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凡俗

    “怎么舍不得”将两人赶走之后，褚期大当家笑眯眯的看着风云商。

    风云商连忙说道：“怎敢大当家待我不薄，我岂会叛主而去。”

    褚期大当家抚摸着自己并不长的胡须，说道：“你呀，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又何必这么认真呢”

    风云商正襟危坐，一副肃穆的样子，褚期大当家苦笑一声，说道：“你的家风未免也太死板了一些，偶尔还是可以放松放松的。”

    风云商答道：“家父所教一日不敢忘，况且家仇未报不敢放松。”

    褚期大当家彻底无语，说道：“好好，随你吧，明日记得参加盟会，可有很多人想要见见你呢。”

    风云商低头称是，褚期大当家颠了颠自己的长袖，递给风云商一粒丹药，说道：“此次将你调回来是委屈你了，我也不好明着补偿你，这枚丹药你就先收下吧。虽然比不上你家族遗产，但也算的上不俗了。”

    风云商接过丹药放入玉瓶之中，说道：“大当家的为难之处与爱护之意，我都明白，还请大当家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褚期大当家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大笑一声，说道：“伏裳，你若是愿意加入褚期寨，我愿立你为新的六当家，你看如何”

    “多谢大当家美意，只是家仇一日不报，在下便一日不得安生。”风云商推辞道。

    褚期大当家冷笑一声，说道：“那我倒是好奇了，你究竟是哪家子弟周遭各国最近虽是有几个被灭门的豪门世家，但没有一家是像你这般的家风刻板的，你的情况也与这几家相差甚远。”

    风云商的眼角略微皱了一下，随机松开，说道：“在下即是身负家仇，自然不会继续留在仇家的眼皮底下。”

    褚期大当家又说道：“此话倒是不错，但为了不错过任何一个报仇的时机，你也不会离仇家太远。所以你究竟是哪国世家呢”

    风云商沉默不言，褚期大当家说道：“我方才的承诺，在李承州退兵之前始终有效，你自己想想吧。”说完之后，甩袖离去。

    褚期大当家离去后，风云商始终沉默不言，坐在椅子上，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褚期大当家所说之话一般。过了许久，他才起身往风祁阳的房间走去。

    坐下之后，手指绕着茶杯转了一圈，端起茶杯细品慢饮。风祁阳关上门后，同样坐下品起了茶。

    喝过了茶，风云商这才开口说道：“伏军，你说若是我们并入褚期寨如何在这芒砀山的日子会更好过些”

    风祁阳听到这话两条剑眉一紧，说道：“公子是打算放弃报仇了吗”

    风云商微微一愣，说道：“此话怎讲”

    “并入了褚期寨我等形式皆要听从褚期大当家指挥，如此还谈何复仇”

    风云商沉默不言，屋内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透过门缝照进来的光线映出一道影子，只是这影子似乎浓重了些。

    “公子可曾去看过商霍了”风祁阳打破沉寂，开口问道。

    “未曾。”风云商摇头说道：“此刻不便与商霍表现的太亲密。”

    风祁阳大声呵斥道：“如此关头之下，大当家从外归来去看看自家的四当家，如何称得上亲密了公子分明是别有用心。”

    风云商一拍桌子，站起身呵斥道：“伏军，我爹虽是让我多听听你的意见，但你不要忘了谁才是主子。”说完之后，风云商恼怒拂袖而去，留下风祁阳独自在房里。

    风祁阳一把将面前的茶杯摔成了碎片，似是愤怒异常的躺在了床上。实际上却是方才为了控制自身肌肉，毛孔等等有些累了，此刻也有几分惧怕涌上心头，躺在床上后竟是不想起来了。




