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闲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大篷车
人的问题不用愁,不光县衙的差役,只那些灾民就是充足的人力资源。
而权,若仅仅以为凭借官方的权就行可就傻了。正如先前所知,和官方的权紧密相关的,便是那些世家豪绅的势力。离了那些地方世家豪绅的支持,官方的权能发挥出的力量就很有待商榷了。更不要说,钱的问题,指望庞士言根本不可能,也只能从那些豪绅身上动脑筋。
武清县的豪绅大户有不少。稀里糊涂得罪的田家算是其一,以车马行营生的马家、以丝绸布匹营生的商家、以首饰头面营生周家,甚至是四海楼东家孙四海的孙家,都属于这个行列。
但是若真说到能对县府具备影响力的,便唯有张家一家了。张家的财力或许不如其他家,甚至在武清的时间都不如别家久,但是无可置疑的,张家仍是众所公认的武清第一家。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个姓氏张。
姓张的很厉害吗若是放在别的时候当然不算什么,早几十年或者晚几十年都不算什么,可就是当下,张这个姓氏就是厉害。不为别的,就因为当今皇后的姓氏,就是这个张字。
而武清县的张家,据说就是张皇后这一支的族人。
苏默在武清县没有任何根基,虽说教谕赵奉至赏识他,但也仅只是赏识而已。况且,赵奉至在武清县算个人物,但放在大明朝的上层中,那就是跟苏默差不多一样的蝼蚁般的存在罢了。就算他有心照顾苏默,效果也不会太大。
而县令庞士言,干脆不用说。强征苏默为吏,说的好听是提拔、是看重,但其实是找个挡刀的。安置灾民的差事办得好,那是县尊大人慧眼识人,不拘一格。
可要是办的差了,嘿嘿,某人没根基没靠儿没财没势的,大小长短拿来顶缸不要太合适了。
届时,县尊大人只要一句被传言蒙蔽,并且受某教谕误导而错信了人所致,大半的错儿便可妥妥的卸掉。更何况,赵奉至不是说朝中大学正已然关注这边了吗。大学正那可是三品,个子比庞大县尊可高多了。真要是天塌了,自有高个儿的顶着先。
所以,这位庞县尊压根别指望。
至于什么孙四海之流的,或许跟着敲敲边鼓什么的没问题。借势没见孙四海还想跟苏默借势呢。
除了这几个人外,剩下的除了对头就是完全不认识,别说搭话了,怕是连人家的门都进不去。单靠着庞士言的面子,结果殊难预料。
相比这个流官、区区七品的县令,有着深厚背景的张家的面子,那可就大的太多了。若是能跟张家拉上关系,对于接下来想要实行的计划作出首倡的举动,效果就大为可期了。
这且不说,听说那个田家,貌似对张家很是恭敬,甚至有些巴结的意味。苏老师作为其对头,若是不假公济私的借借虎皮,岂不是妄称以智慧为名的老师这个职业
可巧就那么凑趣儿,那位墨韵印坊的张文墨正是张家的人。虽然没什么话语权,但好歹有了个沟通的渠道了不是。只要自己给出的利益够,不怕张家不动心。
宫里那位皇后娘娘虽说贤良淑德,但是作为后世人的苏默却知道,所谓的贤良淑德是对皇帝、对朝政、对贵族阶层而言的。而后世许多史学家的评论中,这位娘娘的性子可不怎么平和,尤其是在护短方面,更是讳莫如之。
最有名的莫过于她那两位兄弟,寿宁侯张鹤龄、建昌候张延龄了。这二位欺男霸女、强抢良田,被大臣弹劾,这位贤良淑德的皇后娘娘当场便大怒,甚至皇帝弘治都要假意呵斥大臣,以消老婆的怒火。而那两位遭弹劾的侯爷,自然也是屁事儿没有。
