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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王提学权衡了片刻,才徐徐道:“下官倒是和他见过一面,举止不凡,是个敦厚之人。”
他刻意咬定住了敦厚二字,是希望张俭不要偏听偏信。
张俭眯着眼,想不到本地的提学官居然要保陈凯之,他抚案沉吟着,目光微闪烁不定。
张俭道:“人不可貌相,不可以貌观人,何况大奸者似忠,不能一概而论。”
王提学一听此话,便觉得有些不妙了。
这张侍郎如此嫌恶陈凯之吗?
王提学沉默了片刻,道:“下官自认颇能识人。”
这是坚持己见了,不肯妥协的意思。
这倒令张俭心里虽有不快,却不得不沉默了,一个小小生员,竟能让提学官为他坚持?
这陈凯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是……想到了那洛神赋,张俭的心又沉了下去,他只是淡淡地朝那王提学一笑:“是吗,那么拭目以待。”
陈凯之是被人很不客气地请来的,他正在府学里读书,这样一来,也引来了许多同窗的诧异。
不过陈凯之还算是淡定,到了文庙,进入大堂,只左右看了两眼,见到了诸位熟悉的学官,再看一脸怒容的张侍郎,以及坐在一侧的郑公公。
郑公公一见他来,便阴测测地笑着,深仇大恨啊,此仇不共戴天。
今儿,若是不整死你陈凯之,自己算是白白割了自己了。
陈凯之看此情此景,心里就大抵明白了怎么回事,心里不禁在想,这位右侍郎没有请知府大人,看来是郑公公添油加醋,决心先针对自己了。
而这右侍郎将学官们都请了来,看来也是很注重官声的,毕竟是侍郎,若是全无道理的收拾自己,就显得自己是欺负人,而请了学官来,看来还是讲一些道理的。
陈凯之上前作揖,张口要说话。
张俭却是先声夺人:“堂下何人?”
声振屋瓦!
陈凯之这会,心里便了然了,这位张俭张大人,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啊,自己明明是被请来的,绝不是罪囚,可是这堂下何人,本是对付犯人的手段。
若是自己应了,那便真当自己是犯人了。
而最可怕的却是,自己会给这位侍郎大人一个软弱可欺的印象。
可若是不应,就是不将侍郎放在眼里,何况他还是主考官,这又是一桩罪状。
自己所面对的情况,便如蚂蚁遇到了巍峨的高山,张俭就是一座山,自己无法翻越,他只需轻轻伸出手指,便可教自己粉身碎骨,那么……
该怎么办?
既不能失礼,又需有保持自己的气节。
陈凯之略一沉吟,他似是想定了,他面带微笑,翩翩有礼的样子,朝张俭神色淡淡地作了一揖:“江宁县生员陈凯之,见过大宗师。”
理论上来说,张俭是主考官,那么就是陈凯之的大宗师了。
所以陈凯之行的是师礼。
如此一来,张俭的面色微微一凝,他显得猝不及防,本来嘛,原以为陈凯之只是一个小小的生员,张俭并没有放在眼里,谁料这家伙倒是滑头,这下马威,并没有吓到他。
张俭冷笑道:“你竟也知道尊长,本官还以为你不知道,陈凯之,你何故殴打郑公公?他乃监考官,谁给你的胆子?”
陈凯之知道,对方是想坐实自己殴打郑公公,他沉默了一下,旋即深深凝眉,有些困惑地说道:“学生有些不明白,学生与郑公公无冤无仇,郑公公乃监考官,学生便是有天大的胆,也不敢施暴。”
此时,陈凯之的逻辑清晰,呵,别人以为他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可谁知道,这孱弱幼小的身体之下,却藏着一颗比任何人都复杂的心。
张俭侧目看了郑公公一眼,郑公公竟有些呆了。
是啊,人家为什么要打你?打你总要有动机吧。
郑公公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可话刚到嘴边,居然哑然无声,难道他说,因为自己给对方穿了小鞋,所以人家怀恨在心才揍他的?
自己可是监考官啊,若是明目张胆地说自己就是故意给陈凯之安排丁戊号的考棚,就是故意刁难他陈凯之的,而且还是索贿不成,怀恨在心,这不是摆明着犯贱吗?
