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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千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所以说,患难见真情,古人的话真是一点都没错。
小猴子虽说有些不忿被越千秋当成小孩子,可越千秋实在不肯说,他也没办法,只能嘀嘀咕咕地帮着越千秋梳头。当然,期间有没有顺便抓掉两根越千秋的头发泄愤,那就只有他和越千秋两个人知道了。
把自己拾掇整齐,越千秋出正房时顺便拐去了小厨房,捎带了两块点心垫肚子,等出了亲亲居,他看到只有自己的白雪公主被虎头牵着等在门口,他瞅了一眼背后的小猴子,微微一沉吟就开口说道:“小猴子,你和我骑一匹马,我们敲登闻鼓去!”
此话一出,对登闻鼓这种事物丝毫不熟悉的小猴子懵懵懂懂点了点头,可亲亲居的两个门房却同时吓了一跳。
虽说越府上下这么多自己拥有独立院落的老爷少爷,可只有越千秋的亲亲居是得到越老太爷特许,可以直接在越府墙上另外开门进出的,就连门房也都是越千秋自己的人,其中王一丁还是越千秋从当年倒台的余家挖过来的。可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就真是应声虫。
这会儿,王一丁便是一个滑步到了马头前,一把抢过了虎头手中那缰绳,随即转身对越千秋苦苦劝谏道:“公子,您可要三思啊,登闻鼓不比其他的东西,真的敲响了,惊动内外,甚至整个金陵都要震动,这可玩笑不得啊!”
小猴子听了满头雾水,正寻思敲个鼓有什么了不得的,后头另一个门房也已经窜了出来,和王一丁一块挡在了他和越千秋跟前,就差没磕头了。
“公子,就算有什么事,也千万别去敲登闻鼓玩儿,那是给蒙受巨大冤屈的百姓鸣不平的,您不是有宫籍吗?有什么话夤夜求见皇上去禀明那也是可以的,这登闻鼓动静太大了……”
小猴子这才明白所谓的登闻鼓是什么东西,忍不住嘟囔道:“早知道我也不来找越九哥,直接自己就去敲登闻鼓了!”
王一丁差点没被这添乱的小子给气死,生怕越千秋不肯打消主意,干脆就跪了下来:“九公子,您千万三思,真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让人捎信进宫给老太爷也行……”
“你觉得没有爷爷我就什么事都干不成吗?”越千秋冷笑一声,不耐烦地说道,“别人就是瞅准了爷爷在宫里,大伯父还没回京,影叔眼下也不在的空档,算计咱们越家,我要是还安安分分走平常路,岂不是正中他下怀?不就是把事情闹大吗,谁怕谁!”
说完这话,他也不管王一丁是何等面如土色,将手指放在嘴唇上打了个呼哨,紧跟着,白雪公主就唏律律一声嘶鸣,随即竟是猛地往前冲去,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王一丁手中将缰绳挣脱了出来。
而小猴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白雪公主挣脱之后,绕了一个圈子来到越千秋跟前,还亲昵地用马脖子蹭了蹭越千秋,这才昂首挺胸地站在他身边,他简直不知说啥是好。
这是马?这比人还要人性化!
所以,当越千秋撤去马鞍,只留下马镫,上马之后示意他跳上来之后,他轻轻松松一跃而上的同时,想也不想地拉住了越千秋的肩膀,等马跑起来,把两个先是目瞪口呆,随后捶胸顿足的门房甩开之后,他就忍不住嚷嚷道:“越九哥,你这驯马的本事能不能教我?”
