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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云霄野

    尤其是当武松又听得那张蒙方笑说自己愚呆,虽然强充不近女色的好汉,可是瞧觑神色便知已经对自己府中的玉兰动了心思,派出自己心爱的养娘去赚他,教那厮连半点荤腥都没尝着也中了计,自是十拿九稳。

    武松听罢心头那把无明业火登时高三千丈,冲破了青天。此时若不杀得张都监张团练蒋忠这几个,又如何能够出得他心中这口恨气?

    三颗血渌渌人头就摆在桌案上,武松仍凝视着卧在地上那具玉兰尸身,虽然自己亲手一刀将她心窝搠个正着,也知这女子助张蒙方谋害自己合当该杀,可是真下了手后武松只觉得自己心中空落落的只觉惘惑。

    这世道斩不尽的奸厮头,谁害我武松自当一刀杀了,快意恩仇自然痛快,可是我却是杀错了么?

    惘然念罢,武松把头一转,又觑向那几个抖似筛糠跪地抱成一团的丫鬟,其中有个女子眼见那杀人凶徒向自己这边觑来,立刻吓得要叫出声来,随即却被旁边另个眼尖心细的丫鬟给捂住了嘴,生怕武松再顿起杀心。

    实则武松刚潜进张蒙方后院杀了槽夫之后,到了厨房撞见两个盛汤的丫鬟时也正打算顺手也将其都给杀了。可是那时武松蓦的又想到自己当年同样被奸贼构陷出逃,倒是与萧唐苏瑾娘行至夏津魏家庄时因那处庄主引来官军搜捕而激起了凶性险些杀人满门,却被苏瑾娘给拦将劝住。念及当日情景,武松心中遂念道杀了张蒙方张团练蒋忠并着玉兰等图谋害我的也好出了心头恶气,好汉做事好汉当,本来我便打算杀人留名教天下知是我武松干的勾当,剩下这些男女杀与不杀也不打紧,萧唐兄弟统管的绿林几山大寨既都不坏寻常百姓,我武松的刀口下便也饶了这几条人命。

    心中念罢,武松遂向个丫鬟问道:张蒙方这狗贼府中,可还有活口?

    其中有个丫鬟听武松动问,她为保全性命也早没甚主意,遂连忙说道:鸳鸯楼前几处偏房还有张都监的儿女养媳,还有些仆役随从,遮莫已是歇了。

    武松见说沉吟片刻,心中道了声罢了,遂踅下楼去,又到角门外来,中马院中取了将些踏匾的的银酒器都放入缠袋中,拴在腰里。拽开脚步又翻身越过围墙,身形很快的也隐于夜色之中

    随后张蒙方府宅内躲过一劫的家眷使女仆役等人立刻发付人手来孟州府衙中告状,知府听闻后更是大惊,连忙火速差人去检点被杀死的人数,填画图样格目,探清张蒙方府中养马的槽夫,加上鸳鸯楼中张蒙方并亲随二人与张团练蒋门神,养娘玉兰张蒙方夫人六具尸首,而楼上白粉壁以衣襟蘸血上写:杀人者武松也,有几名丫鬟做人证也亲眼见得行凶的却是在逃的命犯武松。

    知府闻报后自是差人点起军兵并缉捕衙吏,召唤城中坊厢里正逐一排门的搜捉凶徒武松,只不过随后孟州知府立刻又想到武松这杀人出逃的要犯也必然对自己心中深恨时,暗中却抽调了城内近半的人手,命自己官邸里面亲随,外面当直的军牢务必严加看视,也生怕那杀红了眼的武松趁夜摸到自己家中来割了他的人头

    次日天明时自有官牢中被武松所杀的差异家眷苦主备棺木盛殓尸首,尽来告状,催促府衙捉拿凶首偿命,孟州知府一面心惊胆战的小心戒备,一边差人家至户到,五家一连十家一保得逐一挨查,又押了文书委官至孟州治下各县乡镇村,尽要排家搜捉,缉捕凶首。

    而这个时候的武松,却隐蔽于孟州治所城外一座树林中的破败古庙里,当晚虽然趁夜又杀了几个巡守的官军,又从不甚高女墙边翻身越出,踅过城濠逃出了城去,可是一夜杀人连带着奔逃疲惫,身上的棒疮发作更是疼痛难忍,他也只得在此暂时休歇整顿。

