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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豪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陈凯之进去,也只是脸带微笑地站在一旁。
等荀雅交代清楚了,主事们告退出去了,她方才抬眸看着陈凯之,巧笑嫣然,那张秀容又恢复了往常的温雅,樱桃小嘴带着好看的弧度,道:“凯之,你恩师倒真是劳心。”
“怎么了?”陈凯之觉得真正操心的该是自己才是。
荀雅道:“恩师现在专门开馆,教人读书呢。”
陈凯之听了,不禁哭笑不得。
恩师还真是干回了自己的老本行啊,他毕竟是大儒,要教这山上的人读书识字,简直小菜一碟,荀雅想来是觉得恩师太操劳了,可陈凯之倒是并不介意,恩师年纪虽大了,可恩师不是那种过得了无聊日子的人,总要找点事做,发挥发挥余热才好,若是无所事事,倒是容易憋出病来。
这样一来,这山上的教育问题,便可全部丢给他的恩师,而他正好可以偷偷懒了。
陈凯之不予置评,随即道:“怎么今日不见那个小妮子?平时不总是跟在后头转的吗?今日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荀雅笑盈盈地道:“她想必是害羞了吧。”
“害羞?”陈凯之震惊了。
她如何会害羞,害羞还是吾才师叔的女儿吗?
荀雅开玩笑似的提醒陈凯之:“凯之,你不记得了,昨日,她说了一些怪话,想来也觉得失言,今日便不出门了,连饭也是叫人送去房里的。”
“小孩子就是这个样子。”陈凯之微微一笑,他想了想,又不免叹了口气:“不知吾才师叔现在如何了,我真怕等燕人回过神来,将吾才师叔的腿打断啊。”
说着,心里倒真的越发的担心起来。
………………
此时在燕京城里,寒冷的冬日总算是过去了,这燕京迟来的春日总算降临。
可即便春天来了,却并没给燕国带来多少暖意,依旧是冷风飕飕的,让人觉得寒气逼人。
不过春日来了,就能看到希望,可这大燕天子燕成武,却是一丁点都开心不起来,自从割让了济北三府,他已听到太多的民怨,甚至有大燕的儒生一齐上书,对此表达了愤慨。
只是可惜,木已成舟,燕成武在激动之后,又开始变得疑虑起来。
胡人……真的会内附吗?还有,那方先生说过,只要朕能够退还济北三府,便可逢凶化吉。
这些都是真的吗?
他到希望这些是真的。
只是……现在看来……似乎这几日都没有一件顺心的事,前两日就有奏报来,说是倭人又袭了辽东沿岸,这些穷疯了的人,一旦登岸,立即开始杀戮,损失惨重。
朝中已有许多窃窃私语的声音,显然割让济北三府,使得不少臣民对他这位天子都有了怀疑。
其实连燕成武也开始怀疑了起来,一开始的信心日渐消散。
而此时,燕承宗回京了。
这位身受重伤的济北王,此时灰溜溜的回到燕京来,却马不停蹄的赶来了面圣,想来他也自知自己获罪不小,是来请罪的。
当这浑身是伤,带着一脸触目惊心的烧伤的燕承宗出现在大燕君臣们的面前时,燕成武的心里,满是震撼。
这一战,不但输得惨,而且损失也是惨重啊,燕成武倒是没有加罪燕承宗,在他看来,这就是凶兆,那么一定是上天注定的事,这是非战之罪。
屏退了众臣,燕成武将燕承宗叫到了小殿。
燕承宗是带伤来见驾的,得由人搀扶,此时私下见了天子,顿时哽咽不已,整个人巍巍颤颤起来:“陛下,是臣万死啊,臣无颜来见陛下,请陛下责罚。”
燕成武看着满身都是伤,而且行动不便的燕承宗,不禁叹了口气:“战况,朕已略知一二,唯独有一件事,朕无论如何也不明白,是什么样的火器,竟是有这样的杀伤力?”
一提到那些火器,燕承宗顿时露出了心有余悸的样子。
显然,他对火器已有了阴影,不过他并不傻,现在陛下问起,若是他告诉陛下,这火器其实也并非是无敌,虽然会让燕军遭受损失,可只要改变战略,却也依旧可以克制。
可是这些话,他能够说吗?
不能!
