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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豪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他眉头挑了挑,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轻轻一眯,远远的望向那巍峨的皇宫。
是时候该清理朝堂之中的人了。
他的心情并没被影响到,而是朝邓杰笑了笑,轻轻挥手。
“好了,朕有事,走了。”
邓杰便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一般,一时瞠目结舌,想要说什么,却又不敢,等他抬眸,却见陈凯之已在侍卫们的拥簇之下朝着洛阳宫方向而去,他猛地一拍额头,想起了什么。
“哎呀,得出货啊,再不出货,可就糟糕了。”
他脑子里,想的永远是他的货物。
本来还想囤着挣点银子,可现在看来,现在是万物齐涨,而一旦这消息传出,朝廷发出了陛下的旨意,那么接下来,就是万物齐跌了,到了那时候,再想出货,莫说盈利,怕是要折本了。
他吓的打了个哆嗦,随即便疯了一般,朝着自己的货行去了。
………………………………
洛阳宫里。
虽是天色已经暗淡,可今日,却和往日不同,气氛有些凝重。
慕太后、内阁大学士、宗室、各部的部堂,以及文臣武将,至今在这文楼里,一个个默不作声的。
从清早开始,到这傍晚,许多人都是水米未进了。
可显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留在了这里,慕太后冷冷的看着大学士苏芳,看着礼部尚书王坚,还有一个个熟悉的面孔。
她的心很沉,整个人也显得疲惫,她目光望去,所有人都是缄默不语。
包括那赵王陈贽敬以及诸王,一个个跪坐在地,默不作声,显得很是凝重。
陈一寿面上露出了怒色,好在他忍住了自己的脾气。
这场争端,其实早在两日前就已经开始了。
洛阳传出了流言,说是陛下的御驾亲征,本就中了关中军的奸计,在关中,早有数万精兵,候着陈凯之。
陈凯之只带了勇士营前去,怎么能抵得住精兵的埋伏。
这一下子,洛阳城开始有人觉得是无稽之谈,接下来,便开始怀疑,最后从种种迹象分析,似乎终于可以确定了。
朝野震动。
陛下倘若是驾崩,或者是落入了关中人的手里,这意味着什么?
许多人甚至无法想象,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于是,某些人沉寂下来的心思,又开始死灰复燃起来。
毕竟太皇太后影响极深,也毕竟,有许许多多的人,也曾明里暗里的受过杨家的好处。
当然,最重要的是,眼下,谁都明白,在群龙无首之下,函谷关的关东军趁此机会西进,一举攻破洛阳,甚至已经成了极大可能的事。
在这种情况之下,何去何从,便成了每一个人的选择,毕竟这事关身家性命。
第一个提出迎圣的苏芳。
其实许多人都未曾想到,站出来会是他,这个曾经低调的苏大学士,似乎对于当今陈一寿为首辅大学士颇怨言。
现在人们事后想来,似乎也可以理解。
姚文治是四朝老臣,资历远非苏芳可比,所以苏芳在姚文治面前,并没有太多念想,可陈一寿和苏芳的资历却是相同的,可陈凯之登基,首辅大学士的人选,自然而然的便落在了陈凯之的头上。
这其中真正恐怖之处就在于,姚文治年纪老迈,所以苏芳可以等,毕竟还有个盼头,反正他年不过五旬,再等几年,等姚文治的身子实在不成了,他还有一线希望。
而陈一寿,年纪竟比苏芳还小两岁,以这新君对陈一寿的信重,这辈子,怕都出不了头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当初苏芳拒绝了陈凯之的好意拉拢,而如今,再想获得信任,就更难了,苏芳甚至绝望的想,或许,很快用不了多久,等陈凯之坐稳了天下,自己也就到了被放逐出庙堂的时候了。
自然,苏芳虽有怨言,却也无奈,可现在不同。
陈凯之必死。
这一次没有侥幸,更没有可能活着回一个人。
既是陛下不幸罹难,而这一次,不啻是一次天赐良机。
昨日的时候,他就隐隐约约的透露了自己的态度,而在今日,他索性当着慕太后的面,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口气显得强烈。
“娘娘,事到如今,唯有保全社稷,方为重中之重,陛下倘若有失,洛阳群龙无首,而关中军势必出击,到了那时,整个关东,便都陷入战火,陈氏子弟,相互残杀,若是列祖列宗有灵,必定捶胸跌足,悲不自胜;臣斗胆,窃以为,而今不若派出使节,与孟津郡王议和,都是同宗,也俱都是太祖高皇帝的子孙,有什么话,不可以坐下来商量呢?”