从这些事儿就可看出,为什么张姓如此厉害,也因此可知,张家的人绝不是吃素的。甚至可算是荤腥不忌,吃相绝对不会怎么好看。
故此,苏默在遇到张文墨时,当即便有了决断。
有了张文墨这个伏笔,对于接下来的事儿,苏默心中底气更足了。瞅着天色还不晚,正好按照原先打算,顺路来看看韩杏儿那丫头,问问昨晚是个什么情况。
然而等到了韩家茶馆,却发现跟早上看到的一样,依然是门板紧上,根本就没营业。这让苏默心中的不安更加了几分。
寻思了一会儿,绕着墙转到后门。
韩杏儿父女平日就住在茶馆儿后院,苏默想到既然定了要接受这个大胸美妞儿了,那位不待见自个儿的老丈人早晚还是要见面的,索性便直接闯了过来。
一通拍门后,果然里面有人在。开了门,正是某个小二。苏默记得,好像是叫二贵的。
“二贵哥,怎的今日不开张没法儿,我这可不只能来后面了。你家少掌柜的可在我有些事儿找她。”笑呵呵的打着招呼,苏默便要迈步往里走。
二贵脸上变色,伸手扯住他,低声道“我的小苏郎君哟,你怎的还敢来”说着,拖着他往门口一处拐角站了。
苏默也不反抗,任由他拉着,待到站住,皱眉道“我怎么就不敢来了究竟出了什么事儿杏儿呢”
二贵慌忙摆手,又回身探头张望了一番,这才回过头来,长叹一口气道“小郎君和我家少掌柜的事儿,咱们大伙儿都知道了,原本也是替你们高兴的。只是只是如今,唉,那田家的少爷,他他”
苏默眉头皱的更紧,不耐的摆摆手道“这事儿我知道,你不必多说。我就问你,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家少掌柜的如今何在。”
二贵听他说知道了,先是一愣,随即怜悯的看他一眼,叹气道“昨个儿老爷从田家回来后就愁眉不展,等到少掌柜的回来后我们才知道,因为这事儿,恼了田家。掌柜的这茶馆儿差事被罢了,说是要打发回兴济去看庄子。少掌柜的少掌柜的”
苏默眼睛眯了起来,冷声道“怎样”
二贵看了看他,轻声道“少掌柜的,要去要去府里做最底下的杂役。只是真去了府里,做不做杂役且不说,再想出来可就难了。而且而且,那可就是整日介在田家少爷眼皮子底下了”
二贵后面吞吞吐吐的话虽然隐晦,但苏默哪里听不明白。只觉得心中腾的一股怒火冲起,紧紧握住了拳头。田家这是恼羞成怒,彻底不要脸了。原本还弄了个纳妾的名头,总算面上有个说头。如今却是裸的直接动手抢了。
微微闭上眼,深呼吸了几次,将这股暴怒压下,这才睁开眼,问道“那现在呢你们少掌柜的在哪里已经去了吗”
二贵方才见他额头青筋直跳,脸色吓人,心里不由咚咚直跳,生怕他一个耐不住,就要生出事儿来。
这会儿见他虽然仍是脸色铁青,情绪却平复下来,不由暗暗松口气。只是不知为何,隐隐觉得,这位小苏郎君此刻的平静,竟似比方才那种暴怒还要可怕。
“没有,少掌柜的还在里面。昨晚知道这事儿后,只说死也不肯去田家,晚上时候还想出门,被老掌柜的拦住,关在房里不准出来,连饭食饮水都是让人送进去。”
说到这儿,间苏默眼神不对,猛然省悟,连忙摆手道“小郎君切莫误会,老掌柜的关了少掌柜的,不是要逼她屈从,而是怕她冲动之下出事儿。今个儿田家管事过来,老掌柜的还求那管事帮忙说情来着,可惜唉。”
苏默这才面色稍缓,随即目光一凝,问道“田家管事来做什么”
二贵听问起这个,面上露出愤愤之色,低声骂道“来查账说是老掌柜既然如今能阳奉阴违、糊弄主家,这些年说不定贪墨了多少。此番查账若是清楚就罢了,仍可安排老掌柜的去兴济庄子办差。倘若查出猫腻,便要送老掌柜的去官府拿问。这不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吗,老掌柜的这些年勤勤恳恳,为这茶馆儿不知费了多少心血,怎会做这种事儿真真是欺人太甚”