虽说骑在马上风声呼啸,马蹄声阵阵,但越千秋还是听清楚了小猴子的要求,当即笑道:“别人都说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但我得说,千里马常有,通人性者少有,尤其是通人性到白雪公主这个程度的,那更是凤毛麟角,我是运气好,你想要好马,我下次在宫里替你留心留心,慷皇上之慨送匹好的给你。”
小猴子虽说有些遗憾,但他这个铁骑会会主的关门弟子,还是托了越千秋的福方才学会骑马,想到如今那匹留在庆丰年那儿的坐骑不知死活,说不定会被武德司的人残害又或者拉走,因此他心中唏嘘的同时,越千秋这一说,他自然喜上眉梢连声道谢,连之前想学驯马的初衷也忘了。
正因为注意力全都被越千秋之前的言行举止吸引了过去,他丝毫没有察觉,当他们两个策马离开越府的时候,已经有人用更快的速度从屋,不用这样神神秘秘的。”
尽管那心腹知道这事不宜传出去,可看到沈铮如此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他在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小声说道:“都知大人,刚得到的消息,越千秋……越千秋说是要去敲登闻鼓……”
刹那之间,沈铮的脸色就完全僵住了。他侧头看着那低头不语的心腹,当扭头回来,看到下头那小校脸上一闪即逝的不以为然之后,登时又惊又怒。
然而,在这种时候,哪怕他心头再气,也知道和这样的小人物纠缠没有半点必要,因为更迫在眉睫的是越千秋那个疯狂的小子!他知道眼下不能任由这消息进一步泄漏,当下就对那心腹使了个眼色,吩咐人将那小校带下去另加安置。
他甚至都忘了,自己用尽手段软禁了韩昱,而且刚刚还吩咐把越府过来的徐浩乱棍打出,提了庆丰年和令祝儿来连夜过堂。他只知道,登闻鼓一旦响起,根本还尚未取得任何进展的他将面对前所未有的危机和压力!
他得把人拦下来!可是,来得及吗?





公子千秋 第五百六十七章 安姑姑帮手,韩知事助攻
武德司大门口,徐浩犹如标枪似的站在那儿,一袭青衫在晚风之中猎猎作响,衬托得他那身姿格外卓尔不凡。而在他身后,则是他在越府收的两个记名弟子,此时一左一右那么一站,也给他这个做师父的平添几分英气。
但凡出现在人前,徐浩从来都是最注重外表的人,恨不得呈现出来的每一个角度都完美无缺。而这份苛刻,也都延续到了徒弟的身上,站如松坐如钟那都是最轻的要求。
这些年来他在越府并不是供奉,而是武学老师,但凡年轻一代中有希望学武的,越老太爷都会送到他这儿来,看个人天分和意愿学一点,尽管并没有发现像越千秋这样天赋异禀却还肯下苦功夫的徒弟——而且人却落到严诩手中,他只能羡慕嫉妒恨却求不来——可也到底寻寻觅觅到了两根苗子。
哪怕两人都不是越府少爷,不过是下人中挑出来的,但越老太爷爽快地放了他们自由身,直接拨给了他,半是弟子半是侍仆那般随侍左右,他自然觉得很满意,对越家也颇有归属感。
然而,眼下他会站在这儿要人,却并不完全是为了沈铮此举形同于越府被狠狠下了面子,他身为半个越家人要过来讨公道,而是庆丰年乃神弓门硕果仅存的几个弟子之一,令祝儿也出自神弓门,又据说关系到红月宫,全都是武林同道,他这个追风谷的前辈怎么能置身事外?
想到沈铮拒而不见,让人通报带话,到现在还没个结果,纵使徐浩这些年来也算是风风雨雨见惯了,也不禁有些急躁。今天裴旭去位,这边沈铮却立时公器私用把矛头对准了越家,到底是自作主张,还是皇帝玩平衡,因为裴旭的倒台就要对一直信赖的重臣下手?
