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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臣风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衣山尽
“是,万岁老爷。”黄锦忙朝小太监挥了挥手,让他们退出去。
殿中只剩三人,另外一个则是个瘦小的小老头。却见他身着二品朝服,正是内阁次辅徐阶。
嘉靖缓缓开口:“徐阶,虽说你现在已经入了阁。可宗室的事情是你以前做礼部尚书时遗留下来的,追究也追究不到现任头上。否则,人心何服?这保和殿,你做尚书时也不知道来过多少次,回话。”
保和殿的作用是皇帝在参加国家大典时更衣的,册立皇后、皇太子仪式也会在这里举行,属于礼部的业务范围。
徐阶:“臣该死,宗亲大闹礼部,臣这就去查。”
黄锦插嘴:“徐次辅,这还用查吗?今日礼部之乱,乃是代王府奉国将军朱聪明浸对沈阳、张大中缉查宗室隐冒京畿皇产一事心怀不满,这才联络各家宗室闹事发难。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礼部积欠宗室俸禄实在太多,以至他们心怀不满,借机发难。拖欠宗室俸禄一事已经有好几年了,阁老就没有向陛下呈报吗?”
说着话,就朝殿外开了一眼。
却见保和殿外,长长的汉白玉台阶下,三十多个闹事的宗室跪了一地。雪花一片片落下,落到他们的头上肩膀上。
听到这责难的话,徐阶心中一颤。这个黄公公的性格他最了解不过,是个小心和蔼之人。做事老练,轻易不肯得罪人。
和大臣们说话态度温柔,一团和气。今日竟然在天子面前向自己发难,这不符合他的禀性。
难道说黄公公想要给老夫下眼药?
不对他,我和他并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大家都是位极人臣的人尖子,做事都是谋定而后动,绝对不会平白树敌。
那么,他究竟想干什么?
徐阶小心地说:“当初臣在礼部的时候,未曾接到仪制清吏司的呈报,也忽略了。朝廷自有难处,别说是宗室,就算是各部院的开销都是不够,仅能勉强维持,都是东挪西借,勉强维持。宗室的俸禄,只不过是拖延,并不是不发,到最后,不也都补齐了?”
说到这里,他心一狠,道:“仪制清吏司郎中王世传办事不利,懒政惰政,臣即刻让内阁行文,免去他的官职给宗室一个交代。”
“说得好,说得真好啊!朝堂里出了事,免去两个官员,就河清海晏,太平无事了,朕想不答应你都不成。”嘉靖目光落到徐阶脸上,笑了笑:“徐阁老,今天宗室来闹是要钱的,没钱,说一千道一万都没用。要不,你替朕把款子变出来。宗室的开销都从内阁支应,朕把内阁交给你们,就是叫你们当好这个国家。国家,国家,有家有国。国是朝堂,家是朕的宗室。你们内阁每次都喊没钱,遇到拖欠宗室的俸禄,朕还得从内帑掏一些接济族人。”
“现在好了,宗人大闹礼部,剑指朕清丈京畿皇产这事,将这个凌虐宗室的罪名扣到朕头上来,朕是不是有点冤啊,徐阁老你以为呢,你究竟想做什么?今天的事情你若说一无所知,朕还真有点不相信。”
这锅,朕不背。
虽然叫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什么叫伴君如虎?
徐阶背心顿时出了一层冷汗,他突然醒悟:这是有人要借机整自己,那么,这人究竟是谁呢?
黄锦,不可能。这个司礼监掌印已然是内相了,加上一把年纪,早就不肯参与朝堂政争。他方才这段话看似是发难,其实是在提醒老夫留意。
严嵩还有内阁其他两个阁老……有可能,难怪今天礼部出事,他们三人都退说这是老夫执掌礼部事的旧帐,躲了。
其实这三人早已经看出,这事其实就是针对天子的清丈皇产新政。
我们这个万岁爷啊,别的都好说,惟独钱袋子是他的逆鳞,谁碰谁完蛋。
这个时候,徐阶突然想起多日前周楠登门求援,说起他清丈李伟庄园一事,请他帮忙锁厅避祸一事。
当时,他觉得这是超堂中有人要针对裕王府。这事的水实在太浑,轻易不能涉足,就反悔了,决定镇之以精。
想不到自己想要冷眼旁观,但事情还是找到他头上。一个应对不妥,老夫的政治生命就要结束了。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好好查一查这事。如此,怎会弄到如今这般被动。
徐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摘下进德冠放于地上。
抬起头,面上已满是滚热的老泪:“老臣如何能够让君父背负如此恶名,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只要能够澄清陛下英明于万一,臣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嘉靖突然一脸的尖刻:“怎么,阁老要撂挑子?事情闹这么大,想袖手不管?宗室的事尚未了解,你却要请辞?”
