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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京沧海

    却说雨声撑着一柄油纸伞,走在王府西墙外的青石板路上,脚步轻盈得几乎没溅起一滴水。

    到了侧门外,向门口守军说明了来意,守军虽然不认得雨声,但既然来人开口就找小郡主,谅来也不是一般人物,便客气地请雨声到门房下坐等。在等候通传的的当儿,不住有军士偷眼去看雨声,均想雨天无聊,却来了这么一位天仙似的小娘子来与兄弟们解闷,可真是不错。

    不多时,内府管事的一溜小跑到了门房,他却是认识雨声的,赶紧向雨声告一声罪,引着雨声向小郡主的院子去了。

    转过几道连廊,又穿过几道拱门,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到了小郡主的居所。管事的不敢进院,在门外便恭恭敬敬和雨声道了别。雨声进了小院,轻声喊了一声,却不见人影。心下便有些奇怪。若是小郡主不在府里,管事的断不会贸贸然将自己带进来。可若是院中有人,又怎会无人回应自己

    正在犹疑时,换身后响起一阵风声。

    雨声下意识地侧身,油纸伞倏地收起,以伞做剑,向身后便刺。

    身后响起一声尖叫“哎呀”,雨声一惊,硬生生收住力道,但劲气所及之处,雨滴打横飞出,重重撞在后面那人身上。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那人显然武功根底不深,连退了几步,眼看着就要一屁股坐到湿漉漉的地上。

    雨声身形展动,迅捷无匹地闪身到那人身边,一把扶住,笑道:“小郡主,又想偷袭我这都第几次了,可曾一次得手怎地就乐此不疲了”

    那人不服气地一叉腰:“凭什么每次偷袭你都被你事先发觉我可是小心得很啊。”

    雨声又笑了笑,并未作声。

    那人还是不服气地歪着脑袋看着雨声,白皙的脸庞上,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雨声一眨不眨,鼻子翘挺,嘴唇紧紧抿住,更显出三分倔强,正是最得吴越王钱镠宠爱的小郡主,玉芨郡主。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五公子
    雨声无奈地说道:“小郡主,你想偷袭我得手,怎么着也得再练个三五十年。现在么,就别白费功夫了。”

    玉芨郡主还是有些不服气:“姐姐总是爱吓唬人,你才比我大几岁,才比我多练几年功夫,怎就差出三五十年的距离来了”

    雨声正要开口,忽然月亮门外响起脚步声,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传来:“玉芨,莫说是你,就算是我,比你雨声姐姐还多练了几年功夫,也是打不过她的。”

    玉芨郡主嘟起小嘴,佯装不悦道:“小叔叔,为什么只要雨声姐姐一来王府,你总能再半盏茶的时间里就冒出来祖父没给你派差使吗”

    雨声忙向来人敛衽为礼,口中道:“雨声见过小令公。”

    那人却并未撑伞,双手负在身后。见雨声行礼,忙伸出双手虚扶了一下,道:“雨声姑娘不必多礼。再有,以前不是说了多少回了,别叫我什么小令公,生生把人给叫老了。”

    玉芨郡主笑着插嘴:“谁让你非得做咱们吴越的尚书令还到处吹嘘自己是大唐百年来最年轻的尚书令,人家雨声姐姐也不过是怕你的官威罢了。”

    那人乜了玉芨郡主一眼,旋即正儿八经向雨声拱了拱手,道:“雨声姑娘,以后叫我元瓘就好。要是再叫小令公,我可不认你这个朋友了。”

    雨声抿嘴一笑,颔首道:“小令公,民女着实不敢。”

    玉芨郡主拍手道:“小叔叔,你瞧,雨声姐姐可是明明白白告诉你,不认你这个朋友了。”

    雨声笑道:“毕竟尊卑有别,小令公不计较,也怕外头那些小人觉着咱们乱了君臣之礼。”

    那人紧紧抿上嘴想了片刻,道:“那你就叫我五公子吧,这么着总归是没错儿了。”

    雨声道:“是,五公子。”

    五公子轻笑道:“这就对了。玉芨,咱们进屋吧,今儿这雨实在不小,小叔叔身上都湿透了。”