不能,这是决不能说的,自己得假装这丁戊号的考棚只是自己无心的安排,因为考棚不够,只能这么安排,否则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他只是冷笑道:“谁晓得咱什么时候得罪了你,咱知道那一夜你打了咱,难道咱堂堂钦使,金陵乡试的监考官,还会说瞎话不成?”
又是这等无赖的态度。
张俭却有点恼怒,这郑公公,还真是个粗糙的人啊,人家一个小小生员,尚且如此条理清晰,你还敢自称自己是钦使,钦使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只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张俭便瞪着陈凯之,厉声道:“陈凯之,你少要油嘴滑舌,莫非郑公公还要冤枉了你,你如实说来,本官尚且饶你,你是否动手打了郑公公?”
这是吓唬呢!
陈凯之怎会不明白?利用他身居高位的优势,使自己这小小的生员产生恐惧感,最后不得不乖乖就范。
陈凯之若是认了,那就见鬼了,殴打钦使,这可不是小罪。
陈凯之面无表情,泰然自若地说道:“学生不曾打过郑公公。”
抵死不认,让张俭意识到自己这办法行不通。
他终于冷静了下来,侧目看了一眼王提学等学官,于是深吸一口气:“你当真不认?”
陈凯之摇摇头,叹了口气,你特么的逗我,真把我当傻子?
“学生没做过的事,学生不敢认。”
“好,好得很哪。”张俭冷笑连连,却是看了一眼郑公公,道:“可是郑公公说,他有人证。”
郑公公顿时会意了什么,忙道:“不错,咱有人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以为你抵死不认,就可以逃脱罪责吗?”
陈凯之心里咯噔了一下,人证?哪里来的人证?
是试探自己?
这套路也太老了,若是寻常人,说不准就已被吓得面无血色了,陈凯之却是叹了口气道:“若有人证,就请郑公公请来吧。”
郑公公眼珠子乱转,他想不到陈凯之这家伙油盐不进,现在让自己到哪里找人证去?说实话,假若当真有人证,哪还需要主考官出手?自己就可以将这家伙办了。
突然,他似是顿悟了什么,便狞笑道:“不,是物证,当时咱情急之下,夺了你身上一块玉佩!”
说着,他从袖里掏出了一块玉佩来,得意地道::“这就是你的,你还要抵赖吗?”
玉佩……物证?
这是栽赃。
郑公公又重重地加了一句:“若是不信,陈凯之的同窗曾环可以证明,这便是陈凯之的玉佩,当时是咱从他身上扯下来的,若不是你殴打咱,这玉佩怎会在咱的手上。”
这一番话,分明就是要将陈凯之置之死地了。
他们位高权重,嘴在他们的身上,他们说是黑的,就是黑的,说是白的,便是白的。
而更可怕的是,郑公公一口咬定这玉佩是陈凯之的,这当然不可尽信,可郑公公口中的人证曾环是谁,陈凯之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大文豪 第一百八十三章:最好的证明(5更求月票)
曾环和陈凯之一样,都在府学里读书,算是同窗。
可上一次,郑公公向陈凯之索贿,便是这位曾学兄逢迎讨好着郑公公,和郑公公一个鼻孔出气。
陈凯之比谁都清楚,若是这个时候,郑公公将曾环找来,问这玉佩是不是陈凯之的,依着那曾环两面三刀的性子,十之八九,是要一口咬定这是陈凯之之物。
一旦如此,就意味着什么呢?
即便这个证据有些粗糙,却也算是有了人证物证,只要这位主考官大人相信这一点,就完全可以直接治罪了。
只是殴打钦使,这是天大的罪名,就算仁慈,怕也要剥除学籍,甚至可能遭受牢狱之灾,更甚至说是死罪,也未尝不可。
陈凯之看着那鼻青脸肿的郑公公。
那双眼眸里,如尖刀一般的锋利,这如锥入囊中的目光在郑公公的面上扫过,郑公公方才还略带几分得意,却一下子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陈凯之的眼眸里竟有杀意。
郑公公身躯一震……他突然有一种感觉,这个看似孱弱的书生,似乎杀过人。
这种感觉,绝非是他的瞎想,因为他曾在明镜卫的校尉身上见过这样的眸子。
他不由打了个寒颤,可随即一想,自己怕他做什么,嘿……他终究只是个小秀才而已,算是什么东西,蝼蚁一般的角色,若不是忌惮这本地的知府,自己哪里需要张侍郎来做主?自己捏一捏,就死了。
今日,他就要让这个陈凯之后悔这辈子来到这个世上。
郑公公扯开了嗓子,尖声道:“来,召那曾环来。”
“不用了!”陈凯之的语气平静到了极致,甚至有种漫不经心的感觉。
堂中瞬间鸦雀无声起来。
不用了……这是什么意思?认罪了?
