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靡黍离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玉衡无蹊
一路连忙到了侧门,家丁已把门打开,封清曲看到三个人在门口。薛琬一身清雅,秀身长立,后面是不情愿把宋元拓抱在肩上而一脸不耐烦的的莫千越,幽兰见状去接过了元拓在自己手里牵着,站到薛琬后面。
封清曲赶忙行礼,“长公主殿下。”
“封姨母不必多礼。”薛琬道。
封清曲听得这称呼愣了一下,很是惶恐,“妾身怎担得起殿下这样称呼。”
“无妨,您与母后相交多年,文家与封家也是世代旧交,当的起。”薛琬神色自若,郑重道。
封清曲也不再这件事情上多言,引着薛琬向正院走,“殿下,开宴还要等上一会儿,小儿此时去信国公府上不在府中。为免招待不周,您可移步花厅等候,那里清净。”
薛琬回以笑意,继而道,“信国公府,是去找元晞公子了”
封清曲顿了顿,“正是,元晞不便自己出府,小儿去接他过来。”
薛琬回头看了千越一眼,道:“参加自己表兄的生辰宴又不是什么大事,还不能自己出府,是有谁拘着不让出来么。”封清曲面露难色,似是不愿多言。
薛琬见状道,“封姨母,元二公子的事我多少知道些,您不用觉得有口难言。”
封清曲听到她这样说,也就点了点头,说了实情:“是,我那信国公姐夫对元晞一向严苛,动不动就是禁闭罚跪,甚至动家法。这些年我住在城外,这孩子经常来找我,一住就是三五日,也不愿回府。我长姐去的早,真是苦了他了……”
薛琬闻言,想来幽兰所言不假,元晞日子过得确实不好。“日后您可让他多来公主府走动,这样信国公和那世子也不会多难为他。”
封清曲忙行礼致谢,这时侍女来报,说准备差不多要夫人过去看看。封清曲留了薛琬在花厅,说人
第四章 日明
白府正门,白黎带着元晞走了进去。元晞脸色苍白,因着跪久了,走路时双腿也是一瘸一拐的。
白黎想去扶他,元晞挡住他的手,“哥,我没事。”就算隔着一层血缘,封清曲,白黎,才是他的亲人。
两人未至正堂,便看见封清曲来迎他们。“晞儿还好么”她看元晞脸色不好甚是忧虑。
元晞撑着笑脸,“您哪次都这么问我,我哪次有事”
封清曲点点头,对白黎道,“你去花厅请长公主殿下过来。”
白黎应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元晞,元晞冲他摆摆手,让他赶紧去。
封清曲看向元晞,“午宴要开始了,你也赶快过去吧。”
元晞点点头,“好。”
这时两人瞧见幽兰走过来,对封清曲施了一礼。
“幽兰姑娘怎么在此,殿下呢”
幽兰说道:“夫人,我家小公子和莫公子出来散心,眼下不知在贵府何处,我去找找。”
“这……”“我帮她找,宴厅少不得您,姨母先去吧。”元晞道,封清曲应声离开,元晞便和幽兰分头去寻。
而被找寻的一大一小两人,此时正坐在屋顶上,眼瞅食盒见底,千越还想去抢最后一块被元拓一口塞下的蟹粉米糕。
“上面可是莫公子”
听见下面有人喊他,千越下意识把食盒往身后藏了藏。待他往下一望,见是元晞,“元二公子,是你啊。”
他一手揽着元拓,一手抓起食盒,跃了下来。“没想到啊,这么快又见面了。”
“嗯。”元晞看见他手里的食盒,目光疑惑。
“哈哈,这个,我们家小公子饿了,我给他找点吃的。”千越大言不惭道。
“你也吃了。”元拓嘴里嚼完,看着千越说。千越敲了敲他的脑袋,“你这小孩。”
元晞露出笑意,“午宴要开了,长公主殿下还派人找你们过去呢。”
“好,我们走。”元拓走在两个大人中间,自觉抓起千越的手,另一边也抓了元晞的衣摆。
元晞见状把手伸过去,两人一起牵着元拓往前走。
已近正午,日光柔暖,照过花厅的雕花木窗,打在薛琬待着的木椅一旁。
花厅外是一处小园子,看得出刚刚被整理过,外面一大丛迎春开的正烈,金灿灿得甚是夺目。薛琬见外面设了石桌石凳,便想出去待会儿。
她刚在石凳上略坐片刻,单手撑着脸想打个盹,就察觉到有人正走过来。她暗自骂了一声,起保持着托着脸的姿势,注视着来人的方向。走过来的两个看起来都是官家的子弟,一前一后相互推让着,走过来的步态甚是拘谨。
两人看见薛琬正瞅着他们,对上她的眼神都吓了一跳。缓了片刻,立马反应过来,整理自己外袍的衣襟,躬身行礼,“小生冯恕。”“小生江辙。”“见过长公主殿下。”
“本想着躲清闲,还能被你们找着,挺有本事的啊。”薛琬扫了他们一眼。
