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箭而被一众撑起盾牌的军卒护应着往后方撤去的栾廷玉,以及被陈广颤巍巍站起身来的卞祥也无不怒目瞪视向前方已断送麾下众多儿郎性命的延庆城郭。可再是忿然恚怒,看来只合破虏、雄武二军之力,也仍是难以攻克占据这燕云之地首府燕京西北面门户所在的儒州治所。
如今萧唐哥哥部署夺旗燕云之地方略,是要以突然袭击的战法迅速袭取十六州各处要隘城郭,诸部义师兵马立刻将金国治下领土与军力切割开来,也正是萧唐哥哥与萧嘉穗军师计议按孙武“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鸷鸟之疾,至于毁折者,节也。是故善战者,其势险,其节短;势如弩,节如发机”战法,各部将士多点开花、竭力死战,但是攻打其他州府的弟兄尚还不知事成与否,何时会有哪一处的援军抵达,而前来协同伤亡已愈发惨重的破虏、雄武两军将士取下此处相对难啃的城郭!
然而正当卞祥、栾廷玉这两员统军主将义愤填膺,但也一筹莫展之际,忽的有义军头目高声发喊,再等一众将士转头去望时,就见西面地平线那头隐隐的有一道道黑线缓缓蠕动,蜿蜒而来,当中夹杂着马蹄鼓动、号角连鸣的声音隐隐飘荡,有一支队伍中似也夹杂着不少攻城器械的军旅也正向着延庆城的方向齐头挺进。而当那一路兵马行进至大概能看出队伍中打出的旗号时,竭力攻城的两支义军当中也有不少将士登时挥动手中军械高呼起来。
因为来的军旅当中打出的是威边军的旗号,果然是孙立所率领的义师先行抵达至此前来支援!
直待孙立、朱仝率先带领一众军士前来会合时,眼见栾廷玉肩头上还插着支先行折断了半截箭尾,却尚还来不及剖肉取出箭簇治疗的栾廷玉时,孙立眉毛登时一蹙,连忙说道“师兄,你中了箭矢嵌入肉内,伤势也小觑不得,还须好生诊疗歇养才是。”
栾廷玉见说却摇了摇头,并忿然说道“我倒是无碍,只可恨为打破这鸟城,已折了许多兄弟!”
孙立与朱仝又看觑过面色煞白,伤势更为严重,但仍是竭尽所能挺起身板的卞祥,眼下战情正值胶着时也来不及多做相谈,孙立只思付片刻便断然说道“按萧唐哥哥与军师先前部署,考虑到金虏来往调度呼应的路径,围城阻援,如今也已先扫清外围敌军与县坊军寨内零散兵马,我统领的兵马中也配置得关支领取得为速取燕云地界州府城郭而投石炮具与诸般火器,也尽管全力攻取这延庆城便是。
师兄、卞祥哥哥,你们先前全力攻打城郭伤亡不小,且先把兵马调回来暂歇,换我麾下的弟兄们上,但凡能先将城墙轰开个缺口,届时几支军马再合力杀将进去,且看鞑子把守这城池却还能硬撑得到几时!”
虽说在场几员头领当中,虽然只单论个人武勇非但是卞祥、栾廷玉,乃至陈广的步战枪技遮莫也不会比孙立逊色,可孙立到底是实打实正规官军的兵马提辖出身,且当年坐镇登州地界时直教群盗闻名色变,也绝非是寻常军中尸位素餐的不能之辈。要说统军御战、临阵应变孙立自也是几员头领当中的翘楚人物,他当即得众将首肯,亲自率领着一队队威边军将士列阵开来。
未过多久,位于前列的各部军将率领麾下手绰神臂弓的强弓劲弩手,大声下令。旋即又是一阵急促激烈的机括扣动声起,无数短短的弩箭撕裂开空气形成密集的矢雨暴射而出,也直朝着城头上死守的金军收兵袭将过去!