说了就不是非战之罪了,而是说自己无能啊。
因此,他只能不断地夸大这火器的厉害,一脸惊恐地说道:“这些火器,犹如神兵,火炮一响,所过之处,便是一片火海,死伤者无数,顿时鬼哭神嚎,便连……”
他不断地夸大着这火器的犀利,搜肠刮肚地将自己的所见所闻,经过艺术加工之后,一并的陈奏。
燕成武闻言,虽未见到真物,可也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骇然无比,一双眼眸震惊地睁大。
随即,他好奇地追问起燕承宗:“怎的会这样厉害,怎的会厉害至此,这……若是如此,我大燕将来拿什么去制胜?如此神兵利器,这岂不是让陈军犹如神兵天助吗?”
燕承宗心里总是放心了一些,果然,陛下的心思都在这神兵利器上。
他苦笑:“陛下,我大燕也有神机营,当年这神机营,可谓是冠绝天下,可如今,谁也料不到,只是短短几年功夫,那陈军竟是火器犀利到这般的地步,陛下应该未雨绸缪,否则将来我大燕,岂不是要任人宰割?”
燕成武自然是赞同的,不禁颔首点头。
他心里愈发的担心起来,又不禁在想,方先生说,朕要开始逢凶化吉,要转运了,可现在看来,朕哪里是转运,是噩耗一个接着一个来啊。
大陈有这么厉害的武器,大燕还能转运?
这燕成武细思极恐,顿时一张脸都沉了下来,双眉深深地皱了起来,不禁担忧这大燕国的未来。
正在这时,外头有宦官气喘吁吁进来道:“陛下,陛下,张昌的急奏,快马加急送来的。”
张昌?燕成武倒是有一些印象的,此人驻在洛阳,一直都在洛阳,与陈国的君臣斡旋。
想来是因为自己发了诏书去,他已按着自己的吩咐,乖乖地提交了新的国书了吧。
一想到如此,燕成武顿时有一种奇耻大辱的感觉,心里竟是觉得透不过气了,不过他依旧神色淡淡地道:“取来。”
打开了急奏,燕成武却是呆住了,里头的内容,虽然也涉及到了国书,却有一个更有意思的事,吸引了燕成武的注意。
燕成武豁然抬眸,目光如电地看着燕承宗:“那火器,当真犀利至此?爱卿,我大燕,若是也有一支这样新的神机营,如何?”
燕承宗一呆,他以为陛下是在怀疑自己对火器的夸大,心里不禁有些惶恐起来,却忙是信誓旦旦地道:“火器的厉害,臣绝不敢相瞒,臣若是有一句虚言,便任由陛下处置。”
一下子的,燕成武眼眸眯了起来,他突然显得有些兴奋:“方先生,当真是料事如神,料事如神啊,哈哈,方先生早说过朕会逢凶化吉,会转运的,现在看来,还真是没有错,朕……竟差点以为错信了他,今日总算有喜报了,来,来,快请方先生来,快去请!”
燕承宗却是一头雾水,这陛下……是疯了吗?
现在噩耗连连,陛下为何却是龙颜大悦。
可他哪里知道,燕成武心里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每一次他开始有所怀疑,怀疑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时候,都经受着难以表述的煎熬,而这一封奏报,却是给他打了一针强心剂。
燕成武正色道:“朕要筹措新神机营,也要用这些火器,这奏报里,你道是什么?那陈凯之竟是想和朕媾和,希望在济北府互市,为了向朕致歉,决心向大燕出售火器,也就是说,只要大燕有银子,便可买一批火器来,到时组建新的神机营,朕若是有这样的神兵利器,何愁不能慑服东胡,荡平倭寇?这是久旱逢甘霖啊,朕……终于是转运了。”
若是从前,贸然有这么一份奏报,燕成武只怕唯一的念头便是,那陈凯之定是疯了,你也配和朕互市?朕没有杀你全家,就已是不错了。
可现在,当他知道火器的厉害,他顿时意识到了,这对大燕而言,也是一个机会,暂时就摒弃前嫌吧。





大文豪 第五百五十九章:龙颜震怒
对少年天子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赶紧证明自己。
可用什么来证明呢?
若是真有了这最新的火器,燕军岂不是可以无往不利?
