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晴轩辕令

“好，你快些。”
他出门的瞬间，柳晴忽然叫住他：“薛长安……”
薛长安回身看向他：“怎么了？”
她淡淡笑，看不出喜悲：“多谢你，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只怕是，要下辈子还了。
房门关上，柳晴面如死灰，起身走到墙边的红木柜前，在最底的暗格中，藏着一张红红的婚书。
一纸婚书，二人婚成，三生有幸，永结同心。
这是她曾拥有的，最最宝贵的东西，如今，她不稀罕了。
这个王妃，她也不做了。
红纸落入碳炉，火焰跳动起来，并排而写的夫妻二字，燃尽在黑灰之中。
提笔，她在苍白的纸页上写下休书二字，一式两份。
曾经，她对他说，就算死，她也要带着婚书到yīn曹地府，告诉阎王她是他的妻，有婚书为证，来世他还得娶她。
如今，她只想带着休书，若到了阎王殿，她想求阎王，要她来世万万不要再遇见他。
血从嘴角涌出来，不知怎么，眼中也是一片腥红，跪倒在地，七窍流出来的血啪嗒啪嗒滴在地上。
暗黑色的血流了一地，她挣扎着爬起来，踉跄往门外走去。
爱极，恨极。
她曾想一辈子在他身边，但如今，她只想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柳晴轩辕令 第14章 尸骨未寒
柳晴失踪了，斩首的圣旨已经传到，但轩辕令抓不到人。薛长安欲带柳晴私逃被轩辕令知道，饶是多年兄弟，轩辕令还是把他堵着狠狠打了一顿。可不管怎么打，薛长安的确不知道柳晴去了哪里。直到半个月后，杜若说她亲自上雪山，为众将军采到了解毒圣药雪莲花。洁白无瑕的雪莲，花瓣上沾着血迹，薛长安看了看花，又看了看杜若。没从杜若身上看见一点伤口，他猛然大恸，向来温润无波的双眼，骤然变得腥红哀绝。真相就在嘴边，他张了张口，却见轩辕令握着杜若的手说：
“本王欠你姐姐的，如今更欠你的，往后余生，本王定不负你。”
薛长安笑了，他真想冲上去把那朵破花夺过来踩个稀巴烂。轩辕令又怎么会知道，为这朵花牺牲的，到底是谁的性命！
真相呼之欲出，却被他生生咽了回去，轩辕令，不配知道真相。柳晴的卧房被封了起来，再无人进过，薛长安站在封死的门外，大雪飞扬，曾经多少个日夜她要受这样寒凉的罪？
也好，如今你去了，便不必再受苦了。轩辕令不日便要与杜若完婚，大婚前一晚，薛长安制好了解毒之药，给众将分发下去。然后他亲自把解药送到轩辕令面前，
“你也曾中过此毒，我给你解毒用的偏门之法，并不稳妥，如今有了解药，你也服一颗吧。”
看着轩辕令拿起解药就要放入口中，薛长安忽然说：
“若我是你，情愿毒发而死，也无颜吃这解药。”
他把这解药拿来，本也不是给轩辕令吃的，他是要用这颗药，让轩辕令痛不欲生的。动作一顿，轩辕令疑惑：
“你什么意思？”
轩辕令的卧房，满目的大红，薛长安环顾一眼后痛指向他：
“人已死，你不办丧事，办喜事？
轩辕令，狼心狗肺当如你！”
解药扔在桌上，轩辕令拍案而起揪着薛长安的衣襟质问：
“你说，谁死了！”
望见薛长安眼中的悲戚，他的手开始颤抖，心中某个地方竟在痛。她死了？
她不是走了吗？
他还在为她逃走而庆幸，起码他不必亲自斩落她的头，她走了，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走，至少她还能活着，可如今，薛长安却说，她死了？
这怎么可能？
战场上以一当百的女将军，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
“薛长安，你在本王大婚之前说这些，是何居心！”
长安嗤笑：
“我能有什么居心，我不过是，为一个可悲的女人鸣不平而已。”
一把挣开轩辕令的双手，他衣裳松垮，摇摇晃晃，颓废至极。
“不知哪个傻女人，见不得心爱的人被剧毒侵蚀，不惜废去武功，亏损气血，割肉做引为他解毒，结果那个男人却以为是别人救了他，殊不知在他与别人定下婚约时，她被剧毒蚀骨，死去活来却连他的面都看不见一眼！”
