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闲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大篷车
他问的极其突兀,何言却是已然明白。定定的看着他,良久才苦笑摇摇头,叹道“苏兄啊苏兄,前日言曾与你提及之事可还记得”
苏默皱眉,想了想道“你说的多了,究竟说什么”
何言不说话,转身伸手一引,示意边走边说。苏默默默的跟上,旁边何莹冷眼相对,也跟在何言另一边。
将将走出街口,何言回家要往北去,苏默回家却是要往东走,何言这才停下脚步,淡淡的道“苏兄不觉得蹊跷吗单单那事儿发生后不久,这位芸姑娘便出现在武清。要知武清虽是中县,但繁华远不如京师,何以一个以色艺娱人的妓子,却偏偏来武清”
苏默瞠然,呐呐的道“这她方才不也说了吗,是为了躲避那个小公爷”
何言脸上露出冷笑,淡然道“即是躲避人,那比之武清冷僻之处何止万千更兼武清虽不如京师繁华,毕竟却在京师脚下,往来人流不少,岂不更容易泄露苏兄啊苏兄,你本非智短之人,何以一叶障目不过实话说,言也只是怀疑,并无实据。话便至此,如何决断,君自决之。”说罢,拱手一礼,扯着何莹扬长而去。
苏默呆呆的愣在原地,半响才默默的转身,慢慢往东门走去。心中思虑难平,只觉得各说各有理,脑中全是一片混乱。
大明闲人 第九十四章:小公爷的忽发奇想
苏默在纠结,徐鹏举比他更纠结。
做为堂堂魏国公世子,南京城内的顶级小霸王,平日里何时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曾吃过如今日这般的亏
如今日这样的事儿,他在南京城里干的多了去了,哪有人敢跳出来啰里八嗦的可今天却是接二连三的蹦出些不知所谓的人。
起初那个狗屁的马家三公子也就罢了,不过是色厉内荏之辈,不足一提。
可是后面几个,却都显然不太好相与。那个使剑的女子虽说手上功夫不咋的,可瞅着那性子完全就是一根筋。幸亏自己此次北上,临时从振武营那儿要了这八健卒跟着,倘若是换成平日里跟着自己的那些个家丁,说不定今日便要给那女子害了性命。
他年纪虽不大,但却绝对不傻。他看得出来,今天跳出来搅局的几个人中,唯有这个女子最危险。那完全就是一个满脑子惩恶扬善思想的奇葩,一点儿顾忌都没有。自己这国公世子的身份在旁人眼里好使,在那女子眼中怕是跟张三李四啥的没什么两样。
至于那两个男人,后面那个好凶猛,竟能一下子把八健卒逼退。而且很明显跟那个恶婆娘是一伙的,对了,听那恶婆娘好像喊过哥哥,两人应是兄妹,自己当时要是再多做停留,这兄妹俩一旦并肩子上的话,自己还要不要活了。
而最先出来的那个什么苏公子,却让徐鹏举感到最是神秘。据八健卒的老五说,那苏公子身如鬼魅,他连发两招都被人轻描淡写的躲过,其人虽未真个出手,但窥一斑而见全豹,怕是今日几人中最厉害的角色。
小公爷这个憋屈啊。向日里他无往不利的两大法宝,一就是身世背景,这二就是手下一帮子爪牙了。
可如今看来,武力显然不是对手啊。而身世背景呢,貌似也不太好使了。别说那个喊打喊杀的恶婆娘了,就是那两个男的,虽说好像有些顾忌,但也不是太当回事儿。
这真所谓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啊。离开了南京城自己的地盘,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来为难自己。
那个妙芸现在应该跟那个姓苏的在一起吧,瞅着小娘皮当时看那姓苏的那眼神,绝对是有奸情啊。徐小公爷想想这会子,或许那个妙芸就在苏某人的身下婉转承欢,脑门上又是一阵的青筋暴跳。
不行,要想办法,一定要想办法找回场子来他暗暗咬着牙,在屋子里来回的走着,握着拳头决定。
咱是勋贵武臣、簪缨世家,武将对敌需要什么呢兵法对了,就是兵法。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连对手的底细都不知道,这仗还怎么打
想到这儿,他停下脚步,扬声将八健卒之一喊了进来,吩咐道“去,给本世子去查一查,那个姓苏的是什么人。哦,还有那对兄妹,一并摸摸底细。”
