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时代的皇帝修炼日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人瘦凋猪颜
这伙人都是光头,赤裸着上身,挺胸叠肚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十几个人晃晃悠悠得直奔牛僧孺他们这边过来。
“不是江湖人。”白行简往前走一步,将牛僧孺与自家兄长护在身后。“是泼皮。”
江湖人,似乎什么人都能自称江湖人,然而江湖是个很缥缈的概念。
丐帮的长老,肯定是江湖人,然而那些走街串巷求一碗冷饭几个赏钱的乞丐可能算是江湖人?
活死人,肉白骨的名医离不开江湖,那些走街串巷一半靠本事一半靠蒙靠骗的游方郎中算不算江湖人。
偷鸡的小贼与盗帅偷王相比,他又在不在江湖?
来找白乐天与牛僧孺的这些人,依着白行简的标准,他们便不是江湖人。
自古以来,只有判了刑的刑徒才会留短发,这些人却全部将头发剃个精光。
而且人人身上都带着刺青,当先的光头大汉左臂上刺着“生不怕京兆尹”,右臂上刺着“死不避阎罗王”,后面几个还有刺着“喧哗上等”“极乐往生”,眼尖的白行简还看到有几个还刺着自家哥哥的诗,什么“离离原上草”之类的。
这些人就是白玉京城市的一部分,闲汉泼皮、游侠儿亦或者说是低配乞丐版的江湖人。他们或许有功夫傍身。但是却把这身功夫用在敲诈勒索、偷鸡摸狗上。
哪家饭庄要开张,他们自己剁下个手指去作贺礼,能把自家亡父亡母的尸身挖出来用车推到你门口讹钱,这样的人就跟道边的脏东西一样,你过去踹一脚给自己添恶心,铲走了又嫌麻烦。
官府嫌抓他们麻烦,江湖人又瞧不起他们不正眼瞧他们一眼,倒是在这白玉京中野蛮生长了起来。
“几位官人,可晓得这是什么地方?”领头的光头大汉走到白乐天他们身前把肚子往前一腆,一股汗酸味冲着当先的白行简鼻孔里就去了。
“好教大哥知道,学生们只是好奇来转一转,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白行简抱拳道,于他的本意,白行简很想把这些狗都嫌的玩意教训一通,不过现在还带着牛僧孺和自家哥哥。这二位都是不通拳脚的文人,若是有什么好歹白行简心里可过不去。
所以他也只好忍着不快和这些鞋底污泥一样的玩意打招呼。
“转转?大云光明寺能随便转?”那光头又往前蹭几步,满脸横肉的把脑袋往前一顶。“看你个狗玩意贼眉鼠眼,老子们怀疑你们在这里作奸犯科,拿你去见官!”
你们这些泼皮也敢见官?白行简知道这些人多半是要来讹钱,便从口袋里摸出几枚黄澄澄的铜钱往那光头大汉手上递过去。
“果然瞒不住哥哥,咱们是市面上的妙手,摸了点饰物来销赃的。”
大云光明寺胡商众多,他们本来就贪吝好财,又罕有外人来这里,少不了销赃之类的杂事。
“销赃,是找康六还是麻九?”
那大汉伸过蒲扇般的一张大手来接白行简手里的钱,白行简左手刚把那几块铜板放进他手里,他忽得将拳头一拢,牢牢卡主白行简的左手,然后另一手化作鹰爪之形,直直向白行简肩头抓过去。
白行简左手被那大汉卡主,只觉这大汉五指有如钢打铁铸,指力极强,绝非寻常泼皮所能有,暗叫一声不好,知道此番估计是落入了算计之中。
秃头大汉右手捏住白行简的左手,左手化作鹰爪直钩白行简的肩膀。他半生功夫都浸淫在指力之上,依仗着指力与爪法横行漠北,一爪命中,便是熊虎也要给他抓下一块血肉。却没想眼前这少年手上忽然生出一股奇力,仿佛抓住一条活鱼在手上一般,刺溜一下,便给白行简滑走。
白行简暗运真劲抖开秃头大汉擒拿,顺势飞起一脚直取中宫奔那人胸口而去。秃头大汉也是反应极快,横过胳膊荡开白行简几次飞踹,白行简腿踹在秃头大汉胳臂上仿佛踢到铜铸铁打的佛像上一般,咚咚咚几声闷响,竟然毫无功效,白行简也只有借势兔起鹘落,回到他哥哥身边。
见着对面毫不意外的狰狞笑容,白行简虽然觉得摸不清头脑但也明白此番断不能善了。只是还要分身看护自家大哥与牛僧孺,让这少年英杰后槽牙一阵犯疼。
“阿哥,牛大哥,点子扎手,你们可小心躲在我后面。”
武侠时代的皇帝修炼日记 第三十五节 正气(3)
白行简将自家大哥和牛僧孺护在身后,对面十几个手持长棍、铁尺、铁链的光头围成一圈,将他们三人围在里面。
“这位小哥哥好俊的内功。”刺着“生不怕京兆尹”的秃头大汉狞笑道:“什么时候街面上的偷儿手上功夫这么俊了?”