“不知哪个笨女人，在雪山崩塌之际，不顾性命为那个男人挡下巨石，挖断了手才把男人从深雪里挖出来，却被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抢走功劳，她的血白流了，她的泪，也白流了。”
“又不知那个痴女人，明知那男人对她厌恨入骨，明知自己身中剧毒比那男人更需要解药，却还是拖着残破的身子上了雪山，冒着常人根本无法承受的风雪和寒冷，采那一朵破花，只为了把这颗解药送到她爱的男人口中，让那个该死的男人不要像她一样毒发致死！”
薛长安越说越怒，越说越痛，为什么他没有早些遇到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个女人爱上的，是轩辕令这样的男人？
终于，他还是把真相说出来了。七年前他不说，因为柳晴求他不要说，怕轩辕令不肯用她的药。他觉得毒药已解，说与不说无关紧要。后来他不说，是因为他也同样厌恶心肠歹毒的女人。她死前他没说，是因为结局已经注定，说与不说都已经失去了意义。可轩辕令，一次次刷新他的认知。那个傻女人还在雪山上尸骨未寒，他怎能让轩辕令后半生过的平安喜乐？




柳晴轩辕令 第15章 她是个笨女人
他要让轩辕令悔恨一生，他要他不得安宁！
轩辕令高大的身躯狠狠一阵，即便薛长安没有指名道姓，他也知道那个女人是谁，那个男人是谁。难道过去，一次次救他的，都是柳晴？
怎么可能……薛长安说痛快了，长出了一口气，又道：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那我再说一件你不信的事情吧，反正你也从未信过她，你只当我说了个笑话。”
“那个女人为了救那个男人，武功尽废，引以为傲的家传剑法再也使不出来，所以斩断杜轻羽头颅的凌厉一剑，根本就不是那个女人所为。只怪那个女人太笨，不会解释，失去了一个无辜的孩子，还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轩辕令，你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
薛长安打开房门，蓦然回首：
“轩辕令，这解药，你若吃了，可会心安？”
薛长安大笑着离去，当夜便叫人拉了马车远走，再不愿在这冰冷的王府停留片刻。轩辕令看着桌上的药丸，再动不了半分。猛然起身，他向杜若所居的院子狂奔，踹开杜若的房门，女人正在铜镜前试穿嫁衣。那鲜红的颜色，像极了血，晃得他眼疼。杜若看见他，惊诧了一瞬，忙娇羞着说：
“王爷，您怎么来了？”
轩辕令一语不发，上前拉过杜若的手，反复翻看。完好无损的纤纤玉手，丝毫没有受伤的痕迹。他可是记得，柳晴的手，指甲断的断，伤的伤，根本没有一块好皮。抬眼，锐利的目光直视杜若，他质问：
“雪崩那天，你是怎么把本王救出来的？”
杜若眼中闪过一抹惊慌。他敏锐捉住，心中凉了大半。
“是妾身把您从深雪里挖出来，又用身子给您取暖才将您救醒啊！
您怎么问起这个了，啊王爷您弄疼妾身了！”
轩辕令五指猛地收紧，快要将杜若的手臂握断：
“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有半句谎话，你就不必看见明日的太阳了。”
杜若一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王爷，妾身知错了，雪崩那天，是柳晴救了您，妾身仰慕您已久，趁她去叫人的工夫，抢了她的功劳……”
轩辕令猛地摇晃，放开了杜若的手，那天，真的是柳晴救了他。他记得有人在他耳边哭，记得有人拼命叫他，可他却没想到，为他舍命的，会是她。那天，她还失去了一个孩子，她那样的虚弱，到底是如何把他从那么深的雪地里挖出来的？
“妾身卑鄙，可，可妾身是因为爱您才做了糊涂事，求王爷，饶了妾身吧……”
杜若不死心去拉他的手，被他猛地甩开。那个女人那么固执，怎么就从没对他说过一个爱字呢？