八健卒老大魏壹大声领命,转身去了。
徐鹏举又来回溜达了会儿,猛然心头灵光一现,又唤进来一人,却是八健卒中的老五,跟苏默过了两招的魏五。
这八健卒分为两组,一组出去办事,必然有另一组跟在徐鹏举身边保护。
魏五进门来,躬身问道“世子有何吩咐。”
徐鹏举阴阴一笑,用扇子敲着手掌道“今天最先跟咱对上的那个小子,是这城里马家的人对吧。”
魏五迟疑了下,点头道“是,是武清马家车马行的第三子,名叫马东来。这马家小人知晓,咱们南京城就有他们家的产业,好像也是马家的一个儿子在坐镇主持。马家的车马生意,做的也是不小,颇有些势力。”
徐鹏举不屑的撇撇嘴“势力能比咱魏国公府还大吗”
魏五一阵的无语,这有的比吗一个是民间的商人,一个却是大明朝的国公。对于这位小公爷的不靠谱,魏五觉得真心没啥好说的。
其实作为一个真正的军人,魏五等人实在是有些看不起徐鹏举的,此人整个就是个纨绔,还是很草包的纨绔。做为武勋子弟,弓马骑射稀松,韬略兵法更提也不用提。魏五觉得,若自己是这家伙的爹,当年就该直接给他射到墙上算,真真是有辱老公爷的威名。
徐鹏举见他不说话,也不恼。自顾嘿嘿了两声道“去,去给这武清县令送张帖子,哦对了,这武清县令姓什么”
魏五面无表情,木然答道“庞,庞士言。”
徐鹏举“嗯,让这庞士言去马家走一趟,让他问问马家,这当街辱骂、恐吓当朝国公世子,他马家想要干什么”
魏五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干脆的应了声是,便转身出去了。
徐鹏举兴奋的在屋中来回踱了两步,心情大好。他觉得自己进步了,会用计了。
对苏默这个貌似不怕自己身份的,那就先去调查摸底,待找到其软肋再破而击之;对于那明显惧怕自己势力的马家,便直接以身份权势碾压。这狗东西,敢触自己的霉头,不好好教训一下,岂能出这一口恶气
嗯,这叫啥,这就叫分而治之兵法,这绝对是兵法啊。祖父总是训斥他不学无术,这会还怎么说,咱连兵法都会用了,他老人家总该开心了吧。
大约顿饭功夫,门外脚步声响起,得到允许后,魏壹推门进来,抱拳禀道“回世子,已经打探清楚了。那个苏姓少年,应该叫苏默,字讷言,其父姓苏名宏,字博远。父子两个都是普通的生员,并无特殊背景。
苏默其人半年前一直默默无闻,而且县中小考三考不中,径致回家寻了短见。幸得被救,而后忽然一鸣惊人,作临江仙词赋,创评书说法,引起一时轰动。
及后,武清走灾,临危受命,以治灾吏员身份主持救灾事宜,不但治理得宜,还一手推动了凤水新城的开发,与张、何等世家颇有交情。与四海楼、墨韵书坊关系密切。
这期间,还创出水泥、蜂窝煤、火炉、机井等物,各具妙用,由此聚揽了大量财货,并于双山脚下建起新宅,广招仆佣,如今亦算的本县一个富户。
此人工擅书画,精通音律。端午日,曾在双山峰顶,以一曲新奇唱词再次蜚声而起,妙芸小娘子便是因此与之相识,并迅速交好。
近来,此人连续创出数首新曲目,士林民间颇多争议。有夸赞他惊才绝艳的,也有说他粗浅俗俚的。”
徐鹏举听到这儿,不由一愣,诧异道“粗浅俗俚这是怎么个说法”
魏壹迟疑了下,才道“这是指他新近创出的那个新曲,据说那新曲中,通篇都是粗俗直白的唱词,对男女之情全无半分修饰,故而得来。”
徐鹏举听的两眼放光,拍手赞道“这便对嘛,大丈夫当如是也喜欢便喜欢,偏要那些个婉约暗喻的,忒不痛快此人这个性情,倒也颇合我胃口。”
魏壹一劲儿翻白眼,这但凡离经叛道的大概都合你胃口吧。而且人家好歹还顶了个才子的名头,又岂是与你这般纨绔并称的
只是这话却不能明说,憋了下,只得婉转提醒道“世子,时人多称赞这苏默,赞其心思机巧,不但画、乐双绝,更兼擅于发明创造,每每推出一物,皆是人闻所未闻,却又眼前一亮的,此等人物,不俗”
他这话的意思是提醒徐鹏举,让他有点自知之明,莫要小觑了苏默。对这种心思机巧百变,却又不拘窠臼的人,一旦惹来反击,必然是出乎意料防不胜防的。
但很可惜,他这番心思白费了。徐小公爷听到这番评语后,脸上兴奋之色愈发浓郁了。
“哈哈,好好,闻所未闻眼前一亮这才好啊。这样,魏壹,你使人去给他送个信儿,就说若他肯来为我效力,不但前事一并勾销,便是那妙芸,本世子也一并赏了他。哈哈,哈哈,妙妙妙啊”