第二十二章 各怀鬼胎
    门缝处的阴影变浅了一些，随着已经开始西移的太阳缓缓后退，直到融入夜色。

    第二天的盟会很是热闹，许多人尤其是孟楼、胡云两寨麾下的，都没有见过风云商。各个伸长了脖子眺望着风云商，嘴里啧啧称奇。

    被许多人盯着的风云商面不改色，这等小场面他还是能应付的过来的，只是有种奇珍异宝被围观的感觉。

    商霍大声呵斥道：“看什么看，你们是想对我家大当家下手吗”在霍十一铜铃双眼的威逼下，所有人都将视线移开了，咳嗽了几声，谈起其他的事情。

    “商霍。”风云商佯怒的看了一眼霍十一，站起身朝众人行礼说道：“在下第一次参与盟会，想必许多人还不认识我，在下伏裳，忝为东御寨大当家。”

    又说道：“方才是商霍无礼了，在下替他向各位赔罪。”

    风云商谦谦君子的样子让许多人对他有了好感，又有之前的战绩与凶神恶煞的霍十一站在他身后，无人胆敢小瞧他，纷纷笑道：“见过伏裳大当家。”

    “伏裳大当家不愧是名门之后，单单是这份谦谦君子的模样，我们这些大老粗便学不来。”胡云寨麾下的一位寨主站起身冲风云商抱拳说道：“偏偏伏裳大当家连勇武都胜过我们，简直是不给我们活路了。”

    听起来像是在吹捧风云商一般，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风云商便笑道：“大当家言重了，若非各位拖住了李承州的大军，我岂敢对他的粮道下手。”

    风云商言语之间将自己的功绩分出去了一部分，得了赞赏，那些原本带着些许恶意望着风云商的眼睛里也出现了丝丝好感。

    “好了，今日盟会不是来听你们互相吹捧的。”作为盟主的褚期大当家打断道：“李承州虽然只是围而不攻，但我们也不能疏忽大意了，寨子内外的巡防还是要做好。”

    老生常谈的话题，众人虽是提不起兴趣但还是应了声‘是’。

    盟会三日一次，每次也少有新鲜事，无非是寨内外的巡视三天轮换一次，或者各寨的大当家打打嘴仗。

    今日虽是风云商第一次参与盟会，但盟会众人只是对他有些好奇而已，可不愿意为了他耽搁时间，所以未到中午盟会便散场了。

    盟会散场后，风祁阳与霍十一跟在风云商身后回了东御寨的营地。

    今日盟会的时候，寨内东部的巡视交给了东御寨，虽是李承州大营是在褚期寨的西面，东面要安全上一些，但也不容马虎。

    尤其是东御寨刚到褚期寨不过两日半，对寨内还不熟悉，更需谨慎。

    不过巡营之事，亲卫们做的多了，倒也称得上轻车熟路。那些土匪们经过一段时日的训练，听从号令总是懂得，因此风云商只是安顿了几句，将今日的口号传达了下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风云商端着自己名贵的陶瓷碗将饭菜里的肉舀走大半，便要回房。

    被怒气冲冲的风祁阳拦了下来，将肉倒回了锅中，把陶瓷碗摔了粉碎，说是让风云商与寨子的弟兄要做到同甘共苦。

    风云商当众与风祁阳便吵了起来，霍十一前来劝架被风云商殴打了几下，便诺诺不敢言了。

    打了几下霍十一后，风云商的气也消了不少，拿起一个有裂痕的土碗随便舀了一勺子饭菜，蹲在一旁呼哧哧的吃了起来。

    有个土匪眼珠子转了转，颠颠的跑到风云商的旁边蹲下，用筷子将自己碗中的那块肥肉夹起来，便要往风云商的碗里放过去，嘴里还说道：“二当家也真是得，您可是大当家，尊贵的不得了哎，怎么可以和我们这些人吃得一样呢”

