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闲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大篷车
韩水根恨恨的起身,强自嘴硬道“混账小子,老夫管他去死”口中咒骂着,一边呵斥着韩杏儿快走,脚步蹒跚的往自己房中去了。
第二天,苏默刚用完早饭,下人来报,说是有衙役上门来找,众人顿时都紧张起来。
苏默摆摆手,问道“是衙门的什么人”
下人回道“就是原先一直跟着少爷救灾的那位姓张的差大哥。”
原来是张横,苏默笑笑,吩咐道“请他进来。”
下人去了,不多时,便带着张横走了进来。
一进门,张横便满面谄笑的紧走几步,上前老大一个肥喏唱了,这才道“苏公子,咱家明府想请公子午时去四海楼赴宴,这不也不知公子是否得暇,特着小的来问一声。”
苏默哦了一声,扬眉道“这不年不节的,明府大人怎如此得闲,想起请默去吃酒了”
张横弓着腰,屁股只挨着椅子少半边,赔笑道“这小的哪里晓得,总是公子与明府的交情摆着这里,多时不见有些想念也是有的。不有句话叫叫啥一日不见,啥啥秋天的嘛,嘿嘿,小的是个粗人,说不得相公们的话,公子莫笑。”
还啥啥秋天呢,要不要落叶啊那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苏默暗暗的腹诽。只是想想庞士言那肥猪像,对自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苏默就不禁一阵恶寒,连忙将那个场景扔出脑海。
“行了,我知道了。回去跟明府大人说,苏默午时一准到。”挥挥手,让楚玉山赏了他一把大钱儿,打发他回去。
张横得了赏,嘴咧的见牙不见眼的,紧着奉上无数奉承,这才乐不滋滋的走了。
待到将张横送走回来,楚玉山疑惑的道“少爷,这庞县令冷不丁请您,会不会”
苏默哂然一笑,撇嘴道“昨个儿有人打探少爷我的底细,今个儿就有人请吃饭,你说会不会”
楚玉山凛然道“他们这便要动手了”
苏默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动毛手啊动手,你当这是摆鸿门宴呢。去,跟福伯和石头说一声,午时少爷带他俩去吃大席。”
楚玉山惭惭应了,转身去了。
将将天色近午,石悦套了车,苏默肩上蹲着鼯鼠,钻进车上坐了,石悦亲自驾车,福伯却骑了匹青驴跟着。一车一驴出了门,径往城中而来。
原本苏默是要走着去的,这又不是太远。可福伯却道,大户人家便该有个大户人家的样儿,不是怕路远才坐车,而是这就叫排场。尤其是今个儿要跟那位小世子相见,这架儿可不能跌咯。
得,感情这是范儿啊,苏默纳善如流,只能从了。
不过十里地,小半顿饭的功夫便到了。
下了车,孙四海早早等在了门口,一见苏默下来,赶忙迎了上来,低声道“庞士言请客,主位坐的是个少年人,应该就是那主儿。来的还有马家老爷子和马三公子。”
嗯还有马家父子苏默愣了愣。
这是要准备一并算账吗心中想着,嘴角不由微微勾起。若真如此,怕是那位小公爷要失望了。
心中琢磨着,脚下不停,带着福伯、石悦二人大步走了进去。车马自有伙计接过去照应不提。
进了门,孙四海指指楼上,比了个三的手势。苏默微微颔首,知道这是说人都在三楼上。
一路拾阶而上,待到了二楼往三楼去的楼梯,便见四个大汉分立两旁。今个儿棍棒是没带,却都在腰间挎着短刀。见到苏默三人上来,齐齐躬身一礼。
苏默脸含微笑,颔首还礼,脚下微微一顿,眼神却看向其中一人,正是当日两棍子没打着他的那位,脸上不由露出玩味的神色。
魏五面色微微一囧,稍稍弯腰示意。苏默微微一笑,这才抬脚往三楼而上。后面福伯和石悦连忙跟上,最前一个汉子忽的一伸手就拦住了。
苏默脸色一沉,猛地回头,眼光凌厉的望向那汉子,那汉子微微一窒,想了想,终是缩回了手,默默退开。
苏默这才从鼻子中哼出一声,转身大步走了上去。身后,站在最上首的魏五狠狠瞪了一眼拦人的老八,老八惭惭的笑笑,低下头去。
还不等上到顶,苏默便听到上面庞士言阿谀之声不绝,旁边还夹杂着一个老者不时的帮腔,眉头不由微微一皱,随即释然。