    藏匿时武松也寻思道既是做下了这等大案,府衙必定合我乡贯年甲貌相模样,画影图形,再出赏钱撺掇乡民告报随文给赏,遍行邻近州府,一同缉捕。所幸兄长与嫂嫂已被萧唐兄弟安顿至辽东去,就算官府行移公文去着落原籍追捕,也连累不得他们只可惜东京汴梁萧唐兄弟那边,定然是去不得了,遮莫也只得急寻路径北上往二龙山去?如今只怕官司遍处都有文书,画影图形张挂,可惜与萧唐兄弟麾下的亲信相互也通不得声息,如何逃灾避难,还须仔细寻思才是。

    正寻思时,武松忽听庙外有人吆喝,他立刻蹿起身来擎刀在手,再向窗外觑看时便见到有个都头带二三十名公人正朝着此间庙宇搜捕过来。武松见状后立刻翻窗跃出,潜进一片峻岭密林,渡过岭下一遭涧水,左踅右攀,沿着条羊肠小径眼见要出了山林时,却见树影对面有一众人似是从孟州治所的方向而来,那些人皆身着素服,也有几个青壮扛着灵柩棺椁,看来是送尸首返乡,为亲友出丧安葬的吊唁人等。

    武松躲在一处树林后只待那众人踅过而去,正听得那一众人里有些人呜呜咽咽哭的凄惨时,却蓦的听见个老汉悲怆的哭骂道:武松!你这丧心病狂的畜生!合当千刀万剐的贼人!我孩儿命苦,教你这残忍阴狠的凶徒害了性命,教老汉白发人送黑发人,只恨不能为我孩儿报雠!!!




1176章 缉捕颠危,心魔难除
    武松听吊唁人众里面那老汉竟是指名道姓的辱骂自己,蓦的面露愠色。可是随即他转念再想当晚我虽然饶了几条人命,除张蒙方等撮鸟外的确也杀了不少男女,却不知这老汉是哪个的父母?冤各有头债各有主,若是栽在仇家手里吃一刀一剐教你报雠,我武松既做下也自当认了,便是你没本事报雠,遮莫也是死在我刀下男女的苦主,我自不与你计较罢了。

    心中念叨时,武松却听那老汉又嘶声骂道:可怜我那玉兰孩儿,出身贫寒吃了多少年的苦,苦熬学得些音律女红手艺,投到都监府宅中勾当做了贵人宅眷,天可怜见,以为终能有个归宿活得安乐,偏生武松你这心黑手辣的畜生害我女儿,教我如何能活下去,老天却不开眼,怎的不教这凶徒教官府拿了伏法,为我孩儿偿命!

    那老汉捶胸顿足的嚷罢,因心中悲恸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厥了过去。吊唁人众里面立刻有人上前七手八脚的搀扶住那老汉,叹声叹气的有之哭天抹泪的有之,也有人附和那老汉的言语痛骂武松心狠手辣,是个残忍暴戾的草莽凶贼。

    武松一听这些男女竟是那玉兰的家属亲友,他心头没由来的一沉,随即又念道那烟花合当该杀,我心中又怎会又半点愧疚?

    只是待那一众人渐渐走远时,武松不禁想到自己一向自问是条顶天立地的好汉,为人处世自也是问心无愧。可是听见那一众吊唁男女对自己椎心泣血的咒骂,尤其是在亲手杀了玉兰之后武松总觉心头有种郁郁之情撩拨得他十分烦躁,五味杂陈时,又念道:

    我一生杀人无算,非是侵犯国家的敌酋,便是奸邪毒恶的狗贼,杀性起时虽也坏过些遮莫罪不至死的性命,既是我做下的勾当自也须有个担当,也教天下豪杰闻得我武松名头时赞说是个奢遮的好汉。可是好汉行事自是意气快当,仗义扶弱的义举虽也做得,有所不快者杀之只图爽利,遮莫世间许多人觑我武松,到底就只是个心狠手辣的匹夫不成?

