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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千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周宗主到底是当一门之主的人,知道海先生对红月宫来说有多重要。听说你素来是越九公子的贤内助,不妨帮犹豫不决的他拿个主意如何?用海先生换我一条命,对急于清理红月宫这条线的你们来说,应该是很合算的一件事才对。”
前头第一句话,周霁月听在耳中,只觉得似讽刺,似揶揄,心里已经是有些恼怒。等听到贤内助三个字,她只觉得脑际仿佛有一团烈火瞬间爆开,那种说不清是羞怒还是其他的情绪瞬间弥漫全身。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双颊瞬间滚烫,红得犹如火烧,娇艳不可方物,甚至因为心神迷离,连刘国锋最后一句话都没听见。
不只是他,武英馆的其他少年们听到这贤内助三个字,也一时为之哗然。越千秋每次来武英馆,总喜欢找周霁月说话,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但鉴于越千秋和周霁月是从小的交情,两个人又光风霁月,说话大多不避外人,凡事都大大方方,所以大多数人也没太往那方面想。
更何况,周霁月这女儿身的暴露也就是没多久的事,大多数人仍然是把她看成是武艺高强的一宗之主,而不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子。慕冉等小少年们私底下的称呼,早就从周大哥改成了大姊头,只不敢在周霁月面前说出来而已。
最重要的是,周霁月可比越千秋大得多,这年头固然有女大三,抱金砖的说法,可女方比男方大了不止三岁,这该怎么算?要说起来,人家现在比越千秋个头还高呢!
而同样恼羞成怒的绝不止一个周霁月,越千秋同样只觉得心里某种东西被人一下子戳破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脚已经是缓缓下压,只要最终腿上那强健的肌肉如同一根弦猛然断开似的反弹,他就能凭借着蹬地的力量犹如离弦之箭冲出去,然后……
把那个满嘴胡言的家伙揍成猪头!
就在这气氛僵硬到有几分凝滞的时候,突然有人轻笑了一声。这轻笑是如此突兀,以至于每一个人都情不自禁地循声望去,可当看到那个发笑的人时,却全都大为意外。
因为那竟然是刘国锋手中挟持的海先生!
仿佛是发现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而背后刘国锋亦是如同本能一般,进一步收紧了手中的剑,那冰冷的剑锋已经是紧紧压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那种微微刺痛的感觉,仿佛是剑锋已经在脖子上搪出了一条血痕来,从表面上看仿佛平平无奇的海先生再次笑了一声。
“宫主是红月宫的支柱,她一旦消失,有些人就忍不住想要蹦跶,想要造反。刘国锋,也许你还觉得,当初舍弃天巧阁掌门弟子不做,却一心一意地帮着宫主办事,似乎是做出了很大的牺牲。可是,你刚刚都能说出要剥人面皮的话,还装什么不得已?你应该不会忘了,自己在天巧阁的时候,曾经用手段踩下过多少人?”
“甄容是被青城掌门抱回去就充作关门弟子教养,可你却不是吧?你是一步一步从微不足道的普通弟子爬上去的,说得好听是因为你在机关陷阱上有天赋,说得不好听,还不是因为其他有天赋的弟子不是‘江郎才尽’,便是不慎受了这辈子都好不了的伤?从前你是掌门弟子时风光无限,这些旧账没人翻,可现在……呵,你看看你曾经的师弟那是什么眼神?”
被人揭短的刘国锋登时面色一白,正待反唇相讥,可目光却仍是忍不住往两个曾经同门师弟的方向看去。见他们的眼神中满是痛恨和鄙夷,他不由心中一沉,知道这些年做过的事情只怕一桩桩一件件都被人翻了旧账,甚至连不是他做的,纯粹意外的勾当都会扣在他头上。
世间成王败寇,本就如此!
