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闲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大篷车
马育德让儿子扶着,临行前一再向苏默表达谢意,并邀请苏默有空去马家坐坐,表示日后但凡苏默需要,马家上下必将倾力相助。这让苏默暗暗欢喜不已。
如果再有了马家的网络补充,加上何家的广进钱庄,还有即将全面发展的四海楼,自己的消息网络便完全成熟了。
送走了所有人,苏默才登上马车,和福伯、石悦往家中返回。马车吱吱呀呀的过了城门,苏默忽然想起一事儿,挑开车帘,看着驾前的石悦,嘿然道“嘿石统领,啊”
石悦一张黑脸顿时发赤,扭捏着呐呐道“我叔不让说的,说是即跟了少爷,就没什么统领舍人的了。”
苏默看看他,又望望跟在车旁的福伯,慢慢的嘴角漾起笑容,最后终是化为畅快的笑声。
有这么多有情有义的朋友帮衬,便日后如何狂风暴雨,又耐我苏默何
隐隐的星光下,苏默豪情涌动,快意不已。
大明闲人 第九十七章:新扎小弟上门记
苏默还是醉了。
从中午喝到晚上,就算古代的酒度数真的很低,喝得多了也一样会醉。更何况,古代的酒,至少这大明的酒,度数真心不低啊。
第二天苏默起来后,抱着脑袋哼哼了半天,杏妞儿心疼他,亲自下厨熬了醒酒汤给他,直到午时前后,这才终是舒坦了。忽的心有所感,索性懒在榻上不起,想要重温一下当年休假,懒床到日头下山的回忆,结果被卫儿手划着脸好一通羞。
有老福全和石悦,昨天整件事儿自然都让家中老小知道了,之前的所有担心忧虑,尽皆消失。
韩杏儿走路都似是带着风,在自个儿老子眼前晃悠了好几圈,惹得韩水根恨恨的笑骂一通。
祸事变成了好事儿,与魏国公世子成了朋友,也表示着苏默的身后,再次增加了一座巨大的靠山。
在这大明朝,身后站着英国公、魏国公两大巨擘,只要苏默不是造反谋逆,基本上将危机降低到最低点了。
家里人高兴,苏默自己也开心。躺在榻上,满脑子想着日后的风光畅意之时,猛听得外面一片声的喧闹。
心头疑惑,刚翻身起来,卫儿便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两手比划着大叫道“好大事,好大事”
苏默吓了一跳,又有什么大事儿了待要再问,卫儿却掉头又冲了出去,只留下串串欢呼回荡着。
苏默托着下巴眨眼,瞅着卫儿这模样,应该不是坏事儿了。可这大事从何说起呢
越想越不实落,干脆下地汲了鞋,也不着外衣,反正现在都入了夏了,天越来越热不怕凉,就那么往外走去。
刚刚转过门廊,迎面正迎上杏妞儿过来,满面的古怪之色,拉着他就走。
苏默哎哎了两声,使劲拽住她,气道“抢命啊你,跑啥跑啊我问你,前面闹腾啥呢卫儿咋呼着好大事,到底出啥事儿了”
韩杏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还不是你招的”
苏默一愣,随即大惊道“啊你爹要把你嫁别人我操这不能忍啊”说着就往外挣。
韩杏儿大羞,追上两步,两手扭着他腰间软肉,怒道“又来胡说你是不是巴望着我嫁给别人,你好去找那个狐狸精”
得,小妞儿一急,把一直藏着掖着的暗地里对妙芸的称呼爆了出来。
苏默笑嘻嘻的转头道“哦,原来不是啊,那我就放心了。啊,我知道,你说狐狸精,莫不是哪个狐狸精听说了哥的美貌与智慧,上门提亲来了哎呀,这不行,这咋能让人家女方主动呢咱是爷们,这事儿得咱主动不是。走走,快走,哥要亲自去迎去。”