郑公公喜上眉梢。
一旁的王提学和诸多学官不禁担忧起来,这陈秀才,是不少学官看好的,且不说王提学,至少在府学里,不少学官就很关照他,而陈凯之这个人,对待学官向来彬彬有礼,礼数周到。
金陵的才子不少,可有不少人皆是自恃自己的才学,历来目空一切,虽然见了学官也会行礼,可很难从他们的身上看到发自肺腑的尊敬。
张俭则是正色道:“你是怕了吗?”
“不。”陈凯之心平气和地道:“学生无所畏惧,只是学生不想耽误大宗师的时间,因为……学生已经料定,曾学兄若是被招了来,定会附和郑公公。”
“呵,你的意思是,你这同窗,会和郑公公一起撒谎,就为了污蔑栽赃你?”
“是。”陈凯之斩钉截铁地道。
这句话,就显得可笑了。
所以张俭笑了,他觉得这个陈凯之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那么说,你能证明这玉佩不是你的?”
没有办法证明,因为陈凯之就算请了人证来,又如何证明他没有这块玉佩呢?不曾见过,并不能证明陈凯之没有。
而曾环却可以证明陈凯之佩戴,这……才是证据。
自然,若是有人肯同情他,却也未必会采信这证词,只是可惜,这位张侍郎似乎对他颇有成见啊。
陈凯之一字一句地道:“不可以。”
对,他不可以证明。
张俭眼眸一闪,杀气腾腾地道:“既如此,你还想抵赖吗?如今认证物证俱在,时至今日,你便是想要抵赖,也抵赖不成了,陈凯之,你可知道你所犯何罪?来人,将他拿下,王提学,现在你是亲眼所见了,本官和郑公公可曾有冤枉过他?就请王提学先革了他的学籍,再下大狱议罪处置。”
王提学万万想不到是这个结果,他皱眉,想要辩驳什么,却又很惋惜地看了陈凯之一眼,这若是革了学籍,陈凯之的一生也就完了,更何况接下来的牢狱之灾?
这时,陈凯之却是道:“不过……学生可以证明学生绝没有对郑公公动手。”
这突如其来的话,却又打破了沉默。
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案情都已经定巚了,陈凯之还想玩什么花样?
张俭不耐烦到了极点,只是现在已经尘埃落定了,他倒也不担心陈凯之翻案:“你又想说什么?”
其实很多时候,陈凯之不想将自己的本钱露出来,因为他自信闷声发大财的道理,可是现在,显然这些人是非要逼自己了。
陈凯之继续道:“不知大宗师可否让学生问郑公公几个问题?”
张俭已隐隐不耐烦了。
王提学却是趁机道:“既是牵涉如此大,自该水落石出才好,你尽管问。”
陈凯之感激地看了王提学一眼,上前一步,朝郑公公行了个礼道:“敢问郑公公,学生和你有多大的仇?”
嗯?
郑公公一呆,撇嘴道:“这咱哪里知道。”
陈凯之竟是含笑,这宛如美玉一般褶褶生辉的少年,给人一种深藏不露的感觉,到了这个时候,他竟还能如此淡定。
陈凯之道:“假若郑公公认为是学生打了你,那么敢问公公,公公觉得学生下手可重吗?”
“重,当然重!”郑公公下意识地回答:“怎么不重?”
他当然得说重,越重罪名越大。
陈凯之微微皱眉:“有多重?”
有多重,对于一个挨揍的人来说,这就属于玄学的范畴了,郑公公心里想,难道还说你留了后手?
若是留了后手,罪责可就不轻了。
郑公公冷冷道:“自然是往死里打。”
陈凯之长眉微微一挑,似笑非笑,却是步步紧逼:“这么说来,若是当初,学生倘若当真打了郑公公,而且还如郑公公口中所说的一样,是往死了打,学生甚至还想谋害郑公公的性命不成?”