就当徐浩心烦意乱的时候,就只见武德司大门突然洞开,紧跟着,两队手持棍棒的校尉就从里头冲了出来。面对这来势汹汹的一幕,他眼神一冷,立时意识到此事无法善了。
如若是逃,他一个人自然能够跑得掉,但两个徒儿就说不好了,他也没有时间多想,对着两个准徒儿喝了一声跑,自己却把袍角直接往腰带中一掖,却是不闪不避,直接往那些冲出来的武德司校尉迎了上去。
两个徐浩的记名弟子先是一愣,退了没两步,就发现自家师父已经以寡敌众,和那一二十人混战了起来,那场面相比徐浩平日教授他们,以及在府中偶尔训练护卫的情景,何止劲爆一倍,一时间,他们全都看得呆了,也就顾不得徐浩的意思是让他们赶紧跑回去报信。
武德司那么多人在徐浩的追风腿下占不到半点上风,那也是因为所谓以众击寡,本来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打。徐浩只一个人,周边再多也只能围上七八个,剩下的人也就只能在旁边鼓噪呐喊助威,然后替换上前头被击倒又或者力气用尽的同伴而已。
然而,徐浩武艺高明,那追风腿更是最适合群战的,打击策略又非常精准,他们眼见顷刻之间奈何人不得,须臾就注意到两个初出茅庐的少年,立时分出七八个人朝这边团团围逼了过来。这下子,学艺已经有三年,却还没有经历过群战的师兄弟两个顿时紧张了起来。
眼看他们就要被人合围之际,两人突然听到了一声大喝:“抱头给老娘趴下!”
两人平日里听惯了安人青的声音,见多了安人青的厉害,闻言之后微微一愣,慌忙依言照做,紧跟着,两个人就只听砰砰两声,仿佛是什么东西在追兵之中炸开了来。
当闻到那某种熟悉的配方味道时,他们吓得魂飞魄散,更是手忙脚乱地捂住了口鼻,趁着别人或惨叫或呻吟或骂娘的机会,一骨碌爬起来闭起眼睛撒腿就往后跑。
直到睁开眼睛,发现已经退到安人青身后,他们才觉得安全了一点。果然,就只见这位据说曾经传授给九公子各种小手段,卖解出身的安姑姑,就如同身上有百宝箱似的变出了各种东西,从洒在地上的铁蒺藜,到花椒面和胡椒粉,再到各种阴险毒辣的小暗器……
那场面简直壮观到华美……美得让人不敢再看!当安姑姑本人提着个极其有土豪气息的金闪闪圆环上去砸人的时候,他们赫然发现,那些已经被种种小手段折腾到残血的对手就再也扛不住了。
而且,两个人脸色不无微妙地发现,相比师父的追风腿撂倒敌人的速度,安姑姑非但不慢,反而……还快上那么一丁点!不但如此,当已经干掉这七八个对手的时候,安姑姑故意使劲拍着巴掌,更是扯开喉咙叫道:“徐老师,要不要我来帮你一把?”
自打当年去代替某位余公子讨婚书,结果却在越千秋的事先准备下,直接一头撞在了东阳长公主和武德司知事韩昱手心里,碰了个头破血流,最终“卖身还债”,徐浩虽说还没完全改掉耍帅的毛病,可凡事稳扎稳打却早已是习惯。
所以哪怕能打快,他也尽量控制步调,免得进一步刺激武德司中的人,放出更多走狗来对付他。当正在全神贯注踢人的他听到安人青那嚷嚷趴下时就吓了一跳,抽空子瞥了一眼那乱七八糟的战况,他更是又好气又好笑。都多少年了,这女人居然还喜欢用这些小手段!
所以,此时安人青叫嚣帮忙是什么意思,他哪里会不明白?
这个狡猾的女人分明是在嘲讽他!
心中一发狠,徐浩也顾不得在这武德司门口过于大展神威会造成什么结果了,原本还能让人看清楚的腿影一下子变得让人眼花缭乱。几乎是顷刻之间,最后那四个原本还能支撑的对手顿时齐齐倒地,四根棍棒更是直接被他踹断,看得安人青背后的两个少年眼睛放光!