柳晴轩辕令 第16章 骸骨
颤抖着手将休书展开，字里行间，竟无半点恨意。
“愿君相离之后，解怨解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各生欢喜，他伏案失笑，她都不在了，如何欢喜？
她明明说过，只要她还在一日，她一日都还是令王妃，怎么如今，她就这么心甘情愿放弃了？
她不是费尽心机也要守住这个位子吗，怎么可能就不要了？
起身，轩辕令在她房里疯狂翻找，他记得当初成婚后，她小心翼翼把婚书藏起来了，如今婚书一定能在她房里，一定！
翻箱倒柜，苦寻无果，最终，他在已经熄灭的炭火盆里，看见了没有燃尽的一角红纸。夫妻二字，
“妻”
已经燃成了灰，只剩一
“夫”
，无处可依。
“来人！”
一声令下，暗卫从四面八方涌进来。
“给本王搜雪山，掘地三尺也要把柳晴找到！”
“是！”
训练有素的亲卫齐声低喝，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轩辕令将休书撕的粉碎，
“柳晴，不把事情跟本王解释清楚，你休想离开本王！”
枯坐一夜，轩辕令从未觉得长夜如此难熬，原来苦守一个人的滋味，竟是这般痛。垂首，满地都是血迹，已经发黑干涸。她走前，毒发了。他不敢想，她那一副残破的身子，到底还能撑多久。他情愿是薛长安把她带走了，也不愿相信她死在雪山上。可薛长安是至情至性之人，从不会掩饰作假，连他都说柳晴死了……
“柳晴，就算是到了阎王殿前，本王也一定要把你抓回来！”
大婚废止，轩辕令全部的注意力都只在寻找柳晴上。百里雪山，即便王府的兵力倾巢而出，搜遍全山也用了整整一个月时间。好不容易，山中传来消息，说人找到了。轩辕令疯了一般打马上山，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跑到他们说的
“人”
前。一株已经枯萎的雪莲花jīng旁，倒着一具尸体，残破的躯体已经被野兽啃噬得不剩什么皮肉，只留破碎的骨骸七零八落挂着碎肉，散在地上。唯一可以辨认身份的，就是被撕碎的衣服，那是他在她挨了板子之后，特意命人给她送去的棉衣。想将尸骨托起，他却不知从何下手，铮铮汉子，竟就这么红了眼睛。一双手在身侧颤抖，怎么都动不了，最终是亲卫小心翼翼把她的骸骨拾捡进棺椁抬下了山。轩辕令还跪在那里，薛长安说的一字不错，是她在生命耗尽之时，为他找到了雪莲，给他解毒。她的骸骨是从雪里挖出来的，挖出来的雪，全都是红色的，是被她的血染红的。在她生命的尽头，孤零零一人躺在这冰冷的雪山，她有多绝望，多恨他？
雪崩救他的是她，上山采药的是她。薛长安的话两次次得到印证，那关于七年前她消失的事情，和杀害杜轻羽的事情，是不是也是薛长安所说的那样？
还有议事厅投毒事件，是不是都是他错怪了她？
来不及思考，亲卫匆匆跪在他身边。
“王爷，前方急报，东陵突然起兵攻打北城，守城主将宋将军身中奇毒不治身亡，北城失守！”




柳晴轩辕令 第17章 边关失守
无心悲伤，轩辕令立刻回王府，赶赴军营点兵。匆忙迈进议事厅，他手下三十员大将，竟只来了十几个人！
“人呢，战事紧急人都死哪去了！”
“禀王爷，其余十几位将军，也都中了奇毒，现在只剩下三位将军还有一息尚存，军医正在竭尽全力抢救，但也只怕……”
东陵特制的断魂散，毒性猛烈，若是剂量足够，不到一刻便能要人性命。轩辕令细细看了看来了的这十几个人，不多不少，正好是先前中了毒的那十八人，他们吃了薛长安配制的解药，所以幸免于难。终归，是柳晴带回的雪莲救了他们一命。若没有她，那此刻他手下一人不剩，今日边关必定沦陷。若真的是她下毒，她又何必带药回来救人？
但那花，又是如何落在杜若手中的？
轩辕令此刻无法分神思考，立刻排兵布阵，商议如何抵御东陵。边关雪域三十城，因为主将失守，军心动荡，不到半日工夫，便丢了十座城。
“薛长安呢，叫他去救人！”
“王爷，薛神医早在一个月前就离开了……”
