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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郎夜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步辄
“想必是情郎跑了。”一个伙计挤眉对掌柜咬耳道。
掌柜悠闲地在柜台上打着他的算盘,那女孩一下楼,他便派了人上包间查看情况,果然没了那一同上楼的美貌男子身影,不过幸亏一个烂醉如泥的女孩还倒在地上,他也就舒了口气。
直到天发了亮,掌柜一觉睡醒下楼,才发现那个奔跑出去的女孩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
估计真的是情郎跑了,掌柜心中哀叹了一记。
“姑娘,一共是二十两银子。”他上前道。
古小福木然地点点头,从狐弯弯身边的包裹中取了二十两递上前。
掌柜的心抽了一下,那个出手阔绰的情郎若是在,他指不定能多拿一点。
他下了楼,吩咐伙计送些食物给包房中的两个女孩,又让人将烂醉的狐弯弯扶到椅子上,还为她盖了条毯子。
搞不定是两个姑娘一同在争心上人哩,世间情爱之事真是没有法子,他看着坐在凳子上发愣的古小福,这么边想着,边捋了捋自己的长须,想当年自己年轻的时候也该是有那白衣男人这般美貌的,也引得后街的豆腐西施和包子西施寻死觅活着要嫁他呢。
一直到了正午,狐弯弯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什么?礼易墨他骗我们灌醉了礼易白,占了他的身体后就跑了?”狐弯弯头疼欲裂,一听到古小福对她说的这么个惊天消息,那脑袋更是疼得立马要炸开。
“我在洛阳城找了整整一晚也找不到他…”古小福吸了吸鼻子,她的脑子里像塞了几百只苍蝇,全都嗡嗡嗡地飞舞碰撞着。
“废话,我若是他,也立刻买上匹马,走得远远的,谁还会呆在洛阳城内。”狐弯弯起了身,看着古小福焦灼却茫然的脸。
“不过他即使不离开,我们也不能将他怎样。”狐弯弯这句话,让古小福更加伤心了。
“那绝代公子怎么办,他是那么信任我们,结果我们却让他最害怕的事成真了,他也许这辈子都不能再出来了…”古小福说着,眼睛越睁越大。
“不,换句话说他便是死去了,是我们合谋杀了他…”
狐弯弯看着古小福几近绝望的眼神,忙上前安抚地拍着她的肩。
“我们不过是给他灌了酒,谁也没想到会这样。”她这么说着,边也有些苦恼。
礼易墨这个难以预料的人将她原本的计划毁得一干二净,她原本中意的是两个人,可礼易白唠叨时她又时常会厌烦,礼易墨发火时她也觉得他很是孩子气,本来到了长安,问问爹娘的意见后,她也可以做个是否要让那个男人,或者是那两个男人入赘狐家的决定,将自己一辈子交出去。
“那你打算怎么办?”狐弯弯问,那一瞬间她很是气恼,她狐弯弯就这么被狠狠地耍了一次,就算找了回来,她也不再好好对他,别说入赘,她一定要礼易墨跪着在她面前求饶认错。
“无论如何,一定要先将礼易墨找出来!”古小福将咬着指甲的手放开,下了决心似地道。
“好,一定要将他找出来!”狐弯弯附和,在恼怒的同时,她心底又油然起了兴奋之情,似乎和之前的动机比起来,找到礼易墨再狠狠惩罚他,显然更有乐趣多了。
“那就这么定了,事不宜迟,一会儿我便直行长安,到时候随便给礼易墨安个罪名,让爹派些绝好的密探捕快去追查,我就不信他会溜到地底下去!”狐弯弯得意道。
“你便直行长安?”古小福听这语气有些别扭。
“没错,我们分道而行吧!”狐弯弯干脆道,看着古小福有些错愕的脸,要是抓到了礼易墨,小福她一定会扭扭捏捏不让她出手,她可不甘心就这么被人耍骗。
“我前去长安,你随便去哪个地方,我们分头行事,两个人同时往两个方向找,总比扎堆一齐来得快!”