直到这时候,徐大高手方才轻轻一甩手,刚刚掖在腰间的衣摆重新垂落下来,配合脚下那双不染纤尘的黑面白底千层底布鞋,他就犹如一个青衣布鞋的寻常中年书生,哪里看得出是两条腿一口气撂倒这么多武德司好手的绝,“可我至少不会因为证明自己是对的,别人是错的,便不顾大局把矛头对准当朝首相!都知大人应该比我更加清楚,玩火者必自焚!”
被捅破了自己的居心,沈铮额头青筋暴起,脚下却丝毫不停,须臾便消失在了门外。紧紧跟上他的只有寥寥几个心腹。
显然,得知他想要对付的人竟然是当朝首相越老太爷,而越老太爷那个出了名难对付的孙子越千秋更是去敲登闻鼓之后,纵使往日对他俯首帖耳的那些人,此时此刻也不由得打了退堂鼓,没有几个人看好沈铮此行。
而韩昱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看了一眼四周围的人,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道:“杜知事,你既然在,那就一同做个见证……来人,去将庆丰年和令祝儿师兄妹提来见我!”
见那位事到临头方才出来当和事佬的杜知事瞬间面色僵硬,他就哂然一笑道:“只希望那些狱吏们能够聪明一点,否则若是他们真的为了讨好都知大人伤了那两位,那么回头金陵城里天翻地覆的时候,他恐怕不知道怎么收场!”




公子千秋 第五百六十八章 鼓台边的龙虎斗
望着那座设在皇宫门前空旷广场正中央的大鼓,小猴子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是有些小小的紧张。可想到庆丰年和令祝儿掩护了他走,如今两个人陷在武德司,指不定会遭到怎样的对待,他立时挺直胸膛,觉得又不怎么怕了。
再说,天塌了有高个子,“所以,这登闻鼓当然也不能随便乱敲。本朝的制度比从前那些朝代严谨多了,除非是军国大事,比如敌军围城,又或者事关重要人物,比如太子死了,否则是不能随便去敲鼓的。”
小猴子顿时有些失望:“那我要是敲了,那又怎么样?”
“看到那些军士没有?那叫做巡鼓卫士,你要去敲鼓,他们会拦住你问明白你要诉的情况,如果不是大事,人家不会放你进去,还会乱棍把你打出来。当然,以你我的身手,真要闯进去敲响登闻鼓,人家也拦不住,可一意孤行去敲鼓,事后会不会有罪,那就说不好了。”
得知敲登闻鼓竟然有这样多的限制,小猴子顿时眉头拧成了一个结。他看了一眼身下的白雪公主,又左右扫荡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大街,突然疑惑地问道:“越九哥,天都黑了,我们俩共骑一马杵在这儿,显眼得不能再显眼了,那些巡鼓卫士怎么不管我们?”
“因为我在皇宫前头这一亩三分地,好歹算一个名人,没人觉得我会去敲登闻鼓。就好比刚刚别人劝我的那样,我是有宫籍的,夤夜求见皇上虽说有些恃宠而骄的意思,可只要软磨硬泡说好话塞贿赂,未必就进不去宫里。”
越千秋对着小猴子微微一笑,随即就露出了小白牙说:“可今天,我就是要豁出去大闹一回!”
小猴子虽说打架外行,逃跑内行,可因为庆丰年和令祝儿被武德司抓走,心中憋着一口气的他,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想都不想就把袖子一卷,恶狠狠地说:“越九哥你说吧,今天你说什么我做什么,绝不后退!”
“我就知道你最可靠了。”越千秋笑眯眯地冲小猴子点了点头,随即就不慌不忙地说,“你在这儿帮我看着白雪公主,我过去,记住,我不叫你,你就待这儿别动,叫你再过来。再有,给我盯着点四周,只要有疑似沈铮的人出现,你就立刻鸟叫示警,然后靠过来,千万别去和他死磕!”