    玉芨郡主道:“活该!谁让你一听说雨声姐姐进了王府,连伞都顾不上打就颠颠儿跑来了”

    五公子丝毫不觉得难为情,向雨声露出一个自认为极灿烂的微笑,道:“雨声姑娘雨天来访,必有要事。小叔叔是想着你小孩子家也帮不上忙,这就好心过来看看。谁知道狗咬吕洞宾,不是好人心啊。真要是不原因小叔叔在此,那我可就回去了”

    说完,作势要走。玉芨郡主一把拉住,道:“小叔叔啊,您就别装模作样了。来都来了,还往哪里走只怕又要在墙外站上半日,待会儿再假装和雨声姐姐偶遇。今日下雨,要是不小心淋雨得病了,岂不是王府的一大笑柄”

    五公子道:“雨中听雨声,不也是一桩佳话”

    玉芨郡主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我房里有为雨声姐姐备下的上好明前茶,你到底要不要喝”

    五公子道:“喝,自然要喝。父王偏生疼爱你这小丫头,九溪烟树一年就产那么几斤好茶,大半都给了你,我这堂堂尚书令,想喝口好茶还要来求自己的侄女儿。唉,什么世道啊。”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进屋去了。

    玉芨郡主向雨声吐了吐舌头,雨声无奈地一笑,两人一前一后也进了屋。雨声顺手将油纸伞放在了廊下。

    五公子早已经坐到了茶桌后面,专心地盯着手中一只雨过天青瓷小茶杯。他个子甚高,即便是坐着,上身也挺得笔直,看上去倒和站着的玉芨郡主相差无几。一张容长脸儿,鼻直口方,双目有神,算得上是扔在人堆里能够一眼认出来的长相。没有佩戴襥头,拿乌木簪子挽了个发髻,方才在外面雨水打湿了头发,几缕长发垂在耳旁,又增添三分潇洒不羁。雨声看了一眼,不由得呆了一呆。

    五公子举杯向雨声示意一下,而后一饮而尽,闭目回味多时,道:“松花酿酒,春水煎茶,玉芨,你这不但茶是好茶,水也是好水啊。”

    玉芨郡主道:“我哪知好坏,都是祖父派人送过来的,说是专门煎茶的水,不让做别的用途。”

    五公子点点头:“是了,这是父王在谷雨前存下的虎跑泉水,别处的水,没有这滋味儿。丫头啊,和你一比,小叔叔倒像是父王抱养的。”

    雨声掩口一笑,道:“五公子这话可别被王爷听去,不然又要好一顿责罚呢。”

    五公子道:“就许父王偏心,就不许我唠叨两句了咦,你们怎地老是站着,快坐快坐,就和在自己家里一样。”

    玉芨郡主“哼”了一声,打横坐在五公子对面,道:“小叔叔,什么叫和自己家里一样现在是你在我的院子里啊。”

    五公子做恍然大悟状:“啊,差点忘了这里是玉芨的地盘,小叔叔自罚三杯啊。”端起公道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问雨声道:“不知雨声姑娘今日过来,又什么吩咐啊”

    雨声犹豫了一下,她本来是要来打听一下钱王府对北漕南下的真实态度,觉着自己以郡主小姐妹的身份假装随口一问,倒还不至于给人留下话柄。不管郡主怎么说,过后义父在这件事上也还有回旋的余地,毕竟只是姐妹闲话,不是王府的政令。可五公子搅合进来插了一杠子,这话就不好问了。五公子是何许人吴越王钱镠的第五子,年纪虽轻,却是位高权重。月前刚刚接了梁帝的敕封,荣升尚书令。就算没有这个荣衔,人家也还是吴越的内牙将指挥使,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却是实打实的有赫赫军功在身。在这么一个人物面前,哪有什么话是闲话无奈,雨声只得说自己有理江湖归来,有些想念小郡主,正好乘着雨天无事,过来闲坐喝茶。

    三人闲聊半日,说着江湖掌故,市井笑谈,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小郡主欲要留饭,雨声哪里肯久待,便辞去了。