他这话,无可挑剔。
可言外之意,却是极明显,所谓的议和,能议出什么呢?
无非就是为了掩饰迎孟津郡王入朝的心思罢了。
陈一寿当场发难,怒斥苏芳:“汉贼不两立,今陛下亲征在外,苏公既为学士,何有此言?这实是滑天下之大稽,杨氏胁迫孟津郡王谋反自立,大陈社稷,本已到了最危险的关头,想要保全社稷,靠议和吗?”
接着,便是一场群起的相互攻讦了。
满朝文武,各抒己见,自然,议和是假,向关中的杨氏输诚是真。
也就是说,苏芳,以及此后站出来的礼部尚书王坚,还有鸿胪寺卿刘占,兵部侍郎张宽以及许多大臣很清楚,他们是不可能说动慕太后以及陈一寿人等在这个时候议和的,慕太后等人,态度坚决,更不可能妥协。
可是……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等将来关中军进入了洛阳城,孟津郡王自然清楚,谁是他的敌人,谁是他的朋友,自己这些人,虽只在这里说了几句议和,和天下初定,孟津郡王势必要对某些心里向着他的人委以重任。
在争吵之后。
慕太后深深叹了一口气,旋即便环视了众人一眼,便迭连冷笑起来。
“卿等出此言,莫非以为哀家不知你们的心思吗?陛下登基才几日,便有人暗藏如此心计,实是教人心寒,苏卿家,朝廷待你不薄,哀家待你,又如何?”
苏芳忙是诚惶诚恐,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朝廷和娘娘待臣恩重如山。”
慕太后鼻翼微微一耸,冷笑的看着他:“既如此,何以你竟胆大至此。”
苏芳很快便道:“臣一切,都是为了江山社稷,何况,臣绝非心向孟津郡王,只是臣……”
“够了!”慕太后冷然道:“哀家劝你休要再如此痴心妄想。”
苏芳定了定神,依旧坚定的说道:“既如此,臣的忠心,娘娘将其视为毒药,臣无话可说,臣恳请娘娘,准臣告老还乡!”
他说出这番话之后,接着数十个大臣趁此机会,也纷纷跪倒:“臣等也愿致仕。”
致仕,这依旧还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反正眼下这个节骨眼,若是大批人致仕,势必会引发更大的动荡,每一个庙堂上之人背后,都有无数中低层的文武官员,这些人可能是他们的门生,也可能是故吏,其他时候,致仕也就致仕了,可如今,陛下音讯全无,而关中大军,已如乌云一般,压在洛阳无数臣民身上,此时以苏芳等人为首的一批大臣致仕,对于风雨飘摇的朝廷可言,却可能是致命的打击。
这简直让人绝望,慕太后此刻也是很绝望的,她微眯着眼眸,冷冷的环视着他们。





大文豪 第八百九十章:朝会
看着一群大臣一副虚伪的嘴脸,慕太后便沉默了。
她自是恨不得将这些人碎尸万段,五马分尸。
可她依然也很清楚,眼下皇儿生死未卜,到了而今这个份上,一旦快意恩仇,势必会引发洛阳城的内乱。
所以她不能,凡事都必须忍,若是不忍,一冲动就不可收拾。
于是她高高的昂起头,冷冷的看着苏芳,那犀利眼眸透着尖锐的光芒,似乎要将他看透,看个明白。
看了良久,她才轻轻转动眼眸,看向一旁的赵王,冷声道。
“赵王,你如何看?”
