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廷尉

“先派人过去看看再说。”谢明欢心里盘算着。
该问的，荇芳知道的，都问的差不多了。
离开之前谢明欢问她：“你现在的身体状态……要不要我们派人送你回米铺？如果李应回来的话，他应该也不会再……”
荇芳明白谢明欢的意思，但她却拒绝了。
“我和沈树走到今天这一步，哪还有脸再回去见爹爹。”
“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先留在这里吗？等、等你们抓到沈树后，我想再见他一面，等见过后，我会带着孩子离开这里。”
见她已经打定了注意，谢明欢不再多言。
“那你先留在这里吧，我会和李叔说的。”
荇芳听到谢明欢的承诺，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长长地松了口气。
“谢谢。”
“谢谢您。”
谢明欢摆摆手，几个人从房间走出来。
外面的阳光刺目，已经是晌午时分，但这样的温度，就算是打在荇芳身上，也还是寒冷如斯吧。
晋王就在院中坐着。
见谢明欢出来，他马上起身迎过来，也不避讳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拉着谢明欢的手，将人牢牢地看管在自己眼前。
谢明欢暗暗在心里翻白眼，但动作上并没有拒绝。
“这边没什么事了，现在可以回去了。”
她和晋王说。
晋王嗯了一声。
“明安、崔公子呢？还在这里吗？”
谢明欢想了想：“让明安和齐盛留在这吧，我担心沈树可能会来找荇芳。”
“崔大哥和拓跋一起回去吧，这几日在这里折腾，都没休息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拓跋尔一点都不累，也不知道是不是点燃了对查案的激情，总之他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继续去发掘新线索，然后一步步推理去捉拿凶手。
不过回雄京的话：“师姐，我记得荇芳说，沈树说他自己是外邦贵族？他的父亲是带着东西来出使前秦的，这样的话在官府是不是能够查到他们的身份？就算没有来，但当时应该也有做准备接待的记录吧？”
谢明欢笑眯眯地听着。
“你说的没错。”
“是可以查到，不过沈树在外邦是什么身份，对咱们的案子没太大帮助。”
拓跋尔却摇头道：“师姐，你忘了沉船上的那个浮雕了吗，可以制造那些浓雾，还有昨天师弟带回来的那面铜镜，昨晚我也差点中招呢！那铜镜肯定也有问题！如果他爹真的是外邦出使前秦的使者，那为什么要带这些东西呢？虽然我不懂皇室的那些规矩，可是这进贡给皇帝的东西，最起码得是安全的吧？”
崔郢在旁边听得慢慢眉头皱了起来。
谢明欢、谢明安也沉默起来。
倒是晋王听的很有兴趣，他看了拓跋尔一眼：“不错。这才小半个月，进步神速，回头本王给谢六爷写信的时候，得好好表扬你。”
拓跋尔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
“我、我就是这次参与的比较多，而且这次的案子和之前的不一样，我也说不上到底是因为什么，反正我很感兴趣。”
“拓跋这么一说。”谢明欢良久开口，“我们之前的猜测，还有荇芳所说，都将外邦这个身份固定死了，但如果我们的推测，荇芳说的都是错的呢？就像拓跋说的一样，我们还是先去确认一下沈树的身份吧，如果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外邦来使——那他还有那艘船，到底是什么来历？尤其是船上的那些东西……”
大家都没有意见。
谢明欢干脆把这事直接交给了拓跋尔。
雄京，客栈，傍晚。
在官府查了大半天档案的拓跋尔，盯着两个黑眼圈回来，狼吞虎咽把一桌子饭菜都吃完后，才开始说自己下午的收获。
嗯，很简短，但却简短的让人心惊。
“前后各追溯了五年，都没有任何关于前秦和外邦有来往的记载，苟大人本来就是前秦的官员，他也敢肯定，根本没有这样的外交事件。”
“也就是说，咱们一开始往外邦来历上猜就是错的？”
“那沈树又为什么也说自己是外邦贵族呢？他的记忆也是错的？”
“还有一种可能。”崔郢开口，“虽然听起来很荒唐，但也许在我们做出推测的时候，沈树就知道了呢？所以他才会借助荇芳继续误导我们。”
“询问荇芳的时候，咱们漏掉了很重要的一个问题。”
崔郢冷静地分析。