刘国锋竭力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却没有注意到,刚刚已经打算扑上前揍人的越千秋竟是瞬间松弛了下来,眼神中甚至流露出了一丝旁人不易觉察的怜悯和嘲弄。然而,因为阻拦萧京京而正对着他的周霁月,她那突然变得有些奇怪的表情,他却不可能错过。
对于他刚刚那有意说出来的话,她不是极力否认,也不是开口喝骂,更不是自恃力强上来和他厮打,在最初的羞怒之后,她的面色却渐渐变得有些微妙,看他的眼神仿佛透出了几分讥讽。接触到如此视线,他只觉得心头怒火噌的一下就冒了起来。
可紧跟着,他却只觉得手中长剑突然传来了一股难以抗拒的大力。
他立时为之大骇,等发现并不是武英馆那些人和周霁月上前突袭,背后也并未察觉到有气息靠近,他刚刚意识到手中挟持的人质有变,就只听一声脆响,手中那把分明是精钢所制的长剑竟是寸寸断裂。下一刻,他只见海先生右手猛地抬起,胳膊肘便如同钝器一般重重砸在了他的胸前。
只是一下,他简直就觉得自己仿佛被一柄大锤当面砸中,踉跄后退了两步之后,终究镪压不住已经到了嘴边的血气,哇的一口吐出一口血来。
嘴角溢血的他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个徐徐转身的中年人,想到对方素来文弱,一年四季常常有一段时间咳嗽不断,想到对方平素脚步沉重……一切的一切都表露出那是个不谙武艺的人,所以自己素来深信不疑,他登时后悔不迭。
他从来没想到,这位文质彬彬的海先生居然是个从来都不显山不露水的高手!
更让刘国锋几乎气得吐血的是,海先生慢条斯理地卷了卷袖子,露出了莹白如玉的双手,右手上还耍弄着一个如同玩具一般精巧的小铁锤,随即笑吟吟地说:“想当年我在江湖上厮混的时候,别人送了个雅号铁锤。只不过二十年过去了,没人会想到铁锤不是个五大三粗的黝黑大汉,而是个白面书生。”
越千秋年纪小,又没有真正混过江湖,对于各门各派的高手他还能混个耳熟甚至眼熟,可他实在是没听说过这个乡土气息极浓的雅号……咳咳,实在是不够雅,要说是诨名还差不多。如果不是之前已经见识过了陈五两出手的架势,他刚刚真适应不了人质秒变高手那一幕。
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听到铁锤这两个字的时候,直接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
孤陋寡闻的萧京京那表情也和越千秋差不多同样茫然,可其他人的反应,就比他大多了。周霁月微微倒抽了一口凉气,而宋蒹葭则是索性直接叫出声来。
“铁锤?就是二十年前凭着一对重四十八斤的大铁锤,直接挑了太湖十三盗的铁锤海十三?天哪,海大叔你知不知道,就因为听说你当年的传闻,回春观有好多人指名要练锤子,其中就有我苏师叔!她是后来实在没那力气,这才练双股剑的,因为双股剑也是成双成对的!”





公子千秋 第五百九十七章 赔偿和追责
心直口快的宋蒹葭这句话,顿时惹得一大堆少年们齐齐哄笑。其中笑得最大声的不是别人,正是越千秋。而严诩则嘴角抽搐,脸色一黑,旋即意识到甭管苏十柒当年是不是那位铁锤海十三的崇拜者,现如今那都是给自己生了三个大胖儿子的妻子,他立马气定神闲了起来。
他又不是那种喝干醋的丈夫……嗯,等回家之后再好好问问媳妇有没有这回事!如果是宋蒹葭那小丫头胡说,他非得让她好看不可!
相形之下,坐倒在地脸色灰败的刘国锋,反而没有多少人关注。他的双手十指死死抠着地面,几乎深深扎入了泥地,起头绝境求生的斗志此时已经完全被悔恨和不甘取代。
身为曾经的天巧阁掌门弟子,他的剑术和身法都及不上在机关陷阱的造诣,此时这一重伤,再失去挟持的人质,他怎会不知道今日已经绝难逃出生天?
如果今次来追缉他的人里,没有天巧阁那两个卓有天赋却一直都被他死死压着的弟子;如果不是曾经那些师长在教授他的时候,显而易见藏了私;如果不是萧京京竟然会没死,而是故布疑阵;那么,他一定会成功生擒戴展宁,到那时候腾挪的余地就大多了。
但最可气的是,他选错了挟持的人!