慕太后显然是想要寻求更多人的支持。
内阁已经分裂,朝中百官的态度,也各不相同,赵王陈贽敬现在虽只是亲王,早已失去了议政的大权,可他毕竟还是陈凯之的皇叔,是大陈朝的宗室,怎么样说话都有些分量的。
陈贽敬见慕太后闻他,他不禁顿了顿,双眸转了转,他看了看那苏芳,又看了看慕太后,站在这文楼里,也有几个宗室,似乎,都在等着自己表态。
他沉吟了片刻之后,便徐徐道:“大陈这几年,已有三个天子登基,没有一日,获得安宁。自太祖高皇帝一来,社稷已延续了五百年,朝中无数的弊病,堪称是积重难返,而今,陛下克继大统,总算,使太皇太后再无法专权,朝廷大有一副新气象。”
“臣与陛下,此前也多有嫌隙,可平心而论,而今能收拾这局面者,非陛下莫属。孟津郡王是何人,不过又是杨氏控制的一个走卒罢了,名为宗室,实为宗室中的耻辱,何况,自他叛乱以来,宗令府已将他开革了宗籍,这陈艳义,已不再是太祖高皇帝的子孙,议和,乱臣贼子,朝廷与之议什么和?”
说着,他的口气也变得有些冷。
“何况,陛下用兵如神,勇士营更是以一当十,现在战况未明,苏学士等人,便说出如此话,这是何意?臣以为,决不可议和,即便陛下当真有个万一,也理当下诏,令天下兵马勤王,速速支援,与那贼人一决死战,否则,杨氏代陈,只在朝夕之间。”
他话说尽了,慕太后的脸色恢复了一些血色,不似方才那般苍白了。
陈一寿也立即附和起来。
“赵王说得极是。”
抿了抿唇,一双眼眸看向苏芳,陈一寿正色说道。
“若是苏公想要在朝廷危难之时致仕,也无不可,臣以为,既苏公等人,去意已决,娘娘恩准便是。”
苏芳心里冷笑,露出了不屑的想法,却并没表现出来,而是沉默。
他其实早想到,自己会遭到围攻,可他要的,就是被人围攻,甚至辞官,也在所不惜,因为一切等到孟津郡王进了城,自然一切失去的都可以复得了。
反正现在不过是逃一命而已,他迟早要回朝堂的,等他回来,可能就是风光无限了。
苏芳得意的想着,却在这时,又有人冷冷道:“臣有一言。”
众人看去,却是西凉的使节顾明。
西凉人虽还没有干涉进大陈内部的内乱,却自从杨氏自立之后,便已开始在长安和洛阳之间暗中布局,这眼看着,关中杨氏就要胜了,那么,借此机会落井下石,并不是什么坏事,毕竟,关中杨氏已经私下里和大凉朝廷订立了一些约定,这些约定,对大凉有极大的好处。
顾明环视了众人一眼,便正色道:“臣倒是劝说娘娘该再权衡为好,今日若是断绝了一切议和的可能,到了那时,一旦洛阳城破,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大凉国并不介意,长安或是洛阳谁胜谁败,却知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最后,总要分出一个分晓,都到了这个份上,臣倒是建议,娘娘还是谨慎一些为好,切莫自误,苏学士等人,也是为了大陈社稷着想,今日若是让他们致仕,那么,便再无转圜余地了。”
原本这是大陈内部的事物,之所以顾明得以来,也不过是因为他主动请求罢了。
作为使臣,往往是极少去信口开河的,更何况,直接赤裸裸的威胁。
顾明显然是一个合格的使臣,他之所以今日敢说这番话,并不是因为他忘记了使臣的职责,只是借此机会,表明西凉的立场罢了。
此言一出。
许多人心里更是沉到了极点。
这还不够明显吗?西凉人现在敢说这番话,是摆明着要站在大陈朝廷的对立面,这也意味着,一旦噩耗传来,西凉铁骑,可能也会进入关中,与关中精兵一道出关,西凉与关中的联盟,现已愈来愈牢固了。
或者,在此之前,双方虽是暗通款曲,可毕竟兹事体大,西凉人依旧还在蛇鼠两端,可现在……态度已经不言自明。
文楼里,进入死一般的沉寂,似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几乎可以听见针落的声息。
这一场争吵,从早到天色昏暗,可谁也没有要告辞的意思,每一个人各怀着心事,各自盘算着。
慕太后早已疑虑重重,又怒气冲冲到了极点,却又无法发火,这个时候她能暴怒吗?