“昨晚她为什么突然逃跑？要去哪？要做什么？”
“如果她昨天见过沈树了呢。”
拓跋尔直接拍着桌子站起来了。
“难道有内奸？”
“沈树还有同伙？还是他其实一直就在咱们身边？”
谢明欢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查案的都是自己带来的人，肯定不会是沈树，也不会是沈树的同伙。那么出问题的只能是苟大人派过来的人了。而苟大人派来帮忙的人中，只有一个人有机会知道那些推测。
“成鱼！”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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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女廷尉 第三百八十二章 疯子
“李应还活着吗？”
谢明欢突然开口。
她的问题，让荇芳有点慌，目光不断地闪躲。
荇芳的反应让谢明欢皱紧眉头。
谢明欢见她不作声，干脆继续说自己的推断，从她的反应上来验证：“从你之前说的这些来看，李应应该是你们选的替死鬼吧？从他开始要报仇，到认定了海妖的身份，再到让你嫁给李应开始，还有后来对神婆的威胁，为了做这些事，沈树对这三个村子做了很详细的调查吧。”
拓跋尔咂舌：“难道就为了船上的那些东西？”
他从小跟着谢六爷长大，虽然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在哪，但他跟着师父走遍了大半个天下，别看他现在性子还是跳脱，但对钱财这种身外之物，看的很开。正是如此，所以当案情越来越清晰，完全指向了因为财务的报复之后，拓跋尔有点不能接受。
崔郢摇头。
“沉船中的东西只是一个契机。”
“沈树会做这些事，是因为他的脑子里的那些记忆，想要寻回记忆的心，还有对水的畏惧，甚至包括老村长去世后在村子里的遭遇，才是真正促使他开始杀人的真正原因。这些经历将他完全逼成了一个疯子.”
“他不是。”荇芳小声的反驳，不断地摇头。
崔郢抬眸看了她一眼。
“在他明知道你有了他的孩子，还逼迫你去嫁给李应的时候，你就该明白，他已经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了，那时候的他就已经失控了。”
残酷的真相，对于荇芳来说，同样是沉痛的打击。
谢明安突然开口：“沈树他后来是怎么认识李应的？在他的计划中，李应作为棋子，你们都对他做了什么？还有……李应他、还活着吗？”
比起其他人，李应这个人，虽然无所事事，但在荇芳这里，他是直接联系人，也是荇芳直接伤害的那个人，眼下从李应突破，是最简单的。
接连被问到李应，荇芳就算再想装作不知道也不行了。
她只能硬着头皮开始说沈树和李应相识后的事。
“李应每隔几个月都会来铺子买米，一来二去他们就认识了。李应每次付钱都很大方，不像别的村民，都喜欢赊账，或者一两米也要斤斤计较，他像是很有钱，但穿着却又是粗布麻衣，说话也不像是城里人。后来有一次我来米铺晚了，正好和李应碰上，他挡住了我的路，非要和我说话。”
荇芳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平静，一看就是没有把李应放在心上，不然不会是这种表情。
“等李应走后，我有些生气问沈树这痞子是谁，并且赌气说让他下次不要再卖给他米了。沈树这才和我说，李应就是他小时候被收留的村子里的人，他们小时候还在一起玩过，只是现在李应已经不认识他了。”
荇芳说起沈树来，言辞间还是会有不一样的情绪。
“我特别心疼他，也说不出不让李应来的话了。如果李应来买米，和他说说话能让他感觉快乐的话，那我一定要好好感谢李应。”
说到这，荇芳没忍住落下了泪。
“其实他并没有如我以为的那样喜欢我吧。不然怎么会这时候就开始骗我？一起经营米铺，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不好吗？不打仗了，太平了，有吃有喝，这样的生活还不够吗？他明明大半辈子都是在这里生活的，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呢？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的家在哪，也不知道他出生的那片故土到底是黑是白，为什么要回去呢？那里没有我，没有李应，没有人认识他，他难道不会更孤单吗？”