二贵这忿忿的低声咒骂,苏默却是瞳仁猛的一缩。这哪里是什么查账,分明就是威胁。
要是老老实实听话,让韩杏儿去田府,那账目自然不会有问题;可要是违逆不从,只怕那账目多半是绝对会有问题的。而且从那句“阳奉阴违、糊弄主家”一话来看,那傻妞儿拿来糊弄老爹的话,田家根本就不相信。
想到这儿,猛地反应过来。那傻妞儿的谎言压根就是破绽百出,当日陪着老爹去韩家茶馆那次,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哪里会有什么私情,更不要说什么更进一步的实质问题了。
当日苏默一首临江仙震撼武清,又首开评书模式,引得数十号人围观。以田家在武清的势力,当日情形哪里能骗得过去
更不要说苏默穿越之前,原本那个苏默的性子又闷又懦弱,除了去私塾,干脆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又怎么可能跟韩杏儿去拈三搞四的
这些事儿不想不知道,稍微一仔细想想,那傻妞儿的谎言就千疮百孔了。除非是傻子,不,怕是连傻子都骗不过去吧。
苏默揉了揉脑袋,哭笑不得之余,却又唏嘘不已。韩杏儿的谎言既然瞒不过田家,就更瞒不过更亲近的老爹了。
韩老头儿不去点破,将错就错的去田家说明,根本就是借坡下驴,也是一种委婉的拒绝。其内心,从头至尾就压根没把女儿送出去的想法。
至于某人因此头上戴了顶“毁人女儿青白”的帽子,管他去死,保住自家女儿才是王道。
只是可惜的是,田家以力破巧,直接蛮横的碾压下来,不但让老头的算计化作泡影,更是反过来一刀,玩了招更狠的。
反应过来里面的弯弯绕儿,苏默不由的又想起了窦娥。难道自己就那么像一大号的杯具脸上写了个大大的“衰”字
这有地儿说理去吗
“二贵哥,你能见到你家少掌柜的吧。这样,帮个忙,给你家少掌柜的传个话,让她今晚亥时打开对着后院墙的窗户,到时候,我在那儿等她。”自怨自艾完了,微一沉吟,苏默向二贵说道。
二贵吓了一跳,满脸苦涩的道“小苏郎君,你莫害我,我可不敢给你传这种信儿。要是让老掌柜的和田家知晓,可不要扒了我皮去。要不然,你有什么想说的,我瞅空儿帮你转告少掌柜的就是,见面什么的就不要了,你看这样行不行”
苏默微微一笑,伸手拍拍他肩膀,笑道“二贵哥有什么可怕的,反正都是传话而已,又不是要你帮忙私奔。你话传到了就没你的事儿了,即便后面有什么问题也落不到你身上。相信我,韩老掌柜的其实就是属死鸭子的,就剩嘴硬了。至于田家,嘿,我自有手段对付他,绝不会连累到你。”
二贵满面为难,正想再说,却忽听的门内一声冷哼,随即一个阴冷的声音传来“真真好大的口气”
大明闲人 第二十二章:杀心
嗯有听墙脚的太可耻了古代人,一点法律意识都没有,隐私权,听说过吗
苏默嘴角一耷拉,这是蔑视、藐视加鄙视。至于二贵哥,在目光落到发话的人身上后,脸色顿时转为苍白,有往地上坐的趋势。
再看看人家小苏郎君,傲然挺立,风骨凛然;那微风中拂动的衣袂,那夕阳剪影中的风姿,那一脸的正气不屈嗯,等等,怎么变化了
二贵哥原本满心的敬佩,在看到某人脸上犹如绝地大反击般的变化,登时化为了愕然。
废话嘛不是,换谁在这种情形下也得痿咯
声音传来处有两人。一个体型消瘦,四十岁上下年纪,面色微黑。头戴逍遥巾,身穿一袭湖锦袄面棉袍。两撇八字胡,修剪的颇为整齐;鼻如弯勾,凸显几分阴鹜之气;
再往上看,颧骨略高,大概是因为刚从温暖的屋子里出来,尚带着几丝晕红;