果然,南方有凶兆,可一旦摒弃了与南方的纷争,接下来便是逢凶化吉的时候啊。
想到这里,燕成武如吃了一颗定心丸,至于互市……对他而言,倒是无所谓的,在哪里互市,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便是在济北,济北倒也还好,大燕和济北之间,也算是一马平川,也没什么不好的。
燕成武唯一的念头便是,自己正因为听信了方先生的话,已经开始时来运转了。
这是喜事,天大的喜事。
燕成武打起了精神:“朕这便回复使节,让他立即与陈凯之磋商,朕要建新神机营,预备东征事宜,卿家,你是见识过火器威力之人,这新神机营的筹建,就交在你的身上,你先将养身子,到时,再在禁军之中,挑选精锐的健卒,你现在有伤在身,先退下吧。”
燕承宗方才长长的松了口气,他万万料不到,陛下竟会格外的开恩,不但没有追究自己的过失,反而委以重任。
过不多时,就有宦官来:“方先生,到了。”
燕成武一听,加急了步子,快步的出殿,便见方吾才此时披着狐皮的披肩,徐徐而来,一见到方吾才,燕成武忙是哈哈笑道:“先生,请,请里头说话,先生果然是料事如神啊,果然是逢凶化吉了,那陈凯之要与本王互市。”
“互市?”方吾才显出荣辱不惊的样子:“陛下所说的互市,可是他想将火器转售给陛下吗?”
卧槽……
神了!
燕成武打了个激灵,还真是一料一个准啊,这是活神仙啊。
他忙道:“正是,朕打算,在济北,与陈凯之互市,此人虽是可恶,想来,却也是怕朕加罪他,哼,我大燕也不是好惹的,惹到了朕,朕本是想天涯海角,也要取他狗命的,好在,他还算是识趣。”
方吾才只是微笑:“陛下有没有想过,这陈凯之卑鄙无耻,会不会欺骗陛下呢?他的火器,老夫略知一二,陛下啊,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难道陛下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燕成武一下子明白了,他身躯一震:“不错,这陈凯之给朕的,只是鱼而已,可是这渔猎的手段,却在那陈凯之手里,朕……真是糊涂,我大燕一日被陈凯之捏着,眼前倒是可以得一些好处,可是长远而言,却并非是好事,朕既有雄心,自然该得这渔猎之法才是。”
“只是……”他犹豫了:“这火器如此犀利,肯定有其独门秘方,那陈凯之,肯定捂的死死的,他绝不肯交出来,他并非是燕人,这可如何是好?”
方吾才淡淡一笑:“简单,收买大陈的宗王和重臣,让他们想尽办法,逼迫陈凯之交出秘方,到时,再将这秘方送到陛下面前,这等区区小事,以陛下之能,想来不算什么?”
燕成武顿时惭愧起来,这少年天子一脸汗颜:“这……倒是好办法,陈凯之在大陈,毕竟只是宗室中的小小中尉,即便立了大功,也不算什么,若是此时,又有人强迫他交出秘方,比如大陈的赵王殿下……”
“赵王殿下不可以,北海郡王或者是郑王倒是可以控制。”方吾才道。
燕成武哭笑不得:“话虽如此,可大陈的宗室,哪里这样容易收买,朕在洛阳,有一个使臣,叫做张昌,他虽代表大燕驻扎在洛阳,可能交涉的人,大抵也只是陈国的礼部和鸿胪寺而已,再多,就算是能和人攀谈几句,却也不可能深交了,更遑论是……”
猛地,燕成武眼前一亮:“方先生,方先生,朕听说,方先生在大陈,左右逢源,当年,更是被陈国的北海郡王和郑王待若上宾,若是方先生收买他们,大事可定啊。”
方吾才皱眉,露出不悦之色:“老夫不做这样的事。”
燕成武顿时失望,又不禁敬佩的看方吾才一眼,他不禁苦笑,方先生说的对,方先生是高人啊,他怎么屑于做这样的事呢,他忙是道:“哎,那么……朕再另想办法吧,先和陈凯之互市,再徐徐图之。”
方吾才说着,却突是伫立着,沿着这汉白玉的雕栏眺望远方:“陛下有宏图大志,而老夫……亦是随着天命千里迢迢而来,为的,就是能遇陛下这般睿智的圣君,这火器,是至关重要的事,关系到的,乃是陛下的千秋伟业,陛下真的自己没有办法吗?”
