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凡俗

    早就杀红了眼，只要面前出现的不是人类，就会机械的挥出斩马刀。刀落，或杀敌，或身死。

    夕阳残血，煞是好看，天空盘旋的几只秃鹫在乱叫，似乎是在催促下面的人早些离开，不要影响他们进食。风云商瘫坐在地上，一直在充当先锋矛的作用，即便他是成丹的境界，金丹的实力也很是疲累。

    “将军，战场已经打扫完了，各曲的伤亡也统计出来了。”胡德水走到风云商的面前，弯腰拜道：“此战，我们惨胜。”

    “嗯。”风云商倚着插在地上的宝剑，站了起来，望着天边的残阳，问道：“斩获多少，折损多少。”

    “启禀将军，此战我部共杀敌六千余，获左耳五千余，折损三千，大都是骑兵。”胡德水的腰又弯下去了几分，最终跪在了风云商的面前，叩首道：“将军，下官死罪。”

    这场大战早就在风云商的预料之中，因此粮队到了雇佣兵大营以后就没有回来，在哪里等着。只有护送粮队的士卒偷偷折返了回来，一直与风云商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

    螳螂与蝉，终究不过是黄雀的腹中粮。

    只是胡德水这只黄雀来的慢了些，蝉被吃掉了许多。

    “好好收敛阵亡将士的尸体，能带回去的，都带回去吧。”战场之上，死了以后谁敢说自己能留个全尸，尤其是对阵的又是妖兽。一爪下来，人死了，身体也残破了。

    骑兵士卒已经被风云商安排的去休息了，留下重步兵打扫战场。这些从京城来的兵油子没有抱怨什么，只是沉默的在战场上穿梭，收敛同袍的尸身，割下妖怪的左耳。正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做了太多遍，他们才成了兵油子，

    粮道修通以后，运粮队不仅速度更加快捷，也安全了许多，风云商他们也算是功成身退了。回到大营里，交接之后，便回到自己营帐修整。大将军派遣了其他人去看护粮道，粮道修筑好以后，好看护了许多，因此去的只是个普通的小元帅而已。

    不管是护送粮队，还是守护粮道，都是大营这边在出人，雇佣兵那边从来未曾理会。毕竟将来打下的土地都是云霓国的，大将军便将后勤的活计揽了过来。

    “云卷这次任务完成的不错。”大将军放下手中的纸张，笑了一下，说道：“北方边军里难得出了个人才。”此话一出，营帐里的其他将军和小元帅都有些眼红，大将军带兵是出了名的细致。他们这些手底下有些兵马的小元帅，被大将军记住名字没什么值得骄傲的，毕竟大将军知道他们每个人的名字和样貌，但是能得到大将军的一次赞赏，可就是天大的殊荣了。

    即便是如今的兵部尚书，当年也只不过得了大将军一句‘不错’的赞誉。

    风云商连忙弯腰口称不敢，实际上心里清楚，大将军夸赞他的不是此战的胜果，而是风云商能选择最慢也是最稳妥的法子。这场大战里，到处都是军功，能沉下心思在一条粮道上一呆就是将近一个月，实属难得。

    “折损的三千骑兵，你去向先锋将军讨要，就说是我说的。”大将军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能打突袭战，遭遇战，的确算的上军中的人才了，但是距离名将还差一些。”

    “攻坚战，你能打得吗”

    “只要大将军一声令下，便是一座山，末将也能移平。”风云商肃然说道，先锋将军已经离了大营，去前方打头阵了，让他去向先锋将军讨兵，这是让他也去打头阵的意思啊，

    “哈哈，不用这么严肃，我不过随口一提而已，又不是真的要你去打攻坚战。这么好的骑兵将军，要是真的去打了攻坚战，那就是浪费人才了。”大将军说完了风云商，又开始安排其他的事情。

    整座大营里，事无巨细，只要是超过了一千以上的兵马调动，大将军心中都如同明镜一般，哪些人能在什么时候派上怎么样的用场，心里也得有一笔账。经过多方面补充的北方妖地地图，更是早就印刻在了大将军的脑海里。

    大将军给了风云商三天的假期，风云商给了麾下士卒一天的假期。一天的时间，士卒们也没有做什么，军中的娱乐向来稀少，又不许饮酒。因此只剩下了赌博，女闾，格斗三件事可以做。

