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凡俗

    望着远去的李明，婆娘捂住自己的嘴，哭了出来，突然跑到门前，大声喊道：“当家的，你说什么混账话呢，老娘和孩子等你回来。”

    李明展颜一笑，大声说道：“荒原城李明，会打铁，求见城主大人。”

    李明的中气很足，声音很洪亮，整个荒原城都听的到。有人听到声音后停下了慌乱的脚步，有人嘲笑他傻，埋头继续奔逃，只是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打铁的工具都被取了回来，徐福记将自家不用的铁都拿来了，敲敲打打了好一会，没有什么成果。听到李明的声音，他愣住了，大笑出声，披头散发好似一个疯子般，锤子脱手险些砸到了他的脚，他也不在意，只是开心地笑着。

    “草民李明求见城主大人，小人会打铁。”李明的声音再次传来，徐福记才连忙跑出家门，将李明扶了起来。

    李明的声音很多人都听见了，有人扪心自问，徐福记不是要他们去杀敌，只是想找几个会打铁的，但是为何他们都不敢承认自己会打铁畏惧战争是人类的本能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是这样的话骗骗别人也就罢了，还能骗得了自己。

    所谓的本能，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的丑恶，编造出来的借口而已。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怯懦了。

    “懦夫。”“胆小鬼。”张华能感觉到，他的脑门上贴着这样的两个标签，他不想以后都道：“草民张华，也会打铁，求见城主大人。”

    越来越多的停下脚步，他们就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从东门跑到西门，从南门跑到北门。真是可笑啊，明明知道出不去，还要跑来跑去，仿佛这样就可以将恐惧甩在身后一般。

    更何况，逃出去了又如何荒原城是附近唯一的人类城池，城墙虽然不高，但总比没有好。即便他们跑出去了，也不过是为妖怪节省些体力而已。

    “草民会打铁。”

    “草民虽然不会打铁，但是有把子力气，大人可以任意驱使。”

    越来越多的人汇集在徐福记的家门前，家中并不丰厚的家底都被他们贡献了出来。

    风云商都快要忘掉自己杀了多少妖怪了，手中的斩马刀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破碎了，只剩下了一把棍子被他牢牢握在手里。棍子破碎后，风云商都已经忘记了自己腰间的长剑，徒手在与妖怪搏斗。

    被他吸引来的妖怪越来越多，风云商已经不记得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了，只是记得杀，杀得越多越好。烽燧里的士卒也在杀敌，弩箭射完了就用长矛捅，总之就是一句话，不能让妖怪破坏墙体。这些墙体，等大部队到来了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不应该现在就被妖怪损坏了。

    马蹄阵阵，骑着乙等战马的骑兵终于赶到了，来不及休息，直接杀出了烽燧，死命的将风云商抢了回来。

    “军医，军医，快来。”胡德夫抱着风云商站在小院子里喊叫，强弩营的小元帅默然说道：“军医还在后面，没有跟上来。”

    “那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赶紧回去把军医给老子接过来，快去。”若不是怀里抱着昏迷的风云商，胡德夫能把这些个不识眼色的东西给打死。

    风云商没有大碍只是脱离昏迷了，休息了一段时间便缓过来了。先行赶到的骑兵士卒终究还是杀退了妖怪，保住了烽燧。风云商却一点都乐观不起来，他清楚，妖怪的精锐还没有出动呢，不然他早就该死在烽燧外面了。




第一百四十七 打死仗
    “拜托诸位了，一定要将这些物资送到云卷将军的手中。”徐福记弯腰下拜，口中说道：“告诉云卷将军，吾等准备了好酒好肉，等着他们凯旋归来。”

    “城主大人，你就放心吧，就算我们都死了，也会把东西送到云卷将军的手中。”壮汉嘿嘿一笑，扬手喊道：“哥几个，走着。”

    他们一共有百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壮汉，推着的是独轮小木车，车上装的物资都是荒原城百姓捐献的，不一而足。有妇孺编制的草鞋，也有节省下来的粟米，就连身上带久了的护身符都有。