燕成武一呆,苦笑:“大燕以武立国,对斡旋和刺探的事,却不擅长。”
“罢罢罢……”方吾才道:“这虽是卑鄙的事,可千秋功过,留待后人评说吧,老夫会修书,同时命人给北海郡王和郑王暗中斡旋,这北海郡王还有郑王,俱都是贪婪无耻的小人……”
“银子,包在朕身上了,这是大事,天大的事,若是能得到秘方,便是靡费百万,朕也在所不惜。”
“很好。”方吾才淡淡道:“不过陛下要买通他们,这银子,还是陛下派人去送为好,老夫,不沾这些铜臭,陛下到时派人,将这现银,直接送去北海郡王府,就说,这是老夫送去的。”
燕成武反而有些急了:“先生这是瞧不起朕是吗?朕信得过先生,若是朕派人去送,不免被人起疑,先生,朕将此事,尽数托付给先生,银子,朕这便命人从内帑中取出来,二十万两够不够,若是不够,先生只管来取,打一声招呼就是!”
燕成武这是大手笔啊。
可细细一想,若是能得到这制造火器的秘方,又岂是区区二十两万两银子可以比拟?
“陛下!”方吾才却是怒了,他厉声道:“陛下,老夫为陛下奔走,就已自觉地卑鄙,岂能再沾这些银子的铜臭之气,陛下命人暗暗送去便是,老夫自会修书,给那北海郡王讲明,这银子,老夫是绝不过手的,请陛下见谅,吾这一生,琴棋书画,无一不爱,唯独这银子,老夫看了便想呕吐,这件事,不容商量。”
居然直接顶撞起燕成武了。
燕成武其实方才这样说,只是担心方先生认为自己不放心他,谁知道方先生是这样的高士。
可细细一想,方先生不就是这样视功名利禄为粪土的人吗?若是他爱财,想要多少,还不知多少人想要奉上,可你看他粗茶淡饭,身上穿着的,也不华贵;何况,便连学候,他也是看都不看在眼里,大陈想要用高官厚禄招揽他,他弃之如敝屣,这样的人,厌恶金银,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燕成武汗颜,惭愧啊,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想到方先生这样人品高洁之士,竟要为自己奔走,燕成武不禁有些感动:“那么,一切依先生就是。”
他对方先生,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只是,心里又略略有些不太放心:“方先生,东胡内附之事……”
东胡内附,才是燕成武最期待的啊。
只要东胡肯内附,还怕大燕不重振朝纲吗?
方吾才呵了口气,吐出一口白气,却是淡淡道:“也就在这一些日子了,陛下不必担心。”
“朕不担心,只是有一些急而已。”燕成武说的是实话。
他已经没什么担心了,方先生是什么人,他料中了这么多事,神机妙算,可算的上是仙人了,何况,人家为什么要骗自己?
他确实有点急,巴不得立即,东胡人便统统拜倒在自己面前称臣。
虽然这事,有些匪夷所思,可燕成武自遇到了方先生,任何事,都不觉得惊奇了。
方先生,本就总是能创造奇迹!
方吾才微微一笑:“陛下安心等待便是,老夫,也该回去了,今日心里还留着一个残局,陛下,告辞。”
他只微微欠欠身,飘然而去。
望着方先生的背影,燕成武感慨万千,别人都巴不得围着自己,从自己身上,得到恩宠和厚赐,唯有高风亮节的方先生,却对自己不咸不淡,高人,就是高人啊,这满朝文武,一个连给方先生提鞋的都不配。
燕成武随即想起了正事,立即唤来一个宦官:“去,去大内中,取银二十万,想办法,换为大陈的银钞,到时送去方先生那里,不可怠慢。”
这宦官乃是皇宫中的总管,一听陛下要动用这么大一笔内帑,忍不住道:“陛下,宫中的内帑,历来便有不足,那方先生,莫非是……”
他对方先生是有所疑虑的,言下之意是,陛下,这方先生,不会是想骗陛下的银子吧。
燕成武呆了一下,旋即,他怒了,龙颜震怒,狠狠一耳光,啪的一下将这老宦官打翻在地,随即抬腿狠狠给了地上哀嚎的老宦官几脚,他怒气冲冲道:“狗一样的东西,方先生这等高士,也是你这奴才可以诽谤的吗?狗一样的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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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豪 第五百六十章:狮子大开口(1更求月票)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洛阳这儿,许多人开始穿上了夏衫,平时必备的折扇,也开始变得紧俏起来,陈凯之去宗令府换了文牒,算是正式成了辅国将军。
太皇太后的懿旨,比他想象中要好用一些,而今天子年幼,圣旨或许不管用,可但凡是懿旨,无论这懿旨出自太皇太后还是太后,都很管用。
陈凯之也不由汗颜,他刚出宗令府不久,却听到有人叫道:“陈将军,留步。”
陈凯之驻足,回眸一看,竟是那北燕的国使张昌,他正站在陈凯之的身后,一脸笑意的看着陈凯之。
陈凯之从张昌的笑脸上读解出善意,倒没有显出任何的惊讶,甚至似乎早料到张昌还会找他,只是神色淡淡地看了张昌一眼,旋即问道:“张大使,不知有何见教?”