以神臂弓这等本来宋军中常备的远程军械利器齐发施射,当即也起到了压制城头敌军的效果。孙立连忙喝令威边军中力夫冒着矢雨将几十架相对简易的抛石机于阵前固定,却是猛攻向延庆城墙的一点进行集中轰击。
本来由轰天雷凌振所制的新式投石炮具因为过于笨重,行军不便,而且是要于攻打金国治下更为城高壕深的兵家要地集中使用,又出自于炮手军旅来往调度时,务必也须将行军路程周遭敌军尽可能歼灭的考量,孙立所部军马领取的这些多是按《武经总要》中所载以单梢炮、双梢炮乃至车行炮等或只用一人定炮,四人拽索,安置释放也较为灵便的轻型炮具,与延庆城内守军施发的投石炮相较威力的确尚有不足,长久僵持下去,恐怕在对城墙造成猛烈的打击之前,就要被城内投射出来的石弹给摧垮
然而轻型炮具的威力与射程虽然有限,可是集中在城墙一点所投放出去的杀器破坏力之强,却要出乎于城内金军的意料之外。
外壳以生铁包裹,内盛火药且引线已被点燃的震天雷火器被投石炮重重投射到半空之下化作几十个黑点,随即下坠集中又直往延庆城西侧城墙迅速落下,过了片刻,那些未曾投射入城内或城墙上的炮弹“轰!”
“轰!”、“轰!”、“轰!”发出一连串石破天惊的巨响声,在这个时代其爆炸威力也已不容小觑相当惊人的火药接连引爆炸裂,甚至连城墙上方那些兀自拈弓搭箭往下方敌军觑定的金国守卒顿感脚下一阵激烈的晃动,当即又五六人站立不稳,而直从女墙上折身倒栽了下去,本来坚固厚重的的城墙上,当即也出现了一道道裂纹,无数本来夯实的砖石被炸飞到上半空后旋即往四下里砸落,又是一股股黑滚滚的浓烟骤然升起,也呛得上方惊魂未定的守军直睁不开眼!
虽说震天雷集中爆破的爆炸威力,不足以将西面整片整片的城墙彻底轰垮坍倒下来,但是骤然遭受轰击的城墙处砖石不停的轰然掉落,遮莫早晚便要轰出一个缺口来,而且对城内守军士气的打击也是不言而喻的。城墙上的金军从诸部猛安、谋克到寻常士卒,人人脸上都浮现出惊惧震恐的神色。
而矗立在城头督战时神情非但狰狞狠戾,眉宇间自也显得较为淡定的完颜德寿在这个时候终于面色立变,然而正当他心急火燎的再要发号施令时,又是几十颗轰天雷火器从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再度落到城墙下方接连爆炸引发震耳欲聋的巨响,然而伴随着这次大片的尘土飞扬,延庆城西侧城墙的一角终于开始往下塌陷,当中也夹杂着不少城墙上方却是躲避不迭的金军守卒嘶声惨嚎,在半空中挣扎扭动着手脚与落石碎砖混杂在一处,直坠入滚滚浓烟当中。一侧城墙的终于摧垮崩塌下来,而被火器炸出的那一片缺口,看来也足以教大队抵死猛攻城郭的义军儿郎冲杀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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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0章 立国之本,燕云攻略(5)
大旗挥动,刀枪如林,豪士奔涌,杀声如潮。
从前阵上轮番撤换下来正做休整的栾廷玉、卞祥所率领的两军将士眼见孙立所部领取配备的投石炮轰天雷已见成效,也顾不得再做歇息,立刻一面命令各部弓弩手压制城头上那些回过神来的金军守卒,一面亲自率领麾下步卒义勇直朝着延庆城那处塌垮下约莫一丈有余的缺口涌杀了过去。
而城墙缺口处火器爆炸所形成的烟尘已然没有散去,两侧呈倾斜状的城墙随时也会松动的砖石掉落下来,经过城郭内守将完颜德寿的喝令调动,大批的金军士卒也都快速的往缺口处直扑了过去,高筑垒砌的城墙既然已不济事,也唯有以血肉之躯上前去死死堵住直往城内涌杀而来的敌军。而无数攻城的义军将士从被轰开的缺口只顾涌入城中,还有大批的兵马汇聚猬集在外侧,也都拼了命前赴后继的往里面撞去,争取教更多的弟兄能够顺利冲杀进城内。在这种形势之下,双方将兵拥堵在城墙缺口两侧,而无不是力图以命换命杀退对方的惨烈战事也就在所难免了