古小福认真地听着,狐弯弯的话语也似乎有些道理。
“那要是我找着了,或者是你找着了,要怎么通知对方呢?”古小福想了想,这么问。
狐弯弯暗地嘀咕了一句,古小福看着笨,却偏偏没有漏掉这一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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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等。”她说,接着便往外走。
古小福老老实实地坐着,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狐弯弯便走了回来。
她把一个东西往古小福那儿一丢,古小福忙伸手去接,那个白乎乎的东西在空中挣扎了几下,接着啪地一声落到了古小福的手上。
古小福被那毛茸茸的触感吓得手心一紧,低头一看,整个人愣住了。
“听过飞鸽传书没,这只鸽子可是我偷着养了很久的,有什么消息你只要吊在那脚环上,再往空中一丢,它就会飞来我这儿啦。”狐弯弯一边拎起地上的包裹,边信口说道。
“可,可是这看上去不像是鸽子啊…”古小福端详着双腿被捆绑着的鸟儿,开口道。
“我狐弯弯的鸽子,长得能像鸽子吗?”狐弯弯干脆地说着,她实在等不及了要回长安,一想到怎样添油加醋地捏造礼易墨的罪行,她就兴奋得热血沸腾。
刚刚她在集市随便买了只鸟儿,虽然这样敷衍有些对不住小福,不过她可急着要安抚定下面前的女孩。
“它,它真的能飞到你那儿吗…那你有什么消息,要怎么告诉我呢…”古小福看着手中的鸟儿,那鸟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那鸟眼是如此熟悉。
“我家中还养着一堆有灵性的鸽子呢,那我们就此告别,后会有期,有事就用那鸽子联系我!”狐弯弯说罢,也不看古小福的表情,拱了拱手,便径直往外而去。
“等等,这,这分明是…”待手中的鸟狠狠地啄了一下她的手心,古小福才确定了。
手中那只雪白的鸟,分明就是她见着绝代公子时,他一直带在身边的那只云雀。
飞鸟传书
狐弯弯像阵风般离开了,偌大的包房只剩下一桌,一凳,一人,一鸟而已。
古小福看着怒视着自己的这只云雀,它的脚爪子真一伸一缩地挠着她的手心,她小心地解开了捆绑住云雀双脚的细绳,那云雀便呼地一声往上空蹿去。
它高估了房子的高度,啪地一声撞到了天花板处的彩绸打成的花结上,晕晕乎乎地掉回到了桌面。
“你不是陪着九儿留在爷爷身边吗,为什么会在这儿…”古小福回想起临离开村子时,这只云雀猛啄她手背的情景,她使劲浑身解数也不能让那这鸟儿乖乖地呆在家中,最终还是绝代公子轻举起它,在它脑袋上吻了一下,趁它意乱情迷之时迅速地将它塞进了鸟笼里。
“待我离开三天再将它放出来吧,不然这小家伙可不会甘心。”绝代公子这样对爷爷道。
古小福和桌上的云雀对视着,它站起了身,抖了抖翅膀,那眼神依旧傲慢地瞥了她一眼。
古小福发现它的尾巴处有些伤痕,顾不得云雀的反对,便一把将它捉了过来,她这才看到不止是尾处,在羽翼下方也有写血迹,不说的脚爪处有磨破的现象,单说那白色的羽毛也不如之前丰润透亮了。
“你不会是狐姑娘养的吧,倒像是在市镇上买来的。”古小福对着它道,边在杯中倒了杯水,送到它面前。
云雀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又瞧了瞧杯子,犹豫了一会儿,猛地将脑袋栽了下去。
看样子它是已经几天没有喝水了,古小福抹了把云雀甩到她身上的水珠,心中这么想。
或许爷爷没有看好它,再或者,过了三天后爷爷将它放出,它还是千里迢迢地寻找绝代公子来了,却在半途中遇见了鸟贩子被捉了去,阴差阳错之下被狐弯弯买了丢到她手里。
“抱歉,我让礼易墨占了公子的身子。”古小福这么对云雀道。
云雀喝足了水,梳理了下自己的羽毛,脚爪转了几下,这才正视起了古小福。
“我一定要将他找回来。”古小福抿了抿唇,想到绝代公子的眼神,她心里便很不是滋味。
她也明白,狐弯弯这一去,短时间内她也休想再找到她了。
一时间,古小福觉得周围空落落一片,原本陪伴在身边的人一时间竟散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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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不能就这么回村里去,她欠着绝代公子的恩未报,没有找到灰眼睛男人为他治好病症,不,甚至…