    眼下还须立刻逃离孟州地界摆脱官军的搜捕,武松怅然思付,蓦的他却想起当年萧唐曾经与他言及过的两个人,且其中有一个安身之所距离孟州地界路程甚近。暂且投到那人不仅能避过风头,武松自觉如今自己如影随行挥之不去的心结渐生,暂投到那个去处,或许也会有教自己心中释然的法子。

    心中念罢,武松遂已打定了主意,他长身而起,身形渐渐又隐入了山林之中,径直奔着萧唐曾言及那人所在的去处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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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萧唐与一众兄弟返至东京汴梁自家府邸之后,武松大闹牢狱院血溅鸳鸯楼的消息自也有心腹早就急报于他知晓。在得知武松终究还是不免遭张蒙方等奸贼迫害,又犯下数桩命案到底绝不能再为官府所容之后,萧唐心中也不禁暗叹武松到底还是做了这桩凶案,只是通过从原著的字里行间,以及多少年来的推心置腹,萧唐自知武松性格使然,就算没有张蒙方蒋门神等滥官恶霸的联手构陷,如今这般世道下血溅的哪怕不是鸳鸯楼,恐怕早晚还是会做下类似的勾当。

    因为武二郎是个惊为天人刚烈性直的壮士豪杰,却并不是一个大公无私而又无半点黑点的大侠。

    然而这么一个武松,才是在原著之中人性的张力十分突显,是那个真真正正有血有肉的武松。

    除了张蒙方张团练蒋忠这几个激起武松杀性的元凶祸首,萧唐心说玉兰那婆娘就算为武松所杀也不算冤,往重了说也是死有余辜,就算按着原著里面的坑害武松的法子,这个在书中明表过是张蒙方心爱养娘的女子,也是故意诱使武松中了奸计的帮凶之一,绝非甚么无辜被杀的良善女子,或许按后世的说法她罪不至死,可是被正要来复仇而杀红了眼,对于儿女情长又不是甚么看重的烈汉撞见,她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只是按原著中看来武松起初应也是对那玉兰动了情愫,萧唐心想武松若是真的亲手杀了让自己心动的女子,恐怕这件事也将会成为他一生一世都化解不开的心结。

    按萧唐想来鸳鸯楼那起命案武松复仇杀人的确做得过甚,也是因在原著里武松先是把一个女使髻角儿揪住,一刀杀了,那一个却待要走武松手起一刀,也杀了,又在杀了张蒙方玉兰等人后两个小的,亦被武松搠死,一朴刀一个结果了。走出中堂,把拴了前门,又入来,寻着两三个妇女,也都搠死了在房里如今除了张蒙方的正妻与后院养马的槽夫,府邸内其他人等却都被武松饶了性命不杀,想来彼此交心时日已久,性发起来杀意难耐的武松到底还是受了些潜移默化的影响。

    只有无脑跟风黑与哗众取宠的斯文败类,才会只从行侠仗义的大侠与令人发指的屠夫两个极为片面的角度去解读一个人物,对于萧唐来说武松既是曾同生共死的兄弟,鸳鸯楼这桩命案无论他做下与否,自然仍是要尽快打探得他的下落保其周全。燕青石秀等兄弟得了萧唐授意,甫至汴京萧府立刻又马不停蹄的调拨麾下体己亲随火速到孟州明察暗访,而最先将武松越狱出逃,至鸳鸯楼杀人复仇等消息急报至萧府的乐和面带愧色,到萧唐面前自惭的说道:却是小弟有负哥哥嘱托,若是能早些接应武二哥离了牢城营,也不至教他被张蒙方等奸官坑害。

    萧唐摇了摇头,对乐和安抚道:此事怪不得你,也怨不了那孟州牢城的金眼彪施恩,武二哥那般性情我如何不知?虽然你精细伶俐,武二哥当时心中自有计较,为义气笃定了心思,你当然也劝不住他,到底他还是不能为官门所容,现在既然武二哥尚没被官府缉捕拿住,眼下只想着如何打探得他的下落,接引到青州二龙山寨中便是。

    乐和听萧唐如此说心中稍安,随即又道:以武二哥的本事,自然也不至教做公的轻易给捉了。只是他于鸳鸯楼杀了孟州兵马都监团练两个官将并着几条人命,干系甚大,官司不止在州治下各处城内排门挨户,各乡村遍处都有了文书,搜捕得也端的紧急,武二哥就算有意躲避追捕到青州去,路途上应付官府盘查遮莫也棘手的紧,小弟疏忽在先,自当再至孟州亲自查访,多分付些人手探访。