    十赌九诈，这些老兵油子早就看清楚了，可不想将自己拿命换来的赏钱，就这般白白送了人。又是刚刚才死人堆里爬出来，往日里最受欢迎的格斗也人愿意，就剩下了女闾。

    实际上，到女闾交粮的人不多，大多都是枕在女子的腿上，沉沉睡了一觉。

    风云商也去了，如今也是统帅一万士卒的将军了，即便是在女闾里也有特权，陪侍的是最美的女子，营帐也是一人一个，不用像普通的士卒许多对挤在一个营帐里。

    风云商只是坐在圆桌旁喝了一杯茶水，然后一直坐到了天亮。天蒙蒙亮的时候，便起身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一切便恢复了常态，早上早早起来操练，然后吃过午饭继续操练，吃过晚饭之后，修士回了营帐修炼，普通的士卒整理着营中的内务。

    修整了三天，风云商亲自带队，离开了大营，向先锋将军靠拢。先锋将军距离大营有五十里的距离，急行军之下一天便赶到了。

    给风云商补足了士卒，先锋将军便如同忘记了他一般，将他整日留在营里，也不见派他出战。风云商沉的住气，整日操练着麾下的士卒。麾下的每一个曲长，性格脾性几乎都被他摸透了。不敢说如臂指使，但也算是游刃有余了。

    风云商心里清楚，先锋将军一定会给他一块难啃的硬骨头，果不其然，这日的的例行集会上，先锋将军指着远处的那座阻挡了他们好几天的山头，笑道：“听说你能打攻坚战，把那座山拿过来吧。”

    “诺。”




第一百四十一章 攻坚
    这座山，被人族的士卒称为四中山，因为做这座山在大将军的战略规划里，正好处于一个中心的位置上。山不是很好，但是格外的陡峭，易守难攻。山上的妖怪不多，只有两千多一点，但都是些凶猛的食肉动物修炼而成。

    这座山上的妖兽就如同一颗钉子一般，嵌在了大将军的整体规划上，若是越过这座山的话，山上的妖怪随时都可以插大营的刀子。所以，即便再如何的艰难，这座山必须拿下来。

    “轰。”投石机日常的轰炸过后，风云商带队发起了冲锋。这种攻坚战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打法，唯有‘死战’二字方能奏效。

    山上不停地滚落石块，木块，到底是妖族的精锐，与风云商之前攻打的那个妖怪城池，宛如两个种族一般。阵型，战法，彼此之间的配合几乎都无可挑剔，很难想象这是一支由妖怪组成的军队，而不是人类的军队。

    这已经不知道是风云商的第几次冲锋了，每次都是杀到了半山腰便无以为继，草草撤了下来。略微喘了一口气，风云商再次带人冲了上去。

    山是一座孤山，妖怪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死战，因此战意各位的高昂。渴了就喝点鲜血，虽然不解渴，饿了就吃些尸块，虽然已经发臭了。倒下的妖怪和人类都变成了食物，支撑着山上的这座孤军。

    “倒是一支顽强的军队，即便在人类国度里也很少有这样精良的部队了吧。”风云商感叹一句，不知为何这样的妖怪军队会出现在这里。

    一座孤山肯定是守不住的，云霓国几十万大军，便是将这个不高的小山平掉都足够了，山上的妖怪能起到的作用也不过是拖延几天时间而已。但仅仅只是拖延一些时间，便舍弃了这样一支精锐的军队，实在是有些可惜。

    “云卷将军，这座山，明日拿的下来吗”先锋将军看着风云商问道，言语里多少有些不满的意味，不等风云商回话，便有一名将军开口说道：“先锋将军还请息怒，云卷将军毕竟是骑将，打不了攻坚战也是正常的，末将愿代替云卷将军出战。”

    先锋将军看向风云商，风云商无言苦笑。距离他接过这个任务已经有几天了，山头还没有拿下来，有人抱着各种想法想从他手里拿走这个任务实在正常不过了。只是，这个任务他还没有交出去的打算。