三楼楼梯口处,魏壹四个人也是分两边而立,见到苏默昂然而上,眼中划过一抹精光,随即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可是苏讷言公子当面”
苏默微微颔首“正是苏默。”
魏壹连忙半转身子,伸手一引,恭声道“我家世子已恭候多时了,公子这边请。”说着,转身在前引路。
苏默眼中微微划过疑惑,这么客气莫不是要玩什么先礼后兵的把戏
一时想不明白,索性也不想了,只两手往身后一背,一如昨日初见那般,闲庭信步的走了进去。
整个三楼完全敞开,屏风全都撤了下去。中间摆了一张大圆桌,桌上此时已经摆满了几样小菜,还有一些干鲜果贝、枣子蜜饯之类的拼盘。
主位上,一个玉面丹唇的少年,满面懒洋洋的,斜斜倚坐着。由着旁边庞士言和另一个老者满面赔笑的说着,只嘴角微微勾起,眼神儿飘忽着,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这德行,这架势,一如昨日街头上一幕。苏默看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暗中想到,这熊孩子真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也不知道在那位老公爷面前是不是也敢这样。
心中想着,目光却又看向那老者身边。那里,马东来一脸的羞愤,低着头坐在那儿一声不响,案桌下,两只衣袖轻轻颤动着,想是正握着拳头发狠呢吧。
“世子、庞大人,苏公子到了。”魏壹抢前一步,叉手作礼向徐鹏举禀道,目光微微示意,徐鹏举微不可查的一颔首,表示知道。魏壹这才退过一边。
“这位便是苏讷言苏兄了吧,哈哈,本世子久仰大名了。昨日一见,别觉苏兄神采不凡,奈何一时误会失之交臂。今日相见,却是得偿所愿了。来来来,快坐,坐下说话。”
便在庞士言和马家父子震惊的目光中,徐鹏举竟抢前站了起来,主动向苏默招呼,哪还见方才半丝懒散模样。
庞士言心中震动,暗暗道苏仙童就是苏仙童,果真不同凡响。原本今个儿这心里还七行八下的,只怕这小世子要找苏默麻烦,自个儿夹在中间难做。却不想,看这架势全不是那么码子事,可叫自己白担了半天心。
马家老家主也是心中震惊,眼神闪烁着,不知心里琢磨什么。而马东来却是差点没气的晕过去。
这尼玛也太欺负人了这前后的待遇,差的简直毫不掩饰啊,真心不能忍了。待要站起来叱骂,猛然间腿上一沉,却见老父凌厉的目光望过来,眼中满是警告之意,不由的闷哼一声,差点没当场憋出内伤来。
苏默眼神一动,便将几人的神色变幻尽收眼底。虽不知道这小世子打的什么主意,但是这开场貌似还不错,当下也是拱手笑道“世子客气了,默不过一草民,岂敢当世子如此抬举,惭愧惭愧。”
口中说着惭愧,脸上却是半点惭愧模样没有,脚下直走到庞士言身旁,一拍庞士言肩膀,笑道“明府大人几日不见,又见发福了啊,想必近来诸事顺遂,高升不远了吧。”
他这旁若无人的做法,却是明白着将自己拉到和徐鹏举一个高度。马家老家主眼神一闪,若有所思。徐鹏举却是不由的面色微微一变,随即却又强行忍住,只干笑两声,重新坐下了。
庞士言却是受宠若惊,屁股提着离开了座椅,满脸是笑的拱手道“好说好说,借苏苏公子吉言,他日但有微进,全是公子善祝善祷之功。”
苏默哈哈一笑,自顾拉开庞士言身边的椅子坐了。这才转头对福伯和石悦道“你们也坐吧。”
此话一出,连庞士言满脸的笑也不由的僵住。这里坐的可都是有身份的人,你带着俩仆从上来就已经很过分了。如今竟然还堂而皇之的让坐,这这是要搞哪样啊
庞士言霎时间汗都下来了。
大明闲人 第九十六章:讲数
四海楼上,苏默一句话出口,让气氛蓦然紧张起来。
庞士言此刻先前的庆幸早飞的没了影儿了,心下只一个劲儿的念叨就知道是这样,就知道是这样,原来小世子没存了找苏仙童麻烦的心,可苏仙童却存了找小世子麻烦的心啊。天啊,神啊,谁来救救我啊
徐鹏举也是呆住,只是他这儿还没反应过来,旁边马东来已是再也忍不住了,霍然拍案而起,怒道“苏默,你狂妄”
马老家主大惊失色,待要阻拦却是不及,不由的暗暗跺脚,心中对这个幼子,生出无限失望来。
场上一时寂寂,没人出声。苏默眼神连看都没看马东来一眼,先是对着马老家主一笑,抱拳道“这位想必是马老家主了吧,先前凤水招商时,老家主没来,却是缘铿一面。”