眉毛细长,只可惜略微下垂。眼睛也长长的,苏默就生了一对细长的眸子,但是此人的眼睛比苏默还长。此刻那双长眼中,闪动着冰冷的光芒,乍一看如同面对着一双毒蛇的眼眸。
这人穿着打扮都是精细之物,面目五官分开看也都能凑合。可就是组合到一起后,让人怎么看怎么难受。
不过苏默苏大吏员的变色却跟此人无关,要说有关系也只是变脸之前的那张脸。至于后面的变化,是因为落在后面的那一人。
这人不是别个,正是刚刚某人口中的“死鸭子”,大胸美妞儿韩杏儿的老子,苏大吏员的未来老丈人,韩家茶馆原当家人,韩老掌柜。
对着未来老丈人横眉立目,摆什么英武不屈的造型,不要嫌死的太快哟。
而死鸭子,呃,不是,韩老掌柜此刻的脸色也是精彩到了极致。狠狠瞪着门口那个小子,一双老眼似要冒出火来。
这小混蛋,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把自家闺女迷惑的五迷三道的。昨天晚上得知了自己带回来的消息后,不先想着如何安慰老爹,为老爹分忧,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要去找这小混蛋。
这让韩老爹真是太受伤了。
而今天,这小混蛋居然还找上门了不说,竟然背后还诋毁自己是死鸭子,简直就是要造反了谁曾见过这般胆大的女婿
呃,怎么就女婿了韩老爹觉得自己有些气糊涂了。转而又不觉微微皱了皱眉,博远老弟向来稳重,怎么此次也这般不晓事如今正在风头浪尖上,便是有什么想法,也该等一阵再说啊。如今好了,正跟田府这大管事碰个正着,想要善了都难了。
老头一边瞪着眼,一边心里暗暗焦急。着急之下,却猛的灵机一动,不等苏默说话,便抢先怒喝道“哪里来的野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的在这大放厥词。还不快快滚回家去”
老头一边喝着,一边猛打眼色。
这番又是焦急又是做作的样子,苏默不由的想起自家老子,心中不觉的一软。
老头的意思他自然明白,那个让人看上去就不舒服的家伙,必然就是什么田府的管事了。老头这是唯恐自己不了解情况吃亏,想着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呢。
只是瞅那家伙的神气儿,又怎么肯是个轻易饶人的性子
果然,韩老爹话音儿才落,那家伙就重重的哼了一声,冷笑道“老韩,你莫不是真的老糊涂了还是当我田某是傻子这位鼎鼎大名的苏小郎君,作出临江仙的大才子,你会不认得”
韩老爹一窒,一张脸登时涨得通红。眼中恼怒的光芒一闪,随即却又化作深深的忧色,强挤出几丝笑脸,赔笑道“大管事,这孩子小”
“小嘿嘿,人小,胆子可不小啊。不但敢跟我们田家看上的女人纠缠不清,现在居然还敢公然诋毁我们田家。嘿嘿,好,真好,真是少年英雄,少年英雄啊。可惜,就是不知这位小英雄,还能活多久老夫甚是期待啊。”田管事冷冷的打断韩老爹的话,毒蛇般的眼眸盯着苏默,发出阵阵的阴笑。
韩老爹面色大变,听这田管事的意思,分明是对苏默起了杀心了。田家势大,背后还有京中的背景,若是真个对苏默不利,怕就是县尊大人都未必肯出头。这这可如何是好。
“有鬼”老头这正着急呢,冷不丁却听一声大叫,吓的老头差点蹦起来。循声看去,却见那不省心的预备女婿,正一脸惊恐左看右看,似乎在寻找什么似的。
这小子要搞什么老头儿不明白苏默的心思,但隐隐的觉得必然没什么好事儿发生。
果然,接下来苏默的表现,让老头的心哇凉哇凉的。