他在屋中欢快的踱着,兴奋的脸都微微涨红起来。若能把这苏默招到身边,带回南京绝对能大出风头。至于说妙芸,自个儿为了人才,主动将其赐予苏默,给人知道了只能夸自己豁达。如此一来,不但解了原本的窘境,还能得一个经常弄些新玩意儿的伴当解闷,这岂不是两全其美么
越想越是得意,越想越是高兴,最后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至于苏默会不会答应
开玩笑,不过一个小小的童生而已,累考不中,还能有什么前途可若是跟了自己,可就立时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能跟魏国公府扯上关系,绝对的少奋斗半辈子,不知多少人抢破头都抢不到的好事儿,苏默会不答应
徐小公爷觉得苏默是聪明人,聪明人是绝对不会做啥事儿的。
他这笑了半天,一回头,却发现魏壹还站在那儿没动,不由笑声一敛,皱眉道“怎么了还不快去。”
魏壹对这位主子天马行空的想法真是无奈了,不过总好过去结仇了不是
故而叹口气,道“世子,咱们之前跟他有了冲突,还动了手。如今冒冒然的,忽然上门说要招揽他,这这也得人家相信啊。”
徐鹏举猛省,哎呀一声,以折扇轻轻敲着自己脑门想了半天,苦恼的说“那那你说咋办”
魏壹想了想,道“小人听说世子给武清县行了帖子那苏默据说也甚得庞士言看重。世子何不就请庞县令做个中人,为你们引见一番呢而且我听说,这位小苏相公似乎与那马家三公子也曾有过冲突,既如此,世子不妨趁着庞县令为你们引见时,也把那马家唤到当场,便借着此次事端当面训斥一番,为他出气,如此必能让苏默欢喜。世子您和他苏默本来就没什么天高地海之仇,不过是一时意气之争而已。如今您敬了他,又帮他出了气,您与他即便不能马上成为朋友,应当也不会再有抵触了吧。还有,那妙芸既然世子不甚在意,不如索性大方的先予了他,万莫说什么赐的话,这般人多半心高气傲,说赐的话,怕是反倒不美。如此,再有了妙芸的情分脸面在其中,世子那时再出言邀他,还怕不成吗”
这番话说的,徐鹏举越听眼睛越亮,听到最后不由喜不自禁,嘴儿都合不拢了,连连催促“好好,便是如此。快,快去办吧。嗯,就就定在后,不,就明天,定在明天好了。”
魏壹躬身应是,转身去了,留下那忽发奇想的小公爷独自得意不提。此时四海楼中后面的一处房中,孙四海正面色阴沉的听着下面人的禀报。
“你听清楚了确实是探问苏公子的”
“千真万确啊东家,小的不但亲耳听到了,而且小的也被其中一人问了几句呢。”
孙四海手捻着短须,沉思片刻,又道“可能看得出,这些人是什么来路”
那小二歪头想了想,迟疑着道“不像是什么匪类或是官差,那言谈做派,倒有些像像当兵的,对,就是当兵的。嗯,还有,四个人都是操着一口南边的口音。”
孙四海眼睛眯了眯,眼底不由划过一抹忧虑。下午发生在长街的事儿,他自然也早得到了消息,当然知道苏默也参与了其中。
如今看来,这打探苏默的底细的,必然就是那帮人了。南方口音,魏国公可不就是世镇南京吗看来这所谓的小公爷八成是真的,公子对上了魏国公府,只怕是大为不妙啊。
想了一会儿,挥手打发小二下去,自己起身在屋中来回溜达几圈,终是一咬牙,转身出了门,直奔城东而去。
这却也怨不得他犹豫,毕竟苏默的身份和一位国公相比,实在是差的太悬殊了,完全不在一个等量级上。作为一个商人,孙四海又怎么可能不去衡量其中的得失
只不过他终是个守诺重信的,又想到苏默对自己的信重,还有那曾经描绘的美好远景,让他下定终于决心一条道走到黑了。
待赶到苏宅,已然是华灯初上之时。让门子通报进去,不多时,已经身为苏府管事的楚玉山迎了出来。见到他拱手笑道“孙东家怎的这么晚了来了请吧,我家少爷在里面等着呢,特让山来接您。”
孙四海擦了下头上的汗,跟着往里走去,一边苦笑道“玉山兄,老夫又何尝愿意大晚上的来打扰公子,实在是事关重大不得不来啊,唉。”说罢,长叹一口气。
楚玉山一愣,待要再问,却见他似乎是神思不属,只得将疑惑压下,一路引着他进了正厅。
正厅上,苏默正面色平静的站在堂前,见孙四海进来,转过身来点点头,指指旁边案子上的茶,温声道“莫急,坐下先喝口茶,歇歇气儿再说。”
对于孙四海忽然来见,他大概能猜到一些。毕竟,当日他之所以接纳孙四海,并着重要求的,便是对信息的搜集。自个儿白天在城里闹的那么大动静,四海楼不可能不知道。此时孙四海登门求见,多半就是为了这茬儿了。