    五公子钱元瓘却没有送雨声出门,玉芨郡主本来要送雨声到大门口,却迎面遇上钱王爷身边的内官,说是王爷要考校功课,让郡主赶紧过去。小郡主吃惊不小,赶紧随内官去了。

    此时雨已住了,天却未放晴,极目所致,依旧彤云密布。傍晚风起,吹动一地残花。钱元瓘立在檐下,回手拿起雨声忘记带走的油纸伞,怅然自语道:“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神仙一样的姑娘,为什么非要搅合到江湖上的打打杀杀里面呢”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一亲芳泽不容易
    钱元瓘回到自己居住的养心斋,书桌上堆满了信件文书,他坐到案后,刚翻看了几件,玉芨郡主就杀到了。

    “小叔叔,你什么意思”玉芨郡主离老远就开始大呼小叫,进门的时候几乎是一脚将门踢开的。

    钱元瓘苦笑一声,起身问道:“玉芨,你这是做什么”

    玉芨郡主气哼哼地道:“方才我去祖父那里,他差人出来传话,说是正在接见外臣,改日再考校我的功课。”

    钱元瓘道:“那就改日便是了。你这么气冲冲地来找我所为何事”

    玉芨郡主道:“祖父这个月初才考过我,我因为没背上来长孙皇后编撰的《女则》,还被祖父说了。怎么没过几日,又要考校还偏偏是在雨声姐姐来访的时候把我叫了去。所以我才感觉事有蹊跷。然后再想到还有你,你今天在我那里装疯卖傻半日,好像就是不想让雨声姐姐和我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钱元瓘笑道:“玉芨真的长大了,会动脑子了。小叔叔也不瞒你,你猜得大致都对,而且我这么做,也是父王首肯了的。雨声的来意,我很清楚。你大概也听说北漕南下的事情了”

    玉芨郡主点点头:“倒是听人提起过。”

    钱元瓘道:“亏得你还一心想闯荡江湖,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只是‘听人提过’,自己却不上心好好打听一下。”

    玉芨郡主委屈道:“祖父管束我太严,总也不让我出王府。我要是能像雨声姐姐那样天下任我闯,我肯定也是个江湖万事通。”说到这里,玉芨郡主若有所思:“小叔叔你的意思事,雨声姐姐事因为北漕南下的事来找我南漕打不过北漕么”

    钱元瓘道:“本来南北两漕事势均力敌的,可现下北漕不知怎么的忽然多了个强援,还和淮南杨家拉上了关系,这么一来声势大振,南漕自然就不是对手了。”

    玉芨郡主道:“雨声姐姐是想找王府求援那咱们不能坐视不理啊。可是,为什么宋帮主不直接找祖父呢”

    钱元瓘耐心地将玉芨郡主按在一张小凳上坐下,慢慢道:“这就是事情的关键了。父王不是不知道南漕的窘境,按说——就像你说的,咱们原本不应该坐视不理的。不说你和雨声姑娘的交情,南漕这几十年对钱家也算是忠心耿耿了,钱粮人手支应了无数,对咱们王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是坐视他们被北漕打压,叫别人看了去,也是寒心。”

    玉芨郡主急道:“那为什么你要拦着玉芨姐姐不让她说出来”

    钱元瓘笑道:“我哪句话拦她了还是我捂住她的嘴了”

    玉芨郡主微怒:“总归是因为你在场,雨声姐姐才不好意思开口的。”

    钱元瓘道:“方才我说了,这才是事情的关键。父王在南漕需要咱们扶一把的时候选择了按兵不动,是因为北漕背后那股突然冒出来的势力,非同小可,不是咱们招惹得起的。”

    玉芨郡主问道:“什么势力”

    钱元瓘沉吟着道:“现在还说不准,但不外乎是中原那几家藩王其中之一。而且我觉得,是晋王府的手笔可能性较大。”

    玉芨郡主奇道:“晋王离着咱们这儿十万八千里呢,他怎么手伸得这么长还有,平日你们都说晋王被大梁皇帝打得丢盔卸甲,怎么还有心思在插手江湖”