轩辕令恍然，才想起，那天薛长安痛骂了他，怨他负了柳晴，然后弃他而去。如今的他，已然成了孤家寡人。xiōng中一痛，一口鲜血涌上来，喷溅在地图上，薛长安说的没错，那颗药，他无颜吃。所以这一个月里，他毒发了不知多少次，他也从未动过吃解药的念头，他甚至想，若是他毒发了，她藏在什么地方听说这件事，说不定就跑回来了。可如今，她死了，她再也不会出现在他身边，他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说不定她早已过了奈何桥，喝下孟婆汤，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王爷，身体要紧，请您快快服药！”
“王爷，三军不可无首，轩辕不可无战神，请王爷服药！”
十八人单膝跪地，抱拳相求，轩辕令从怀中拿出药瓶，她用命换来的药，他恨不得带在身边一辈子。可如今，为了轩辕百姓，他还不能死，等平定了战事，他再来陪她。
“你们记着，柳晴没有做过通敌卖国之事，而且你们的命，也是她给的。”
吃下解药，他披甲亲征，月余时间便夺回失守的十座城。但东陵人仿佛未卜先知，总能猜到他下一步要做什么，轩辕令确定，他身边一定有jiān细。夜深，轩辕令遣散了十八人，批好军报，放在一边，预备明日一早下发。捏了捏眉心，他疲惫起身，离开议事厅。半晌，一个黑影从墙外跳进来，悄悄推开议事厅的门，闪身而入。在黑影翻到军报的一瞬间，厅中顿时灯火大亮，隐藏的暗卫突然出现，把黑影擒在当场。暗卫将黑影押到轩辕令面前，他周身杀气凛凛，慑得人不敢靠近。坐在上首，自是皇家威仪。一把扯下黑衣人的面纱，似是早已在轩辕令预料之中。
“果然是你。”




柳晴轩辕令 第18章 答案
或许是对杜轻羽有所亏欠，轩辕令始终不愿相信她的亲妹妹竟然是jiān细。难怪杜若一个平民女子会对东陵jiān细身上的特征如此了解，因为她自己就是个jiān细。命人撕开杜若的袖子，完好无损的肌肤，根本没有一点疤痕。杜若讽刺的笑着：
“轩辕令，你真的以为真正的jiān细会给你留下辨认的记号？
你是三岁小孩吗这么天真！”
轩辕令沉眸，将剑抵在杜若脖子上：
“本王只问你两个问题，七年前的毒，几个月前议事厅的毒，以及如今的毒，都是谁放的？”
杜若无所谓的看着他：
“王爷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明摆着的事情，还问我做什么？”
剑尖颤抖，果然，果然！
杜轻羽，杜若，竟都是jiān细。
“七年前的毒，是杜轻羽下的。”
轩辕令肯定的回答让杜若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我那个废物姐姐，什么都做不成，让她杀你，结果你没死，她自然要自刎谢罪，不过她也不算太傻，临死前还是摆了你们一道，把她的死栽赃在了柳晴身上，挑拨了你们的关系……”
轩辕令脑袋嗡的一声，薛长安的话乱哄哄回响在耳边——
“那个女人为了救那个男人，武功尽废，曾引以为傲的柳家剑法再也使不出来，所以斩断杜轻羽头颅的凌厉一剑，根本就不是那个女人所为……”
柳晴说的对，他从没信过她，是他，一步步将她推向了死亡。是他，对不起她。她从没做错任何事，都是他，把一切莫须有的罪名安在她头上。
“把她拖下去。”
轩辕令扔了剑，无力坐下，摆了摆手。杜若放肆大笑：
“轩辕令，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能带着柳晴一起去死，我也值了！”
轩辕令猛然抬头，捏住杜若的下巴，从她口中捏出了一颗毒药，在杜若有些慌张的眼神中，他再次开口。
“第二个问题，你是怎么拿到雪莲的。”
提起雪莲，杜若的神情瞬间变得异常兴奋，
“当然是我派人跟踪柳晴，待她采到雪莲之后，将她乱刀砍死，然后李代桃僵拿回了雪莲。听说当时柳晴看着雪莲被人拿走，死不瞑目啊哈哈哈哈！”
“混账，混账！”
轩辕令高高扬起手掌，就要拍向杜若的头顶，杜若毫不退缩，闭上双眼抬头等着，仿佛战死的英雄，光荣而英勇。手掌握成拳，缓缓收回，东陵人一向以为国而死为荣，他怎能遂了她的意？
