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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臣风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衣山尽
袁大人:“我凭什么要给你?”
“凭的是天子的王法,朝廷的制度。”龚情威风凛凛:“本官近日接人举保,有人冒用官员堪合在驿骗吃骗喝,本官怀疑你的身份,拿来!”
袁大人气得一口血都要吐出来了,他身为盐司官员,盐道衙门又是天下最富的机关,就没缺过钱。
他袁某工资基本不用,老婆基本不碰,至于骗吃骗喝吗?





闲臣风流 第三百二十三章 大家都懂
袁大人:“本官若是不给呢?”
“那就别怪本御史秉公执法了。”龚情:“冒充官员,侵吞公帑,按律当羁押交付有司查办。不但是你,连给你发堪合的官员和衙门都脱不了关系。”
袁大人:“你扣押本官试试。”
周楠上去劝和:“袁大人,龚御史也是职责在身,你就将堪合、官照给他看看又有何妨。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又何必为这种小事闹得生分?”
袁大人:“你又是何人?”
周楠:“在下行人司行人周楠,淮安人氏。说起来,我与袁大人也算是半个老乡。大人,职责所在,也就是登记一下,还请给个面子。”两淮盐司就设在府城里。
说到这里,他换上了淮安口音套近乎。
“原来你就是周子木,听说过你的名字。去年府衙一干人犯事被捕,听说你是首告。”袁大人面色缓和了些,也放松了警惕。行人是做什么的,后备役言官,协同龚御使办公务也正常。
他将自己的官照和堪合、通关文书等都递给了周楠:“请看。”
周楠打开来,却见,这袁大人姓袁名林,现任两淮都转运盐使司正七品经历。
这里就有一个问题,盐司经历按照品级是从七品,而这个袁林却是正七品。要知道,正七品是可以做正印官的。从七品大多由举人杂流充任,要想跨出这一步何其艰难。
而且,在周楠记忆中,他离开淮安的时候,两淮盐司可没有这号人物。
答案只有一个:这人是鄢懋卿空降到淮安的得力干将。
周楠自然知道龚情要借查袁林官照、堪合这个由头将船扣下来,就将手头的证件递给龚大人,道:“御史,我看这些证照都有问题。”
“什么,我又能有什么问题?”袁林怒喝。
周楠:“袁林,本官记得当年两淮盐司的经历另有其人。另外,经历都是从七品,你却是正七品。嘿嘿,分明是冒充朝廷官员,却不懂朝廷官员品级食秩。”
龚情也点头:“没错,本官也觉得你甚是可疑。来人,封了这条船!”
说罢,就随手将所有的证件揣进怀里。
袁林大怒,吼道:“你们想干什么,我看谁敢封船,来人啦,来人啦!”
连吼几声,船舱外却没有人。所有兵丁都耷拉着眼睑立在甲板上,恍若未闻。
又高喊了几声,袁林从淮安带来的手下奔来。
外面,一直躲在阴影里的冯遇道大喝一声:“拦住他们,御史办案,任何人都不许靠近。”
刚才还如同泥塑木雕办的兵马司兵丁同时发出一声喊,抽出兵器将袁大人的随从隔开。
外面喧哗声响成一片。
袁林突然明白了,这龚、周二人显然是有心针对自己,有备而来,就连外面的东城兵马司的人也被他们买通了,说不好是他们预先安排的。
其实,就算兵马司的人没被他们买通,自己也走不了。
龚情已经将自己的官照和堪合没收了,最要命的是通关文凭。没有这玩意儿,大宗物资根本就出不了通州。税关、水关、地方衙门一查,证照不全,谁都能把这一船银子扣下来。
这么多现银滞留通州码头,若出了事,如何向上头交代?
袁林又气又急,指着二人骂道:“你们好大胆子,我要禀告严阁老,你们等着吧!”
龚情不耐烦地冷哼:“袁林,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敢冒充官员,还抬出首辅来吓唬本官,等着被法办吧,来人!”
两个随从走进来:“御史。”
龚情:“看好他,一刻也不许离开,把这些银子都封了。”
看着银杠子上都是御史台书办贴上的封条,袁林额上全是黄豆大的冷汗,嘶声喊:“龚情,你等着,周楠,你等着!”
龚情淡淡道:“本官会一直守在这船上,等着有司过来处置。”
从船舱里出来。
龚情命人端来一张椅子坐在甲板上,对周楠道:“周行人,本官等下就会发函给都察院禀明此案。另外,还要上折子。周大人又有什么计教?”
