眼睛。这双眼睛正在注视，正在默默告诉他，有一片黑雾缠绕上自己，将自己一点点侵蚀。

    无数呢喃声在耳畔响起，这一回再不是杂乱无序无法分辨的窃窃私语。

    【那是颗超新星】

    【而你的光芒越发黯淡】

    【来吧，加入我们，融入我们】

    【和我们成为一体】

    “超新星吗……”

    乔伊斯轻声自语。

    ……

    “这里不会到处都是这种东西吧。”莉娜想叫住牧苏，却又张不开嘴。

    [已经显而易见了，不过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到？]

    “因为你不是人类。”牧苏平静说道。

    [我的称呼里也有人字]

    让莉娜惊异的是，牧苏所过之处，众恶之影纷纷后退避开。

    下一刻，她的视线被影子阻挡。

    众恶之影们将莉娜围起，逼近。

    这时，牧苏步伐一停，头也不回开口。

    “如果你们还想在这地底待上四百年四千年乃至四万年……尽管动手。”

    围上来的众恶之影停住步伐，缓慢退开。

    莉娜追到牧苏身后，怔怔注视牧苏的背影。

    这家伙……是在认真吗？

    直到到达一处石台前，牧苏停下。

    众恶之影在几米外围起一层又一层。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28.这章才是合作达成
    半人高的古朴石台上放着一张黑色书页。

    那是众恶之影源头。

    五道与众不同的影子悬浮在石台之后，它们身上不是纯粹的幽暗，灰色斑点如雪花般，在身体表面闪烁。

    像是没有信号的电视雪花。

    “鉴于你们太久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所以我有必要为你们科普一下”

    说到这里牧苏语气一顿，突然死鱼眼一瞪爆发道：“倒是给拿把椅子呀！”

    众恶之影无应答者。无数窃窃私语消散，死寂般的气氛。层层影子堆积周围，层层恐怖。

    没人理他，牧苏视线渐渐下移。

    [你不能坐我！]

    aic伸出两只小手挥舞反抗。

    俗话说好汉难坐打滚的aic，牧苏放弃打算，席地而坐，反正已经够脏了。

    [跟你们在一起我已经变得不干净了]

    有洁癖的aic发表意见。

    不管它，牧苏抬头对悬浮的五道身影说了起来。

    “你们待在这里的时间自己应该也清楚。这四百多年外面发生了挺多事，比如把你们封印在这里的oftum组织没了，地球裂变事件后人类都殖民出去，不想离开的人在之后十几年死的差不多。”

    牧苏摊开手掌：“鉴于现今这种情况，虽然我是守墓人，但也不太想什么‘尘归尘土归土’一说，反正地球没人，随便你们造作去吧。综上所述我给你们自由，带你们离开。作为报酬，你们帮我一件事。”

    沉寂持续良久，直到牧苏耐心将失之时，无数声音组成的一句话在二人脑海响起。

    【我们为什么相信你】

    “爱信不信！”牧苏愤然起身。

    莉娜不禁怀疑起是不是自己交涉效果会更好。

    【告诉我们更多】

    好在，众恶之影的注意已经被吸引过来。

    “我现在没心情了。”牧苏抱起双臂，仰头耍脾气。

    莉娜心中恨不得咬死乱来的牧苏，只好硬着头皮出声，将外界情况简单介绍一遍。oftum的事她知之不详，便做省略。

    “就是这样。”牧苏赞同点头，为莉娜的话语画上完美句号。

    低语呢喃声重新在谷底响起。就好像它们彼此正在窃窃私语。

    莉娜贴到牧苏背后，踮起脚尽力接近肩膀，小声问道：“我们真的要放它们离开吗？”

    下一刻，一切低语声消失。

    莉娜毛骨悚然，躲到牧苏身后不敢抬头。

    “那可不咋地，反正外面鸟不拉屎，放它们出去我们又没损失。”牧苏眼睛一斜。“除非发生‘一群来自其他殖民地的年轻男女来地球旅行，在露营地意外发现一页黑纸，他们没有留意丢到一旁。谁知道之后竟有种种恐怖的事情发生，年轻男女们九死一生，仅剩下几人逃上飞船。就当他们离开地球表面，以为摆脱绝境之时无人发现，那片黑纸，就被丢弃在飞船的垃圾桶里……’这种情节，不过怎么可能嘛~”

    “你不要说的这么具体好吗！”

    升起的惧意一扫而空，莉娜压低声音吐槽道。

    【我们要帮你什么】

    却在这时，众恶之影们的声音在脑海响起。

    [电量不足了，麻烦给我找四节5号电池]

    aic也插了一杠。

    “没有待机功能？”

    牧苏令人发指的选择先回答aic。

    莉娜很庆幸没让牧苏一个人下来。她脸藏在牧苏背后，出声对众恶之影说：“你们待在这里待了很久，应该知道上面有个基地。现在基地被我们的敌人占据了。我们要诸位帮忙的内容就是解决掉那些敌人。”

    [哦对我怎么没想到。正在启动待机功能]

    aic的瞳孔蓝圈转动几圈，变为缓慢闪动。

    处理完aic的事，牧苏抬起头回答众恶之影：“你们待在这里待了很久，应该知道上面有个基地。现在基地”

    声音中断，后面的莉娜掐了他一把。

    “干什么！我只想缓和下气氛！”牧苏无比委屈。

    “用不到你缓和。”莉娜龇牙。

    【我们同意了】

    低语声传来，二人前方，无数影子让开一条通道。

    石台与上面的黑纸重浮于世。

    “等一下，乔伊斯怎么样了，就是我们的同伴。”

    【他无事了】

    牧苏迈步走向石台之时，乔伊斯感觉到笼罩纠缠自己的黑雾在渐渐离开。

    “成功了吗……”

    牧苏一手夹起aic，右手拿起书页。入手柔软，是某种皮质，其上写满不属于地球任何一种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