小猴子见越千秋要亲自上,心里顿时大为遗憾,却也不开口去争,只是使劲点了点头,随即眼巴巴地看着越千秋跳下马后大步朝鼓台的方向走去。果然,当越千秋距离那鼓台大概还有十几步的时候,他就只见好几个巡鼓卫士围了过来,客客气气地将越千秋截住了。
尽管很想过去帮忙,可他记着越千秋的话,既然人家没唤他,他就策马停留在原地,着急地捏着拳头,连手心全都是汗也没顾得上。眼瞅着那交涉已经持续了好一会儿,越千秋却依旧被堵在那儿,火烧火燎一般的他不知不觉策马上去了两步,随即硬生生又停了下来。
心急如焚的他甚至学着越千秋,不自觉地摩挲着马脖子说:“只希望越九哥快一点,否则万一庆师兄和令师姐有什么事,我……我怎么对得起他们!”
越千秋虽说同样担心庆丰年和令祝儿那一头,可他更知道,此时此刻急不得。之所以他在越府大门口说出要去敲登闻鼓的话,就是为了放出风声去让沈铮投鼠忌器的。他想赌一赌,沈铮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绝对坐不住,而武德司中其他反对力量也会趁机反扑。
至于敲不敲登闻鼓,在做出那个表态时反而是次要的,要紧的是这样一个姿态!
反正这年头敲登闻鼓又不像满清得流放三千里,他敲登闻鼓的理由也很充分,有人打算离间君臣,构陷宰相!真敲又怎么样?
所以,既然打算拖延时间等沈铮过来,越千秋也乐得和那些巡鼓卫士扯皮。眼见听到动静赶过来的卫士已经有足足十几个,两个似乎是头儿似的苦苦劝他,剩下的则是好奇地在外头看热闹,他突然察觉到一阵惟妙惟肖的鸟叫,当下故作冲动,忿然叫嚷了起来。
“我也不乐意大晚上惊动大家,但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怎么知道,武德司的沈铮居然就因为看我不顺眼,不但事事都要挑我的刺,想要杀我而后快,而且现如今那些和我走得近的朋友也被他盯上了!裴相家里着火,也不知道多少人看到是他弟弟那个侍妾放的,庆师兄他们不过是在附近看热闹,这也值得他出动武德司一大帮人喊打喊杀?”
“如果他客客气气请人回去说话,那也就算了,可他是怎么做的?弓手围捕,如临大敌,差点就把铁骑会的袁师弟射死在当场!袁师弟是谁?那是曾经跟着我出使北燕的有功之人,他竟敢如此对待,分明是想借此泄私愤,不是图谋不轨是什么?你们都让开,我今天晚上这登闻鼓敲定了,一切责任我一人承担!”
刚刚劝人的那两位早就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此时越千秋这一嚷嚷,两人看到周遭那些下属顿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哪里还不明白越千秋这是要把事情闹得天大?因而,既然越千秋说出了一人做事一人当的话,两人对视一眼,干脆就让出了通路。
而越千秋朝着众人团团一拱手,立时从这条让开的道路大步往鼓台走去。就在他刚刚窜上去伸手去拿鼓槌的时候,他听到了又一声尖利的鸟叫。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将鼓槌抄在手中,随即扭头往小猴子的方向看去,却见人骑着白雪公主往这边疾驰过来,而在更远的地方,十几骑人风驰电掣追在后头,为首的不是满脸惊怒的沈铮还有谁?
看着武德司众人那在风中猎猎作响的黑色大氅,看着一马当先,那表情赫然是恨不得把他吞下去的沈铮,越千秋讥诮地咧了咧嘴,随即扬起鼓槌,重重朝着鼓面敲了下去。就在那咚的一声沉闷响声骤然响起的时候,沈铮那狂吼也已经传了过来。
“越千秋,你敢!”