双方将士恶狠狠的撞在了一处,互相拼命搠刺扭打着,敌我双方已拥挤成一团,卡在缺口做着殊死的搏斗。在狭窄的空间内性命飞速流逝上,双方皆是人挨人、人挤人,每个士卒无不想打算抡起膀子、甩开步子抵死奔杀,可是就算有人驻足于原地也只会脚不沾地的被后面的人潮推挤裹携着直往前移。血腥味立刻在冰冷的空气中蔓延满开,激促到直震得人耳膜发疼的金铁相交声,以及那教闻之不由心悸的利刃切割血肉的闷响声就从来没有停歇过。两边都是人头涌动,而拥堵在缺口两侧厮杀交战的双方士卒也不过百来人左右,而一旦有死伤者扑倒在地,后方也立刻便有军卒源源不断的扑将上去。很快的,尸体层层叠叠纠缠在一处,脚下纷沓的血线与泥土泞成一团一团的,渐渐的就连那些身上兀自有鲜血泊泊涌出的尸首,眼见也要堆砌成了一道分界线。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孙立、朱仝、栾廷玉、陈广几员义军头领嘶声怒号,身先士卒的率领一众亲随健儿也各自擎着手中兵刃冲杀到城墙缺口处,直狠狠的撞向对面那些拼死拦截的女真步军阵中!锋刃雪亮的兵刃盘旋飞舞,卷起一层层的血浪,当即也将仓促中金军猬集聚合的队摧垮了两三层,而孙立、朱仝、栾廷玉、陈广乃至周围的义军甲士浑身很快的也已沾满了血污!
孙立这边奋勇突袭,使得手中那一杆大枪煞是灵活,于冲阵之际左右上下的盘旋翻飞,时不时一点寒芒直搠出去,依然刺死挑翻了至少二十来个金军步卒,可是如今于攻城战时陷入拦截在城墙缺口的金军人众当中,也不便骑马冲杀,本来最擅长的马战本事眼下却徒步作战的孙立身手难免打了几分折扣,他这边又是一枪搠出,直攮进一个女真步将的心窝,可是枪尖却死死的嵌入那厮的胸腔之中向后倒入涌杀来的敌军人群之中,眼见周围无数把兵刃齐功而至,孙立不得已也只得撒手放开长枪,随即手腕一抖,悬在腕上的那一条虎眼竹节钢鞭登时又被他擎在了手中,随即疾荡猛抡过去,磕砸飞了数把兵器后孙立抡起膀子又是狠狠一劈,重重将面前另一名女真步将头戴的兜鍪砸的生生凹陷下去,直将那鞑子砸得凹瘪的头盔下鲜血当即流淌布满面庞,一声不哼的到底当即毙命
而紧随在孙立身旁的朱仝擎着手中那杆长枪,也挥舞得如飙风一般,直将从各个方向攻来的兵刃拨铛荡开,时不时再如毒蛇出洞般直搠过去,先后也有十几个女真悍勇的猛士被他搠中要害,倒地身亡,然而战事极为激烈,本来朱仝因髯长而将其包裹住垂在胸膛前的纱锦囊也早已甩飞了出去,周围如注的鲜血喷溅,又过了一会的功夫,沾染在朱仝颌下那来回飘荡的美髯上血糊得一片打柳,再咬牙力战下去,朱仝也难免气喘吁吁,手上招式也已然不由得慢了几分
而枪扎一条线、棍扫一大片,本来栾廷玉展开双臂抡舞着手中铁棍虎虎生风,比起孙立、朱仝使得长枪直搠冲杀,他最擅使的军械打击范围最大,每一棍猛抡横扫出去,立刻也有三五敌军士卒被翻摔倒。然而栾廷玉的肩头仍插着半截羽箭,他每每一动弹也必然伴随着筋肉撕裂的那种钻心剧痛,就算栾廷玉咬牙力挺,动作也难免难免变得有些迟缓,在恁般敌我双方须臾间的功夫便又有不少人断送性命的惨烈战局之下,也极是险象环生
至于本来就最擅长步战的陈广手中那杆白蜡杆子大枪随着枪身极大幅度的摆动来回旋舞着,便如一条转活了的白鳞巨蟒转朝着周围冲杀围堵过来的金军士卒搠去,枪尖闪耀灿若繁花,往往都能从周围金军步卒料想不到的角度刺搠割裂开他们身上的要害处,可是在这等两军交战激烈且空间极为狭窄的环境下,休说是施展开身手恣意厮杀,陈广几乎连闪躲腾挪的空间也没有,遮莫再用不了许久稍一个不慎。也甚有可能着了周围人头涌动的敌军暗算。
前后左右一片、一片的刀光剑影闪烁,不时的还有冷箭嗖嗖的穿梭而过,直钉在兀自奋力厮杀的双方将士身上。在这种险恶的战况下,就算是惯于统兵御将,擅长冲锋破阵的将领也很有可能被乱战群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兵一枪搠死,大多身手武艺的技法恐怕也难以奏效,也只能哄着双眼尽皆所能屠戮尽眼前看似是敌人的一切生灵!