    “请先锋将军放心，最多三日，末将一定拿下这座山头。”风云商弯腰拜道，三日的时间被先锋将军削去了一日半，风云商也不介意，本就是留了让先锋将军削时间的意思。

    “兄弟们，就在刚刚，有人说我们是骑兵，打不了攻坚战。”出了营帐，风云商骑在马上，巡视着自己的士卒，大声说道：“所以，要替我们去打这一仗。”

    有人来抢肉骨头了，疯狗们哪里能答应，各个都红了眼，风云商陡然爆喝一声，“告诉我，骑兵能不能打攻坚战。”

    “能。”

    “那好，前面的这座山头，给我拿下来。”

    “诺。”

    投石机蓄势待发，宛如要将营地里的巨石全部都砸出去一般，始终不见停歇。风云商带着士卒就在山脚底下，等着投石机的停止。骑兵没有骑马，只拿了一柄斩马刀，等着杀敌。

    “放箭。”投石机终于停歇了，风云商一挥手，身后一千名强弓兵弯弓搭箭，拖拽着火焰的箭矢落在山上。山上本来有一小片树林的，只是这么多天下来，树林都枯死了，只剩下了一些枯木。

    枯木遇火即着，山上顿时便成了火海。风云商拖着斩马刀当先冲出，踩着凌乱的碎石便上了山。不管是礌石也好，还是滚木也罢，撞过去便是。骑兵能不能打攻坚战，看完结果再做定论。

    战斗持续了一天，从早上投石机轰炸的那一刻算起，到战斗结束足足有五个时辰，砸上去的巨石将山顶都堆积的高了许多。

    一骑纵马飞入营地，直到营帐之前，翻身下马跑进营帐之内，单膝跪地，口中说道：“禀先锋将军，山头拿下来了。”

    先锋将军愣了一下，来送捷报的士卒这般狼狈，倒是不多见。甚至多数情况下，这种捷报都是将军亲自来汇报的，也好在先锋将军的面前混个好彩头。

    “传令，全军拔营。”既然嵌进来的钉子已经被拔掉了，那也该继续推进了，先锋将军不顾已是傍晚，下令拔营。

    山上两千妖怪的尸体都被搬了回来，风云商他们能吃妖怪尸体，自然其他的部队也可以。实际上，云霓国一半的军粮都是来自这些妖怪。即便后方会送来粮草，也多是些蔬菜和粟米。

    一战下来，风云商麾下总计损失了两千的士卒，和战死的妖怪几乎是一比一。攻坚战向来是战争里的最后一种选择，就是因为这种打法造成的损耗是在是太大了。

    等先锋将军到达指定地点之后，大将军的大营也牵了过来。现在已经入冬了，天寒地冻，普通的士卒都已经无法握住自己的兵器了。至少在开春之前，大军会一直驻扎在这里。

    “大将军，冬装还是不够。”先锋将军皱眉说道：“一个士卒穿一件冬衣根本不足以御寒，这几日大营里冻伤的士卒是越来越多了，冻伤膏也快用完了。”

    大将军伏在案上，提笔不知在写些什么，对先锋将军说道：“大营里不是有许多的兽皮吗，先发下去给大家御寒，等开春了再收回来。”战争之前，总是计划着将各类物品都准备好，实际上准备的再充足，到了真正打仗的时候，物资永远都不够用。

    云霓国地处北方，库存的御寒衣物和冻伤膏倒是不少，只是要想将这些东西都运上来，途中难免会出些问题。这也是大将军亲自领兵，不管是朝堂大员，还是地方的升斗小吏都不管克扣他的补给。若是换做其他的将军统兵，运上来的物资总是缺斤少两的。

    “这次倒也没有什么不开眼的家伙，举国上下都还算配合，你就知足吧。”大将军咳嗽了几声，笑着对先锋将军说道：“若是碰上李老头的那种情况，你才是欲哭无泪呢。”

    “整个冬日都闲着也不是办法啊。”大将军叹了一声，让先锋将军给他取来地图，仔细对着地图琢磨了许久之后，提笔将地图上的几个地方圈了起来，对先锋将军说道：“你看，这几个地方都算得上是要害了，我的意思是趁着冬日闲暇将这些地方都建设起来。”