“二贵哥,你听到没有,好恶心啊。”苏默两手互抱,不停摩挲着胳膊,扭头对早已呆在一旁的二贵道。
二贵啊的一声,脸上一片茫然。“小郎君,什么恐怖”话出口,猛然反应过来,脸色又白了三分,也跟着左右踅摸起来。
这年头可不是后世,怪力乱神之类的,可是大有市场,甚至可以说是深入人心的。
苏默这么胡言乱语一番,本就胆小的二贵哥可是真信了,不由的两腿如筛糠一般,抖的跟电动马达一般。
偏偏苏默还不肯消停,见到有捧哏的,不由心花怒放。面上却一本正经的道“你没听到真没听到有鬼叫的声音,鬼叫啊,二贵哥,你仔细听。哦,现在不叫了,刚才就有叫。不过你没听到也好,话说那声儿真是难听。嘿,晦气晦气啊”
他这一边说一边摇头,随即又连连的呸呸两口,以充分表达自己的恶心之情。
可怜的二贵,这会儿已经彻底软瘫了下去,贴着墙就那么出溜到地上,哆嗦着嘴唇,牙齿嗒嗒嗒的响着,哪还说得出半句话来。
二贵闹不清楚苏默的话中暗指,可田管事和韩老爹却听得明白。韩老爹只在心中哀嚎了一声,霎时间心如死灰,只一个劲儿暗叫完了完了。
田管事一双细长的眸子眯的快要看不见眼珠了,浑身颤抖着,指着苏默,语声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也似“好,好,小畜生你骂的好老夫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又叫了又叫了哎呀,好恶心,恶心死我了”简直如同对口相声,这边田管事话音儿才落,那边苏默立即就大叫了起来。
田管事一张脸青惨惨的,这会儿看上去倒似真的如同恶鬼一般了。只是气的狠了,一口气堵在胸间,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韩老爹心中长叹一声,默默退往一边,闭上眼不言语了,心中又是灰心又是难过。
这混小子前阵子又是作词又是说评书的,原还以为开了窍,却没想到终还是如此愚蠢还是年轻了,年轻了啊。
冲动有用吗冲动只能给人可乘之机;谩骂有用吗除了更加激怒敌人,剩下的就是加重敌人的报复心罢了。
没有强大的实力,没有应扎的靠山,还不肯隐忍低调,再加上鲁莽冲动,这这简直就是取死之道啊
唉,可怜我那杏儿,怎么就死心眼的看上这么个小子他完蛋了不要紧,只是我那可怜的女儿该怎么办
老头儿须眉抖颤,霎时间如同忽然老了几十岁一般。
二贵哥总算没笨到家,听着两下的对话,隐隐的明白了过来。明白了也就不害怕了,感觉力气又回到了身上。悄悄瞄瞄这个,又瞅瞅那个,眼珠儿转转,偷偷爬起身来,贴着墙根儿溜进院里去了。
苏默却全没做错事的觉悟,爽快的放完了嘴炮,神清气爽。随即摆出一副谄媚的可耻笑脸,蹭到老头儿身边,抱拳唱个肥喏,笑眯眯的道“韩伯伯好,小侄来看您了。唉哟,这大冷的天,看您,怎么穿的这么少老年人身体抵抗力低了,一定要注意保暖啊。嗯,我要好好说说杏儿,这样可不行,太不关心您老人家了。”
韩老爹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去。好好说说杏儿这小混蛋倒是不客气啊。只不过是真傻还是装傻这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这儿惦记着自家的闺女。
瞅着眼前这张笑得跟狗尾巴花似的脸,老头忽然很有种想使劲踩上几脚的冲动。
“小畜生你你就做春秋大梦吧死到临头了竟还想着好事儿嘿嘿,嘿嘿”