古小福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这只云雀,云雀在绝代公子白衣下亲昵的样子还能很容易地浮上她的眼眸。
甚至她还从没有跟他说过,她一直这样爱慕着他。
“你愿意跟我一起去找公子吗?”她开口道。
那云雀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又低头梳理了下自己的羽翼,突然一个起身跃起,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那云雀就落到了古小福的肩上。
古小福揽起了行囊,包裹沉甸甸的,还放着不少礼易墨留下的不义之财。
礼易墨凶恶的眼神在她脑中一掠而过。
为什么他做出了这种事情,她也还想再见他,而心里竟会泛起从未有过的那种酸楚与疼痛呢…

“姑娘,这件衣服我可以帮你去隔壁的洗衣坊中…”那掌柜看着从楼上走下的女孩,她肩上背着个巨大的包裹,一手还拎着件泼了些污渍的白衣。
古小福摇了摇头,她小心翼翼地将衣服折着,换了只手抱着出了酒楼。
“真是个痴情女子。“那掌柜捋须叹道,目送古小福离开,这衣裳想必是白衣男子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他在一炷香之前看到另一个女孩先行离开,想来为了那个男人,这两个女子已经彻底撕破了脸。
空中已经又升起了太阳,那温和的阳光撒得酒楼前的街道全镀成了金色。
店门处车夫已经准备好了架势,随时准备上路,可见着只有她一人出来时不免有些惊讶。
“另一位姑娘已经给了我足够的银两,要去哪儿只等姑娘一句吩咐啦!”车夫的精神显得很好。
古小福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她这么道,“你走吧”
世间之大,根本不知礼易墨藏身何处,徒步而去和坐马车而行有什么不一样呢,多走几片土,指不定还能碰见礼易墨。
古小福对惊愕的车夫咧嘴笑笑,转身往洛阳城外走去。
太阳照得她的后脖暖洋洋的,突然传来了一阵刺刺的感觉,她扭头,却发现云雀正翻着眼看着自己。
古小福瞅瞅手中的白衣,又瞅瞅云雀。
“你能带我去找他吗。”古小福说,将衣服捧到肩旁。
云雀的喙在白衣上点了点,又留恋地将脑袋蹭了几下,它突然啾鸣了一声,扑翅猛地朝天边扎去,不过一会儿,古小福只见一个白点盘旋而下,在她面前回旋了几圈,接着便往北飞去。
它飞的速度很满,显然是引着古小福往前走。
古小福心里也没谱,紧了紧包裹,便跟了上去。
脚下的路高起又低落,过了一片黄|色的树林,面前又呈出平缓的草地,那云雀不知疲倦地在空中扑腾着翅膀,古小福也竭力跟在它后头。
云雀累了,古小福便将水囊中的水匀在小碗中给它喝,古小福饿了,便就地坐下,靠在树下取出干粮,捏出些碎沫沫散在地上,云雀便下来啄了吃。
古小福也不知就这样与云雀一起走了几日,每天日升月落,她只感到迎面而来的风从凉爽到凉意,近来更是有些寒冷地往她的手腕脚腕处扎去。
“你真的知道礼易墨在哪儿吗。”休息时,古小福便会喃喃地对云雀这样说道。
云雀也不理会,只顾吃着眼前的食物,古小福看着它翘起的尾巴,心中有些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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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也该是只熟悉绝代公子吧,要知道礼易墨的气息与绝代公子是完全不同的。
路漫漫,古小福根本没有一个确切的指向,在这个时候除了依靠她心底还仅存的动物的灵性,还能依靠什么呢。
“大叔,你有见过一个白衣…哦不,一个黑衣男人吗?”一到有人烟的地方,古小福就这么问。
“黑衣,你瞧瞧多少人穿着黑衣。”瘪嘴大叔回答。
“他有着绝世容颜,很特别的。”古小福补充道。
“嘿嘿,绝世容颜,那姑娘你幅画像瞅瞅啊。”那人就会这么说。
古小福没了话,这样一来她便会继续往前走,绝代公子的容貌并不是画像所能描绘的,见过他的人,绝对会有印象。
云雀就这么一直往北边飞着,古小福的身上加了一层又一层的棉衣。
他们就这么一路向北走着,既不知道过了几日,也不知脚下踩的这块土地属于哪块城邑。