韩杏儿气的脸通红,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苏默又来逗她呢,不由啐道“去去去,快去吧,去迎吧,只要你乐意,我没意见。”
苏默哈哈大笑,一溜儿跑了出去。才到前面院儿门口,便听到一个声音哇啦哇啦的闹得欢实。
心头不由一怔,连忙脚下加快,抢到院里一看,顿时不由目瞪口呆。
院子里,一只宰杀好了的大肥猪静静的躺在席子上,旁边围着七八个苏府下人,指点着那猪,纷纷议论不休。卫儿也跑前跑后的叫着,满脸都是兴奋之色。
肥猪前,魏国公小公爷徐鹏举得意洋洋的站在那儿,手舞足蹈的说着,旁边福伯满面苦笑,不时的摇摇头叹气。
再远点,石悦和楚玉山跟着几个家丁,却和魏壹几个热闹的说着什么,这小院里,可不是闹得厉害嘛。
“唉哟,苏老大,小弟我来看你来了。瞅瞅,瞅瞅,咋样,小弟初次登门,这礼物可不轻吧。”一眼瞟到了门口的苏默,徐鹏举当即撇开其他人,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过来,扯着他指着地上那肥猪,大声的说道。
苏默这个无语啊,看看福伯,福伯对他露了个无奈的笑,摇摇头自个儿去了。
“你这是闹哪出啊这这猪哪来的”苏默不得其解,只得自己寻求答案了,转头向徐鹏举问道。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卫儿喊得那话啥意思了。
不是好大事,而是好大豕。豕是象形文字,寓意猪形、长吻、大腹、四蹄、有尾。故而,古人多称猪为豕。具体的,又将公猪称为豕,母猪称为彘。
“闹哪出我不说了嘛,来看你啊。你是我老大了,小弟岂有不登门拜访之理至于这猪,哈”徐鹏举说到这儿,不由仰天笑了一声。
苏默顿时觉得不好了。
果然,
“小弟今个儿首次上门,总不能空手而入吧。一路正寻思呢,路过一家却看到这已然宰杀好的大豕。哈,这可不是天意所以,小弟便让人直接扛了。哦哦,别瞪眼,我可是给了银子的。这猪估摸着能卖个七八两的,我足足留了十两,偷笑吧他们就。”徐鹏举得意洋洋的说着。
城里某处大户人家院子里,一个健壮的妇人呼天抢地的咒骂“杀千刀的毛贼啊,咱这猪是留着给闺女过门时摆席面的,如今可怎生是好啊。你个短命的腌臜货、遭瘟的混蛋哟,哪个图你那点银子哦,老娘咒你生儿子没,生闺女个个做娼妓哇”
苏默自然看不到上述那一幕,但是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猜个差不多。这个时代,富贵人家吃羊、牛肉,极少食用猪肉。后世有说法,说是因为猪吃五谷肮脏,牛羊只吃草清洁。
但到了这个时空,苏默才知道,这种说法完全就是牵强附会。真正的原因是,古时耕种全靠天时,粮食人吃都不够,根本养不起猪,因为猪和人一样,都是要吃粮食的。但牛羊不同,牛羊吃草,养牛羊不占人的口粮。故而,才有多食牛羊肉,少有食猪肉的。
古人又不傻,相比牛羊肉,猪肉更香,脂肪更多,口感更好,怎么会不肯吃猪呢。
恰恰相反,猪一般都是特殊的日子,才会买来吃。而眼前这么一大只,人家肯定是有大用的。结果一个不留神,却被这不靠谱的小公爷给顺了。
苏默拍拍头,这会儿也不好往回送了,得,就这么着吧。正好,他也馋这猪肉了,索性今个儿亲自露一手,一来款待款待这个便宜小弟;二来,自个儿也解解馋虫。