    风云商站起身，蹲着的土匪抬起头眨巴了几下眼睛，被风云商一脚踹了出去。本就没什么滋味的饭菜经过这么一闹，更加的没有了味道，风云商将碗放了回去便离开不知道去了哪里。

    要说三界之内什么传播的最快，自然是八卦了，午饭的时间尚未结束，东御寨大当家与二当家发生争吵，并殴打了四当家的消息便传遍了褚期寨。

    三三两两看不惯东御寨的土匪头子聚在一起幸灾乐祸，说些没啥营养的话题。

    自然也有还算亲近的寨子找上来，宛如八婆一般的打探，风云商不置可否，只是微笑面对。于是乎，东御寨大当家对二当家心有不满的消息又不知从何人的嘴里传了出去。

    “二当家，您是不是要去看看商霍”伏州在褚期寨二当家的耳边低语道，二当家抬头看着他，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这几日东御寨风头正盛，有哪个不长眼的这个时间段招惹上了东御寨”

    伏州一听便知自家的义父并未听说寨中的消息，便将自己听到的几个版本说与了褚期二当家。

    褚期二当家轻咦了一声，说道：“不过是寨中的八卦而已，连个准确的消息都没有，当不得真。”

    “二当家，下午的时候我遣人去看过了，商霍避不见客。又从东御寨的一个小头目那里打听了一下，午饭的时候伏裳与伏军产生了分歧，商霍乃是殃及池鱼。”伏州说道：“估计这会商霍还在生闷气呢。”

    褚期二当家眉头微皱，说道：“不对，有问题。”又问伏州说道：“伏州，你也是大户人家出身，你且与为父说说，伏军不过是一个奴才而已，又怎么敢与身为主子的伏裳起冲突”

    伏州一时不知如何说起，又听褚期二当家继续说道：“暂且将伏裳的家族称为伏家罢，从伏裳管中窥豹，伏家应当不是什么小家族。这样的家族，怎么会给少主留下一个不听话的奴才。”

    伏州额头渗出些许冷汗，装作抚额思考的样子，在褚期二当家发觉前将冷汗擦去了，说道：“二当家，若是伏军也是伏家之人便说的通了。都是家族子弟，伏军自然胆子也比其他人要大上一些。”

    “呵呵，伏州你自己信吗”褚期二当家冷笑一声，看着伏州的眼睛里有着些许不满，“以你们这些大家族的作风，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伏军感受到二当家眼中的不满，额头上刚刚拭去的冷汗又冒了出来，说道：“若都是嫡系自然不会，可若是旁系，还是有可能跟在嫡系身边的。毕竟同姓之人用起来也方便一些，出了问题也可以用旁系狸猫换掉嫡系的太子。”

    褚期二当家不置可否，似乎是接受了伏州的说法，靠在了椅子上，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说道：“伏州，从我的私库里随便挑点东西，给商霍送去。”

    伏州快要走出去的时候，他又补充了一句，“若是商霍不愿意收的话，就拿回来吧。”

    褚期二当家的眉头紧皱，他自己不是世家子弟，身后的那位贵人对自己爱答不理的。

    唯二见过的世家子弟就是风云商与伏州，偏偏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义子一点孝心都没有，至于风云商更加只能呵呵哒了。

    因此，风云商这个世家子弟会有什么样的计谋，表现出来的哪些是可以相信的，都得靠自己去慢慢的揣摩。

    “义子啊，不好杀啊。”褚期二当家长处了一口气，嘴角有着一抹自嘲，“大哥，只怕你也想不到原本只能跟在你身后的老六，如今也可以和你儿子掰掰手腕了。”

    斑白的两鬓与脸上的褶子在此刻显得更加苍老。

    如今的褚期二当家当年只不过是个跟在上任大当家身后的跟屁虫而已，上任大当家死后将当时尚且年幼的褚期大当家托付给了褚期二当家。凭着“顾命大臣”的身份和那笔来的莫名其妙的财富，老六变成了老二，渐渐也就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许是人老了，褚期二当家的精神不是很好，想着想着尽然打起了瞌睡。迷迷糊糊之间听到门外有人说：“二当家，商霍将礼品都退了回来。”隔了许久，二当家才“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听到了。