而越千秋在第一个笑场之后,心情轻松下来的他看也不看刘国锋一眼,笑着对自称海十三的海先生拱了拱手道:“我刚刚还想着是不是要冒险出手的,可看到海先生突然拿出个小锤子,我就决定先观望观望,没想到您给大家带来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海先生不禁打趣道:“九公子就没想过,我这小锤子像玩具似的,拿出来就是闹着玩?”
“我只是觉得,人在危急时刻拿出来救场的东西,一般不大可能是没用的废物。尤其是海先生这样,连刘国锋也不惜挟持以求脱身的智者。”越千秋笑容可掬地说,“就比如自从我当年靠着那些层出不穷的小玩意从北燕密谍手中脱身,就一直都随身揣着那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这是同样一个道理。”
严诩听着只觉得嘴角直抽抽。你都已经是小高手一个了,还老是带着那些乌七八糟的跑江湖必备小玩意,说出去好听吗?
直到这时候,萧京京才猛地一个激灵惊醒过来。还不等海先生回答,她就猛地冲上前去,等到海先生面前便猛地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眼睛死死盯着他那还残留着一道血痕的脖子,可嘴唇蠕动之间,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萧卿卿这些年忙着各种各样的事务,给女儿启蒙读书之类的事,反而海先生一手包办了大半。此时想到当初那连自己都又惊又怒的“刺喉自尽”流言,又看到小丫头眼睛渐渐红了,分明是心里憋了无数的委屈和伤心,海先生不由得长叹一声,伸手摸了摸萧京京的头。
紧跟着,他才徐徐转身看向了严诩,郑重其事地说:“严掌门,劫杀你和玄刀堂弟子之事,确是宫主手令,至于后来刘国锋以少宫主刺喉自尽,朝廷再容不下红月宫为由,让大家全力以赴,务必拿下戴展宁不可,那也是因为我首先轻信了的缘故。戴公子等人因为历经劫杀连场,伤得不轻,所有责任我来担,希望能够从轻发落红月宫其他人!”
他说着便盘膝坐了下来,那把如同玩具一般精巧的小锤随手扔下,而双手也放在了膝盖上,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而看到他这幅光景,萧京京猛然间醒悟过来,一时迅速张开双臂挡在了他跟前,等看到越千秋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更是涨红了脸。
“要说错,那是娘亲的错,是我的错,和海叔没关系,从前没人知道他会武艺的!要担责也是我担责,轮不到海叔!”
海十三和萧京京相继要求担责,那些丢下兵器的红月宫中武者一时面面相觑。并不是人人看到少宫主现身,于是就幡然醒悟,也有不少人是因为意识到大势已去,因此想要借着丢下兵器和刘国锋划清界限,于是蒙混过关。所以,接下来这些人顿时呈现出了两种反应。
大多数人权衡再三,采取了与海十三同样的策略,盘膝坐下。不管这认罪又或者说认命的行动到底是否出自真心,至少已经摆明了态度。甚至有人在一屁股坐下的同时用远远大于嘟囔的声音叫道:“不用海先生和少宫主受过,我砍了人一刀,大不了人也砍我一刀好了!”
如此一来,剩下的那两三个依旧站着的人,以及那几个刘国锋招揽来的,直到这会儿也没有放下兵器的亡命之徒,便如同鹤立鸡群,异常显眼。
当他们自己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却已经发现迎面几条人影飞扑而来。尤其是那几个手持兵器被视作为冥顽不灵的凶徒,那更是有幸体会到了严诩和周霁月联合出手是什么滋味。
不过几息功夫,这些犹疑又或者不肯缴械的家伙就已经被撂倒在地。而这时候,根本没有抢到出手机会的越千秋便没好气地干咳一声道:“杀人者抵命,这次最万幸的是没人死,事情也没闹到官府,除却皇上,朝廷没多少人知道,勉勉强强可以算在武林私斗上。”
“但是!”越千秋倏然词锋一转,一字一句地说,“戴师弟刘师弟和他们那些亲兵死里逃生,这却是有目共睹的。伤人者抵罪,刚刚那些不认错不认罪,甚至还拿着兵器想要负隅顽抗的,将来不管是什么下场,那都是你们自找的!”