    这些物资到底在战场能派上多大的用场，他们没人清楚，只是知道他们必须做些什么，让前面拼命的将士知道，后面还有人在等着他们。

    从荒原城到烽燧，有修建好的驰道，因此不算难走，又有徐福记安排的十余名士卒护送，安全应当也不成问题。

    整个荒原城里到处都是叮当响的声音，开采出来的铁块，煤块都运进了城里，几个铁匠正在没日没夜的打造刀刃，铠甲。虽然没有军方自己打造的好，但是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

    欣欣向荣，荒原城的气象不由得让徐福记想到了这个词语，府库里存下的那点粮食都被送到烽燧去了，不然徐福记还真的想打开府库，好好犒劳这些可爱的百姓。

    与大营方面的联系完全中断了，不论是信鸽还是派出去的士卒，没有一点动静，就这般失去了踪影。城中的男人都被徐福记集中了起来，除了会打铁的留下打制兵刃铠甲，其他的男人都在胡德水的带领下操练，即便真的有什么不幸发生，荒原城也不至于失去了所有的反抗力。

    运送补给的队伍走了一天，才堪堪在月明星稀的时候赶到了烽燧。分明他们运送的就是粮食，但是有好几人在到达烽燧的那一刻险些饿瘫了。毕竟都是些普通人，一天不吃不喝，还要不停的赶路，身体撑不住啊。

    “先带他们下去休息吧。”夜色有些阴沉，看不清楚风云商的面色，不过从语气里能听出来，他似乎有些开心。

    “诺。”

    站在烽燧的墙体上，风云商借着不是很明朗的月光，望向远处的妖怪大军。他们已经杀了许多妖怪了，但没有什么作用，妖怪的数量并没有减少多少。几次交手下来，风云商竟然觉得有些招架不住，对面妖怪统帅，用兵之精妙，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一些杂牌军而已，竟然在他的手里，被玩出了花来。

    “草民李强见过云卷将军。”被强制喂下几口稀粥的壮汉李强单膝跪在风云商的面前，说道：“草民奉城主之灵，前来为云卷将军运送物资。”

    “起来吧。”风云商转头看着他，笑了一下说道：“一路辛苦了，其他的我留下了，不过粮食你还是拿回去吧，城里的情况我也知道，把粮食都给了我们，你们吃什么”

    “将军，”李强着急了再次跪下，口中说道：“我们在后面也事可做，国内还会送粮食过来的。”

    “拿回去吧，这里不需要粮食的。”风云商抬手指着远处的妖怪大军，轻笑一声，说道：“若是饿了，过去取便是。”

    李强被风云商扶起来，望着远处的妖怪大军，即便是夜里，也能听到从那里传来的嘶吼声。幻想着妖怪的血盆大口，李强的双腿都有些发抖，他不清楚为何这些士卒还能面不改色，甚至风云商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们不怕吗”回到小院子里，李强如此向一个士卒问道。

    “怕，但是没办法，吃了军饷，就得卖命。”那士卒展颜一笑，枯黄的牙齿在黑夜里各位的耀眼。

    “把这辆车都拉回去吧，告诉徐福记，若是城里缺粮了，派人来取。”风云商笑了一下，挥手将要跪拜的李强给赶走了。凤凰飞到他的面前，看着风云商的眼睛，说道：“你哭了。”

    “没有，风沙太大迷了眼。”风云商淡定地抓住凤凰，将它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念叨了一句，“瞎说什么大实话。”

    “将军，妖怪来啦。”身后的烽燧里传来一声叫喊，风云商黑着脸应道：“知道了，来啦，一天天的不让人消停。”

    强弩营的士卒弯弓搭箭，如同是下雨一般的箭矢射入妖怪的冲锋阵营里。强弩营的极限距离是两百五十步，但是他们只射了一百五十步，毕竟再远的话，箭矢就该取不回来了。

    “重步兵，杀敌。”身穿重甲的士卒跃下墙体，紧握手中的长矛，等妖怪磕磕绊绊的从沟壕里爬出来的时候，举起手中的长矛刺出，然后将尸体推入沟壕。如此反复，沟壕里很快就被妖怪的尸体填满了，风云商爆喝一声，“前进。”