马老家主微微一笑,欠了欠身,抱拳回道“不敢不敢,老朽马育德,有劳苏吏员挂念。老朽老迈,家中事务多交由儿辈打理。久闻苏吏员大才,老朽也是早渴望一会英才,今日却是圆了这个心愿了,呵呵。”
苏默提及凤水招商事儿,马育德便以吏员相称,端的是老到至极滴水不漏。马东来这个儿子与之比起来,简直犹如天壤之别。真个是老子英雄儿狗熊啊。
苏默呵呵一笑,点点头示意,这才转向面色阴晴不定的徐鹏举,似笑非笑的道“小公爷,我让他二人就座,不知小公爷是个什么意思也觉得苏默狂妄吗”
他先和马育德打招呼,又转头和徐鹏举说话,生生的把马东来漏了过去。
马东来面孔涨红的快要渗出血来了,正要豁出去大闹一番,却猛听马育德低喝一声“闭嘴还不坐下,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一切都有小公爷和明府大人决断。”
马东来被这一喝,脑子猛然一清。他并不笨,听的出他老子这番话的意思。这桌上徐鹏举和庞士言的身份最高,苏默打脸也不是打他马家父子的脸,而是徐鹏举和庞士言的脸,他又何必跳出来拉仇恨
想明白这个理儿,只得忿忿的哼了一声,终是闷着头坐下,就此一言不发了。
这父子俩的机锋没人理会。庞士言是早已心神不属,苏默和徐鹏举却都是根本不在乎。
徐鹏举沉默片刻,深呼吸几下,这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苏兄,你这究竟是何意小弟自问没有失礼的地方吧。”
他这话说自己没失礼,自然就是暗指苏默失礼了。这些大家族中出来的子弟,哪怕再怎么纨绔,一些言语的技巧却如同天生的一般,让苏默暗暗赞叹。
苏默露出个无奈的表情,摇头叹道“世人但认衣裳不认人,这般陋习何时能转变呢”
这话却是暗指徐鹏举狗眼看人低了,骂人都不带有脏字的,徐鹏举面上红晕一闪而过,却只得闷着。这话没法接啊,接了可就真是傻逼了。
对着一直恭立的福伯和石悦摆摆手,苏默道“福伯,石头,没法儿了,你们自己介绍下吧,也免得人家以为咱真不通礼数,没有家教。”
这话却是连马东来和徐鹏举,甚至马育德都一并捎了进去了。偏偏人家又没明言,把这几人憋得哟。
苏老师这条毒舌,果然堪称天下第一了。
福伯微微一笑,先对着苏默恭声应了一声是,这才上前半步,对着徐鹏举等人抱拳一礼,温声道“老仆英国公舍人福全,奉命于我家侄少爷座前听用,这里给魏国公世子、庞明府、马老东家、马少东家见礼了。”
侄少爷舍人
这话一出,徐鹏举面色猛然一变,眼中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连旁边侍立的魏壹也是面色大变。
马育德父子早已呆滞,脑子里完全空白一片。尼玛,这上面坐着一个国公世子,这猛不丁的却又来了个国公舍人。舍人啊啥叫舍人,放在战国时,那就是门客的意思。虽仍然是下属,但却毕竟带了个客字。
国公都以客礼待之的,人家要坐,谁有那个资格拦着马育德现在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这个儿子。招祸的祖宗啊,你这是完全坑爹的节奏啊,你还要不要一家人活了老马同学若是懂后世的话,一定会大叫,当初就该把丫的射墙上去
庞士言则是吧嗒一声,将手中的筷子落了下去,一张嘴张的老大老大,涎水都快流下来了。
这已经不是意外了,这简直就是专门来吓人的啊。可怜他一个小小的县令,七品芝麻官儿哟。
尼玛,官儿小没人权吗就该这样被吓唬吗会不会太没道德了庞大人有些凌乱了。
甚至连苏默都有些诧异,他一直知道福伯是英国公府上的仆从,却没想到,竟是舍人。
眼见众人被震住,石悦也不甘示弱,踏前一步,闷声报道“某,英国公近卫统领石悦,见过诸位。”
噗通
旁边一个人从椅子上滑下去了,众人循声看去,却见马东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脸儿都发青了。
一个舍人,一个近卫统领自己这是做的什么孽啊,怎么就惹上这么些煞星呢马东来这会儿算是真的怕了、后悔了。你说你苏默既然有这么牛逼的背景,那你早说啊,干嘛藏着掖着的,这简直麻子不是麻子,这叫坑人啊