前头的事情还没说清楚,你就要辞官,传出去,想得美。
徐阶摇头,甩下几滴泪水,又拿起先前嘉靖看也不看就扔在地上的那份朱聪浸所写的陈情书,高声道万岁你看这奉国将军的陈情书。”徐阶心中发狠:赌了!
他一清嗓子,声情并茂地读起来:“……臣等身系封城,动作有禁,无产可鬻,无人可依,数日之中曾不得一食……老幼嗷嗷,艰难万状。”
“……有年逾三十而不能婚配,有暴露十年而不得殡埋,有行乞于是市,有佣做民间,有流移他乡,有饿死道理。虽为宗室,苦甚穷民。俯地仰天,无门控述……”
“臣朱聪浸家有余财,有朝廷俸禄,尚有衣食。然天下百万宗室,如臣者几稀?试想三代之后,臣之子孙也当如此困窘,哪又是何等之惨剧?每每念及此情此景,臣锥心刻顾,夜不能寐……”
“宗室生计已然如此凄惨,天家颜面荡然无存,沈、李二贼侵夺臣等产业,残害宗室,倒行逆施,我等迟早成为路边饿殍。所谓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如今已只能冒死上书,请陛下还臣等一个公道。”
听到徐阶所念的这段文字,嘉靖大惊,猛地走上去,一把抓过陈情书,细细地读起来。
读完,他厉声喝道:“此情可真?”
徐阶:“自然是真/”
“我不是问你。”嘉靖目光落到黄锦面上。
黄锦黯然无语。
嘉靖惊天动地地叫起来:“怎么可能这样,朝廷每年不都有俸禄发给宗人吗?这么多银子,难道都被人贪墨了?徐阶,你曾经掌管礼部,你来给朕说清楚了。”
他瞬间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堂堂皇族宗亲都穷得给人当雇农,上街讨口,这不是笑话吗?
别人看了,又会怎么想?
即便是普通一族的族长,看到族人生活困苦,都有照顾的责任,况且身为九五之尊的皇帝?叫百姓看了,又会怎么看他这个天子?
看着皇帝恶狠狠的眼神,徐阶小声道:“就拿山西代王府来说。洪武年只一人,年俸一万石。到去年,已到一千八百五十人之巨,年俸八十七万石。这还只是代王一个藩,如今天下宗室人口已达百万之巨。去年地方解送到京城的粮食有四百万石,而应该发放的宗室俸禄就需八百五十三万石之巨,国家财政已难以支撑,只能不断拖欠,子吃卯粮维持。”
徐阶这人虽然没有担待,但能够做到内阁次辅这个位置,也是一等一的干才。特别是在理财上很有一手,他和严嵩乃是明朝少有的技术官僚。
这些数字都是装在他心中的,随口就能说出来。
“万岁,你想,百万宗室人口,八百万石俸禄。平摊下来,每人每年才八石粮食。以每人每日吃两斤米来算,八石也只够食用半年。况且,这八石俸禄并不是均摊到人头。比如朱聪浸每年就有六百石,上头的藩王拿得更多。扣下来没有爵位的宗室子弟,一年头到估计也没有几个。陛下要说下面的大臣贪墨,却是冤枉。”
徐阁老板着手指给嘉靖皇帝做起了小学生应用题。





闲臣风流 第一百九十六章 落定
徐阶这么一算,嘉靖皇帝禁不住抽了一口冷气。
原本以为朝廷每年给宗室发俸禄,叫他们吃铁秆庄稼,当可让朱家人一辈子荣华富贵。可现在的情况是,宗人们荣华富贵谈不上,甚至穷到上街乞讨,皇家的脸都丢尽了。
嘉靖作为朱家的大家长,也跟着丢了个大人。
他本是个心胸狭窄,又好脸面的人。不然,当初不会为给自己父亲上封号和为大礼仪一事和大趁子们闹得头破血流,开了明朝残酷政争,肉体消灭的的恶例。
说句实在话,他是彻底震惊了。也想过要让户部凑凑,自己再掏点,给族人涨涨俸禄,做宽仁明君。
现在听徐阶这么一说,就好象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凉透了心。
那可是百万人口啊,都养起来,又要让他们过得体面,每人每年至少一百石俸禄。
国家一年才多少赋税,全扔进去都不够。
这就是一个无底洞,干不得。
可是,外面三十多个宗室在闹,如果不给个说法,如何下得来台。
嘉靖一时气短,立在那里,满面铁青,只感觉今天这风吹在身上刻骨冰寒,竟是支撑不住。
徐阶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直起腰:“陛下当初清丈京畿宗室皇产,只不过是体恤宗人疾苦,乃是一片仁心。厘清了,若有生活艰难的宗室,朝廷自有恩旨。可恼那沈阳和张大中却误解陛下一片仁爱之心,肆意掠夺宗室田产,以至大量宗室衣食无着,天家颜面不存。”
“沈阳、张大中二人办差不利,辜负圣恩,以至激起宗室公愤陛下颜面不存,当罢官免职,交付有司法办。”
立在旁边的黄锦向他投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徐阶这段话的意思已经很露骨了,皇帝你要给宗室补发俸禄,甚至加薪,那是不可能的,你有那么多钱吗?