“沈树这样的病症，从情感上来讲，他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就算他真的想要喜欢你，也无能为力，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或许正常的那个可以爱你的他光是和身体作斗争就很艰难了，又怎么有时间和精力再爱你，再思考未来的生活？”
谢明欢到底不忍心看荇芳这么难过，出声解释了几句。
“是吗？”
“他也是不得已的吗？”
“没有杀人之前，我们可以假设他还存在这样的斗争状态，但从杀人之后，你就可以当做那个喜欢你的沈树已经死了，并且是第一个受害者。”
崔郢淡声打破了荇芳又升起了一股期盼。
这话让荇芳心中大恸，肚子里的孩子像是也感觉到了她剧烈的情绪，突然猛地踢了起来。荇芳疼的倒吸了一口气，连连喘息。
“这孩子离生没几天了吧。”
谢明欢转移了话题。
荇芳伸手慢慢在肚子上抚过，心里无声地安抚着。
“还有半个月。”
“想好以后怎么办了吗？”
荇芳脸色暗淡下来。
“他、他答应过我，说只要事情结束后，就带我和孩子一起离开这里的。”
拓跋尔咋声。
“你、你、你不会现在还想着等他带你离开吧？”
“不说我们能不能让他走，就算你们真的能离开这里，你想清楚了，他杀了多少人了，这杀人就和杀猪一样，尤其是对于沈树这样的疯子，是会上瘾的！你自己也说了他没有你喜欢他那么喜欢你，那你怎么确定以后他不会突然犯病对你下手？”
“我师姐之前对你说的那些话是都白说了是吧，为母则强，你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孩子着想吧！你要是真想跟他走，那我只能劝你一句，把孩子生下找个好人家托付了再走，自己要去作死，别带着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谢明安在旁边看着拓跋尔激动地说了这么一连串的话。
很奇怪，现在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拓跋尔枯燥了，这大概就是相处的魔力吧，当完全了解一个人之后，就会发现对方的发光点，比如拓跋尔，会越来越被他的赤子之心所折服。
“我、我没有。”
荇芳连连摇头。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没有办法了。”
“为了孩子我也不能……我还是爱他，而现在我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将我们的孩子平安养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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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女廷尉 第三百八十一章 交代
“他告诉我说他并不是中原人，而是来自海的那边的外邦，他原本是那个国度的贵族，他的父亲亲自护送一船宝贝来前秦出使结果就在要靠岸的时候出了事。当时他因为受到惊吓失去了记忆，后来被老村长救了回来。这么多年，他的记忆都是断断续续的，在完全找回记忆之前，他总有一种比起陆地自己更适合大海的感觉。”
谢明欢打断荇芳的话。
“你一开始就说沈树的精神状态不好，有什么具体的表现吗？”
“还有失忆这件事，他是一直在找回自己的记忆？还是会不经意间想起一些东西，而这些断断续续的陌生记忆成为他很大的困扰？”
荇芳想了想：“他是三年前到米铺帮工的，我记得当时他整个人特别瘦，惨兮兮的，据说是打仗的时候被抓去做了壮丁，后来战事结束了，他才逃回来了。他说自己就是雄京附近渔村的人，但唯一的爷爷已经过世很多年了，现在只想讨个糊口的活计养活自己。”
“一开始爹爹是不愿意要他的，但他说只要能管吃管住，不要工钱也没关系。我爹那个人死扣，听了这话就心动了，于是把他留了下来。沈树在米铺干了小半年之后，总算慢慢养回来了一点肉。家中只有我和爹爹相依为命，所以我每日都会去米铺做饭，负责三个人的伙食，和沈树熟悉起来之后，我发现他长得真好，尤其是那双眼睛，看着你时就像是有魔力一样，将你整个人整颗心都吸进了他的世界里。”