    钱元瓘又苦笑一声:“傻丫头啊,如今咱们吴越是仰仗大梁皇帝鼻息在过日子,你小叔叔我这个尚书令,那也是人家封的。于情于理,在下面帮人家吹嘘吹嘘,不过分吧再说了,即便晋王对上梁王落了下风,腾出一只手在漕帮的事情上使使劲,也不是什么难事。”如今朱全忠虽然已经称帝数月,但就算是在名义上臣服于他的吴越王府中,提到朱全忠时仍旧习惯性地称之为梁王。有时候也会以“皇帝”称呼之,但总会在前面加上“大梁”二字,莫名地多处一份生疏。不像过去提到李唐皇帝时,皇上就是皇上,谁也不会多此一举地称呼为“大唐皇上”。这便是朱梁王朝尬尴之处了。

    玉芨郡主楞了一会儿,忽然大声道:“就算是晋王府在暗中支持北漕又如何,那咱们就不管雨声姐姐了吗”

    钱元瓘道:“我也没说不管啊。只是眼下情势不明朗,父王还没决定管到什么程度。前些日宋伯符帮主倒是借着送漕银的机会来过一次王府,是大哥接见的,那时便说到北漕的事情,大哥向宋伯符转述了父王的八个字:按兵不动,韬光养晦。”

    钱元瓘口中的大哥,便是玉芨郡主的父亲。

    玉芨郡主听了,也不好再指责小叔叔,嘴里嘟囔道:“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怎么还按兵不动,真搞不懂这回祖父怎么想的”

    钱元瓘正色道:“军国大事,父王自有安排,这可不是你这小丫头能过问的。”

    玉芨郡主道:“我不过问,不过问,我才懒得操这份心只是雨声姐姐今日无功而返,会不会责怪我啊”

    钱元瓘道:“放心吧,你雨声姐姐是个聪明人,不会有别的念头的。其实她今日来,不是为求援;若是求援,找你也没有用——你先别恼,小叔叔说的是实情吧她的来意,其实就是想借你的口,探探王府的态度。而且,无论你说了什么,终归都是你们小姐妹之间的闲话,不是父王最终的决断,她们都能有回旋的余地。”

    玉芨郡主接口道:“可惜的是,你这位尚书令大人横插一杠子,话由你说出,那就不是闲话了。若是你真的表态要置身事外,这事儿就算是定了一多半了,所以雨声姐姐不敢在你面前开这个口,是也不是”

    钱元瓘眨眨眼:“差不多吧。”

    玉芨郡主道:“唉,雨声姐姐多好的人,硬是被你们逼成这个样子”

    钱元瓘苦着脸道:“你当我乐意啊有了今日这一遭,我想一亲雨声姑娘的芳泽,怕是更没希望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心存幻想
    肖俞离开扬州前,觉得再去拜访韩山一次。

    韩山一如既往地平静,对肖俞的来访丝毫不觉意外。

    两人寒暄之后,肖俞道:“韩先生,这两日我便要回金陵了。你们的金陵分舵,眼下也不剩几个人了。”

    韩山道:“哦。”

    肖俞反倒是一怔:“韩先生,我方才说,你们金陵分舵也不剩几个人了。意思就是,等我回了金陵,你们就又要少了一处分舵了。”

    韩山笑道:“我们按徐客卿先前所说,我现下已经是北漕的人了,徐客卿你若是旗开得胜,那不应该是我们又多了一处分舵吗”

    肖俞一时语塞,她自然知道韩山不会在短短几日之内就真的回心转意,他这话只是在消遣自己而已。被消遣一下,肖俞倒也不会着恼。但他奇怪的是,韩山卧薪尝胆的计划被识破,现在的处境已经和囚犯无异,他又哪里来的闲情逸致和自己开这个玩笑

    肖俞盯着韩山,问道:“韩先生这几日,有喜事”

    韩山双手一摊:“我这般情形,你是从哪里看出有喜事的”

    肖俞摸摸鼻子:“我只是无端地觉得,韩先生今日心情应该很好。”

    韩山居然笑了:“徐客卿这话倒说中了。韩某这几日忽然想到一件事,虽然于我眼下的情形无补,但终究是一件聊以慰藉的事,所以心情也不像前几日那般沮丧了。”

    肖俞好奇道:“能否与在下分享一下”

    韩山道:“那是自然。即便徐客卿不提,韩某也是要主动呈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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