马东来欲哭无泪,悔得肠子都要绿了。
良久,徐鹏举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惭惭的道“原来竟是福先生和石统领,呵呵,哈,这个,都是自己人,自己人啊,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个,不打不相识哈。”
震惊之下,他话说的都不利索了。跟马东来一般心思,这苏默实在太坏了你有这身份,干嘛不说啊坑人很好玩吗咦貌似这么坑人确实挺好玩的,看来本世子以后有必要学习一下,这尼玛才叫爽啊。
谁也不成想,这不着调的小世子,此时竟忽然能想到这个。
苏默微微一笑,笑眯眯的对徐鹏举柔声问道“小公爷,你看,他们现在能坐了吗”
徐鹏举拼命的咧着嘴,连连点头。肚中暗暗咒骂你妹的,我能说不吗这还要问,太尼玛欺负人了。
只是他这答应让坐了,福伯却不会真的去坐。苏默在家里不讲究也就罢了,但是今个儿是来长脸面的,他又岂能让人看低了
当下躬身对苏默道“少爷,尊卑有别,老仆不敢谮越。少爷体贴老仆,便在旁边另开一桌,老仆和石悦正好陪世子身边这几位侍卫兄弟坐坐就好。”
苏默当然不会真的非要他们坐,刚才不过是震慑下徐鹏举这些人而已,如今效果达到了,自然便顺势下坡,点头道“也好,那便招呼店家,另开一桌吧。”
福伯再次谢过,待要转身去传话,那便魏壹早先抢了出去,冲楼梯口的兄弟使个眼色,那人便蹬蹬蹬跑了下去。
另开一桌是开了,可等福伯和石悦过去坐了,魏壹他们可不敢自己就这么过去坐了。
苏默眼神儿便扫了过去,徐鹏举咳咳两声,装模作样的摆摆手,冲魏壹道“还不快去,陪福先生和石统领多喝几杯。”
魏壹这才恭声应是,招呼着几个兄弟去那边坐了。
等到众人都坐定了,这开场戏好歹算是过了。当然,剧本肯定与徐小公爷设想的差了太多。而且,这次抢戏的人变成苏默了,狠狠的爽了一把。
抢戏果然很过瘾哈。
可是有人爽,就必定有人郁闷。徐鹏举现在就再次郁闷了,还是那种憋的要吐血的郁闷。
侄少爷这苏默竟然是英国公的侄子,自个儿怎么从没听说过呢
可要是假的,那福全和石悦可都活生生的在这儿呢。若说他们也是假的,那是万万不能的。毕竟这种事儿瞒不住,一查就知,没人会傻的整这种脑残事儿,来忽悠一位国公世子。
那既然是真的,自个儿昨天跟魏壹商量的事儿岂不是黄了尼玛,让英国公的侄子去给自个儿当跟班,每天变着花样逗自己开心这个,实在太玄幻了,徐鹏举觉得自己真心没那么大胆儿。否则不用别人,家里那位老祖父就很可能亲手用掐死他。
妙芸那小娘皮更不用想了,否则一旦这事儿传到祖父耳朵里,苏默会怎样他不知道,首先倒霉的肯定是他徐鹏举。
这尼玛太憋屈了原本的算盘尽数落空不说,现在简直是连里子带面子都没了,整一个完败啊。看来这兵法还是学的不到家啊,徐鹏举暗暗默哀。
不成,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得想辄,想辄啊咦有了
徐鹏举心思转念之间,猛然灵光一现,忽然有了主意。魏壹昨个儿曾说了个朋友,这要是自个儿和苏默成了朋友,那朋友妻不可欺,有了这个框框,谁还能因此笑话他而且,虽然不能再将苏默招揽到自己门下,但是自己可以跟着苏默啊。那样的话,他有什么新鲜玩意儿,自己还不是头一个看到
反正南京那边整日也没个事儿,自己便逗留在这武清一两个月的也没啥。更何况,祖父一旦知道了自己和英国公的侄子交好,也定然会开心的。如此一举两得,岂不更妙
想到这儿,徐小公爷终于再次心情转好。频频举杯和苏默邀饮,脸上笑的跟朵花儿似的。
这小子既是个纨绔,性子里便带着三分惫赖,下定心思交好人了,那好听话都是一箩筐一箩筐的,家里的老祖父便常常被这种箩筐砸晕咯,如今运用到苏默身上,果然也大见成效。只不过转眼间,那称呼便从“苏兄”变成“苏老大”了。
苏默其实也是措手不及,原本他鼓着劲儿今天是来讲数的。何谓讲数江湖专用语谈判。
可谁成想,这不过才扔过去两块砖,对手直接就给跪了,后续的招儿全没用上。
不过好在他也真的挺喜欢徐鹏举这小子的性子,至少不做作,不扭捏,爱憎分明。在昨天刚看到他对马东来的手段时,当时就还遗憾没机会结交来着。不料今天这事儿峰回路转,不用他想对方就主动靠上来了。