说起这些开心的事，荇芳脸上流露出了幸福的笑。
只是她很快被拉回了现实。
“发现沈树不对劲是第一年除夕夜的时候，他无家可回，就留在米铺和我们一起过年。那天晚上我特别开心，很多年了，过年的时候都是我和爹爹两个人，冷冷清清的，终于有一年不一样了。我和沈树一大早就约好了，晚上守岁的时候教他包饺子，可是到了下去他却不见了踪影。那天晚上我和爹爹一边守岁一边等他回来，还给他留了两大盘饺子，可是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浑身湿漉漉的回来，回来后一句话也不说。爹爹生气了，开始骂他，若是平时他肯定会笑呵呵的哄我爹，可是那天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目光沉沉的盯着我爹看了一会，还是不说话，等我爹骂不下去的时候，他就回房间把自己关了起来，这种古怪的情况持续了三四天。”
“就只是不说话吗？”谢明欢问。
“对，不说话，也不出来，就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后来呢？”拓跋尔催促。
“后来到了正月初五吧，他就自己出来了，整个人和消失之前没什么两样。我和爹爹虽然被他之前那几天吓到了，但他好了之后几乎一年都没有再犯，也就只当他那时候是受了什么刺激。”荇芳说到这，突然苦笑了起来，“其实这些都是骗爹爹的……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要多关注他，反正没多久我就发现，沈树他好像多了什么秘密，每个月都有几天晚上偷偷溜出去，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再浑身湿漉漉的回来。”
“他是去找自己的记忆了。”
谢明欢平铺直叙地道。
荇芳一怔：“你怎么知道？”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也对，他布置的那么周密，甚至他对于那些村民来说早就是被遗忘的那个，却还是被你们查出来了，知道这些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错，除夕那天他在外面看烟花，脑子里突然间就多了很多陌生的记忆，而这些记忆比他前半生时不时闪过的那些都要多，在这些陌生的画面中，他终于知道了自己是谁，来自哪里，他疯狂地想要知道更多，自己的家人在哪，该怎么回去？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拓跋尔突然想通了什么，他惊讶地问。
“你之前一直说他浑身湿漉漉的，他不会是到海里寻找自己的记忆去了吧？”
“师姐，我怎么记得在很多案宗里看到过，一般给人留下很严重刺激的地方，往往在这个人长大后，会回避和害怕？这沈树当年在海上出事，又亲眼目睹了沉船的悲剧，他竟然还能下水？难道不应该是害怕水吗？”
“原来竟是这样吗？”荇芳怔怔的，像是之前心里一直想不通的事，在听了拓跋尔的话后，恍然大悟了。
“沈树他怕水，怕的厉害。”荇芳说道。
“他甚至不喝汤，不喝粥，只吃干粮。一开始我还没往这方面想，只当是他不喜欢喝汤，一直到后来有一次我拉他陪我去城外采藕，就在那小池塘边，还没靠近呢他就脸色发青，死都不愿意往前走。那次之后我才知道他竟然那么害怕水，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我们是卖米的，不出海不捕鱼，所以我知道后就开始帮着他在爹爹面前遮掩。”
“既然怕水怕的厉害，那我就奇了怪了，他是怎么做到害怕水，还一次次到海里寻找记忆，后来甚至成了海里的杀人狂？”拓跋尔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
谢明欢：“正是因为他不断地逼自己去粗暴的面对对水的恐惧，自己把自己逼进海里，那么他想要在海里寻找失去的记忆，还想活下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身体尤其是心理上被逼无奈产生了新的保护色。”
崔郢：“所以才会有海妖一说。应该是他的自我保护先把自己定义为了海妖，从而欺骗畏惧水的症状。后来海妖又被他利用，成为了杀人的保护色……他很聪明。”
谢明安：“竟然是这样吗？”