想到这儿,唤了下人来,细细的吩咐了一番如何整治这头猪,又使人去准备各种物件。
吩咐完这一摊儿,这才回头扯着徐鹏举来见人。上门的兄弟,介绍家人认识是礼数,这个必须有。
福伯和石悦不必了,上回就认识了。苏默便专门介绍了韩老爹和韩杏儿父女俩。
徐鹏举嘴巴抹了蜜似的,对着韩老爹叫伯父,对着韩杏儿直接喊“杏儿嫂”,羞的大妞儿俏脸晕红,偏又喜不自禁。
待到见完了人,徐鹏举却鬼鬼祟祟的将苏默扯到一旁,低声道“我说老大,咋没见到芸嫂子呢你不会是养在外头了吧”
苏默差点没气晕了。狠狠给他一个爆栗,怒道“还有脸说被你吓的,当晚就跑路了,谁知道现在去了哪儿可怜她们两个弱女子,这孤零零的可不让担心吗。还有啊,我跟芸娘是朋友,朋友懂不别满脑子龌龊思想,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啊。”
徐鹏举抱头呼痛,听到芸娘走了,不由也傻了眼。其实若不是有苏默和何家兄妹插了一杠子,就算当天没能截住妙芸,以徐鹏举的性子,也会让人盯住了她,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连人去了哪儿都不知道了。
徐小公爷心中委屈,可瞅瞅老大那脸臭的,还又是担忧又是心疼的模样,他就实在没那勇气辩驳了。
猛然又想起苏默刚才后半截话, 不由的那嘴撇的老长。嘁,朋友,骗鬼去吧就瞅瞅当日妙芸看你那眼神,再看看你现在这模样,朋友,有这样的朋友,可不可以给小弟我也来几个啊
不过这话还是不敢说。寻思了一会儿,凑过去拍着胸脯道“老大放心,芸嫂子跑不了,包在小弟身上就是,一准儿给你完好无损的找回来。”
苏默懒得理他,扔了个老大的白眼仁给他,自己踢踢踏踏的走到树下,从树后拖出一张躺椅躺了。
徐鹏举看到躺椅,登时两眼放光,围着转了好几圈儿。心道,果然,这位老大果然擅于弄些出人意料,却让人眼前一亮的物件儿来。瞅瞅这古怪的椅子,光是看看就舒服。不行不行,这个得讨一个来,一定要讨要一个,不,要两个。自己一个,另一个送回南京给老爷子,老爷子一准乐坏了。
想着,不由涎着脸凑到近前,谄媚的叫道“老大,苏老大”那声儿,跟猫叫春似的。
苏默激灵灵打个寒颤,转头怒道“我日好好说话”
徐鹏举嘿嘿笑着,指了指他身下的躺椅。苏默翻个白眼,往树后一指“后面,还有一把,是平日里福伯坐的,你先坐着吧。”
徐鹏举大喜,忙不迭的转过去一看,果然还有一张,连忙拖了过来,就在苏默一旁摆了,小心的躺了上去。那躺椅一晃悠,先是吓了他一跳,随即却不由大喜。试着前后使劲,那躺椅便一晃一晃起来,晃的他那叫一个舒服,眯着眼直哼哼。
苏默这个烦哦。尼玛,舒服就舒服吧,你哼哼个鸟蛋啊,这不知道的,还不定猜什么呢。
将身子略略移开,歪头看去,却见阳光照射下,他唇上那细微的绒毛,不由一愣,试探着问“鹏举,你今年多大了”
徐鹏举正晃得惬意呢,闻听随口答道“十四。”
“啊十四”苏默蹭的坐了起来,愣愣的看着他。
徐鹏举被他的举动惊的一呆,见他直直的盯着自己,不由一阵的心虚,悻悻的道“好了好了,十三。今年整十三”顿了顿,又梗着脖子道“我七月的生辰,论虚岁十四也没什么不对啊,不过就差个把月嘛。”
苏默彻底的凌乱了,张大着嘴,指着他“你你十三你他喵的,十三就追女人,从南京追到北京”
徐鹏举听说这个,登时满脸得意,洋洋的道“怎么样,佩服小弟了吧不是小弟吹,时至今日,小弟也算是花丛圣手了,南京城里,整日思念小弟的美人儿不知凡几呢。”