声音里满是疏离。
张昌侧笑吟吟地上前,一脸讨好的样子,口气也比从前温婉了不少。
张昌走到陈凯之的跟前,便道:“有些事,想和陈将军谈一谈,原本是要去飞鱼峰拜访的,后来才听说将军来了宗令府。”
他倒是真够急的,他的急报已经快速的送回去了北燕,想不到大燕天子很快就回了消息,命他想尽一切办法购置陈凯之手里的火器。
张昌身为国使,也知道事关重大,哪里还敢怠慢,自然是急匆匆的便来找陈凯之了。
陈凯之心里想笑,在他的家里找不到他,就心急火燎得跑来宗令府这里来堵他了,一般这样的情况,不是对方想要揍他,就是急着求他办事。
现在陈凯之已经没有了那天在文楼外头的急切了,在他的眼里,这张昌现在就是一只水鱼,不宰几刀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陈凯之左右四顾,指向远处的一个酒旗,神色依旧淡如水。
“那么,就到那儿去坐坐,我们谈一谈。”
张昌心情复杂,本心上,他很不喜欢陈凯之,对于一个曾把燕军打得惨兮兮的敌人,他又怎么会喜欢得起来。
可现在,却又不得不和陈凯之好好的谈,眼下牵涉到了北燕的利益,他也非谈不可,所以他今日一改从前的冷漠,依旧笑吟吟的道:“好,将军,请。”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登上了酒肆,护卫们俱都在楼下候着。
寻了一处雅座,二人对岸而坐,也不点酒,外头的伙计自也不敢进来打扰。
陈凯之的位置靠窗,看着外头街上的人流,不禁先感慨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张大使,你看这外头,多少人都在为了三餐而奔波,若是他们吃饱了,便又想着住行,每一个人的yuwang,都难以满足,自然,可能这些人,绝大多数都粗鄙的很,可在我看来,这没什么不对,人就是为利益而驱使的,凡夫俗子如此,庙堂上的诸公如此,你我……也是如此。”
他说着,眉毛微微一挑,嘴角轻轻上扬着,笑了起来。
“所以,今日要谈,便是谈利,没必要将这利字摆在台面之下,拐弯抹角;既是谈利,我陈凯之这个人,历来是讲究双赢,我能得到好处,北燕呢,也能得到好处,若只是我一人占尽便宜,我陈凯之却不屑如此,我是个痛快的人,所以,就请张大使直言吧。”
张昌摸不清陈凯之的套路,不过既这样说了,那也就没有寒暄一阵,再拐弯抹角的必要了。
张昌都也喜欢这种直接,下一刻,脸上的神色便认真起来,正色道:“陈将军既然痛快,那么老夫自然也就痛快了,陈将军,北燕需要火器,有多少要多少,价钱如何呢?”
陈凯之将目光收了回来,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凝视着张昌,终于勾起了点笑意,道:“价钱好说。实不相瞒,一根火铳,造价大抵是在十五两银子上下,自然,陈某人不妨直言,这利润却还是要的,二十五两银子一支,如何?”
二十五两银子一支……
张昌松了口气,他就怕陈凯之狮子大开口,这价钱,还算是公道的。
大燕和大陈不同,大陈的钱粮会用在各种地方,而北燕因为外部有对胡人的需要,所以绝大多数的税赋,却多是向军中倾斜,颇有一点先秦诸国的风气。
这样算来,若是北燕组建一支三千人的新神机营,第一批购置火铳的开销,也不过是区区十万两银子而已。
这反使张昌有些疑惑了:“火炮呢?”
“这个价钱贵一些,八百两银子一门。”
张昌顿时又眉头舒展了开来,他真想不到谈得如此顺利,这可谓是惊喜了,于是他像是怕陈凯之会反悔似的,不再迟疑,便道:“若是如此,北燕先行垫付二十万两银子购置火炮百门,火铳三千杆,除此之外,还需一些备货,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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