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凡俗

    昨晚根本算不上一场战争，只能算是一场屠杀。盟会的土匪已经被吓成了绵阳，根本不敢抵抗，蜷缩在角落里等待着东御寨的利刃。

    为了平息寨中士卒的怒火，风云商不得不放任了这场屠杀。他没有去盟会的营寨里看上一眼，因为他怕听到那些妇孺的哀嚎。

    复仇这种东西，真的很可怕，因为任何的兽行只要披上了这层外衣，似乎便成了正当行为。

    只是够了，风云商可以纵容他们一个晚上，但是绝对无法纵容他们在太阳底下的兽行，即便今日的太阳被阴云遮盖住了。




第七十六章 褚浒和飞天
    带着盟会剩余的土匪和妇孺回到东御寨里，风云商始终觉得有无数道仇恨的目光盯着他，这些仇恨只能用时间去慢慢冲淡了。

    浦江大当家的脑袋被霍十一砍了下来，不过最后还是看在杨云的面子上，只是将脑袋砍下了便结束了，并没有鞭尸。

    褚期寨最终还是落在了伏州的手里，做为交换，伏州的人脉换给了褚期大当家，而伏州也得偿所愿，与褚期寨身后的世家搭上了关系。

    整场交易下来，唯一一个亏本的就是褚期大当家了，非但没有摆脱世家的束缚，反而越陷越深，就连二当家和五当家都搭了进去。

    不过也没有人在意他的想法，能够让他活下来已经是格外的开恩了。

    如同被驱赶一般的离开了褚期寨，褚期大当家苦笑了一声，摸了一下怀里的推荐信，决定先去东御寨看看自己的儿子和阴影阿奴。

    “东御大当家。”褚期大当家凭借着上次来东御寨时的记忆，寻到风云商的书房。

    “褚期大当家，请坐。”风云商有些惊讶，没有想到还能再次见到褚期大当家，泡了一壶好茶后，对他说道：“褚期大当家这次来是打算接走你的儿子吗”

    褚期大当家苦笑了一声，口中说道：“如今褚期寨已经是伏州的了，东御大当家还是叫我褚浒吧。”

    “小宝我不打算带他走，就留在东御大当家这里吧。”褚期大当家笑了一声，说道：“这样我也放心些。”

    风云商的眉头挑了一下，出声说道：“好，小宝我会替你养大的。”

    褚期大当家低头称谢。

    风云商看着自己面前的褚浒，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和那种智珠在握的从容，如今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担心庄稼收成的老农。

    老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心。

    “褚浒，你这次来找我，除了小宝还有其他的事情吗”干坐了一会，风云商出声问道：“若是有事的话，说不得我能帮你。”

    褚浒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东御大当家，我的确有事想要请教。”

    “未来，我有没有可能摆脱世家的束缚。”褚浒还以为风云商并不清楚他身后的世家是哪个，就要开口解释：“褚期寨背后的世家是”

    风云商出声打断了他，说道：“我知道褚期寨背后的世家是哪一家，而且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仅凭你自己的话，是不可能摆脱他们的控制。不论将来你的成就如何。”

    褚浒沉默了，离开的时候，伏州也是这般对他说的。

    “大当家，这次是你运气好，所以才捡了一条命。以后出去了，不要动其他的歪心思了，不然你真的会死的。”

    风云商笑了一下，说道：“但若是我愿意帮你的话，就不一样了。”

    褚浒没有急着回答风云商，许久后才开口说道：“东御大当家，你想要什么”

    “你，我要你的效忠。”风云商看着褚浒说道：“只要你肯效忠于我，我就给你机会，让你一飞冲天的机会。”

    褚浒自嘲地笑了一声，说道：“东御大当家，若是我愿意做狗的话，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了。”

    风云商笑了一下，本来也就是随口一提，没有真的想过褚浒会对他纳头来拜。毕竟不是市井里的话本小说，各方豪杰都争先恐后的投奔。

    “给你一个建议。”风云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对褚浒说道：“若是你真的想出人头地的话，离开朝天国吧。”

    “只要你能活着离开朝天国，你就有可以摆脱那个世家的可能。不过相应的，你从伏州那里换来的东西，便没有什么用处了。”

    “就看你有没有一切都重头再来的勇气了。”

    放下茶杯，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风云商微笑出声，“希望以后能在芒砀山之外的地方见到你。”

    褚浒起身告辞，对风云商说道：“伏州与那个家族结盟了，所以你要小心。”

    又在书房里坐了一会，风云商笑了一声，回到屋子里对姜如雪说道：“想要个儿子吗”

    姜如雪愣了一下，风云商继续说道：“褚期大当家方才来找过我了，说是他的儿子以后就拜托给我了。我想着正好收个义子，给你解解闷。”