正当孙立奋力抡鞭厮杀时,本来周围喊杀厮杀声既是喧嚣鼎沸,他也仍隐约的听见有一连串弓弦弹绷声起,随即又是一片离弦撕裂开空气卷起的箭啸声,百余点寒星竟是由上方直激射下来。周围义军将士当中有人中箭后当即扑倒在地,虽然绝大多数儿郎仍不肯后退半步,可是城墙崩塌处两侧高处上此时也猬集了许多金军弓手,而落向下方正在城墙缺口处厮杀的义军将士头上的箭雨,也显得愈发的密集起来。
“噗!”的声闷响,朱仝低哼了一声,却也仍在咬着牙尽力死战不退。孙立、栾廷玉、陈广等头领也是愈发的心焦,倘若不能从此处缺口杀入城内,而再教城中鞑子趁机上来填补堆砌,并于左近处设下机关陷坑,如此便是功亏一篑,再久熬磨耗下去也不知还要枉送掉多少弟兄的性命。可是眼见一时间仍然冲不破齐聚在缺口处扎堆金军的堵截,崩塌处两面城墙之上又有鞑子诸队弓箭手按部就班的施射箭簇,倘若那些鞑子撑到了再搬抬守城器械将甚滚木擂石、金汁沸汤只顾往下方浇盖砸将下来时,所有汇聚于城墙缺口处奋力冲杀的儿郎们却不是尽数折在此处!?
而就在众人一时进退维谷之际,孙立、栾廷玉、朱仝、陈广乃至周围仍奋力死战猛的听见一声霹雳惊雷也似的暴喝声起:“兄弟们!让开!”
一道高大的身影猛的从后方急于往前涌杀的义军将士当中奔将出来,凛凛一躯也登时矗立在那些死战不退的金军步卒面前。原来眼见前面拼死冲杀的弟兄们战事胶着吃紧,也早惹恼得另一个好汉不顾自己伤势严重,而是抄起他最擅使的兵刃撞开一条道路,一头也扎进了早如烧开的滚水一般沸腾喧嚣的战团当中。乱战厮杀,大刀大斧开路,而在这个场合之下,于密集的混战群中谁又最适合直接趟出一条血路往敌阵腹心处撞去,无疑仍是神力过人,且使得大斧这等重兵器大开大阖、举重若轻的赛公明卞祥!
1821章 城破,人亡
巨斧轮转如风,卞祥冲杀在前,几近势大威猛的狂暴战姿,每一次用力挥砍劈出,直如一道浑厚激烈的惊雷撕裂开阴霾的天际。而卞祥虽然甚至能感觉到那种胸腔内断骨戳破腑脏的那种钻心痛楚,可是手上动作却丝毫不见迟缓衰竭。他也仍是圆睁着那一对血丝满布的招子,直恨不得将眼前所有一切尽皆劈得粉碎。
也全因眼下的攻坚战战局有些特殊,金军利用城内诸般守城器械严防死守,如今好不容易打开一道缺口能够杀出城郭,但也仍限制住己方几支义军儿郎战力的发挥。这种情况下也唯有不惜一切代价迅速由突破口杀将入城,否则萧唐哥哥要速取燕京周围门户州府的军机延误,更不知还要有多少兄弟要葬身在这延庆城前!
想到这里,似卞祥这等刚毅豪壮性情的汉子,又怎会畏退回避而无动于衷!?
层层叠叠的女真重甲步军,他们当中当即有不少人手中枪杆折断,紧绰的钢刀也荡飞而出。甫一遭受卞祥突如其来的突阵冲杀也根本挡不住他猛烈挥斩下来的大斧,身上的铠甲也犹如纸糊的也似,伴随着卞祥速率极快的重击挥斩当即爆裂开金属遭受重击旋即凹陷裂破的劲响,就算有些金军步将身着厚重坚固的甲胄,堪堪能抗住身躯不至于被横斩过来的斧刃连甲带肉一并被撕裂开来,然而势大力沉的大斧恶狠狠砸在身上,在将他们身上重甲撞得火星四溅的同时,体内骨骼也当即碎裂,卷起那些金军步卒的身躯倒飞而出,旋即又重重的砸在身手猬集扎堆的同伙头上!