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指甲都掐入了肉里,可是她一点都不觉得疼,此刻她只能忍。
她拼命克制了,终于还是忍住了自己的脾气,只是冷冷的看着苏芳。
苏芳则似笑非笑,西凉人的干涉,显然更加使慕太后等人深为忌惮了。
他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和礼部尚书等人,一副随时挂冠而去的模样。
慕太后环视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顾明身上,嘴角微微一挑,冷冷开口说道:“陈凉二国,也曾是兄弟之邦,只是想不到,今日竟到了如今这般田地。”
顾明却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娘娘,今时不同往日了。”
这番话,意味深长。
却在这时,钟声响起。
所有人的面上都露出了古怪。
这钟声,是朝会的钟声,连响三次。
只有在朝会的时候,方才会有这样的钟声,这是让大臣们齐聚正德殿的意思。
可问题在于,这宫中,谁这样大胆,没有慕太后的旨意,竟敢敲响这钟声呢?
所有人都有一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慕太后凝神听着钟声,眼眸里也掠过了一丝茫然。
她立即怒声道:“来人,去问一问,是谁这样大胆……”
小宦官忙是匆匆去了。
顾明似乎是一丁点都不肯放过借机讽刺的机会,他噗嗤一笑:“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宫禁之中,竟会出现如此没规没矩之事,可见,这洛阳的纲纪,败坏到了何等的程度,在吾国中,是绝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他说话之间,带着几分自豪,所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一旦人心乱了,礼崩乐坏,无论是庙堂诸公,各怀心事,会制造出许多出格的事,便连宫中,都不免出现许多怪事。
就比如现在……
可过不了多久,便有宦官气喘吁吁而来,他几乎是疾步冲入殿中,接着气喘吁吁的道:“娘娘,娘娘……陛下有旨,请百官至正德殿觐见,陛下……陛下回宫了。”
陛下……回宫了!
这消息一出,顿时满殿哗然。
便是慕太后,也早料想到陈凯之凶多吉少,这几日心里沉甸甸的,让她都喘不过气来了,现在一听陈凯之回来,先是不信,随即却又犹豫了,最终,她喜出望外,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颤声说道:“陛下……回宫了。”
“千真万确!”这小宦官拼命点头,喜悦的说道:“陛下已至正德殿!”
慕太后毫不犹豫起身,大袖一扬,气势夺人的开口:“摆驾,去正德殿。”
她已顾不得其他,风风火火,率先出了文楼,也不愿等步撵来,毕竟这文楼和正德殿相距不远,竟是步行而去。
文楼里,许多人还未反应过来。
可陈一寿等人听了这消息,顿时喜上眉梢,陈一寿忙是快步追上去,巴不得立即去见陈凯之。
许多反应过来的大臣,也是蜂拥而出。
只是如苏芳等人,却一个个面露诧异之色。
竟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
陛下……回宫了。
这对他们而言,不啻是一个天大的噩耗。
苏芳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陈凯之怎么就能平安回来,不是说遭受了埋伏。
怎么……
可这一切都是真的,随即,便觉得如晴天霹雳一般,他身子一颤。
他哪里想到关中军竟如此的不济事,而今……竟有一种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可他又感觉到了狐疑,陛下怎么可能会回宫呢,才五百勇士营啊,深入虎穴,而且根本就不可能奇袭,反而是贼军以逸待劳……
他乱七八糟的想着,许多大臣都小心翼翼的看着苏芳,他们走的最慢,毕竟心里有些发虚,现在突然发生了如此的变故,实是令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苏公。”这时,倒有人开了口,说话的乃是顾明。




大文豪 第八百九十一章:算账
顾明却显得比苏芳淡定了许多,他毕竟是外臣,抱着超然的态度,他笑容可掬的道:“苏公现在,一定心里忐忑吧。”
苏芳只侧目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一张脸沉得犹如黑色的墨汁,很是难看。
顾明又含笑道:“苏公何惧之有呢?其实,大陈皇帝能回来,理应是侥幸才求生,确实是出乎了大家的意料之外。可毕竟……”顾明别有深意的看了苏芳一眼:“可苏公又有什么担心呢?”