“听说你一家都还在东陵。”
轩辕令坐回案后，已然恢复了冰冷的模样。恨极，便是可怕的平静。提起家人，杜若有些害怕：
“你要杀便杀，费什么话！”
“本王不会杀你，还要昭告天下，让整个东陵都知道你嫁给了本王，而且已经投诚，把一切关于东陵的机要都告诉了本王，你猜猜，你的家人会如何？”
杜若瞪大双眼：
“轩辕令，你要杀就冲我一个人来，害我家人算什么本事！”
轩辕令冷笑：
“你以本王名义上奏朝廷说柳晴通敌卖国，让皇上斩柳晴全家之时，怎么不顾及她的家人！
现在知道害怕，晚了。来人，带下去好生关押，不准她死了！”
杜若被拖下去，疯了一般大喊：
“轩辕令，柳晴死了，你杀我全家都没有任何用处，你彻底失去她了，是你害死的她，午夜梦回她连梦都不会托给你！
哈哈哈哈，你活该，你活该！”




柳晴轩辕令 第19章 辜负
那天之后，轩辕令像变了一个人，曾经时常与将士们同喝酒同吃肉，开怀大笑的豪爽男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轩辕令长久的沉冷和无言。
他开口，说的便是军务，每天睁开眼，便只在军营和校场之间两点一线。
练兵打仗，成了他生活的全部，即便边关已经平定安宁，他也不给自己丝毫的喘息时间。他只怕自己停下来，就会想起那个女人，那个他辜负了一生的女人。已经整整一年，他竟从没有一次梦见过她。杜若说的没错，柳晴恨极了他，连他的梦都不肯入。算起来，她救了他三次，可他却一次都没有守住她。甚至没有相信过她。无奈，他只能在每每深夜时，回忆曾经与她的过往。她很小的时候，他们就见过了，柳家世代从军，生的女儿更是巾帼不让须眉，柳家的小女儿时常女扮男装跑到校场跟将士们切磋武艺，已经成了军中的笑谈。
他偶然，便在练兵时看见了那个人群中以一打三，那么骄傲，那么利落的身影。从那时起，她的样子就刻进了他的脑海。以至于后来，她以男儿身进入军营，化名柳青。被他一眼认出，怕她跟那么多满身臭汗的男人挤在一张通铺上，他很快就把她提到身边做副将，把她的床铺安排在他的营帐里。
那时他父王还不是皇上，他也只是个世子，他从不摆身价，寒冬天气，他怕她冷，便叫她同塌而眠。她倒是大胆，也不怕他真的对她做什么，现在想想，或许仗着谁都看不出她是女儿身，所以才那么大胆吧。
可那个时候，他抱着她软软的身子，掌心里捂着她纤细的小手，他是真的心动了的。他已手握兵权，父王一向希望他能笼络世家六部的官员，所以更想让他娶世家的温婉女子。但跟柳晴在一块，他想，或许娶一个能上战场与他一起杀敌的妻子，也很不错。
柳老将军的一纸密函打破了他的幻想，男女大防这层窗户纸捅破，他再也不能肆无忌惮与她亲近，加上父王登基，封他为令王，婚事提上日程，父皇终究不想他娶军中女子。与她保持距离的日子，他看得出她也很失落，但终究他们不是一路人，或许分开是最好的选择。
她的军功越立越多，父皇层层加封，她已经成了轩辕朝前无古人的女将军，震惊朝野。他高兴，但他们的距离更远，他们之间的可能，更加渺茫。杜轻羽是他的侍女，从前在他身边伺候得恭敬小心，他没想到中毒之后是这个不起眼的女人救了他。私心里，他是希望柳晴能救他的，这样，他就有理由娶她。可他又不希望柳晴救他，听说解毒要先中毒再挖肉，他不想让她受这样的罪。以为是杜轻羽救了他，他心里是失落，却也松了口气。他从没想过，她真的承受了那样的苦，只为了让他活着。她曾表现出喜欢他，可他中毒时她甚至连面都没露，他是失望的，他只当她根本不是真心喜欢他。柳老将军向皇上请旨赐婚，让轩辕令倍感意外，他说不出心里的感觉。只是在迎娶她那天，他写下那一纸婚书的时候，几次写错了字。
婚后，气她的不真心，他始终没有碰过她，唯一一次他无法自拔，是意外中了媚药。她下药，至少说明心里有他，可最终，她说没给他下药，那痛苦的表情不像作假。他气，却不知道自己气的到底是什么。




柳晴轩辕令 第20章 他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