“彼此彼此,也不知道哪里的泼皮能有这么好的硬功。”白行简眼睛左右乱瞟,防着有泼皮突然冲上来。
“朋友是什么来路,京兆尹还是大理寺?”秃头大汉又往前走上几步:“你这滑不留手的功夫倒是有点边军的意思。”
“少爷我师父就是偷王司空弄月,你们又是哪路龟孙?”白行简见这伙大汉虽然貌似泼皮,然而进止之间却法度森严,心下诧异。
这伙人是什么来路,白行简无暇深究,当前要务还是将自家兄长与牛僧孺带离此地,要想离开,非要把这伙匪类通通打倒才行。
“你若是司空弄月的高足,爷爷我就是终南山连云寨大当家杜停杯了!”秃头大汉一发狠挥手道:“给老子上。”
那十几个喽啰发声喊,一起扑过来,当先一人铁链舞的呼呼作响直甩白乐天面门,白行简弯腰下蹲,右腿鞭子一般抽过那泼皮的小腿,直把他扫到地上,然后飞也似地扑过去,摁住脑袋就是一拳。
白行简从小练武,一身内力十分精纯,他这一拳暗含阳刚真劲,手腕一抖一声闷响便把那泼皮打昏过去。这时另外几个泼皮已经摸了过来,其中一个趁着他出手教训那拿铁链的泼皮,将手里的棍子往前一捅,直直撞在白行简腰眼上。
腰眼在经络里又叫“鬼眼穴”,乃是成年男子根本所固,给人一击,痛楚难忍不说还容易留下隐患暗伤。
剧痛的刺激反而让白行简血气上涌,他转身劈手夺过那根长棍,反手一击将偷袭他的泼皮腮帮打的肿起,抱着脑袋晃晃悠悠退过去。
“好狗贼,今天你白五爷便教你们个乖。”白行简双臂一抖,一套惊风棍法使出来,三步之内都是弥罗天网一样的棍影,他自幼便有名师教导又有奇遇在身,这惊风棍便是寻常走镖师傅也能使得纯熟,然而却没有白五郎这样将棍子使得有水泼不入的本事。
转瞬之间,那一圈围过来抓白乐天与牛僧孺的泼皮无赖便给白家五郎打得满地乱窜。
一开始擒拿白五郎的秃头大汉站在棍圈之外冷眼瞧着,他有一身在漠北塞外打熬出的硬功,绝不是那些泼皮无赖可比。此番来白玉京作这泼皮里的行首,实在是因为要办一件极要紧的大事。
现在临近发动,结果却出了贺拔崧从大理寺廷狱中溜号的怪事,弄得大云光明寺上下给无数双眼睛盯上。弄得光头大汉实在是有些肝火上行,后槽牙都肿了好几天。
牛僧孺一入寺内,就给这光头大汉瞧出不妥,怀疑他是朝廷的暗探,后来白乐天与白行简一到,光头大汉便有心出手试探一番。
不试不要紧,一试便试出来白行简的武功脉络似乎与自家的一位大对头有关,惊疑之下便先让这些刚收编的泼皮们去探一探这三人的底。
谁料到这些泼皮如此不堪,虽然经他手练了一阵,还是给人家一条棍子便打得抱头鼠窜。
不过泼皮有泼皮的用处,经过刚才的交手和泼皮们的试探,光头大汉已经将白行简的武功路数手眼身法瞧了个通透。
光头大汉越看越觉得白行简像是自家大对头的徒弟,若真是如此,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他离开此地,定要生擒活捉然后慢慢炮制号寻究那人的行踪。
主意已定,光头大汉一个纵身如飞鸟掠起,透过漫天棍影缩身一滚穿到白行简身前,十指如钩快若奔雷吉电直扣白行简咽喉要害。
他左手飞动如轮转,五根弯起的手指划过白行简咽喉,却仿佛抓过滑腻的鱼鳞,白行简借势一个下腰,竟又给他躲过去。
秃头大汉这一手“苍鹫搏狡兔”乃是漠北武学诸流派中极为精妙的一招,要有极强的眼力与身法配合才能成功。
哼,秃头大汉低喝一生,双手成爪连环抓向白行简胸口,他本来就力能搏杀狮虎,指力又强绝,重手交击之下,终于攻破白行简的护身气劲,将他胸口的布袍撕破,鲜血从伤口里渗出来染红了衣衫。
这秃厮好强的指力,白行简连退数步,横过长棍摆出守势,他自从将《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上的武学练得小成以来,与江湖人争雄从未落过下风,却没想最为自傲的护身柔劲竟然给这光头莽汉破去。
白行简一抖长棍,又将惊风棍使出,白行简知道这秃头大汉硬功了得,近身短打自己不是对手,唯有依仗长棍的便宜,打他个措手不及。
棍出惊风四野动,鹫起搏兔落血痕。
白行简的惊风棍虽然纯熟无比,然而早给秃头大汉窥破虚实,他反身上前,接着一口硬气捱下几记滚扫,又是一记近身冲拳轰在白行简胸口,然而拳至一半,白行简连退数步将棍子搭在秃头大汉右臂之上猛地一抖,一股粘劲将秃头大汉带到一边,这一招竟给白行简防了下来。