    同样的消息也传到了盟会的三位盟主的耳中，寨中难得的劲爆话题却让三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不过，褚期大当家还是让人打压了一下这股八卦，传来传去的令人心烦。

    芒砀山中的两处最为吸引人眼球的地方都显得有些温吞，派出斥候打探消息的临近几个州也渐渐懒得关注了，只当是老将军闲得发慌，找点事情做。唯独皇室的密谈还在芒砀山之中活跃着，每天向宫里的那位传递着同样的情报。

    “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李承州的中指在地图的‘胡云’二字上敲了敲。



第二十三章 釜底抽薪
    李承州在褚期寨外拖延磨蹭了一月多的时间，早就将周围的注意力全部拉了过来。因此，在夜色的掩护下，很轻易的端掉了胡云的老巢。

    对于自家老巢被端掉的消息，胡云大当家只是无所谓的一笑。寨子里值钱的东西都被他连带着老弱妇孺一起打包到了褚期寨，只是有些可惜用了许久的寨子。

    “李承州的这一把火，烧出的灰烬倒也替我等给田地施了肥，等他退走了就可以直接播种了。”胡云大当家在盟会上如此说道，对李承州偷家的行为颇是不屑一顾。

    在盟会上乱作一团的小寨大当家可没因为他的这一句就冷静下来，胡云将家都搬到褚期了，自然不怕偷家。

    可他们的老婆孩子都还在寨子里呢，要是老婆孩子被人偷了，还怎么热炕头

    于是乎，原本没什么意思的盟会，今天格外的热闹。小寨子的大当家吵得不亦乐乎，三个大寨的当家含笑不语，介于两者之间的寨子欲言又止。

    吵了一天也没吵出来什么结果，各自散去他们没有这个胆量，可又放心不下家里的热炕头。也不知是哪个寨子的大当家先翻的旧账，以前的那些鸡毛蒜皮又被拿到了桌面上来。

    见太阳缓缓的落下了山，褚期大当家站起来说了一声，“明日再议。”便在诸多大当家的注视下率先离去，其余两寨的大当家也相视一笑，离开了。

    这下好了，没了这三个巨头的威慑，吵得不可开交的土匪们决定采用更加简便的方法：动手。

    吃过了晚饭，美美睡了一觉的三位大当家第二日主持盟会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又一个的“猪头”和“熊猫眼”。

    今日的盟会许是大家都吵累了，安静了许多，但依旧没有任何的进展。每个寨子都希望其他的寨子留下，让自己回去保护所有人的老婆孩子。

    眼看着有人想要闯家门了，一夜未睡的土匪们强打着精神骂娘，翻旧账。

    一直到中午的时候，才有个实力还算不错的大当家起身对着三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盟主说道：“三位大当家，如此争论下去是不会有结果的，恳请三位大当家定夺。”

    各个寨子的大当家早就有了这个心思，只不过都不想当这个出头鸟，眼下有人提了出来，自然是从善如流。

    作为盟主褚期大当家装模作样的说了几句，意思无非是在这个关键时候希望大家可以发扬精神，舍己为公云云。并没有人买账的几句话说完之后，褚期大当家又练起了闭口禅，不发一言。

    这位率先发言的大当家许是抱着一不做二不休的想法，非要褚期大当家给个办法。

    被逼的无奈的褚期大当家只好指派了几个寨子，让他们去保护后方，没被点上的寨子自然不允，被点上的寨子自然乐意，于是又吵了起来。

    风云商看着这些被他贴上了“乌合之众”的标签的土匪们争吵，偶尔也会插几句嘴，免得显得特立独行。

    如此吵了一天还是没有什么结果，霍十一私下抱怨道：“这三个大寨子的大当家也不管管，任由这般争吵，等吵出结果了，只怕溧阳官兵早就将各家的寨子烧成灰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