“至于坐下的各位,你们当中应该有之前也伤过刘戴二位师弟以及他们那些亲兵的,刚刚我听到什么你砍了人家一刀,让人家也砍你一刀。我觉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不是这么算的。宋师妹,劳烦你出马去给戴师弟他们看看伤,然后估算一个大体医疗费。”
见宋蒹葭愣了一愣方才答应下来,越千秋嘴角一翘,皮笑肉不笑地说:“汤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害赔偿金,这三项劳烦红月宫给赔付一下。别误会,我可不是钻到钱眼里去了,戴师弟和刘师弟他们都不缺钱,我更不缺,所以不接受金钱赔偿,只接受人力赔偿。”
他掰着手指头,神情自若地说道:“如今可是过年,被你们伤了的人,家里老小总归照顾不到了,而且还要反过来别人照顾他,你们是不是该出力?”
“他们家中祭祖也已经耽误了,你们当然不能代表他们去祭拜祖先,可是不是该帮忙打扫翻修祠堂?”
“若是有人腿脚受伤不良于行,十天半个月好不了,但凡下过手的人,是不是应该平日推轮椅,轮椅不能通行的地方就背他过去?”
见自己面前是众多瞠目结舌的面孔,越千秋就耸了耸肩道:“我当然不是滥好人,不过是看在不少人被刘国锋蒙蔽的份上,所以给各位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要知道,要不是因为你们,他们这时候本该在家里开开心心过年,你们应该庆幸没死人,否则就没那么便宜了!”
改过自新?这还不如杀了他们算了!
然而,一大帮在浑浊的江湖中厮混了大半辈子的人,此时只觉得头皮发麻,甚至认为这还不如抵罪,坐牢,又或者被别人砍回来一刀,可在到底还单纯的萧京京看来,越千秋所言,相比她之前答应他要求时曾经设想过的那些糟糕结果,已经是好太多了。
所以,她不假思索地开口答应道:“好,我答应你!我会去照顾那些伤者的!”
戴展宁一想到那三个遍体鳞伤的亲兵,原本听到越千秋要与人轻易和解,只要人家肯赔钱,还觉得心中愤懑,可听到越千秋说不要赔钱而要赔人力,他渐渐就品出了滋味来。可即便如此,当听到萧京京一口答应此事时,他仍是不由得微微张大了嘴。
萧京京这小丫头说是红月宫少宫主,实则什么事都被蒙在鼓里,没想到责任心……或者说好胜心还这么强!她会照顾人吗?
而海十三同样是想要阻拦都晚了。他有些头疼地按着太阳穴,随即苦笑道:“想当初我被人暗算几乎死在街头,最落魄潦倒的时候,是宫主把我带回去的,这二十年清静日子也是亏了宫主才有的,少宫主都答应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舍命相陪吧!”
一听到此话,越千秋就笑了起来;“海先生言重了。伤人的就照顾伤者,没伤人责任较轻的,那就赔补人力而已,哪用得着舍命相陪?比方说,你给戴师弟刘师弟和他们这些亲兵每家每户都给补上春联,替他们审计家里的账本,核算一下开销,这也一样是弥补赔罪嘛!”
周霁月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暗想越千秋还真是这么多年从来就没变,竟然能够想得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伤人抵偿法。于是,看到萧京京和海先生先后答应,其他人或有气无力,或垂头丧气地答应了下来,她忍不住松开了刚刚擒拿住的一个凶徒,随即开口问道。
“千秋,那这几个人呢?”
“这几个……呵呵。”越千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一字一句地说,“当然是带回金陵之后,扔给武德司又或者总捕司那些相关人等,好好问一问他们旧日有没有什么罪行!要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着刘国锋几乎一条道走到黑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严诩是一点都不意外越千秋那层出不穷鬼点子的,此时他脚踩着一个刚刚竟敢冲他挥舞刀子的倒霉家伙那脑袋,双手环抱着,眼睛瞥了一眼面色极其难看的刘国锋,冷不丁出口问道:“千秋,你不是还忘了一个人吧?”
“咦?”越千秋顺着严诩的目光看了过去,随即才仿佛刚想到还遗漏了一个人似的,使劲拍了拍脑门,这才笑眯眯地朝两个天巧阁弟子招手道,“天巧阁的叛门弟子找着了,回头要不要我派人帮二位师弟一块把人送回去,给刑阁主过目一下?”