    迈着整齐的步伐，踩在妖怪的尸体上，士卒们走出了壕沟，在距离烽燧百步的地方停下。身后墙体上，箭雨一直未曾停歇，所有的箭矢都被射了出去，为百步前杀敌的同袍减轻压力。

    在重步兵走出百步的同时，烽燧的门打开了，从鱼跃而出的是骑兵士卒。没有了五千之数，支援的路上跑死了一些马，在烽燧战死了一些，如今的骑兵只剩下三千五百之数。

    骑兵冲出，重步兵让开一条道路，等骑兵冲过去以后，便跟在骑兵的身后，像妖怪的纵深杀去。渐渐的，骑兵的速度慢了下来，已经失去了无匹的冲击力。

    步卒们三两箭步上前，挡在骑兵的前面，竖起盾牌，举起长矛，齐声喝道：“杀。”

    骑兵士卒开始后撤，回到原点之后，再次开始冲锋，不停的磕马腹，从轻磕，到重磕，军马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重步兵再次让开一条道路，跟在骑兵的身后冲杀。

    如此往复三次，风云商方才传令鸣金，此时骑兵已经冲杀出去千步的距离，轻易间已经无法退出来了。风云商持剑跃下，踩着尸体，越过士卒，大声喝道：“云霓国云卷将军再次，不怕死的上来。”

    那些妖怪能不能听懂这句话，风云商不在乎，但是这句话他一定要说出来，因为听起来就仿佛他一人将整个妖怪大军都压下去了。虽然有些装，但是只要能提升士气，风云商丝毫不介意。

    他一人自然是挡不住的，为此他专门从士卒里挑选了一些修为高深的，组成了一支尖刀队。此刻这支尖刀队就随着风云商一起冲了出来，与他一起大喝出声，“杀。”

    狼妖站在一处高地上，扬起脖子看着风云商，冷笑一声，口吐人言道：“蠢货，哪有长久的万人敌，自寻死路。”一声狼嚎，妖怪大军闻声而动，宛如潮水一般的拍打向风云商他们。

    究竟是礁石击碎了海浪，还是海浪淹没了礁石，谁也说不清。但是风云商他们不是礁石，会被妖怪的大军吞没，这是必然的。

    所以他们开始撤退了，且战且退，一路退回到距离烽燧还有两百步的地方，与步卒汇合了。掩入步卒的方阵之中，风云商回头望去，骑兵士卒已经回到了烽燧里，他们身后的妖怪尸体正在被搬入烽燧之中，当做粮食储存下来。

    只有沟壕里的妖怪尸体还留着，好方便他们返回，等到夜晚休战的时候，这些尸体才会被搬入烽燧。

    “撤退。”风云商一挥手，步卒们举起盾牌，缓步后退，五步一停歇，十步一落盾。

    狼妖在风云商他们掩入步卒方阵的时候就悄然来到了最前面，一双黄褐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步卒方阵，只要方阵露出一点破绽，就将迎来它最凶狠的打击。

    只是一直等到步卒方阵进入烽燧，它都没有找到机会。一声狼嚎，妖怪大军开始缓缓撤退，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带走战场残留的妖怪尸体。风云商站在墙体上，看着远去的妖怪大军，无奈地说道：“让大家都去休息吧。”

    “诺。”守在烽燧门前随时准备出击的骑兵士卒骑着马，转身退回，又一战落下了帷幕。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夜袭
    妖怪南下已经有好些天了，荒原城偶尔都能听到震天的嘶吼声，吓得那些妇孺深夜不敢入睡，唯恐一觉起来，面前就会出现一头妖怪。男人们倒是睡得香甜，毕竟白天干的都是体力活，一沾床就啥都不知道了。

    “胡德水，现在城内的兵刃和铠甲已经打造了许多，明日你带人去给云卷将军送去。”徐福记从脚盆里拿出自己的双脚，躬下身子擦干了双脚，对胡德水说道：“弩箭还在打造之中，再有个三两日便可以送去。”

    “诺。”

    风云商站在墙体上，望着远处的妖怪大军，每夜他都要上来看一眼，不然夜里就无法安歇。在烽燧的后面，大约五里左右的地方，一道新的的防线正在紧急修筑。

    虽然单纯从防御角度讲，修筑一个小城池更加适合防御，只是那样的话，妖怪大军便能威胁到荒原城。妖怪大军完全可以分出一部分围住风云商他们，然后派出妖怪继续南下。不需要太多，只要有五百之数，便可以将荒原城彻底毁灭。