苏默一手叉脸,老子佩服你个鬼哟尼玛,十三岁,你那话儿好使吗
试着一问,徐鹏举却是一窒,面上顿时青红不定起来,半响怒道“老子是但从花丛过,片叶不沾身不行啊我那叫但可风流不下流你咬我啊”
苏默愣住,半响忽然再也憋不住,猛地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原来这家伙根本就是瞎胡闹,从未动真格的。这让苏默在好笑之余,也是心中猛然松快起来。
毕竟嘛,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兄弟朋友,是个色中恶魔,是个欺负女人的人。这小子只是把这种事儿当做一个游戏,一个追逐猎取的游戏,骨子里却仍是个清纯的小男孩。
不过,让苏默佩服的是,这小子愣是为了这么个游戏,竟然不远千里,追女从南追到北,这份执着,让苏默简直是五体投地的拜服啊。
苏默笑得欢畅,徐鹏举那小脸儿却是越来越黑,到后面都开始透着青了。
苏默使劲的捂着肚子,连连摆手,笑道“好好好,我我不笑了,不笑了。唉哟,不行,让我再笑五分钟,就五分钟就好”
徐鹏举气的鼓鼓的,又拿他没办法。猛然间反应过来,两眼发绿的问道“五分钟是什么意思又是什么新玩意儿”
呃苏默笑声戛然而止。这一不小心说露了嘴儿,怎么解释呢正转着眼珠儿想辄,那边楚玉山满头大汗的跑过来“少爷,你说的竹签子都弄来了,肉也切好了。”
苏默大喜,噌的从躺椅上蹦起来,往院中跑去,一边叫道“美食时间到。”
徐鹏举气急,忙不迭的爬起来从后面撵着,边跑边叫“苏老大,你放赖,我生气了”
苏默哈哈大笑“气毛线等你吃了我的串儿,包你什么气都没了,连疝气都没了。”
徐鹏举一愣,疝气这又是什么还有那毛线,该死的,竟然有这么多新鲜玩意儿,居然一直藏着不告诉我,没门我早晚全给你整过来,一件也不能落
小公爷暗暗发着狠。只是他全然不知道,毛线啊啥的整过来也就整过来吧,可是疝气那玩意儿,整过来真心就难受咯。
指挥着下人找了个大小合适的瓮来,命人在里面点上竹炭。这边又让人把切好的肉四五块一串,都串到竹签子上。
忙完这些,苏默这才往厨房钻了进去。烤肉串儿准备的空挡,他准备做一道想了很久的好菜解馋。这道菜就是糖醋里脊。
杏妞儿和卫儿都跟了进来,好奇的看着。徐鹏举也站在门口,却是皱着眉头不进来,嘟囔道“君子远庖厨,这成何体统”
苏默头也不回,一边往锅里加油、爆锅,一边顺口反驳道“狗屎君子远庖厨的意思,是说要人有仁爱之心,不可轻易杀生,跟进厨房有个毛关系小子,别叽叽歪歪的,有本事待会儿你别吃。”
口中说着,手上不停。肉下锅过油沥干,一边重新下料,不多时,一阵浓郁的甜香味儿便传了出来。
杏儿和卫儿抻着脖子看着锅里的肉慢慢变得红亮鲜艳,均是不由自主的吞咽着口水。
门口,被鄙视了的徐小公爷鼻子猛烈的抽动,下一刻,猛的大叫一声“死便死吧,老子不做君子啦”话落,一头便冲了进去。
小院中,顿时一片惊呼欢笑。
大明闲人 第九十八章:望日大朝
六月十五,望日。
四更天的京城虽然有些微曦,却仍笼于暗夜的余威之中。天边月牙子已经稀薄如纸,清辉不再。
朦胧中,紫禁城庞大的身影如同一尊睡卧的巨人,虽仍透着一股莫可名状的威势,却也散发出几分沧桑。
自永乐四年始建,历时十四年才彻底完工,然而不过四年后,便遭到大火的蹂躏,前三宫毁于一旦,也不知是否意味着什么。