白行简暗道一声侥幸,他这一首借力打力的粘字诀乃是一位异人所授,使起来极耗真气,面对秃头大汉这样的外家高手实在是占不了什么便宜。然而不出这招,自家刚才就要给人再取中宫,打断几根肋骨了。
“拿图大轮酷图落座,摩托卡散里去。”
僵持之间,又来了一群身穿胡衣的摩尼教信徒,当先的那个身材不高,身材矮壮,黄色的胡须一直垂到胸口,他三步两步走到秃头大汉身边,用胡话大声喊叫,然后还用手冲白行简比划几番。
“球散落四,默德为他。”秃头大汉看着白行简用胡语答道。
秃头大汉说完,那矮胖胡商转过头瞧了几眼白行简,在秃头大汉胸口捶了几拳又摇了摇头。
他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钱袋,走到白行简身前,用生硬的汉话说道:“这位小哥,是这秃儿蛮干,得罪得罪你们一下,钱的,你们拿走。”
说完他将钱袋丢了过来,白行简一把抓住垫了垫,这一垫便知道里面是大秦国来的金币,这死矮子出手也是豪奢。
“五郎,先去看伤要紧,莫要和他们争强!”大哥白乐天也在他身后说道。
白行简也就坡下驴,点了点头,放下一句狠话,“天高地阔,山水有相逢,日后再讨教讨教。”
然后丢下棍子,领着额牛僧孺和白乐天从大云光明寺里走了出去。
一路上任老牛如何规劝,白乐天还是认准了要上书。
晚上牛僧孺回到家中,只觉这次把自己算计了进去,说到最后白乐天还是要上述不说,在大云光明寺里还险些和人起了冲突。
万一白五郎那傻子输了,自家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想到这里悲从中来,推起睡得半熟的老婆,让她去炒几个小菜,牛老爷要在小酌几杯排遣排遣胸中的闷气。
武侠时代的皇帝修炼日记 第三十六节 正气(4)
明堂宫内,太后听着下面铿锵有力的诵读声,感觉到肝脏附近一阵阵的抽痛,大概是怒火损伤肝木元气所致。
而怒气的来由就是她下面站着的那位右补阙白乐天。
“……今域中之大,四海之内,叹服天子仁德,幸我帝业有继,忠臣良将翘首以望玉京,仁人义士把臂来瞻宫阙……”
牛僧孺没有阻止白乐天,那个天生傲骨的读书人还是上书了。
太后现在非常懊恼自己为什么要把侄女送到李旭的床上,她原本以为这招极为高明,既能给文家留下一条退路,又可以栽李旭一个好色的罪名。明明是进可攻,退可守的王道布置。
可这些文官们仍然能从他们的经义里翻出什么“娶必冠”之类的论述,要求给皇帝元服。
太后很喜欢白乐天的诗赋,觉得他的诗歌平易近人,文采天然,是她治理天下最好的点缀。然而现在她非常想让这个年轻人明白“文章憎命达”的道理。
潮州和崖州选一个吧。太后心里打上判语。
白乐天将奏章诵念一遍,朝堂之上鸦雀无声,落下一根针都能听得见。
他的至交好友元稹已经忍不住惊骇得望着这位白乐天,而端坐在椅子上的韩岗眯着眼睛瞧着这位天下文章种子,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朝堂上弥散开来。
没有人想让皇帝亲政,至少太后和韩相都不想。
他们能靠权势压制住那些因循守旧的官僚,却挡不住打算依靠皇帝上位的野心家,白乐天的上书就像是在满是鲨鱼的海水里扔下一块新鲜的血肉,那些海水之下的猎食者即将兴奋的跃出水面。
韩岗将意味深长的眼神投向珠帘之后,他在等待着太后的应对。
“荒谬,右补阙位在查遗补漏,怎可越职言事?”御史中丞王恭改换门庭之后火力上升最近接连干掉了几个属于陆贽一派的外州刺史,这次也是第一个站出来看家护院。
“启奏太后,白乐天虽然语出放诞,有离间骨肉之嫌,还请陛下念在他是文脉天成,还是不要虢除官身,外放州郡以示教训为好。”元稹终于还是站出来为朋友说了几句。
他与白乐天彼此诗歌唱和享誉天下,如果这个时候身为后党的他不站出来为白乐天讲几句,天下人都会视他为卖友求荣之徒。可如果说得轻了为白乐天开脱,自己也会被牵连,这里面的度实在难以掌握。
韩岗抬起眼皮,离间骨肉,好大的罪名,这一对骨肉还用得着别人来离间吗?