可是,外面还跪着那么多人,不让他们满意,这面子上可下不去。
那么,该怎么办呢?
简单啊,咱们就捋捋。
今天这事,刚开始是朱聪浸闹着要休妻,找其他宗人助拳。接着,大家又开始将火力对准了沈、张二人,对准了皇帝清丈京畿隐匿的皇庄一事。到最后,朱聪浸的陈情书又扯到宗室生活困苦上去。
嘉靖听到宗人生活困苦,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为皇族增加福利,为自己获取好名声。
皇帝到今日已经五十有余,在明朝历代天子中已算是高寿,就不能不考虑自己的身后世。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考虑的。裕王虽然没有储君之名,却有储君之实。自己千秋万代之后,按部就班接位就是。
唯一叫嘉靖关心的是自己的名字在史籍上的评价,如果落个残虐宗人的骂名那却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现在经徐阶提醒,嘉靖猛地醒悟:是啊,外面的皇族闹事,是要弹劾沈阳和张大中,以泄被清丈冒隐皇产之愤,这才是他们想要到达的目的。至于他们喊生活困苦,不过是博取同情罢了,这些人都有爵位在身,家中也有产业,尚不至于沦落到讨口要饭的地步。只要处置了沈张二人,就能平息他们心中的怒火。朕现在反想着要给他们加俸禄,那不是因果倒置吗?
而且,处置了他们,朕又不用花一文钱,何乐而不为?
不过,如此,朕是不是太没担待了,天下人又该如何看朕?
也对,这两人清丈了半年才清丈出一千九百余顷地,值的了几个钱?为此还激怒了宗室,败坏了朕的名声,断不可能原谅。
一想到这里,嘉靖心中就怒火万丈,却将他们给恨上了:“传旨,沈阳、张大中二人残害朕的宗亲,深负朕望。着即逮捕下狱,交三法司论罪。至于清丈宗室冒隐京畿皇产一事,暂停。”
徐阶一喜,同时心中有念头闪过:表面上看来,天子喜怒无常,天心难测。可只要你抓住一点,就大概能够揣摩他的心思,这就是一个字“钱。”
陛下爱钱,只要你能为他弄来钱,无论你做错了什么事情都可以原谅。反之,说粗俗点,那就是“狗屁。”
沈阳、张大中最大的问题是清丈皇产成果寥寥,大半年了,才查出一千九百余顷庄田,大约十万亩地不到。以如今京城的地价计算,也就五六十万两银子。这点钱还不够皇帝修一座道观的大殿。
试想,如果二人清丈出的土地有上万顷,今天外面那三十多个宗室就算跪死在雪地里,估计嘉靖皇帝也不会理睬。
想到这一点,徐阶如同突然悟道的高僧大德,眼前豁然开朗,政治智慧又上了一个层次。
很快,陈洪就带了人下去传旨。
不片刻,外面就传来众宗室的高声欢呼。
“陛下圣明啊!”
“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恩浩荡啊!”
……
那个德王系的镇国将军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高声喊:“陛下还是没有忘记我们的,陛下宅心仁厚,乃是古往今来最大的明君啊!”