而至今日,呼呼然又已是一甲子过去,岁月将那重新修缮的宫殿,再次刻画的斑驳起来,一如皇宫里的那位主人。
坤宁宫中,弘治帝只着中衣,披散着头发坐在铜镜前。皇后张氏站在他身后,用一把玉梳帮他梳理着头发。
门口处,几个宫女各端着铜盆、面巾等物侍候,一丝声音都没有。屋子里便唯有那红烛跳跃时,偶尔灯花爆出一声哑音儿。
静谧中,却有一股温馨的气息缓缓流淌着。弘治帝一生唯有皇后张氏一个妻子,夫妻两相濡以沫,感情极是深厚。
此刻,张皇后温柔的替丈夫梳理着发端,却忽的玉手一颤,挑出了一根银白的发丝。
下意识的往对面的铜镜觑看,却见铜镜中的人儿,两鬓竟也有斑驳的星点零散,不由的心下一酸。
他才刚刚三十岁啊,一个而立之年的男子,三十岁便有了这般多的白发,可见劳心到了何种地步。
想着二人自相识相恋以来,经历了多少的磨难艰辛,原以为他做了皇帝,终于可以安心畅快的活着了,却不成想,身体是安全了,但是治理偌大一个国家,却又从心力上将这个郎君无情的消耗至此。
她只觉一股难抑的悲伤从心头涌起,双肩轻轻颤动着,却死命的咬着红唇,不叫那份难过被眼前人察觉。
弘治忽然抬起头来,就着铜镜看着身后人笑了笑,抬起手,轻轻拍了怕那停滞的玉手,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夫妻二人这许多来,早已心灵相通。张皇后便再如何掩饰,又怎能逃过他这枕边人的察觉
“皇后,时辰不早了,朕要上朝了。”察觉身后的人,抖颤的愈发急了,他只得淡淡的提醒道。
“是。”张皇后轻声应着,面上珠泪滚滚,手上却再次动了起来,只不过片刻间,便已然结好发髻,收拾停当。
弘治站起身来,回身轻轻拥了拥妻子,便转身走到门边,简单的用冷水洗了脸,便大步踏出门去。门外,太监杜甫赶忙弯着腰,小步急促的迈动跟上。
弘治没再回头去看皇后,但他知道,此刻的皇后一定在痴痴的望着自己。
他不敢回头,他怕一回头,就再也忍不住留下。这些年来,他已经渐渐开始有些厌政,不似刚登基时那般勤奋。
他知道这样不好,但是身体精力却怎么也跟不上消耗的节奏。许是年幼时落下的病根吧,他暗暗的想着。想及当年苦难挣命的岁月,心中唏嘘不已。
都说少年人总是憧憬着未来,只有老年人才总是回忆过去。可他明明才三十岁呀,为什么近来越来越多的喜欢回忆了呢
这样真的不好,唔,回头得再让天师瞧瞧,可有什么灵丹能解决。他这样想着,脚下便又轻快起来。
与父皇一样,他如今也开始求仙问道起来,只是不敢宣扬。毕竟,他父皇当年造成的影响委实太大了。虽然他登基后,驱逐了所有的道人,也斩杀了一些人,但真心的讲,那不过是一种政治手段,为了笼络朝臣而做。
天子需要在乎朝臣的想法吗答案是肯定的。现在这些大臣们,早已不是当年太祖、成祖时的臣子了。他们总是抱成一团,为着这样那样的利益,整日价斗来斗去,让他这个帝皇又是顾忌又是厌烦。
“近来朝中可有什么动静”他缓步走着,想到了那些个大臣,忽然出声问道。
身后杜甫脚下迅捷却悄然无声,如同一个幽灵。但在弘治的问话响起后,却立刻做出反应。
“回爷爷话,前阵子山东那边遭了兵祸,民多流失,致使耕地多有荒芜。今春以来,到今日却又未曾落下一滴雨水,眼看着便是闹旱魃的架势。朝中”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偷眼瞄了眼皇帝的脸色,这才又接着道“朝中有传言说,此为妖佞将出的兆头,似乎颇有些争执。”