他知道周楠是徐阶的门生,也明白这事徐次辅搞不好就是幕后推手。
既然大家已经上了一条船,周楠也不玩虚的,低声道:“下官马上动身进京,两下用力,说不定就能将这件大案做实了。”
龚情:“好,烦劳将我的公函带回去,投递都察院。另,折子也转呈内阁,你和邹应龙是在通政司任职吧,却是便利。”
“自然。”
将写好的公函交给周楠之后,龚情闭上了眼睛。
一个随从过来,将一袭大氅盖在他身上。
这边闹得如此热闹,回到自家船上,武新化等人就过来问情形如何。
武员外奇道:“行人,方才那姓龚的御史对你喊打喊杀的,怎么现在如此亲热?”
周楠笑道:“我和他是不打不成交,大家同为科道一脉,多少要给些面子。”
众人只是不信,又问那边怎么了?
周楠说:“查到一个冒领堪合的,还冒充的是正七品的官,龚御史急着办案,自然没工夫理我。好了,此间已经没有我什么事。本大人先去驿馆迷瞪一夜,郭大人你负责押船,这一路上不许下船半步。”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口中有啧啧称奇,说对面那船的主人好生大胆,连七品官也敢冒充,就不怕掉脑袋吗,确实是一件大案啊!
说句实在话,倒严的关键证据已经到手。可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周楠还是没有把握。而且,接下来就是大人物之间的角力,和他这么个小角色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邹应龙和徐阶,禀明此事。
心中没由来的一阵紧张,周楠强提起精神对立在边的金氏道:“好好侍侯你家郭老爷,看好了,不许让他下船一步。恩……不许出船舱一步。”
金氏嗲嗲地回答:“大老爷放心,民妇知道了。”不就是榨干郭大人的体能吗,大家都是成年人,懂。




闲臣风流 第三百二十四章 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所谓的内帑银船迟迟不卸货,通州码头各大衙门都派人过来问。
见到都察院御使亲自坐镇甲板上,都预感到将要有事发生,自然不敢罗嗦。只问这码头是否开禁,老这么封闭这也不是办法。
每天这里装卸的货物至少几十万斤,停上几个时辰,问题就严重了。
得了龚情的点头之后,码头恢复了正常,又开始热闹起来。大量船只进进出出,一切仿佛从未发生。
武新化等人装钱的船只也顺利启航,只不过,这个时候的周楠已经到赶回京城的路上,却不知道。
周楠知道这事耽搁不得,必须在严嵩一党反应过来之前将龚情的折子递上去,正式进入弹劾程序。也只有这样,严嵩也只能在制度的框架内见招拆招,无法使用见不得人的手段。
冯遇道虽然答应自己扣船两天,可他只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小副指挥,如何顶得住上面的压力。即便是龚情,如果徐阶不在第一时间站出来,怕也是扛不住。
必须在今日早朝的时候找到徐阶。
当下,周楠也不敢拖延,直接在码头上雇了一辆马车,打着灯笼连夜向京城而去。
他在马车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被车夫拍醒,说京城到了。
睁开眼睛看去,眼前是巍峨的城墙,天光已经大亮。就问:“敢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车夫:“已经过了卯时。”
“还是迟了些,劳驾,直接去皇城,快些,等下多算些钱给你。”
“得鳓,老爷你坐稳了。”
等到了皇城,早朝已散。周楠去了通政司找到邹应龙,将这事大概说了一遍。又将龚情的公函和奏折递到他手头。
邹应龙知道兹事体大,接过来飞快地看了一遍。然后霍地回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周楠。
周楠倒被他的表情给吓住了:“云卿缘何这般神情?”
“干得漂亮,想不到这么快就拿到严贼的罪证了。铲除严党在此一举,子木真无双国士也!恩师他老人家终于可洗刷身上的恶名了。”
邹应龙因为恩师徐阶软弱讨好严嵩一事和别人争论多少次,受尽了屈辱,如今总算看到了扬眉吐气的一天。
说到到激动处,邹应龙眼圈就红了,一揖到地:“子木,请受我一拜!”
“哎哟,云卿,愚弟如何受得起?”周楠大惊,急忙伸手去扶。
可邹应龙的力气甚大,如何扶得动。
拜完,邹应龙正色道:“子木,我非自己要谢你。而是代表恩师,代表朝廷中部分严党乱政的忠贞之士。浩然天地,正气永存。”
周楠倒被他一口一个“无双国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心道,其实严党和我周某人倒是没有任何过节。自我进官场以来,倒是被清流君子寻了许多麻烦。
谁叫严嵩你的孙子要娶阿九呢,为了她,为了救师公,周楠不得不为耳。
周楠:“云卿,你应该马上去寻恩相禀明此事,恩相现在何处?”