这话倒不是可以颂圣,而是发自内心。
原因很简单,德王一系的藩封地在山东济南。山东是出了名的人多地狭,德王系的贵族和老朱家的其他人一样都挺能生的。家产经过几代人的继承分割之后,落到大伙儿的手头也没多少。
这个人家中儿女成群,俸禄根本不够用。唯一可以指望的就只剩下京城的庄田,如果被沈阳、张大中剥夺了,立即就有阶级跌落的危险。
现在皇帝宣旨处置那两个官员,停止清丈京畿皇产,算是救了他一命。
嘉靖听到外面的欢呼声,颇为受用,面上露出微笑。
黄锦适时道:“摆驾,陛下回西苑了。”
这个时候,徐阶心中琢磨:今日之事明显是有人要借宗室闹事这个由头把火引到礼部,引到老夫头上。那么,这人究竟是谁呢?会不会是严嵩……丝,倒是不能不防……最近小严身子不好,已经在家修养半月。
在这半月中,严嵩再无青词新作,倒是老夫的几篇诗文叫陛下甚是欢喜,我却是犯了他的忌了。




闲臣风流 第一百九十七章 穿越者的优势
且说,嘉靖皇帝自回西苑。
跪在外面的宗室都站起身来,纷纷朝朱聪浸拱手,然后哈哈笑道:“幸亏有朱兄倡议,我等今日才奋起一搏。好在陛下圣明,总算是还了我等一个公道。”
“对,咱们能够保住产业,全靠朱兄。”
“久闻朱兄诗词文章写得花团锦簇,乃是我皇族第一才子,想不到你竟又如此胆识和魄力,引我等搬倒沈张二贼,妙,妙啊!”
“对,朱兄真是高才,可惜了啊,可惜!”
又有人奇怪地问:“可惜什么?”
那人回答说:“可惜我等身为宗室,不能科举入仕。否则,以朱兄之才,中个进士,点个翰林,做个阁老当不在话下。将来,载于史册,未必就不是千古名臣。”
“是啊,是啊,可惜了。”众人都是一阵唏嘘。
朱聪浸以前在宗室中只不过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角色,今天他也是稀里糊涂变成了皇城的聚焦点,出了大名,为宗室立下大功。
顿时只感觉脑子晕忽忽的,又极是得意,忙连连拱手说:“朱兄谬赞了。”“朱兄之言在下愧不敢当。”“朱兄,我只是仗义执言,愧受,愧受。”……
大家都姓朱,又是一家人,喊官职不妥当。又分属不同的藩系,辈分一时间也理不清,一时间,“朱兄”这个称谓不绝于耳,大家都是朱兄,简直分不清楚了,甚是有趣。
半天,就有一个桂王系的皇族道:“朱兄,今日咱们宗人难得聚这么齐。天气这么冷,不如寻个酒楼喝上几杯暖身子,大家再说说话。今日兄弟做动,还望大家给个面子。”
众人都连声道:“好,就依你的,去得,去得。”
朱聪浸一想到有醇酒美人,心中欢喜,下意识地回头:“唐管家,你回家同夫人说一声,道是我要和宗人聚会有要事商议,估计会晚点回家。”
这一回头,才发现唐管家却不见了。也瞬间醒悟过来,自己现在已是有家归不得。
心中骇然:我不是想这要休掉那泼妇吗,怎么一有事就想着同她告假。夫人之威,竟一烈于此?
他又是奇怪:那份陈情书真是我写的吗……不……一定是周楠干的。
朱聪浸已经完全想明白了,周楠书法不错,又善于模仿别人的笔迹,简直就是小说书儿里的圣手书生萧让。自己的字迹他是看到过,学个三五成像应该不难。至于印鉴和手印,我昨天晚上喝得酩酊大醉,要盖上去还不容易?
这厮……好可恶,他究竟想干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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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聪浸还真猜对了,这事还真是周楠干的。
至于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弄黄沈阳和张大中主持的清丈京畿隐冒皇产这个差事,保住自家产业和前程。
周楠上次锁厅不成,又被秦梁派去顶工作小组顶锅,得罪了李伟,差点被打死。这差事如果办不下来,他必然会被追究,将来也没什么前程了。
最要命的是,如今沈阳已经盯上了他的宅子,要收入国库成为他的政绩,这断断是不能容忍的。
那么,该怎么办呢?
凉办,除非你能让嘉靖不收皇族的庄园,这可能吗?