说完后,他便又没了声息,如一个影子般飘在皇帝身后。
弘治沉默着,不置可否,眼底却有一丝冷芒划过。大明朝有锦衣卫,有东厂,朝中的动静逃不过他的耳目。虽然他临政以来,有意的压制了厂卫的势力,但却仍不妨碍他牢牢的掌控着这把利剑。
妖佞吗他心中冷笑。
前阵子就有人拿着武清一个小童生说事儿,被自己和稀泥压下了。此番却又借着山东灾事卷土重来,也不知那小童生究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竟而被这些个高高在上的重臣们如此惦记着。
嘿,说是惦记那个小童生,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们这是想要谏朕,提醒朕不要学先皇吧。
想到这儿,他陡然生出一股出离的愤怒。自己一直以来勤勤恳恳,从不敢荒怠朝政,也从未如先皇那般闹的民不聊生,他们凭什么就觉得朕听听道经,就会跟先皇一样了难不成朕堂堂天子,便连一点自己的喜好都不能有了
在国事上,朕已经够纵容他们的了,他们还想怎样当初连朕后宫的事儿都想插手,幸亏朕的皇后够泼辣,才终于让他们偃旗息鼓。如今又想干涉自己的喜好,嘿弘治盛世,弘治盛世,怕是朕老老实实的做个提线木偶,才是真正的弘治盛世吧。
他使劲的抿了抿嘴唇,努力的平抑着胸中的怒火。这究竟还是不是我朱家天下朕究竟还是不是皇帝他心中不由的有些悲凉。
进到乾清宫中,抬眼望着那把象征着权利的座椅,他脚下微微一顿,这才深吸一口气,一甩袍袖,大步上前端然坐下。
外面,钟声恰好响起,悠悠传遍整个皇城。
随着净鞭的响声,金水桥前的广场上,内阁大臣刘健、李东阳、谢迁三人带头,身后跟着六部尚书侍郎、两都御史、大理寺、钦天监等大小官员、各部给事中、观政士,排着整齐的队伍,肃然进入大殿。
待到队伍停下,这才齐齐跪倒,高呼万岁。如是三拜之后,杜甫一甩拂尘,踏前一步,尖声呼道“礼成,退”
到了此时,此次朝拜便算完成。其实皇帝上朝,并不是如后世影视中那样,拜完皇帝,当场便开始奏事问政。也不是每天都是如此郑重其事的。只有每月朔望之日,才会这般。
所谓朔望,朔指的是每月初一日;望便是十五日了。其他时间,则都是开设午朝听政。便是午朝也是时辍时复,并无定制。这却是打从当年英宗时留下的遗制。
在这乾清宫里,也仅只是进行朝拜。朝拜完毕后,则皇帝会移驾乾清门,也叫右顺门内。有事启奏的大臣,则依次进入奏事,没事儿的大臣便各回衙门办公。这,便是“御门听政”了。
此刻,杜甫呼完退,就该重臣恭送,弘治起身移驾乾清门了。然而,就在弘治身子方动,原本的群臣恭送之声未起,一个突兀的声音,却先响了起来。
“陛下,臣户部观政士田成安有急事禀奏,还请陛下恕罪。”群臣中,一个青衣官员抢步而出,拜伏于丹墀之下。
众臣们一阵骚动,都被这突兀的家伙搞的愣住。这是什么人啊,懂不懂规矩啊究竟什么急事,竟连这一时三刻都等不及
有那反应快的,却是脸上露出了然之色。日朝规定,每日只奏八事,看这人只是个观政士,如何挤得进那八事之中只有逐级上报,直到内阁先批阅后,才可能根据轻重缓急,转送司礼监批红后,最后司礼监认为需要呈送皇帝御览的,才会送到皇帝案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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