二人身子僵在原地,互相看了一眼,一齐直起身子,不知如何开口。
薛琬又补了一句,“也挺有胆子。”
这句话不轻不重,二人心里皆是一颤,脑筋转了一圈,冯恕道:“殿下误会了,我二人初来白府四处逛逛,不想在这遇见殿下。”“是,是。”江辙跟着说道。
“行了,又有本事又有胆子的人,还是可以聊聊的。”薛琬换了个姿势,“过来坐啊。”
两人依言,一步分成两步走过来,规矩的不能再规矩的坐下。
薛琬对刚落座的江辙道,“去把屋里的茶拿出来。”江辙立刻起身,匆匆忙忙去拿茶。
薛琬就对一旁的冯恕道:“怎么,你们这还要搭伴的”
“啊”冯恕没太明白,“殿下,我,江辙是小生表弟……”
“哦。”薛琬点点头,“亲戚啊,那我明白了。”总归是沾亲带故,不论谁入得了她的眼,对另一个也不是坏事。
江辙把茶壶及三个茶杯端了过来,恭恭敬敬给薛琬倒了茶。“久闻殿下盛名,今日一见,果然兰心蕙质,绝代风华。”
千篇一律的开场寒暄,薛琬想着怎么打发了这两个人。“可别,本宫的名声在外,可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听啊。”
“怎么会,想来世人从未见过殿下,又作何评价,定然都是误传。”冯恕道。
“比如”薛琬挑眉,冯恕不解,“什么比如”“比如,你觉得哪些是误传”
冯恕万万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哪有上赶着问别人关于自己的风言风语的。
他憋了半天,说道:“殿下匡扶朝纲,深明大义,处置几个奸佞本就是替君分忧,只有那起子别有用心的小人,才会说……说……”
“说什么,心狠手辣不分黑白还是草菅人命,滥杀无辜啊。”
那冯恕额头已沁出了汗珠,薛琬玩笑道,“行了,劝你一句,以后这种话呢,少说为妙。就没有别的”
见冯恕有点接不上话,江辙道,“今日一见殿下身姿不凡,定然是洁身自好,想来什么蓬莱行舟之事,定是谣传了。”
薛琬笑了笑,两人松了一口气,觉得终于说了一句让她舒服的话,可紧接着两人听见的话让他们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其实那个,还真不是谣传。”
江辙一开始说蓬莱行舟,她还想了想
第五章 风清
薛琬还未从刚刚的失神中回味过来,她在大虞奉陵这么些日子,各式各样的世家官家子弟见了不少,长得俊俏的也不在少数,白黎一身的清风傲骨,周身清冽之气倒像从江湖浸染而来,倒是少见。
“原来是寿星白公子啊,免礼啊,公子今日生辰,本宫在此贺过了。”薛琬转了身子,坐的正对他。
“谢过殿下。”白黎道,“正厅宴席已备下,还请殿下移步。”
白黎引路,却始终和薛琬并排着,走得极稳当自然。薛琬作为长公主身份,换了别人几乎处处都是低头为她引路,颇显恭敬之意。
白黎所行之态,是主人家对于客人应有的仪态,只是薛琬确实许久没有遇见过了。
一路无言,薛琬觉得有些不自在,先开口道:“说来惭愧,我在奉陵这些年,竟对白公子知之甚少。若不是受封姨母之邀,恐怕还不知她竟有如此玉树临风的儿子。”
白黎面上挂着笑意,“殿下谬赞了。我与母亲常年不在奉陵,况且殿下早年在外久居,不了解也是情理之中。”
薛琬笑道,“原来白公子也知道我早年在外。”
白黎身形顿了顿,薛琬随即又说道:“是啊,又不是什么秘辛,知道又如何。虽说未曾见过,但总觉得公子面熟呢,我是说真的,没有刻意客套的意思。”
“或许吧。”白黎道,“既然都曾经是身在他乡之人,也许真的见过呢。”
“白公子说的倒是有道理,如若当真,那还真算是机缘巧合了。”薛琬道,只是白黎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后也止住了。
步行至宴厅,众人皆已入座,都在相互交头接耳。此时从门外进来两个身影,不由得引他们打量而去。
这一男一女,一白一青,一个似玉砌冰雕,一个如琪花瑶草,千越在一旁细瞧,竟然觉得莫名其妙的有些登对。
还是白府家主白青桓的起身打破众人这份遐想,“长公主殿下驾临,不胜荣幸,请殿下上座。”
薛琬略一点头,走到客座第一位,幽兰已等在那里,旁边是她那拍着手不知道高兴什么的儿子宋元拓。
薛琬这才细细打量了一次白青桓,虽说久仰大名,但她真的得见真人还是第一次。
她还在青鼎门学艺之时,便听说大虞第一剑客白青桓如何执剑行世,惩恶扬善。