“白乐天离间骨肉,越职言事,其言浮华而为事不堪,微臣以为还是虢除官身,永不录用以示告诫为好。”京兆尹崔琦依旧扮演着后党主力打手的角色。言论浮华这四个字对于白乐天这样的词臣来说有着莫大的杀伤力。
你写诗好怎样?不过都是些浮华的辞藻,于国于家无益,你的奏疏只能导致国家的祸患。这样的论调一旦成为朝堂上的主流,白乐天从此也就万劫不复了。
身着绯袍的官员一个个走出班列,他们或者语露杀机,或者含沙射影,此刻的白乐天已经不是值得提携的文章种子,文坛后进。而是他们用来谄媚太后,邀功请赏的靶子。
更多的穿青服绿之人则用嘲弄的眼光看着跪在明堂宫冰冷石板上的年轻官员。诗词写得好又怎样?
白乐天的各种不妥之处在他们嘴里说出来都变成足以抄家灭族的大罪,这个年轻的诗人变成了必须驱逐出朝廷的罪人。
韩岗冷眼旁观,命运或许对于白乐天太过宽厚,所以他才必须多承受一些磨难。韩相国相信千载以后,朝堂上的九成人都不会被人记住,只有有心人翻阅史书才能找到自己和太后的踪影,而白居易的诗作将成为这个时代影响最大的遗馈。
贬作偏远州郡的小官吧,韩岗盘算着哪各州郡有适合白乐天的位置,江州或许不错,控扼长江又是鱼米之乡,或许白乐天去了哪里能留下更多的诗。
韩岗不会允许后党将白乐天这种人赶尽杀绝,哪怕白乐天很有可能和那个最近联系官员准备结党的牛僧孺一样可能是个投机者。
陆贽那一伙人给后党干掉对于朝廷来说是一件好事。韩岗对陆贽的定义只有清言误国尸餐素位八个字做评价。
陆贽再大政上适合当个修补匠而不是舵手,他作为派系首领执着于人事布局而不是推行政策,更重要的是,你陆贽既不靠着皇帝也不舔公公,无根浮木一个还自以为能和老夫、太后相提并论。
神皇帝在,你还有这样的资本,神皇帝不在让你回家过舒服日子已经是老夫厚道了。
白乐天则不同,韩岗很清楚,深宫之中的天子正盯着朝堂上的一举一动,听自己家老二的描述,那是一个阴沉能忍的性格。
文太后塞过去一个姑娘,说吃就吃,全无顾忌。文太后送上门一个面首,说抓就抓,也不含糊。
昨天夜里,老二从宫里带出来一封皇帝的手书,说如果今日有人为他说话如果被太后旗下人马针对,还请老丞相援手一番。
皇帝的姿态放的这么低,着实让韩岗有些意外。皇帝居于深宫之中,不管是多智算到了有人为他说话,还是狡黠结纳了一些党羽。这语带谦恭的请求都不得不让韩岗仔细思量。
人生七十古来稀,韩岗自问也没有几年可活,一旦自己退下,那些他苦心经营的党羽会是如何下场,两个儿子官位都不高,白玉京中虎狼环饲,怎么保住那些家业。还有自己那些孽生的子女,虽然放养在外面,但为人父母总要给他们谋个出路。
别看韩相家大业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唉,老了心慈手软,韩相也只有这点看顾家业的心力了,若是年轻十岁,什么皇帝太后都要大败亏输。
是你命好,韩岗眼神瞅着白乐天流露出一点爱怜,就从潮州的县令变成江州的司马吧。
“呦呵,列位大人都这么说呀,看来这白补阙真是祸国殃民。”韩岗刚想说话的功夫,一个面貌奇丑的老太监从殿外走了进来。
原来留着后手呢,韩岗眼观鼻鼻观心,也不言语,等着看太后如何下台。
“程公公。”“程中尉。”原本肃列的朝班喧哗起来,武官们纷纷向这位莫名来到外朝的内侍行礼。
武英殿中的枢密院统管天下兵马以及皇帝的内库,这些武官的升迁全掌握在公公们手里,自然要对头顶的大佬多多恭敬。
太后的肝痛开始蔓延,朝廷的局势又一次摆脱了她的控制,这让她想起了晋王死去的那个晚上,她以为一切底定之时,同样是一个太监坏了她的大事。