郑公公是何等奸诈之人,宫中的明争暗斗见得多了,现在他只想着将陈凯之往死里整,现在陈凯之追问,若只是单纯的殴斗,显然是罪不至死的。
可若是说陈凯之蓄意杀人,便可教陈凯之死无葬身之地,而今大局已定,郑公公本能的巴不得陈凯之死的不能再死的好。
是以,他毫不犹豫地道:“对,你便是想害咱的性命,亏得咱命硬,否则,咱现在还能活吗?”
蓄意谋杀钦使……
这是天大的罪啊,这就是不要陈凯之的命不罢休了!
王提学坐在一旁,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他先是为陈凯之的前途惋惜,可现在却是忧心起陈凯之的性命了,他想为陈凯之说点什么,却发现根本无从插手,因为此时,他已看到张俭面上露出了不可捉摸的笑容。
而此时,陈凯之也笑了。
这一次,笑得有点肆无忌惮。
仿佛一个蓄谋已久的猎人,等到了猎物进入了自己的陷阱。
陈凯之道:“郑公公所言,句句属实吧?”
“属实,怎么不属实?”郑公公很肯定地道,可心里却莫名的觉得有些古怪,却又一时无从察觉,而眼下,他又怎么能推翻自己判断?
陈凯之怪异地再次道:“当真?”
郑公公狞笑道:“咱乃钦使,是宫里人,难道还会说谎吗?”
“那么……”陈凯之眼眸深邃,深不见底,他朝张俭一笑道:“大人,可以给学生一次自辨的机会吗?”
“自辨?你要如何自辨?”张俭此时反而淡然了,事情已经有了结果,接下来便是严惩了,他不介意陈凯之再挣扎一会儿。
陈凯之也不理会,而是径直走到了郑公公的面前。
谁也想不到,郑公公见陈凯之走来,顿时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陈凯之毕竟是读书人,是以这里并没有安排兵丁和差役。
郑公公见陈凯之一步步走来,面带微笑,可是目中似是杀机重重,他心里莫名的感到一阵恐惧,下意识地道:“你……你要做什么!”
说回来,有着上一次挨揍的阴影,已使郑公公变得胆怯起来,何况这陈凯之已是死到临头,谁知整个小子,会不会来个鱼死网破?
陈凯之越来越近,已令张俭诸人大惊,张俭厉声道:“来人……”
已经迟了。
到了郑公公面前,陈凯之握拳,这拳青筋爆出,与此同时,陈凯之感受到了体内无数气息在流动,这气宛如游蛇,在陈凯之暴躁的情绪之下,瞬间灌注于陈凯之的手臂。
这拳,已扬起。
接下来,一拳而下。
郑公公张大眼睛,那瞳孔的幽深之处,竟剩下了恐惧。
长拳破风,最终狠狠落下。
轰……
郑公公闭上眼睛,便听到了巨响。
身子……无恙……
他忙张开眼,却见自己手边的桌案,竟已支离破碎,这桌案的案面乃是梨木打制,最是牢固,可现在,陈凯之一拳而下,木屑横飞,竟是……碎了。
这一拳的力道……
是何其之大啊。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陈凯之轻描淡写地收了拳头,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而郑公公一脸的惊魂未定,若是……若是这一拳打在他的身上,后果……绝是不堪设想。
他恼羞成怒道:“陈凯之,你这是要做什么?”
张俭已是心里发寒,面色冷冷一沉,厉声道:“来人,来人……”




大文豪 第一百八十四章:实力脱险(1更求月票)
张俭冷着脸对外头叫着,外头已有护卫严正以待,一听召唤,纷纷抢进来。
陈凯之却是一笑,从方才的简单粗暴中恢复了过来,依旧还是那个神采奕奕,彬彬有礼的样子。
他朝张俭一拱手:“大宗师,学生只是证明一个道理。”
张俭怒道:“你……你还想胡说什么?”