    “可是现在你还没有个孩子，他都已经那么大了，要是以后争起家产该怎么办”姜如雪不无担忧地说道，作为一家的主母，这些事情她不得不考虑。

    “放心，义子是没有继承权的，我只是负责将他养大而已。”风云商笑了一下，对姜如雪说道：“平日里，也不需要你照顾他。”

    姜如雪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这种事情，但凭夫君做主就是。”

    风云商要将褚浒的儿子收为养子，可不是突发奇想，而是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褚期寨毕竟是褚浒的祖辈建立的，褚浒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当家，要说在褚期寨的影响力随着他的离开就烟消云散，显然是不可能的。

    虽然平日里褚浒的影响力在世家的威慑下，根本不敢露面。但是等褚期寨衰落了，他们要换个主家了，风云商手里褚浒的儿子，自然会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挑了一个良辰吉日，将褚浒的儿子收为义子，风云商对他说道：“从今以后，你便叫褚隐吧。”

    褚隐跪地拜谢，口中说道：“孩儿多谢父亲赐名。”

    阴影阿奴一直在旁边看着，见风云商只是给褚隐换了名，并没有连姓也一起换掉，心里生出了几分感激。

    “段凌，褚隐以后就跟着你吧。”风云商对站在自己身后的段凌说道：“平日里他要是懈怠了，准许你随意打骂。”

    “修行的功法，便用阴影阿奴给的那本吧。”风云商暂时没有将风家的功法给褚隐修习的打算，等过几年再说。

    草草地结束了仪式，风云商将风祁阳等人留下，说道：“褚期寨被伏州接管了，看来我们与伏州的合作也算是结束了。”

    “与他合作的时候，一直都是他在给我们帮忙。老二，从库房里挑些礼品给他送去，算是聊表心意吧。”

    “另外新寨的选址怎么样了确定了吗”风云商看着杨云问道。这个事情因为杨云对芒砀山更加的熟悉，便给他扔给杨云了。

    “我选出来了几个地点，只差大当家做最后的决定了。”杨云在地图上将他选定的几个地址圈了出来，对风云商说道。

    新寨的选址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考虑到方方面面，其中大多数杨云都是能够做主的，只是有些方面他还是拿不准，需要风云商来做最后的决断。

    “就这里吧。”风云商看过之后，手指点在一个无名的险山上，说道：“易守难攻，而且山腰往上也相对平缓，修整一番完全可以做为主寨。”

    杨云心里惊讶了一下，将主寨修建在这样的地方，看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东御寨都会采取相对保守的发展策略了。他还以为风云商会带着东御寨四处扩张呢。

    选定了地址，剩下的就不用风云商操心了，杨云会将剩下的事情操办的妥妥当当的。

    “老二，你给费叔他们去一封信，将他们都请回来吧。”风云商又对风祁阳说道：“接下来，和伏州作战没了他们可不行。”

    坐上了褚期大当家的位置后，伏州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自己家族的残留势力全部叫了过来，协助他全面接管褚期寨。

    他与褚期寨背后的世家达成的是合作协议，因此那个世家从此以后也不会再干涉褚期寨的内政。当然，褚期寨的兴衰也与他们无关了。

    如此一来，褚期寨就成了一个谁都可以咬上两口的肥肉。伏州需要他的家族来帮他坐镇，免得褚期寨被芒砀山里的群狼瓜分干净了。

    “所以少主是拿不定对东御寨的态度吗”私下里的时候，伏州并没有资格坐在主位上。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满脸皱纹褶子的老头，脸上的老年斑都都已经遮盖住他原本的肤色了。

    伏州不喜欢这个老头，因为这个老头的存在，他始终只能做个少主，而不是家主。可是没办法，这个老头不仅辈分很大，是他祖爷爷，而且实力惊人，颇有几分金丹无敌手的意味。

    老头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开口说道：“少主。”

    伏州面色一喜，以为他拿定了主意，没想到老头开口说的却是，“我听说你对外是以伏州自称还是一个老土匪给你起的”

    伏州低头称是，正要开口解释，就听老头继续说道：“改了吧，不好听，我不喜欢。”

    伏州笑着说道：“既然老祖不喜欢，那我换一个就是。只是不知道老祖向让我叫什么”

    “飞天，我喜欢这个名字。年轻人要有年轻人的朝气，不用一直想着蛰伏。”

    飞天应声称是，口中说道：“老祖宗教训的是。”

    “所以，东御寨便打了吧。”老头睁开眼睛，看着飞天说道：“毕竟，这里太小了，容纳不下两个世家。”

    飞天低头说道：“那老祖，我就下去准备了。”

    “嗯，东御寨的世家力量不动，我们这些老骨头也不会动。”老头继续说道：“若是你能不借助我们的力量，便击溃了东御寨，以后你便是家主了。”

    飞天的脸上闪过一抹潮红，单膝跪下说道：“多谢老祖宗栽培。”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寒芒，家主又如何还不是要听你的话。