    萧唐又勉励了乐和几句,便叫他去发付人手前往孟州了,他又想到按照原本的轨迹武松在血溅鸳鸯楼后逃亡江湖,却又撞见了十字坡上做那黑心勾当的张青孙二娘,随后在他们夫妇二人的引荐下去投青州二龙山。如今张清与孙二娘却早被自己收服,也绝不是那对在孟州十字坡上做那般丧心病狂勾当的夫妇,虽然少了他俩引荐,可是武松如今却早与鲁智深投契结识,也知青州二龙山云集了他这个结义兄弟萧唐招聚的许多豪杰,与原著相似的处境下,武松要寻觅得个安身之所,又不至教自己一身过人的业艺绝学荒废屈沉了,那么他最有可能的选择就是一边躲避官府缉捕一边想方设法的潜逃北上,也投到青州二龙山去协助自己于官场绿林双线行事的大计。

    只是如今孟州那边风声甚紧,武松如今要躲避官司缉捕的首选去处,当真就是青州二龙山么?



1177章 世间杀业重,行者显神通
    却说孟州各处府衙县衙传递海捕文书于各处严查搜捕,东京汴梁那边萧唐也派出燕青石秀乐和等心腹兄弟暗探武松下落之时,距离孟州东南面一百七十余里的一处名山依旧幽静清玄。但见那处名山茂密丛林,山峦有五乳奇峰环抱,云遮峰顶嵯峨雄踞,碧翠雾腾云绕中有座禅宗寺院,那座寺庙宝刹山门高耸牌匾上敕字分明,里面天王殿大雄宝殿藏经阁方丈院立雪亭千佛殿诸处庙宇梵宇清幽。但听钟声袅袅余音绕,敲空作响的木鱼声也是随处可闻,在庙内诵经的僧侣宣号佛法,也为这座庙宇更添一股法相庄严的气象。

    寺庙中的偏房之中,有个头陀盘膝而坐,他听着房外有僧人念经诵咒,觑其模样似也在办静心参禅,只是这个行者头陀生得相貌威猛凛凛身躯,神情中透着一种沧桑,眉宇间隐隐的又似隐含杀气,神丝毫不像是六根清净的出家行者。但见他:前面发掩映齐眉,后面发参差际颈。皂直裰好似乌云遮体,杂色绦如同花蟒缠身。额上界箍儿灿烂,依稀火眼金睛;身间布衲袄斑斓,仿佛铜筋铁骨。身侧戒刀两口,擎来杀气横秋;脖间念珠百颗,念处悲风满路。真个似啖人罗刹须拱手,护法金刚也皱眉。

    而这个在房中静坐的头陀行者,正是不久前因血溅鸳鸯楼而亡命江湖的行者武松。

    吱嘎嘎一声房门被推开的响动乍起,有个慈眉善目的耄耋长者踅进屋来,他觑向眼前背对着自己盘膝而坐的行者武松,一时间沉吟不语。

    而这个耄耋长者,却是当年曾与江湖中武学宗师金台曾一并在萧家集调拨过萧唐等人拳脚本事的少林武学名家谭正芳。

    前辈见笑,我武松不识禅宗佛法,全没些出家人体面,还是个杀人出逃的罪犯,却蒙前辈安着晚辈在此,恁般大恩,晚辈铭记于心。武松缓缓睁开双眼,沉声说罢,旋即转身起来又向谭正芳合掌作礼。

    也不必如此多礼,本来我与你师父也是故交,当日到寺中寻我将你奔逃至此的因由已说个分明,虽然手段确实忒过可是我也终于明白那金台又为何肯点拨你武艺了。

    谭正芳叹声说罢,随即微微一笑,又说道:不过你这后学晚生倒也知礼,全然不似金台老儿那般性子乖僻。

    原来当年萧唐曾向武松言及传授他武学奥妙的金台与谭正芳曾到了萧家集中,也点拨他武艺之后,金台离了萧家集自然又是游荡江湖,神龙见首不见尾,而谭正芳却是回到了正距离孟州地界不远的登封少林宝刹。武松自也晓得自己在大名府长街上打死五邪头陀,谭正芳也记着他除了佛门逆徒的情分。如今自己被官府缉拿得紧,暂时与萧唐那边的心腹兄弟相互也无法联系,武松蓦的想到这件事来,心想官府缉捕的再是紧密,也不大可能搜捕到佛门宝刹去,旁人就算知他武松亲友的底细,也绝对猜算不出他与少林谭正芳间接的联系,若是暂时躲避安身,自然也是最适合的去处。