没有参与这起案子之前，谢明安从来没有关注过杀人魔头这些群体，只笼统的将他们的罪行当做是社会和人性的双重失败，但是如今想来，人……生病的时候，做出的事情有时候比人性泯灭更可怕。
“所以他后来不仅找回了记忆，还认定了自己是海妖？是海中小霸王？”拓跋尔完全懂了沈树一步步成为杀人犯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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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女廷尉 第三百八十章 荇芳
这次海上执行收获很大，回到岸上后，晋王便马上吩咐齐盛和苟大人联系，让他派水性好的官差到沉船那里埋伏，只要是靠近的人，都先一律拿下。
回村子的路上也够谢明安知道大家出海都发现了什么线索了。
等回到李叔家，被抓回来的荇芳就关在神婆的隔壁，李叔跟在谢明欢身边问：“王妃，那个荇芳，您要现在就见吗？”
谢明欢看了看天色，离晌午还有一会时间，而且现在凶手差不多已经确定了，如果能从荇芳这里知道沈树的下落……依着晋王的性子，他肯定不会在村子里用饭的，中午还是要和他回雄京，那还是现在就问了吧。
“嗯，现在就去看看。”
这回晋王没跟着。
他没兴趣见一个大肚子的女人，而且有谢明安他们三个，若是还能让谢明欢出事，那他就要好好和他们聊聊了。
荇芳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她的脸雪白雪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目光茫然而惊恐，在谢明欢她们进来的时候，不断地尖叫。
“别、别过来、”
“啊——”
“我、我怕，救我，爹！爹！”
谢明欢看向谢明安：“你昨天去见她的时候，也是这样？”
谢明安摇摇头：“昨天还算正常，就是话不多，和今天相比……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荇芳？”
谢明欢站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停下。
“荇芳，你知道我是谁吗？”
荇芳听着声音抬头看了谢明欢一眼，就马上受惊一般低下了头。
但就是这一眼，足够让谢明欢看出问题。
她是装的！
再看荇芳的肢体动作，虽然她不断的发抖，脸上的慌张让人忍不住跟着揪心，但是她的手却一直稳稳地抱着自己的肚子。虽然对于很多母亲来说，这是本能。但再加上荇芳刚才和谢明欢对视时眼里闪过的那抹心虚，足够让谢明欢判定，她根本没有疯，而是被抓到的时候，随机应变想要靠装疯躲过官府的询问。
谢明欢轻笑一声。
“你很聪明。”
“我实在好奇，那个沈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到底是天性如此，就是个天生的杀人魔头，还是有病呢？不管是哪一种，看起来都不影响他在生活中产生其他的感情，比如和你相恋。”
荇芳瑟缩着，低着头像是听不到谢明欢在说什么。
拓跋尔张了张嘴想要问谢明欢她在做什么，但被谢明安拦住了。
“听说李应和沈树还是好兄弟呢？”
“你嫁给了心爱之人的好兄弟，到底是李应对不起你们呢？还是你们想要嫁祸李应呢？”
“你肚子里的孩子应该不是李应的吧。他知道吗？”
谢明欢一连串的逼问，让荇芳心头阵阵发慌。
她使劲低着头，原本故意做出的颤抖也变成了真的在害怕，在颤抖。
“吵、吵……啊……我头疼，疼啊……”
“出去，你们出去！出去！”
谢明欢再次轻笑了两声。
说实话，她的笑声让拓跋尔心里七上八下的，莫名又想起了在长治时，师姐对自己下手的时候，好像就也发出了这样的笑声；还有每次王爷惹师姐生气的时候，师姐也会这样笑。
他默默地为荇芳点了根蜡烛。
节哀啊大姐，老实交代多好。
崔郢一直站在最后面，在谢明欢笑完准备继续问的时候，他突然走上前来。
“你很爱这个孩子吧。”
“都说为母则强，就算之前你不知道他的事，但现在知道了，为了孩子还不能放弃他吗？就算放不下，如果你真的爱他，那就把这份爱都留给孩子吧，把沈树的藏身之地说出来，我们将他诉诸法律，等孩子出生的时候，大概他也已经死了。”
“趁着现在还没有人怀疑他的出身，你还有机会选择给他一个更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