至于说下午跟何言分手前,被何言一番话搞的心绪烦乱,此时也早已平复下来。
他也想明白了,无论妙芸身份有没有问题,至少现在已经跟他没关系了。况且,他也深信自己的感觉,尤其是在经过了多多那块宝贝诡异的改善后,他的感觉已然超乎异常的敏锐。任何人对他的敌意,他都能提前有所察觉。
而妙芸,他完全没有那种感觉。也就是说,或许妙芸真的有什么问题,但对他苏默却是没有恶意,至少目前来看是如此。
既然这样,那她便是自己的朋友。至于以后会怎么样,顺其自然,一切便凭天意就是,自己的烦恼却是多余了。
想通了这点,当即释然。也不一个人闷在书房里了,出来陪着卫儿玩耍了一会儿,杏妞儿那边喊着要开饭了,卫儿欢呼着跑去帮忙,他这才起身,准备也往偏厅那边去,却得到门子来报,说是孙四海来见。
大明闲人 第九十五章:依仗
婉拒了苏默一起吃饭的邀请,孙四海将事儿说完便告辞离去。苏默也知道酒楼生意这个点儿正是最忙的时候,便也不多留。
待到一大家子吃完饭,众人三三两两的闲坐聊天时,楚玉山心中担忧,终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在苏家,因着苏默的坚持,所以不但吃饭仍是大伙儿聚在一起,上下之别也没其他大家族中那么严格,这才有了楚玉山敢以管事的身份,去问主家的事儿。
苏默自然不会怪罪,也不隐瞒,便淡淡的将事情始末说了。楚玉山和韩氏父女都是大为震惊,万没料到苏默白天往外走了一圈儿,竟然凭空惹出这般大祸来。
魏国公啊,对于普通人来说,那可是一辈子都高不可攀的存在了。苏默跟这般等级的结了怨,岂能有好
“少爷有何打算如今咱们府上,总共有壮丁一百七十人,个个都是山亲自挑选的,都是来自灾民中,对少爷感恩深重,便火里水里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半响,楚玉山当先开口道。语声平静,却透着坚定和绝然。
韩杏儿小脸儿皱的跟包子似的,伸手在下面扯住他衣襟,低声道“你答应过的,一辈子背着我的。”
卫儿小,不懂事,只是懵懂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心中只是隐隐觉得似乎气氛不太好。
旁边韩水根双眉紧皱,脸拉的老长,叹息不止。
苏默看了一圈儿,不由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至于的吗你,玉山,看你都说了些什么莫不是要你家少爷扯旗造反吗还水里火里的,要不要给你两把刀,先来个三刀六洞啥的啊”
楚玉山就惭惭的笑,也不说话,眼神却依旧坚定。
苏默便附身把卫儿抱过来,在腿上坐了,这才转头看着韩杏儿道“这种废话以后不用说。记得端午那日吗哥哥可是用绳儿把你拴住了的,你便想跑都没门儿。”
韩杏儿登时大羞,两只葱白的手指伸到他背后,拼命的施展二指禅神功。
韩水根看他又把自家闺女忽悠的找不着北了,心中这个气啊,忍不住怒道“那你准备怎样,伸着脖子等人来砍你脑袋先前便让你本分一些,结果先是田家,后是马家,现在居然惹到了魏国公下回你是不是就要去招惹王爷了”
老头儿真是急了,口不择言了。
韩杏儿在旁不乐意了,抗声道“爹,田家那是帮咱们好不好,干嘛来怪他。”
韩水根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这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这还没过门呢,就胳膊肘往外拐帮着男人跟自家老爹顶嘴了。
“你闭嘴”老头阴着脸呵斥道。韩杏儿就撅起嘴,气呼呼的把身子转过一边。
“什么也别说了,带上杏儿,你俩赶紧走,连夜就走。南边就别去了,那是人家魏国公的地盘儿。走西边,往关中川蜀一带去,那边天高地远的,他魏国公就算手眼通天,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你们。且待这风头过了,再回来。你你个混小子,要好好好好照顾杏儿。她命苦,从小死了娘,跟着我整日价起早贪黑的,这回又”老头儿开始说的还声色俱厉的,及到最后,却不由的眼圈儿红了,语气也柔和了下来,语声哽咽,说不下去了。