张俭边说,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谁也没料到,这个家伙竟是个危险分子,在这孱弱的身躯里,却不知隐藏着何等力量。
这可是梨木的桌几啊,张俭自信,便是寻常的武士,也绝不可能用这血肉之躯,就能一拳砸碎。
这是何其大的力量?至少在这里,此人倘若要行暴,完全绰绰有余。
陈凯之却是一副错愕的样子道:“大宗师,学生要证明的只有一件事。”
话说到了这里,陈凯之的语气凝重起来。
其实方才连他自己都未曾想到,自己的气力竟大到这个地步,不过他的拳头现在倒也疼得厉害,但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就先不管这股疼痛了。
他一字一句地道:“学生要证明的是,若是学生真想要害郑公公的性命,并不需这样多的拳脚,只需一拳,便可以打……死……他!”
打死他三个字,自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少年口中轻描淡写地说出来,竟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因为……大家现在都很清楚,这是真的。
现在没有人再能否认,陈凯之方才的那一拳下去,以郑公公的老迈、孱弱,多半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既然如此,何须要这样多的拳脚将这郑公公打的鼻青脸肿呢?
此时,数十个护卫已经冲进来,个个按刀待命,一副气势汹汹,随时要拿人的模样。
陈凯之却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只是抬目凝视着张俭道:“方才郑公公口口声声说学生是想害他性命,学生几次确认,他都一口咬定,那么敢问,若是学生真要害他性命,当时的酒宴里,何须这样啰嗦?不过是一拳的功夫而已,现在的郑公公,不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说话吗?”
呼……
原来如此。
方才陈凯之的举止过于粗暴,太过出人意表了,以至于大家都有点给吓懵了,都没有想到这一层上。
可是,这都是言之凿凿啊。
方才可是郑公公亲口说的,他确定以及肯定,陈凯之是怀着要杀他的心思,可是……现在事实已经证明,陈凯之若真要杀他,就是轻而易举之事,可为何……不杀?
郑公公顿时意识到了什么,两眼一瞪,竟是哑然。
这是搬石头砸了自己脚啊,他怎么会料得到,这个孱弱的陈凯之,竟是天生神力。
他不禁有些慌乱起来,忙不迭的道:“不,不,或许你并非是想杀咱也不一定,你……你……或许是咱记错了。”
呵……
就这套路,还想和我玩?
陈凯之心里冷笑,面上露出轻蔑露骨之色,道:“郑公公确认自己记错了吗?”
“记……记错了,你下手的时候,留了一手,咱毕竟是宫里的人,你想必是害怕打死了咱,会给自己惹来麻烦,没错,就是如此。”郑公公矢口否认。
陈凯之依旧毫无畏色,反是叹了口气道:“若是如此,那就更奇了。”
“奇了什么?”张俭虎着脸,心里开始犹豫不定起来。
陈凯之笑了笑道:“若是郑公公连这个都可以记错,却又口口声声说他手里的玉佩乃是学生的,这不是很奇怪吗?郑公公忘性如此之大,可是大宗师却贸贸然凭借郑公公糟糕的记忆,而想要治学生这样的大罪,只怕难以服众吧。”
张俭脸色一凝。
是啊,一个食言而肥的人,他的话,怎么可以作为证据呢?
陈凯之心里想,推翻了他的证据,接下来便是要让对方知道,自己并不好惹了。
这世上的事,陈凯之再明白不过了,想要保护自己,自然该讲理,所谓有理走遍天下。
可是单凭有理还不够,还得具有威慑力,得让对方心里生出忌惮之心!
此时,陈凯之猛然大喝:“学生固然是位卑言轻,若是大宗师想要借这样荒诞的借口,让学生粉身碎骨,学生也无话可说。可是……大宗师却要明白,若是大宗师如此草率的收拾学生,学生好歹也是府学生员,是有功名之人,绝不会轻易受辱,实在不成,就只好请恩师和亲朋好友带着太祖高皇帝的御书前往京师,到了那时,学生若还有幸活着,少不得要和大宗师与郑公公再当庭对峙一番。可若是学生死了,呵……学生固然微不足道,只是……大宗师和郑公公,怕也未必能落到什么好吧?”
御书!
说起那部御书,不过是太后‘临时起意’颁赐下来的,其实没几个人当一回事,甚至郑公公都不知情,因为宫中对外的赏赐实在不少,没有人对颁赐给一个小生员的东西看重,所以在此之前,这里谁都没有想起这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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