“我怎么不敢?你以为我只是吓你不成?”越千秋冷笑一声,鼓槌已经再次重重落了下去,那沉闷的响声瞬间从广场往四处传去,在咚咚咚敲鼓的同时,他嘴里也没闲着,“我敢做我敢当,你敢做,有什么不敢当的?我这登闻鼓一敲,你那图谋公诸于天下,到时候人人知道你处心积虑掀翻了裴相,还想栽赃我爷爷,这不是你该有的下场吗?”
策马赶过来的小猴子在一群巡鼓卫士的围逼下正要下马,可听到越千秋这后半截话,他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原来那位裴相公最近这一连串事情,是武德司都知沈铮构陷的?
不但是小猴子,四周围其他人也顿时一片哗然。这是天大的消息啊,敢情裴相倒台,竟然是沈铮这位武德司都知在背后捣鬼,现如今还想牵扯当朝首相?
沈铮已经快气炸了肺。他万万没想到,越千秋竟然会如此卑鄙无耻,当头一盆脏水就这样泼了下来。气急败坏的他也顾不得反驳,飞身下马就朝越千秋疾扑了过去,只想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格杀当场。然而,让他措手不及的是,越千秋在加快速度咚咚咚连敲了三下鼓之后,便丢下鼓槌扯开喉咙大吼道:“沈铮,你别想杀人灭口,我和你拼了!”
杀人灭口四个字,顿时触动了小猴子那根敏感的神经。一想到自己当初险些被人射杀当场,他的眼睛立刻就红了,差点想要冲上去帮忙。可他只往前冲了一步,就被两个巡鼓卫士一把拉住,不但如此,他的耳边还传来了一个极轻的声音。
“九公子那是故意的,你上去就变成了围殴朝廷命官,你不上去就是沈铮想要杀九公子灭口!放心,咱们这么多人在,真要有事不会让九公子吃亏的!”
咦?
小猴子有些讶异地看了一眼声音来处,见一个年轻的卫士冲着自己挤了挤眼睛,他犹豫再三,发现越千秋和沈铮已经是打成一团,难解难分,而沈铮的随从都被其他巡鼓卫士挡住,那边只能一对一,他那高悬的一颗心方才稍稍放下。
既然不用担心越千秋遇险,他眼珠一转便计上心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小猴子运足了中气叫道:“来人哪,杀人啦,武德司沈都知在皇宫门前杀人啦!”
这小子总算神助攻了一回!
越千秋本来也打算边打边叫来着,奈何沈铮实在不是好对付的,没兵器的他几乎使尽浑身解数方才扛下了那状若疯虎的攻势,实在是腾不出功夫来乱嚷嚷。此时见沈铮听到小猴子的声音后登时手下动作略微一滞,压力减轻的他终于抓到了空子,立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沈铮,你看不惯我,甚至想杀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你有本事明着来,一次次暗地里捣鬼算什么英雄好汉?我敲登闻鼓,有什么事我一人承担,你若不是心里有鬼,凭什么拦着我?你自己扪心自问,到底是忠臣义士,还是乱臣贼子!”
从刚刚交手的那一刻开始,沈铮就已经意识到落入了算计。他本来并不是冲动的人,可正因为宦海沉浮几十年,对于登闻鼓三个字的敏感程度那自然是远在越千秋之上。
既然一时情急动了手,开工没有回头箭,他只能咬紧牙关想着先拿下这小子,逼他承认是造谣生事,谁知道反而被另一个小子兜头泼了一盆脏水,越千秋更是变本加厉栽赃陷害。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时完全动了真怒。几乎是一瞬间,他那双手十指涨得又粗又大,颜色青黑,便仿佛是九幽魔神的爪子一般,划出凌厉的劲风往越千秋抓去。什么前途、性命、身家……他全部抛在了脑后,心里仅剩的只有唯一一个念头。
杀了这个祸害……哪怕他会因此被皇帝迁怒降罪甚至于处死,他也要杀了这个祸害!
没有这个身世成谜,仿佛和北燕有千丝万缕牵扯的小子,他就算死了也值当!只要越千秋死了,大吴的纷争就会少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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