因为同样是剑法高超,容颜俊美,在白青桓年轻之时,于薛琬的师叔越丞被并称“纵横剑义,无出白越”。
那时见过白青桓的几个师兄,对于自家师叔和白青桓究竟谁才算江湖第一美男子之事还争论不休。薛琬只见过年轻的师叔越丞,而看到眼下年过不惑依然风神俊逸的白青桓,薛琬觉得还是自家师叔那样潇洒些的更好。白青桓白前辈,有些太板正了。
薛琬的视线又飘向堂下的白黎,但若白青桓年少之时也如白黎一般,那就另当别论了……
“白某久在草野,对奉陵诸事皆不熟知,今日小儿生辰承蒙各位贵客亲至,白某先敬各位,若有礼数不周之处,还望海涵。”白青桓并封清曲起身祝酒,白黎紧跟着起来,余下众人起身饮酒罢了。
白青桓又道:“各位万不要拘束,白某江湖草莽,家中并无太多礼仪规矩。各位都是青年才俊,热闹些才好。”
堂下众人点头称是,之后便是封清曲对着薛琬敬了一杯酒,“殿下,妾身敬殿下,一为殿下屈尊前来,二为谢过府上莫公子救护元晞之恩。”
薛琬挑眉,登时会意。“封姨母客气了,元晞算是我半个母家表弟,自然没有让人欺负了的道理。”她的话说的清楚,依旧在饮乐的众人自然都听见了。
众人偷偷摸摸瞅向元晞那边,元晞端坐在白黎下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千越笑眯眯地也在打量这些打量人的人。
白青桓并封清曲又略坐了一会儿,便借口疲倦离开。余下的都是年纪相仿的官家子弟们,相熟的不少,自然不会安静待着,有几位已经小声划起了拳。
千越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凑到元晞那边去,“你竟然会胡话骰子,真是了不得,谁教你的。”
“表哥教的,他游历江湖,见识多些。”胡话骰子,从南佑民间传至大虞的骰子玩法,官家子弟都被拘的严,会玩的自然很少。
因着千越挤到元晞那边,白黎和他换了自己的位置,坐到薛琬旁边。听见元晞这一句,薛琬笑了笑,“白公子果然博学。”
“乡间玩意儿,殿下见笑了。”白黎道。
“刚刚白兄说或许以前有缘得见,说不准是在哪个牌桌上一起押过宝。”薛琬不动声色伸手抢走宋元拓正往他自己小嘴里送的糖糕。
“殿下说的,有理。”白黎笑了笑。
“来日倒可以一起请教,我看元晞也挺喜欢。”白黎略一点头,“好。”
“啪叽”一声,一把折扇掉在了薛琬和白黎座位的前面,薛琬扫视过去,一片沉默。
宋元拓站起来,捡起那把扇子,准确无误地走向把扇子滑脱手的那位公子,“喏,这位仁兄你的扇子。”
薛琬扶额,不知道这称呼又是跟谁学的。那掉了扇子的也不好不接,磕磕巴巴道:“谢,多谢小公子。”
有人站出来解释,薛琬才得知,刚刚她忙着喂孩子还和白黎搭话,那边已经玩起来击桌传扇,只是两个有点功夫的手上一顿拆招,扇子飞了,击桌之人一看落的地方惊得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那,是要罚酒三杯还是演个什么助兴呢”薛琬说着,手上已经开始倒酒了。
“不不不不……”那边一众人连连摆手,“您没参与,当然不能罚。”
“击鼓传花的规矩谁都懂得,今日又是喜庆聚宴,独独在本宫这里扫了兴可不好。”薛琬慢悠悠道,“本宫可不会什么舞啊乐的。”那杯酒就要往嘴里送。
这时旁边听得白黎道:“殿下,不必。”他起身,“既然如此,白黎便献丑为诸位抚琴一曲,谢过今日盛情。”
薛琬亦来了兴致,心道白黎如此谦和恭谨之人,琴艺既然可以外示于人,一定不是单单能用一个好字形容的。
“我哥可很少在人前弹琴的。”元晞道。两人一时找不出骰子,以茶水划痕,一人画圆一人画方,在黑木
第六章 花笑(一)
薛琬从白府归来的几日,做了许多噩梦。
梦里是一大群人,不,不是人。他们面色苍白,如死人脸一般僵硬。这些人嘴里不住地嘶吼,如同野兽一样,他们浑身上下布满不知是谁的鲜血,全然不顾地往前跑着。
他们手无寸铁,徒手撕扯着被他们追赶上的人,在旁人身上留下一道道可怖的血痕,被他们伤到推倒的人,立刻被踩在脚下,发出渗人的惨叫声。
薛琬甚至能听到,骨头碎裂,鲜血迸发的声音。而更恐怖的是,被抓伤的人,渐渐变得面无表情,脸和那些杀人者一样僵硬苍白……他们变成了新的屠戮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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