所以,他便也就顺势下坡,接纳了。只是想想昨晚连夜逃离的妙芸主仆,不由的又是一阵叹气。早知如此,怎会让两个可怜的女子这般狼狈呢
想到这儿,他拦下徐鹏举再次举起的酒杯,正色道“鹏举,妙芸姑娘”
他话刚说一半,徐鹏举就抬手打断,瞪着眼睛道“老大这说的是什么话妙芸姑娘是你的人,那就是小弟的大嫂啊。小弟虽顽劣,却也不是个不懂礼法的,又怎会再去胡来。也罢,小弟今日便自罚三杯,这事儿便算过了成不”
苏默一呆,待要解释,徐鹏举却早已咣咣咣三杯下肚了。苏默摸着鼻子苦笑,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只不过苏默提了头,徐鹏举倒想起了先前既定的项目了。红着眼曳斜着马东来,歪头对马育德道“马老头,你儿子昨个儿在大街上骂的我好啊,你有没有啥说法”
马东来手一哆嗦,脸上又是委屈又是惊惧。昨个儿可是自己占着理儿,最后也是自己吃了亏的,自己这苦主都不说啥了,咋你这凶手反倒来要说法了这还有地儿讲理去吗
马育德老脸苦的快成苦瓜了,长叹一声,看了眼儿子,终是忍不下心来。
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对着徐鹏举道“小儿无状,还望世子念在他年幼,宽恕则个,老朽代这不肖子给您磕头赔罪了。”说罢,一撩衣襟,便要跪下去。
马东来面色大变,一把扯住老父,大叫道“爹”。
马育德不理他,使劲的推开他,又要再跪。
徐鹏举撇撇嘴,跪一下就要老子算完,那老子的面子也太不值钱了。正想要讥讽几句,冷不丁却见苏默霍然起身,两步跨了过去,一把挽住马育德的胳膊将他拉起来。
扭头看着徐鹏举沉声道“行了,鹏举,你既然叫我一声老大,那这事儿我做主了,就这么算了。马老一把年纪的,真要跪下去了,你就不怕折寿吗”
徐鹏举被他这么一说,面上登时挂不住了,梗着脖子叫道“老大你这是说的啥,小弟是那种人吗这不是不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嘛。再说了,骂我的是那小子,跟这老家呃人家有何关系。成成成,既然老大你说话了,这事儿就算了。”
马育德身子颤颤,老泪纵横,满含感激的望向苏默,颤声道“苏公子”
他可是人老成精了,哪里会看不出,徐鹏举刚才压根就没打算罢手的意思若不是苏默这么插上一手,马家的结局是什么可真就不好说了。不说整个南方那边的生意,怕是再也保不住了,就是儿子马东来,估计也不会有好下场。一个国公爷世子,想要整一个商人,手段不要太多了。
再想想自家儿子,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苏默,苏默却仍在此时伸出援手来,这如何不让老头儿感激感动
颤颤的喊了一声后,忽然转头对着一边呆立的儿子大骂道“孽子还不过来给苏公子叩头,谢过他的救命之恩你真真要气死老夫不成”
马东来这才回过神来,神色复杂的看看苏默,再看看老父,眼底终是闪过一抹愧然,上前两步,冲苏默拜倒,口中相谢。
苏默眼底闪过一抹欣慰,不待他真的跪下去,便伸手托住。最先从端午那天在双山峰顶上,苏默便觉得这孩子就是个青春期叛逆,并不是真正的性情恶毒之辈。
方才故意站着不动,就是看他会不会体谅自己老父的心,结果果然没让他失望。
一个人,只要还有孝心,哪怕再坏,也绝坏不到哪里去。能借此让一个顽劣的孩子回到正途,苏默还是很欣慰的。
昨天整件事儿至此,算是圆满解决了,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至于何家兄妹,苏默既然都说了这事儿完了,徐鹏举自然更不会再去节外生枝。要知道,何莹那个恶婆娘可是给他留下了老大的阴影呢。
这顿酒直吃到掌灯时分,才在徐鹏举醉醺醺之中散了场。八健卒搀着仍在不停嚷嚷的他,向苏默等人告辞,自往官驿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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