“大不了……”他笑了笑:“苏公投奔关中便是了,来我大凉,亦无不可。这陈凯之,想来是自关中逃了回来不,他所带的那一支奇兵,十之八九,都栽在了关中,既然如此,他一个兵败的天子,怕也只能守着自己的关东之地了,关中此番虽战果差了一些,可毕竟,还是歼灭了来犯之敌,士气大振,只要苏公等人,肯弃暗投明,这区区一个大学士之位,又何足道哉,只怕苏公等人到了关中,照样也不失富贵。”
他这么一说。
苏芳和其他人也都思虑起来,苏芳渐渐的定下神,不错,陈凯之即便回来,可他回来的这么快,十之八九,理应是兵败了,最后逃之夭夭。
这一败,关中的杨家人便算是站稳了脚跟,而现在,大凉国又开始旗帜鲜明的支持关中,这孟津郡王为首的小朝廷,足以和洛阳朝廷分庭抗礼,他现在虽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如此鲁莽。
可细细想来,这并非是他的错。
因为他很清楚,他绝不可能在有噩耗传来京师时才旗帜鲜明的和杨家人议和,毕竟,真到了那个时候,这功劳可就一点都没有了,选择在时局还不够明朗的时候支持议和之事,也是为了抢一个从龙迎立的功劳罢了。
现在这算盘珠子算是落空了。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陈凯之兵败回来,自己只是说议和而已,这一场兵败之后,肯定是人心惶惶,陈凯之肯定要安稳住局势,无暇他顾,至多,这官,自己不做也罢,不妨就远遁,挂冠而去。
陈凯之又奈他何?
其他人似乎也想通了这个关节,虽是觉得可惜,不免露出了遗憾之色,可也很快便淡定下来,似乎心里都已经有了计较。
他们亦步亦趋的尾随着人潮向正德殿而去。
苏芳堂堂内阁大学士,却与大凉国使臣顾明并肩而行。
苏芳趁此机会跟顾明说几句悄悄话。
“哎,老夫倒并没有什么畏惧之意,方才所奏的,俱是谋国之言,上对得起社稷,下对得起天下军民百姓,何惧之有?倘若陛下当真迁怒于老夫,老夫也是无话可说,诚如贵使所言,大不了,便致仕而已。”
顾明朝苏芳笑道:“苏公能看得开,那就无妨了。不过……真是可惜呢,你说,这陈凯之,怎么就能逃回来呢,这是多好的机会啊,若是他死在关中,一切可能就大不相同了,恨之恨关中军错失了如此良机。”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倒也趁此机会渐渐的熟络起来。
等到了正德殿,苏芳会同顾明跨入殿中,苏芳抬头,便见陈凯之已高高的坐在御座之后。
陈凯之的面上,风尘仆仆,显出倦容。
苏芳忙是回到自己的班中,他很快发现,陈凯之的目光,似乎很专注的落在自己身上。
这是一种奇怪的眼神,眼神里透着洞悉一切的神色,就仿佛苏芳在陈凯之面前,已是chishenluoti,这种感觉,令苏芳很不舒服。
陈凯之高坐,而今回到了这里,他与慕太后交换了一个眼色,陈凯之能分明的感受到慕太后眼里的温情,等到其他诸臣纷纷鱼贯而入。
先来的许多人,都是兴高采烈的样子,尤其是陈一寿等人,更是眼眶发红,带着庆幸之色,可后来的人,却大多垂手不语。
陈凯之身子向前倾了倾,一双目光环视着众人。
很快人都到齐了,众臣三呼万岁。
陈凯之便朝众臣淡淡一笑:“诸位爱卿不必多礼,朕在外这么多日子,倒是有劳诸卿家了。”
陈一寿眼眶发红,整个人显得很激动,哽咽着开口说道:“陛下能平安得返,臣等喜不自胜,陛下洪福齐天,臣等亦是欢喜不已。”
陈凯之颔首点头,手抚着案牍,徐徐说道:“洪福二字,就不必提了,凡事,总是事在人为,上天何以会如此事无巨细的看顾人间之事,朕此番回来,本是想歇一歇,说实话,这番奔波,倒是真有些乏累了。”
“可是……”
既然陈凯之本该在后宫安寝,可现在却出现在这里,几乎每一个人都清楚,陛下一定会有这个可是的。
于是众人无不仰脸,注视着陈凯之,人人屏息,侧耳倾听。
陈凯之手依旧抚摸在案牍上,沉默了片刻,他才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一群人,才徐徐说道:“可是朕却得知,这宫里头,竟出现了一场争议,朕哪,也就不敢就寝了,非要听一听才好。自然,事情,朕已得知了,锦衣卫的指挥使,还有明镜司的都督,都已向朕禀奏,朕是越看呢,就越是心焦,越看,越是觉得匪夷所思,哎……既然这是悬而不决之事,那么……朕索性,也就快刀斩乱麻吧,诸卿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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