咦,还真是有可能的。
周楠在现代社会的时候是个文史爱好者,经常在军史论坛上和同好打口水仗。
混论坛和人辩论,关键是你要能拿出干货,以翔实的史料来说服人。
有一次,周楠和人讨论明朝宗室问题。他的观点是因为皇家的人口人口实在太多,以至于国家财政无力负担,这就是明朝最后灭亡的主要原因之一。
但对方对周楠的观点嗤之以鼻,说,明朝宗室俸禄自有定数,每年国家只拨那么点款子,虽然后来有所增加,却也没有增加到让财政无力量支撑的地步。皇帝和大臣们又不傻,怎么可能把所有的财政预算用来给朱家人发工资,你别拿清朝人的东西来讨论明朝的事儿。
说着话,他就将一大堆明朝时的史料扔出来。其中包括,当时国家的财政收入和宗室俸禄的准确数字,以及大臣们谈论宗室惨状时所上的折子。
这个时候,周楠才愕然发现,其实老朱家的远房亲戚还真是穷的厉害,自己的脸还真被人给打烂了。
这些史料中恰好有一份朱聪浸上的折子,言及宗室子弟生活之困窘,请嘉靖皇帝怜惜。奏折中,朱聪浸倒没有提出要朝廷给大家涨工资,而是说俸禄中本色者色各办甚为不妥,请陛下酌情增加本色的比例。
嘉靖皇帝看完折子之后大为同情,下旨从即日起,宗室的俸禄改为本色七,折色三。
正因为看过这个资料,周楠当初见到朱聪浸的时候总觉得这人的名字在什么地方听到过,想了许久才记起来。
既然在真实的历史上,嘉靖对远房低爵宗人的景况非常同情,也下了恩旨,这事就好办了。
于是,周楠等朱聪浸醉死过去之后,就仿照他的笔迹写了一份奏折,盖了手印。再去联络了朱聪浸的管家,让他连夜去联络了三十多个对沈阳、张大中心怀不满的皇族联名叩阕上书。
唐管家对主人忠心耿耿,见到朱聪浸的信,自然振奋起精神四下奔走。
第二日,受到周楠挑拨兴冲冲跑去礼部办离婚的朱聪浸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卷入了一场政治风波,还成为带头人。
对于最后能够搬倒沈阳,周楠是充满信心的。
原因很简单,他是穿越者,能先知先觉。
在真实的历史上,朱聪浸这封哭穷哭惨的陈情书确实打动了嘉靖皇帝。而清丈的京畿皇产的事情因为成果寥寥,又动了宗室贵胄们的蛋糕,压力实在太大,实行了大半年之后无疾而终。
周楠今天所做的事就是将两件事合在一起,互为因果。
以前他在淮安在小地方混的时候,所谓的大历史观根本就用不上。只有到了朝廷之上,才能发挥出穿越者的先知先觉。
只是,不知道今天宗室们这一闹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朱聪浸知道被戏耍之后会是什么情形?
等着吧。




闲臣风流 第一百九十八章 果然是颗霉星
此刻,在都察院仪制清吏司中,沈阳还拿着一卷书默默地看着。
他也不急,已经存了心和这三个手下耗下去,耗到他们投降为止。
沈大人干的的是御史着一行,有监察百官之权。作为三法司之一,御史台不知道办过多少案,他的办案经验自然非常丰富。
不同于刑部、大理寺和厂卫,都察院没有关押和刑讯犯人的权力,不可能抓住犯人就上大刑。那么,只能没日没夜地对这三人实行疲劳轰炸了。
沈阳是这么想的,自己先和这三人耗上两个时辰,等下就换张大中。两人轮番上阵,不许三人吃饭、睡觉,直到他们投降为止。
一般人被软禁,要么气急败坏破口大骂,要么一脸灰败闭口不语。可是,事实好象和他预想的不一样,这三人中那个叫周楠的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大大方方地从书架子上抽出一本《论语》就和刘、纪二人说起话来。
“刘大人,子谓子夏曰:汝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若以此句为题作八股时文,当如何破题?”
原来,六部诸官员都是进士出身。大家都是读书人,平日里也有阅读的习惯。中央部院,你读小说书儿确实有些不成体统。于是,大家都习惯在书架子上放几本四书五经,用于午休时解闷用。
刘寺丞正烦:“周行人,现在都什么时候,谁还有心情探讨学问,你问纪大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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