    老头打着轻微的鼾声，飞天不敢吵到他，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第七十七章 高高在上
    不管是风云商还是飞天，都想要消灭对方。不过却又谁都没有动静，因为他们两个都不想去攻打对方的寨子，在等对方先动手。

    毕竟，单是漫长的补给线，都足以将主动进攻的那一方拖入被动之中。

    风云商倒是一点都不着急，他们刚刚打下盟会的营寨，正是需要修整的时候。他恨不得能等到明天春暖花开以后再开战。

    飞天同样是稳坐钓鱼台，他刚接手褚期寨，同样需要时间来消除褚浒的影响，在褚期寨的身上打上他自己的印记。

    于是，一点都不着急的两人非但没有打起来，反而各种礼物送的停不下来。今日你送我一份礼，明日我回你一份礼，也不知道这两人在想些什么。

    芒砀山里最近许多的目光都放在了褚期寨和东御寨的身上，本来他们以为是合并后的褚期寨将领地内的其他寨子吞并个干净，但是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了个东御寨，可以与褚期寨分庭抗礼。最后尽然连褚期寨的大当家都换了。

    秋意渐渐浓重了起来，放眼望去，一片黄灿灿里偶尔的那抹绿色，倒显得格外珍贵。

    “大当家，始终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老费头看着捧着一卷竹简读地入神的风云商，说道：“要不，我去试探一下褚期寨。”

    “不行。”风云商抖动了一下竹简，笑道：“不着急，我们吞并的寨子要比褚期寨多，脱下去只会对我们更加有利。”

    “即便飞天将褚期寨完全掌控在手里又如何毕竟慢了一步，一步慢，步步慢。所以现在该着急的是飞天才对。”

    “不过，飞天这个名字是真的难听，能用这个名字，看来是想不到其他的名字了。”吐槽了一句，继续低头翻看着竹简。

    “到时杨云那边，进度得再加快一些了，尽量得在入冬之前搬进去。”风云商低头说道：“老二，你再给杨云分派一些人手过去。”

    接连的扩张，使得东御寨如今已是人满为患，甚至许多人都不得不睡到了街道上。天气渐渐转凉，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可是会出问题的。

    “老三，再分发一些保暖的衣物下去，别让生病了。”又对程峰吩咐了一句，说道：“姜汤之类的也不要吝惜。”

    在风云商的不断催促之下，新寨终于在入冬之前建成了。动员搬迁的过程倒也算顺利，那些露宿街头的妇孺可谓是欢天喜地，收拾好本就不多的行囊就在东御寨士卒的护送下，开始搬迁了。

    东御寨新寨建成，要搬迁的消息在风云商的刻意扩散下传播了出去，周围好几个芒砀三百寨级别的寨子都收到消息，也给东御寨送来的贺礼。

    不过风云商依旧在等，在等褚期寨的动作。

    搬迁的时候，东御寨便暂时脱离了防御工事的保护。而且还要保护老弱妇孺，可以说是一个非常脆弱的时期，对于褚期寨而言，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风云商布置了一系列后手，就等着褚期寨来偷袭。只是不知道是飞天识破了他的计划，还是没有完全掌控褚期寨，有心无力，并没有来偷袭东御寨。

    新寨的规模比两个旧寨加起来还要大上许多，而且在杨云的规整下，也更加的整洁。原本还对搬迁心有不满的妇孺，见到新分配的房屋，心里的不满便烟消云散了。

    “杨居，这几天训练先停下来吧。给他们放几天假，让他们回去先把自己的家布置好。”

    新寨里的房屋里，家具都提前安置好了，不过一些细节方面还需要他们自己去调整。因此风云商放了他们两天假，毕竟先将小家安顿好了，才能安心干事。

    一片雪花缓缓飘落，姜如雪将它捧在手心里，哈了一口气，让雪变成了水。风云商笑了一下，伸手将她长发上的雪花拨落。

    姜如雪穿的很厚，一个苗条的妙龄女子，一下就变成了中年富态老大妈。向前走了几步，风云商很怀疑她要是滑到了，能不能自己站起来。

    依山而建的新寨分出了严明的层次，山顶的住所自然是风云商他们这些当家的，再向下一层便是各个舵主，百夫长的住所，再往下便是普通士卒的住所。

    山的向阳面是用来住人的，背阳面则是安置了训练场，仓库等场所，还有一些不喜阳光的灵畜也散养在背阳面。

    老费头亲自出马，带着人对新寨的防御措施做一些细微的调整；程峰已经开始带人四处探查，为明年的灵谷播种做准备了。

    冬日祥和而安宁，但是即将到来的春天注定没有勃发的生机了。原因无他，李自来放出消息，决定再次带兵扫荡芒砀山。

    唯一值得庆幸的，应该就是李自来这次的目标依旧是褚期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