    当谭正芳惊闻曾得金台传授武艺,的确对少林一脉也有人情的武松逃来要拜见自己起初纳罕。待武松将他遭官府继而逃亡至此的前因后果说个分明,谭正芳虽然也对其越狱出逃复仇杀人的行径颇有微词,可是似他这么个活了数十载见惯了世事的长者而来说,自也知道凡事绝非黑白分明,武松大起杀性害了许多人命不假,可也并非是嗜杀成性的屠夫凶徒,江湖草莽因一时性起而快意恩仇,换做自己那知交挚友金台若仍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也与眼前的武松别无两样。

    而且谭正芳听武松言语,也意识到他除了为躲避官司缉捕而逃亡到这佛门宝刹之外,似乎仍有一些其他的目的。

    又端详过头顶箍着铁界箍身着皂布直裰,散开的头发与界箍也正遮住额上金印的武松一番过后,谭正芳又问道:经我引荐主持已做首肯,命寺中书记僧填写度牒,很快便付与你收受。你愤而复仇杀伤无辜性命,无论如何说也万不该做的错事,为你这个杀人凶徒而瞒过官府中人搜捕,原是不该,本来也非是我应做的勾当。只是早年我也曾在江湖行走,也知凡世疾苦,不止因为杀业忒重,恁般世道,也有太多事说不清个是非曲直你也并非是不省理法,专害良善的歹恶凶徒。我自知你心地刚直敢勇当先,是有豪侠气的磊落汉子,看在金台与萧唐小友的面上,兼之你出手除了我少林逆徒的情分,我权且便助你这一次。

    你做这身行者头陀的打扮瞧着倒也甚是适当,却不是前生注定?这些时日你在少林宝刹内听僧侣念禅,静心参悟,念及过往又可曾有甚顿悟之感?佛门头陀行者,虽未经过剃度,却也修行佛道你虽是为躲避官司而做了这待发修行的头陀,却也未必就是个假行者,虽已造了许多杀孽,可若是依着头陀修行之法,弃除对衣食住等贪著,去烦恼污垢,以修炼苦行顿悟禅机也未尝不能化解心中恶戾之气。

    武松听谭正芳似是有意点化他,沉吟片刻之后却朗声一笑,却对谭正芳说道:晚辈不是那等做诳言阿谄的宵小鼠辈,前辈对我有大恩,也更不能欺瞒于恁,前辈见谅,晚辈本不敬鬼神,要教我两条腿的膝盖骨着地时,除去忠烈义士于我武松有大恩的贵人还有拉扯我长大的兄长之外,便从未跪拜过甚么神佛菩萨。前辈自是好心劝我诸事不可躁性,也曾点拨我说诸行无常一切皆苦,诸法无我寂灭为乐的佛门禅机,用心良苦,也教晚辈铭记于心。

    只是依那佛门三归五戒:一要皈依佛性,二要归奉正法,三要归敬师友,此是三归。五戒者:一不要杀生,二不要偷盗,三不要邪淫,四不要贪酒,五不要妄语归奉正法归敬师友自然依得,可晚辈愚钝,实为没甚禅心的凡夫俗子,只怕也难皈依佛性,若说那五戒其中三戒我武松也都依得,唯独杀生与贪酒两者,人生在世,自当快当磊落,若是连酒都不能开怀豪饮,遇见世间腌臜鸟事,撞到当杀的奸邪大恶却不能放开手脚杀得痛快,怎得快活?如此恁般活法甚不爽利,晚辈也绝难遵从那修行戒律。

    果然都是一般的脾气秉性,否则金台那老小子又如何觑你入眼,肯点拨你武艺本领?

    谭正芳摇头叹道,随即又缓缓抬起头来,对武松意味深长的说道:我知你向来以豪气好汉自诩,心性的确鲠直,丝毫不肯阿谀苟且。可是你自问活得顶天立地,专要杀天下为恶的奸邪之徒,可是就以你在孟州犯下的命案而言,死在你刀下的死者苦主,不也是将你武松看做是杀人狠厉的大奸大恶?你要杀你眼中那些该杀之人,殊不知也是他人眼中的该杀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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