面临那些大多生得矮壮的女真、杂胡军士,卞祥便犹如降临凡尘的巨灵神也似,每一此直要将人耳膜震碎的金属撞击声响起,往往也伴随着女真步族的身子生生被劈开,鲜红的血液如喷泉一般四下里激溅,一片一片的血光随着卞祥奋力杀伐的动作喷射,众多金军步卒生生被荡飞了出去,也当即将其本来密集的阵列撕裂开一道缺口!
然而由于卞祥破阵冲锋之势忒过猛烈,一时间也险境的周遭开始有些溃动的金军步阵当中。期间也有砍刀、大斧、铁锤等重钝兵器时不时落在的敲打在他的身上,所幸内着的贴身宝甲化解掉当中大多致命的伤害,几把兵刃趁着空隙攻来击打在卞祥身上却是火星飞溅,也难以阻挡起继续往前挺进的脚步。卞祥仍是下盘极稳的步步挺进,面临周围人潮涌动的大批敌军,也仍然能一面强撑着继续迈进,一面双臂抡舞的愈发猛烈的挥动的斧面诺大的斩杀利器挥过时,大批的金军步卒或是被斩成两段,或是高高飞出,未过多久,便将卞祥浑身上下染得如同血人也似!
卞祥的拼死力战,也极大的鼓舞了身后众多义军儿郎,孙立猛然一鞭一锏砸翻个欺到他身前的女真步将,他也浑然不似平常那般沉着,而是嗔目朝着前方怒喝,率领着周围大批的将士将兀自在前面拥堵拦截的女真甲士砍翻,源源不断的义勇健儿舍死忘生冲锋,与那些金军士卒甲士混战突进,眼见也要随着卞祥冲垮城墙缺口处敌军的堵截,而直撞杀进城郭里面!
兵刃翻飞,鲜血飞溅。卞祥每一次抡动大斧不但是在消耗着自己的气力,似乎也是以生命的活力为代价奋死率领身后大批的义军将士冲杀。他浑然不顾身上外侧残缺不全的甲胄已残破数处,内着的贴身宝甲时而被兵刃磕碰摩擦划过,也溅起点点的火星。终于卞祥拼尽力气抡圆了双臂一记横扫出去,所过之处金军步卒当即有三四人被他拦腰斩断,又有数人骨骼碎裂被击飞出去,连带着周围一片女真、杂胡军卒扑倒在地。前方已是霍然一片开朗,卞祥率先撞杀破阵,已然冲进了延庆城内!
然而浑身浴血的卞祥刚奔出数步,蓦的他陡觉眼前一黑,眼见面前正有一员金军大将拍马绰枪杀至,也正是城内金军主将完颜德寿厉声暴喝:“杀不绝的宋狗!你这干贼厮附从于萧唐那狗贼杀我父亲,某恨不得将你这厮们尽数活剐了,便是一朝得势,也休要以为此处城郭便已落入你们这群南蛮子手里!”
本来就对萧唐一众义军充满了仇恨的完颜德寿面色狰狞如鬼,他也以为延庆城尚能硬撑力抗得长久时日,以尽可能杀伤折损敌军性命。但是眼见从城墙缺口处涌杀而至的诸部义军剽悍勇烈,端的锐不可当,尤其那员使大斧的敌将更是所向披靡。到了这个时候,也唯有拼杀到底!完颜德寿倒也是奋不顾身,立刻从城门楼上奔将下来,并亲自率领一彪军马奔袭而来,无论延庆城何时被打破,无论自己是否还有命活到明日,好歹也要亲手砍下那员南朝悍将的头颅,才能稍泄心中无穷的恨意!
眼前已经有些模糊,可见那员金军骑将疾搠过来的长枪直要搠穿自己的喉咙,卞祥骤然间向斜侧一闪,随即又抡起手中脊身厚重的大斧往下三路直掠过去,疾驰的战马前蹄被生生斩断,也教完颜德寿尚还来脱镫跳离便随着悲嘶的坐骑一并扑倒翻滚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