然而太后还能忍耐,下面还站着她的亲兄行敏、同族元恒,以及崔琦、杜佑、王恭等一串大臣,她要最后一个上场,让这些人先为她消耗这丑陋太监的能量。
武侠时代的皇帝修炼日记 第三十七节 落凤(1)
明堂宫里的节奏一时变换,忽然出现的天威军中尉让所有人开始考虑得更深。
看来白乐天上书是有人指使的,指使的那个人就是皇帝。
皇帝第一次在朝堂上摆出了他的态度,这个态度后面还有最强军力的背书,这就使得皇帝的态度十分有分量了。
许多人已经开始考虑,白乐天今天的这一步是不是皇帝从后党手里夺回政权的开始,这个开端一旦开始,自己又能获得什么样的好处。
“小白先生这右补阙看来是不是做不成了?”程奇力玩味地看着左右两班的大臣们,他等待这一天太久了。
鱼辅国的影子笼罩在白玉京之上时,所有人的光华都要被这影子压抑,即使是程奇力也只能站在一旁畏首畏尾得听从他的使唤。
现在程奇力终于可以完成他一直以来的夙愿,代表神皇帝审判珠帘之后的那个妖妇,然而他知道这要慢慢来,一步一步来,就和他和皇帝在武英殿里商量的一样。
“程中尉,白乐天离间骨肉,宜当贬斥。”第一个站出来的还是京兆尹崔琦。
程奇力瞥了一眼崔琦,然后眼神越过他望向珠帘之后。
“哎呀,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容。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程奇力叹息一声:“咱家听说连白玉京里的混混们都爱白补阙的诗,听说纹得全身都是,胸口纹斜月入前楹,迢迢夜坐情。屁股上是几许欢情与离恨,年年并在此宵中。”
“这么好的一个人,崔京兆认为该怎么发落?”
“虢除官身,永不录用。”
“不过他说给圣上元服的事,”程奇力狞笑道:“崔京兆以为如何?”
“陛下尚幼,还是不宜元服,古者二十乃冠……”
“老崔,你越职言事,元服与否也不是你该说的。”程奇力笑道:“我听人说河北博陵最是好风景,老崔你不如回家看看。”
面对程奇力狰狞的眼神,崔琦屈辱的闭上了嘴巴,他的眼神左右乱瞟,希望有个人站出来杀一杀这宦官的锐气。
“我枢密院缺个判书,不知道韩相可愿割爱?”程奇力转问韩岗,右补阙是中书省的台省官,中书令韩岗是白乐天的顶头上司,要将这位外朝的台省官转入内廷的枢密院,自然要问问韩岗的意见。
中书令嘿嘿笑而不语,程奇力这是有备而来,显然是宫里的那位皇帝无论如何也要保下白乐天。看来要在雏龙与老凤之间选边站了。
“即使程中尉爱才要看护白乐天,门下也会驳回。”文元恒站出来说道:“枢密院总揽军事,然而里面的职分都是由内侍充任,没有外朝官入职的先例。”
当官就有官身,有品级和职衔。比如中书令韩岗,他虽然头衔有一大串,但是他的职务是中书令,品级是中书令的三品,而白乐天担任的右补阙就是中书省下面的官员。
自从枢密院建立以来,它的主要职责是负责统管以神策军、天威军为主的中央兵力各项事宜,包括军田、铠甲和兵器以及军官的任免和升迁事宜。枢密院的主要职务都是由公公们担任,众所周知,公公们是一种特殊的公务员,他们的品级和内侍省挂钩。
所以白乐天如果从中书省转任枢密院的话,就会出现一件很尴尬的事情。用李旭那个时代的话说,没有编制给他了。
更何况,让一个富有文名的文士去枢密院跟公公们混在一起,总感觉怪怪的。
“那我枢密院多个判书的品级不就好了?”程奇力不管文元恒的反对:“右补阙是几品官?”
明堂宫之中雅雀无声,这种话可不是谁都敢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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