    先锋将军仔细看了看，说道：“那我下去安排”反正这些地方等战后都是要迁入百姓的，提前做一些建设也没有什么。

    “嗯，把云卷将军也派出去吧。依着陛下的意思，多打磨打磨他。”大将军咳个不停，仿佛要将自己的肺都要咳出来一般，先锋将军连忙走上去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不满道：“你倒是听陛下的话，陛下让你去南边带兵你怎么不去”

    “南边自己能打明白，又不需要我，我去干什么”大将军笑了一下，示意自己无恙，让先锋将军又坐了回去，说道：“再说了，南边靠着海，太湿了，我不习惯。”

    “你这病就得往湿润的地方跑，陛下让你去南方你不去，太医让在营帐里多洒些水，你也不。当真是打算病死自己吗”先锋将军由自愤愤不平，口中不停地念叨着。

    大将军笑了一下，伏在案上写了一封奏折，说道：“帮我把这份折子递上去吧，若是陛下同意的话，以后几个新的郡所就可以定在这几个地方。”

    先锋将军接过奏折，想说些什么，又无可奈何，给大将军盖了一件毛皮，悄然离开了。

    突然接到要外驻的消息，风云商有些意外，尤其是听到自己可以带走马口店，佃户营，强弩营三个小军营的时候。从名义上来讲，胡德夫三人是这次外驻的副手，主要是协助风云商的工作。

    外驻是一片荒原，什么都没有，一切都需要风云商自己去打造。风云商又有了几分回到东御寨的感觉。



第一百四十二章 荒原
    “大人，这也太荒凉了吧。”能够跟着风云商一起来开荒，胡德夫是很开心的，毕竟这样就有时间和大腿相处了，情分这种东西，时间久了不相处，会慢慢淡掉的。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所谓的荒原竟然什么都没有，连只活蹦乱跳的黄羊都没有。

    风云商也有些无奈，抽出长剑在地上砍了一下，只留下了一点浅淡的痕迹，额头上满是黑线。土壤被冻成了这样，想要施工建房子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先凑合住了，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再说了。

    临行前，先锋将军表示的很清楚了，这场仗可能地打上几年，让风云商不要着急，要将新的基地好好规划。因此，风云商估摸着自己半年之内是不可能离开这个地方了。

    听说为了减轻国内的负担，大将军已经派人出去勘探地形，准备屯田了，分明就是一副赖在北方妖地不走的架势。

    搭好帐篷，拾了些枯柴和枯草回来，点燃以后好歹有了些火气，没有那么冷了。

    熬了些热水给士卒们分发下去，风云商裹紧被子钻在帐篷里瑟瑟发抖。凤凰被风云商捧在手心里，身上盖了好些层小被子，即便这样还在一直打寒颤。

    “云家子，我就不应该跟你来这个地方，太冷了，要冻死鸟了。”凤凰的声音都是颤抖的，风云商乐呵了，都抖出节奏感了。

    除了基础的建设，风云商他们还要负责清缴附近的妖怪，要确保来年夏天移民搬迁过来的时候，不能被妖怪给袭击了。荒原上没有什么遮挡物，能望出去好远，这到让风云商他们好办了许多。

    从地理位置上看，这片荒原当一个郡的制所绰绰有余，最重要的是，荒原内有河流经过，以后不管是人畜饮水还是农业灌溉都不成问题。

    刚来的这几天，风云商将荒原走了个遍，画出了详细的地图。如何建城，又要将城池建在哪里，内部如何规划，这些大将军都派了专业人士跟着风云商，不要风云商去操心，风云商干的其实就是一个保安队长的工作。

    “大人，地形都勘探完了，适合种植灵种的位置已经在地图上标了出来。”风云商陪着建城的专家走荒原，佃户营小元帅陪着种植灵种，养殖灵畜的专家走荒原。两人大致花了十天左右的时间，才将所有的事情都敲定了下来。

    风云商两人出去走荒原，强弩营小元帅趁着这段时间临时修筑了些简易的住所，好歹不漏风。只是因为土壤都被冻住了，地基没有打扎实，开春以后得拆了重盖。胡德夫带着骑兵清缴荒原里的妖怪残余，顺便打些肉食回来。

    四人忙的热火朝天，总算是将大体的构架给定了下来。只是具体实施还得等到来年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