这一日天始终阴沉沉的,直到过了午后一阵雷电闪过,天空就像漏了般哗啦啦地下起雨来,古小福感到从脚底而起的湿凉之气,那股寒冷的湿气让她不由得有些害怕。
“小姑娘,小姑娘。”一个角落传出了呼唤的声音。
古小福头上盖了片大叶子,怀揣着云雀正躲在一棵大樟树底下,她循声往后望去,只见一个披着蓑衣的老人勾着背站在雨中。
“小姑娘,雨那么大,不如来我家避避雨吧。”那个有些苍老的声音道。
古小福心头起了一股暖意,雨水将她的指尖泡得冰凉,那股暖意很快便渗透开来,让她的眼中几乎泛出泪来。
“来来,跑过来。”那个老汉这样道,朝古小福招了招手。
那枯瘦的手,也与爷爷一般模样。
雨哗哗地下着,老汉撑开了蓑衣,将古小福揽到了他的身边,边往前走去。
“我刚打谷子回来,没想到这雨说下就下。”老汉给古小福倒了一杯热水,古小福呵了呵气,手掌才开始暖和起来。
“谢谢。”古小福问老汉讨了干布,帮云雀擦了擦湿漉漉的羽毛。
“你不像是这附近的人,怎么会一个人躲在大树下?”老汉摘了蓑衣,古小福才看清他的年纪并没有爷爷大,但那亲切的语气却让她很是窝心。
“对了,我在找人。”古小福喝了口水,接着道,“老人家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绝世容颜的男人,穿着黑衣的。”
其实古小福心头并没有多大的期望,她的心底似乎已经自顾自地念叨起对方会有的回答,没有见到呢,到底什么样子,给个画像…
“呵呵,见过啊。”老汉古怪地笑道。
古小福反倒愣住了。
“是一个,美貌非常的男人。”古小福强调了一句。
老汉的笑容不见了,他刚刚挽起的嘴也一点点放了下去。
“没错,就是那个异常美貌的男人…”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七天前,我亲眼看到那个男人从东边的林间走过…而我过去时…”老汉的喉头滑动了一下,猛地睁大了眼睛。
“刚我走过去,却发现我的儿媳妇,还有好心为我媳妇搬粮食的李大力,都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老汉将窗边的草帘子拉开,用手指了指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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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雾蒙蒙的窗外,远处屹立在烟雨中的是一座巍巍雪山。
“若不是因为年轻时狩猎摔断了腿,我就立刻上山杀了他!”老汉愤怒地吼道。
“一定是他杀了他们,还那么冷漠地看了我一眼,就是那个美貌又冷漠异常的男人!就是那个居住在北山顶上的男人!”
古小福的手攒紧了,她急得扑上前,脸颊差点啪地撞到窗边吊着的一大把菜干上。
这个老伯说的男人,会是礼易墨吗…
雪山贵公子
那座雪山看似近,古小福却整整走了一天才到了山脚下。
“这儿虽不是塞外,但那处的天气却是突然发冷得厉害,就像是好好的突然立了座大冰窖似的,那北山,便是冰窖中央的大冰块了。”临走前,老汉这么道。
小福被身上厚重的棉衣拖得向前迈进一步都异常艰难,现在她的脚上也被套上了两双棉靴,靴子的底部被削出了一阶又一阶的锯齿状的花纹,这样走在雪地里便方便多了。
这些都是老汉在临行前一定让她带上的,他说这些都是花了大钱问村头一个猎户买来的,没人愿意冒险去这样一座山上为他报仇,而拖着一条瘸腿,只能勉强走出几里路的老汉也只能捧着那堆东西发呆。
“姑娘,若那个男人是你的朋友,就当我老汉什么也没说过…“那时老人这么说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如果他不是,请你想尽办法将他引到山脚的这棵槐树旁,我,我让张猎头在那儿埋了些好东西…只要那男人踩着…哈哈,我就能亲手抓到他了,我可怜的儿媳妇,她死得多么凄惨,陈仵作说,她在死前…她在死前还被□了!”
老人说到这儿,浑浊的泪已经淌了下来,古小福忘不了那泪在他沟痕满面的脸上横溢的情景。
“姑娘,我求你帮我这个一只脚已经跨进棺材的老头子这个忙,我儿子去得早,留下这么个媳妇,谁也没想到我让她帮我去林子后面的桥头搬几袋粮食,竟会变成这样!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还害得李大力也遭了横祸,就算我死了,也没有面目见我的儿子还有李大力啊!我求你!求你!”