邹应龙:“恩师他刚上完早朝去了西苑内阁值房,这事只怕劳烦你要亲自去一趟。”
周楠有些为难:“云卿,我只不过是一个正八品行人,如何去得西苑?还是云卿你去吧!”西苑那边是皇帝的住所,帝国政治的核心所在,可不是你想进就进得了的。
“龚御使的公函要投递到都察院,奏折要由通政司转交内阁。我还得写弹劾严党的折子,另外,还得联络几个御使言官一道用力,这边才最要紧,如何走得开?”看周楠担心的样子,邹应龙禁不住心中一笑。
心道:子木一直在下面做杂流官,中枢的事情却是不清楚。
就说:“西苑那边若都是四品以上大员,陛下可没有人侍侯了。即便是内阁值房,不也充实了许多无品的书办日常行走,等下你就以通政司办公务的名义去那里好了,这就给你开具堪合。”
周楠这才恍然大悟,确实是,若低级官员和书吏不得入西苑,那不是误事吗?
当下就领了相干手续,出了皇城一路向西。
想到要进西苑,周楠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
西苑乃是武宗正德皇帝所建的一家皇家园林,位皇城西面的中海和南海边上。正因为如此,这里后来又被人称做中南海。那可不是故宫,你买一张票就能进去的。
到了西苑,验明身份,问了情由。看守大门的兵丁就说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问内阁值房。
等了一会儿,兵丁回来说:“徐阁老说了,让你进去见他。”
进得里面,果然大好一片园子。
此刻已经晚春,却见树木都已经绿成一片,花园里鲜花开得正艳,有蜜蜂蝴蝶翩翩起舞。
从中海吹过来的风带着暖意,树叶哗哗摇曳,说不出的舒爽。
周楠心中赞了一声:“好地方,难怪正德和嘉靖在这里一住就不肯走了,换我也不愿意回紫禁城。”
资禁城虽然金碧辉煌,可住在里面却不舒适。
特别是皇帝寝宫,又破又窄,他也不可能住太和殿里去吧?
内阁有四大阁臣,正常情况下四人都会在皇城内阁上班。不过,因为西苑才是决策核心。因此,四大阁老会轮流来这里值上一天班,今天恰好轮到徐阶。
值房不大,也就是一个小四合院模样,有六七间屋,三四个书办的样子。
等到周楠到了地头,里面却静悄悄的,只一个书办过来接待,说是徐阁老刚才得了天子诏过去侍侯,周行人先在值房里等着。
又看了茶。
周楠到现在还没有吃早饭,饿得狠了,不住抓着茶点朝嘴里塞,问:“次辅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书办:“可说不好,今日天子打醮,没一两个时辰完不了事。”
“好吧,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周楠吃完东西,疲倦意上来,就靠着椅子闭上眼睛,准备先蓄养好精神。徐阶看样子中午才能回来,今天会是非常忙碌的一天,对他,对自己也是如此。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周楠猛地惊醒过来。
实在太安静了,整个值房如同死去。只一个中年道人立在值大案前正皱着眉头看着案上的一份公函。
周楠睡得糊涂了,一时记不起自己在哪里,禁不住道:“我是谁了,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他这么一说,那个道人突然一笑:“这个问题问得好,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道人说的是庄周梦蝶的典故,说话声音清凉。
听到他的声音,周楠猛地清醒过来,才记起这里是内阁值房。又定睛看那道人,此人大约四五十岁年纪,头发胡须漆黑发亮,面庞红润,显得气宇不凡。
心中奇怪,这西苑中怎么有个道士,就随口道:“在人家的梦里打来打去,有意思吗?”
“说得好,在人家的梦里打来打去,有意思吗?”道人的眼睛大亮:“你这人说话大有禅意啊!”
说罢,就将手中的公函狠狠地扔在地上,愤怒地重复道:“打来打去,有意思吗?”
说到这里,他满面都扭曲了。
周楠抹了一把眼睛,拱手:“在下行人司行人周楠个,敢问仙长法名?”
道人迟疑了一下:“本尊蓝道行,原来你就是周楠。”说罢,神色一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周大人。
“哦,原来是蓝仙长,久仰大名,幸会,幸会。”周楠放松下身体,这可是自己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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