韩杏儿眼眶也红了,喊了声“爹”,便说不下去了,泪珠子也落了下来。
苏默沉默不语,心中却是颇有些温暖。老头嘴上说的狠,真到最后却露了怯。只说让他带着闺女跑路,自个儿却提也没提,显然是准备留下给他们挡刀了。
这老头儿,真是
“韩老哥儿,其实不必如此。”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福全忽然开了口。
韩水根一鄂,随即急道“福伯,你”
福全拍拍他手,以示安慰,眼神在众人身上转转,这才淡然道“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魏国公世子而已,又不是真的魏国公。便真是魏国公,咱们英国公也不见的就怕了他。”
话声顿了顿,又傲然道“大家都是国公,他魏国公一系远在南京,可咱们英国公却世代随奉天子御前,哪怕他魏国公再如何功高勋贵,真要比起来,怕是这亲近上也比不得咱们英国公府。再说了,一来,此次全是那小世子错在前,少爷没动他一指头,连句骂都没有,那小子凭什么来找麻烦须知他还不是国公爷呢,老公爷如今仍健在,据说家教极严。真要闹开来,倒霉的不定是谁呢。”
这老爷子,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这猛不丁一站出来,登时将那份大家气度显露无疑。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苏默暗暗感叹,韩水根等人也是面色放松下来,这才想起来,自己这边还有这么一颗大树可依靠。
石悦这会儿也在旁帮腔,闷声道“就是,少爷莫怕,那狗屁世子敢来找麻烦,石头大耳刮子抽他。”
福伯转头喝叱“混账话那终是魏国公嫡系,你我只是下人,安敢放肆”
石悦最怕自己这个叔父,赶紧缩着脑袋装鹌鹑。唯唯退到一边去了。
福伯这才转头对苏默道“少爷,此事当先使人往京里知会公爷一声,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总要有个准备才好。至于这边,咱们且见招拆招,拖着就好。”
苏默皱起眉头不语。实话说,他原本是有打算,一旦真顶不住了,就抬出英国公这张大旗来充门面。不过也只是充充门面,可没真想着依靠英国公。
跟福全分析的一样,苏默估摸着有英国公这面大旗,足够让那魏国公世子不敢轻动了。只要那小世子有了顾忌,不能动用官面力量,自己便有把握对付他。
除开国公这个背景,那小世子便没了最大的依仗,也就是个半大孩子而已。苏老师两世为人,加起来快五十岁了,还对付不了个孩子笑话。
可这人情债是最难还的,自己父子已经承了英国公不少情了,这般豪贵的情哪有那么好承的不定以后自己要付出何种代价去偿还呢。
就如同那寓言故事里说的一样,魔鬼的能力大,能满足人的任何欲求。可是代价却是人的灵魂。
苏默觉得自己的灵魂还是很珍贵的,不想稀里糊涂就这么卖出去。可不是珍贵嘛,能穿越的灵魂谁敢说不珍贵
“此事,不着急。”苏默终于慢吞吞的开了口,摆摆手示意想要说话的福伯稍安勿躁,又道“这事儿,自然是要借重英国公爷的威名的。福伯、石头,这回可要辛苦你们给我摇旗呐喊,让我狐假虎威了,哈哈。”
他自嘲的笑着说道,福伯和石悦却连忙恭声应是,都道这是本分,不辛苦。
苏默点点头,站起身来向后房走去,一边摆手道“就先这样吧,大伙儿各忙各的,早些休息。”说着,头也不回的去了。
屋里众人面面相觑,韩水根呆了半响,转头冲着福伯怒道“福伯,你看看他,他,这臭小子是什么意思”
福伯叹息一声,眼中露出睿智的光芒,摇摇头,轻轻的道“少爷,有傲骨啊。”
韩水根茫然,福伯却也站起身来,拍拍他肩膀,笑道“老哥哥,少爷他自有章程,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再说了,这不还有我和石头嘛,放心,一准不叫少爷伤到半分毫毛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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