古小福答应了,其实就算没有老汉的请求,只要有一丝礼易墨的线索,她也会上山去看看。
直到了山脚,古小福这才明白老汉说的冰窖是什么意思,就像是突然间闯进了另一个世界般,空中开始纷纷扬扬地下起雪来,仰头看去,也只看到苍白无力的太阳被笼罩在一片冰冷间,周围的风也寒得刺骨,幸好云雀没有跟着带过,老汉坚持说,这种鸟儿去了北山,还没飞上三尺高,就一定被冻得掉地了。
礼易墨会居住在这个地方吗…古小福这么想着,边往山上爬去。
周围全是白茫茫的雪,她走了不过半个时辰,四周的景色看上去便成了一个模样。
不怕,她上来时边用树枝一路在雪地上扎了洞,古小福抖了抖冰冷得几乎要黏在她手心的树枝,边这么想。
可回头一瞧,那劈头的大雪早就将她特意留下的记号掩埋了个干净。
古小福捧了雪,放在唇边呵了几下,再一点点塞进嘴里。
水囊中的水早就结成了冰,而粮食也硬邦邦得像石头一般。
“一发现自己吃不消,就别再往山上走。”那时老汉叹了口气,嘱咐道,“你毕竟只是个女儿家,若是帮不上忙,也千万不要勉强。”
古小福呼了口气,眼前立刻就飘起了一阵白雾。
“礼易墨。”她颤抖着声音喊。
可四周依旧只有风声。
“礼易墨——”她边往山上走,边竭力喊着,“是你吗,你出来啊——”
四周回旋起一阵来啊来啊来啊的回声。
只要一开口,冷风就毫不客气地直往她的嗓子眼钻,每喊完一下,喉咙处就像针扎了般疼。
古小福的腿有些不利索了,透过那厚厚的两层靴子,她也感到自己的十个脚趾头全都五个五个地冻成了两块,丝毫没了知觉。
“礼易墨——”古小福咽了下口水,接着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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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片白光得扎人双眼的雪地里,她的声音就像呵出的气一般,这么猛地在前方飘散开,瞬间就消失得自己也听不到了。
“礼…”她的声音干巴巴的,嘶哑得连冲出口都困难。
古小福用手蹭了蹭额头,那儿也早被冻得没有知觉了,她俯身往那雪堆里探去,一只手抓了些雪,另一只手刚要跟上去时,右脚一拐,突然脚下的雪突然变得脆弱无比,竟直直地往下落去。
古小福还没顾得上下半身发生了什么事,她整个人便被脚拖着往下滑去。
那儿只是一堆冰雪掩盖下的悬崖,她不知不觉走到了附近,又非常不幸地踩到了边缘。
“礼易墨!”在她身体往下坠落的时候,她听见自己的嗓子里那样响亮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也许是顺着那个名字而起的一阵力,古小福死死地扒住了边缘处横着的两根枯老的树根。
原本附在树根上的雪碎成了一点点雪沫顺着她通红的双手往外溢着,又毫不留情地纷扬着掉落到她眼中,引得她眼睛一阵刺疼。
可她压根不敢乱动,她的身体紧紧死命地贴着峭壁,哪怕峭壁能分担掉她一点点的重量也行。
她惊恐地听到手中的树根被捏的咯吱咯吱直响,谁也不知道,这老旧的树根什么时候会突然断开。
古小福死命地抓着树根,有些绝望地望着上方。
会有人来救她吗…礼易墨他若是在山上,听到她的呼喊会赶过来吗…
古小福也不知道为何,在这种紧要的时刻,她第一个想起的人居然会是礼易墨。
她就这么悬着,感到周身的力气正以极快的速度往四周散去,那树根延伸得越来越长,她分明感到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往下沉去。
突然,头顶的一道光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古小福死命眨了一下眼,确实,有一个人站到了她的面前。
“救,救命!”古小福喊道。
那个人身体压根没有动一下,一阵劈头的风吹来,他衣袍的下摆往古小福的手上飘去,那下摆处镶着一圈绒绒的白毛,不时地蹭着古小福的手背。
“救命!”古小福忙又喊道,她的手背痒得厉害,要抑制住将手移开的冲动,她浑身难受得可怕。
“你刚刚口中喊着什么名字。”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那人口中传来。
“礼,礼易墨。”古小福仰头大喊着,她只能看清那男人高大的身影,而完全看不见他的相貌。
她再也坚持不住,那五指无力地在树根上扒了几下,那树根便啪啪啪地接连断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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