    风云商长出一口气，妖怪不想人类那般，有大纛，有将旗，不然的话，风云商就可以知道自己对面到底是哪头金丹妖王领兵了。有如此的军事能力，又能不断的制造出低阶妖怪，风云商也就只能想到金丹妖王了。

    “胡德夫，传令集合。”风云商声音低沉地说道：“随我去冲营。”

    “诺。”

    烽燧的大门缓缓打开，风云商带着三千骑兵裹挟着滚滚雷音向妖怪阵营杀去，身后步卒缓步跟随。骑兵撤退的时候，步卒完全可以在第一时间接应。甚至，就连弓兵都破天荒的出了烽燧，跟在步卒身后一百五十步的距离。

    “杀。”爆喝一声，手中的长枪投掷而出，将一头妖怪钉死在地上。弓箭手弯弓搭箭，一轮箭雨射出，不少妖怪宛如割麦子一般的倒下。骑兵就跟在箭雨的后面，冲入了妖怪大军。

    狼妖慌忙起身，不由自主地窜出几步，就要逃走，三魂都被吓跑了一魂。慌不择路，撞在了一块木板上，狼妖陡然止住步伐，看着地上的木板踌躇不前。

    木板本来是竖起来的，被狼妖一撞，倒在了地上。上前铺着一道用兽皮和鲜血书写的旨意，北方妖王的旨意，写了很多的东西，但是核心思想只有一个：狼妖若是敢在弃兵逃走，斩。

    想到自家父王说一不二的性格，被吓飞的那一魂又乖乖回来了。毕竟人类军队再可怕，也没有北方妖王可怕。

    狼妖嚎叫一声，只是因为他之前的迟疑，妖怪的阵营已经被冲散了，此刻还能听它指挥的妖怪只有几千了。用破障丹快速培育妖怪出来，固然能始终保持着大军的战力，但是这些妖怪没有丝毫的纪律可言，被风云商晚上这么一偷袭，跑掉了不少。

    狼妖居于大军中央，眸子泛着碧绿的光芒，低着头咬了一口地上的青草。稍微嚼了两下，直接吐了出来，裂开大嘴，笑道：“真难吃，咽不下去，还是肉好吃。”草汁顺着它的牙齿流了下来，滴落在地上。

    被狼妖汇集起来的妖怪就围在它的身边，不去杀敌，也不去汇集更多的妖怪，就这样守在狼妖的身边。说到底，狼妖的那一魂虽然回来了，但是胆气没有回来，还在害怕呢，所以才会咬一口草。

    虽然并没有遭遇强烈的抵抗，但是风云商还是保持着清醒，没有去冲击狼妖身边的阵容，而是停住了柿子，大声喝道：“里面的，出来见个面，总不能打了这么多天仗了，最后大家连面都没见过吧。”

    妖怪阵营裂开一道缝，狼妖稳步从其中走了出来，看起来衣服云淡风轻的样子，实际上害怕的不行，风云商要是现在爆喝一声，就能把狼妖给吓从心了。

    “云霓国，云卷将军。”风云商拍了拍柿子的马头，安抚住它的慌乱，冲着狼妖一抱拳说道。

    “北方妖地狼丽华。”狼妖蹲坐在地上，两只前蹄人性化的朝风云商一拱，口吐人言。

    风云商翻身下马，走到狼妖近前三步，仔细地看着狼妖的面孔，似乎是想要将这个面孔印刻在自己的脑子里。在风云商下马的一瞬间，狼妖的身体就绷的紧紧的，不是要暴起伤人，就是要落荒而逃。

    “人类，看够了吗”狼妖强作镇定，冷声说道：“莫要在本王面前放肆。”

    风云商饶有兴趣，笑道：“你不是妖王，你的演技未免太差了些。”狼妖一愣，本来是诈它的风云商，心里一下就确定了，这狼妖绝对不是妖王，便玩味地说道：“丹元境界就能统帅如此多的妖怪，看来你的背景不简单。”

    风云商瞳孔微缩，因为从狼妖的反应判断，他似乎又猜对了。他本以为狼妖只是个普通的金丹妖怪，没有称妖王的实力，但是没有想到狼妖竟然才丹元境界。

    一个丹元境界能统领如此多的妖怪，和金丹境界的妖怪统领如此多的妖怪，那可是有很大区别的。前者更加的可怕，因为风云商不清楚会不会还有金丹妖怪潜伏在周围保护着狼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