田管事总算那口气儿缓过来了,听着某人没羞没臊的言语,眼中闪着阴毒的光芒,狰狞一笑,忽然转头冲着韩老爹狞声道“韩根生,你若识相,就让你那闺女乖乖的入府去。否则,你就等着坐大牢吧你坐了牢,你那闺女就是犯人家眷。犯人家眷会怎样,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到那时,发卖到勾栏里,千人骑万人跨,说不定还真就爱上了那调调儿。不过你放心,我家少爷一定会第一个光顾的。无论她在哪儿,这头啖汤都是我家少爷的哈,哈哈哈哈,小子,怎么样你听着感觉如何心痛吗心痛就好,你越心痛,老夫就越开心,开心死了哈哈哈哈。”
他笑得如癫如狂,眼神中全是疯狂之意。韩老爹又惊又怒,一口气憋住,身子一晃,登时软了下去。
“爹”一声惊叫响起,随即一个娇俏的身影扑了过来,使劲从苏默手中抢过老头,紧紧抱着放声大哭起来。
苏默脸色冰冷,淡淡的看了田管事一眼,随即蹲下身子,轻轻拍拍大哭的韩杏儿,柔声道“丫头,别哭。伯父没事儿,只是一口气没缓过来。来,让我来,相信我。”
韩杏儿泪眼迷离的抬头看看苏默,又再看看怀中的老父,终是点点头,将韩老爹让苏默接了过去。
她刚正在后面房里生闷气,得了二贵报信,听闻个郎来了不由顿时心花怒放,一溜烟儿的窜了出来。却不成想,刚刚过来,就看到老爹软软的倒了下去。这下子,直吓的魂飞魄散,甚至连苏默脸都没看清,就抢过来将老爹搂住。看着老爹一动不动,只觉得天塌地陷了一般。直到苏默叫她,这才回过神来。
“苏默,爹爹他没事对不对”小丫头满脸泪水,仰着小脑袋可怜巴巴的看着苏默,如同一只走失的羔羊,看的苏默心中猛的一疼。
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苏默伸手对着韩老掌柜的人中使劲一掐,韩老头身子一颤,一口浊气吐出,幽幽醒了过来。
韩杏儿大喜过望,破涕为笑,抢着挤到老头面前,不迭声的叫道“爹爹,爹爹,我是杏儿,是杏儿啊,你看到我吗看到我吗你倒是说话啊,你别吓我,我保证以后都听话,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
苏默在旁听的又是好笑又是心酸,这丫头跟自己一样,都是早早没了母亲,和父亲相依为命。韩杏儿此刻的话听上去幼稚滑稽,却单纯的令人心颤。将心比心,若是苏宏出了事儿,苏默觉得自己或许连小丫头都不如吧。
韩老爹幽幽还魂,一睁眼就看到女儿,眼神迷茫一会儿,随即转为焦急,一把拉住韩杏儿,颤声道“走快走快走”
韩杏儿愣住,一时没搞明白状况,下意识的抬头去看苏默。在她心里,世上除了爹爹,最亲的人便是这个少年了。
苏默心中一叹,给了韩杏儿一个安慰的微笑,伸手握住韩老爹的手,轻声道“伯父,你放心,有我在,没事的。”
韩老爹一颤,歪头看着苏默,眼神中有奇异的光芒闪动。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要说什么一时说不出,却忽听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响起“走我看你能走到哪儿去没事哼敢招惹我们田家,还想走想没事儿做梦吧”
听到这个声音,韩老爹身子又是一颤,随即如同忽然想起什么,眼中光芒顿时黯淡下去,满脸都是灰败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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