刚刚一路上,天巧阁两个年轻弟子钱五一和赵青青在避开甚至陷阱和机关上出力最多,即便如此,在发现刘国锋竟是阴险狠毒到让人咂舌的地步时,想到那昔日还是天巧阁的掌门弟子,差一点就会成为下任掌门候选,两个人还是觉得极其丢脸。
所以,越千秋竟然如此豪爽地答应把人送给他们处置,而不是交给武德司又或者总捕司,他们自然喜出望外。根本不用商量,两个人便异口同声地叫道:“多谢越师兄!”
越千秋笑容可掬地拱手还礼道:“不客气不客气,大家都是一家人!”
一路始终充当斥候哨探的小猴子不禁咧嘴一笑。嗯,现如今叫越千秋九公子的很多,叫大师兄的也很多,叫越师兄的更多,可如同自己这样叫越九哥的,好像还真是不多见。庆余年本来也很有机会的,可谁让他比越千秋年纪大呢?
所以说,年纪小还是有优势的,武英馆那么多人,比越千秋小的真是凤毛麟角!
尽管刚刚被海先生重伤,刘国锋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只想着自己知道的东西很有价值,不论越千秋是不是想用刑求之类的办法撬开他的嘴,他总还有机会来争取一条活路。可他万万没想到,越千秋就仿佛当他是个根本不重要的人似的,随手就丢给了天巧阁!
一想到当初天巧阁那么轻易地宣布他叛门,一想到自己那些年踩下去的同辈,一想到不少师门长辈也曾经被春风得意的自己重重得罪过,他的脸色不禁剧烈变幻了起来。尤其是想到门派之中对付叛门弟子的私刑,他更是只觉得头皮发麻,一颗心完全凉透了。
擅长机关巧具的天巧阁中,那些刑具绝对能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爆喝一声道:“越千秋,天巧阁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私设刑房,山门中的莲花池里也不知道葬了多少尸骨……唔!”
还没等刘国锋把话说完,越千秋就如同大鸟一般腾空而起,凌空一拳重击而下,瞬间砸在了他的胸膛上。眼见人仰面而倒昏厥了过去,稳稳落地的越千秋吹了吹拳头,这才笑眯眯地环视了一眼众人,随即轻描淡写地说:“私设刑堂这种事,希望各家以后都能注意一下,嗯,不如多学学咱们玄刀堂。石头山上玄刀堂一直随时供人参观,可从来就没有刑堂这玩意。”
“咱们武门弟子,要与时俱进,要讲法度,否则,朝廷的武品录去年能重修,今后还是能重修!就如同各家都有家法,长辈能够罚小辈下跪饿饭打板子,可若是弄出人命,那就脱不了罪名!”
“大家别忘记,各大门派招收的每一个人,朝廷都是入档有案可查的!别忘了带孤儿回去当弟子不是不可以,但如果不上报户籍之类的违规次数大于三次,就要降等,大于五次就要除名!”




公子千秋 第五百九十八章 一物降一物
刘国锋刚刚惊怒之下吼出来的话,却被汪孚林一拳砸了回去,天巧阁那两位弟子自然是如释重负。可越千秋接下来笑眯眯说出来的警告,却不但让他们,也让武英馆的其他少年们尴尬的尴尬,警醒的警醒。
而很多这些日子饱受熏陶,已经把遵纪守法建功立业当成了人生准则和目标的少年们,则是暗暗决定第一时间写信给自己的师长们。侠以武犯禁,可别自己屁股不干净,却给那些啰啰嗦嗦的文官们抓着小辫子!
要知道,武英馆有一门很重要的课,曾经由武德司知事韩昱亲自来给他们上,讲的就是从前某些门派的除名史。韩昱用翔实生动的细节,对他们不点名讲述了某些门派私占民田、草菅人命、名为弟子实为奴仆不报户籍等等非法行径,以及朝廷之后的严厉处罚,而今天刘国锋的嚷嚷又给他们上了生动一课。
天巧阁真有那么一座莲花池吗?那么,他们自己的门派有没有?别回头朝廷把自家门派武品录除名的时候,他们还如同萧京京这次似的,差点被刘国锋这样的小人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那就真的是太稀里糊涂了!
而越千秋面对一张张凛然严肃的脸,对自己这番话的效果非常满意。他一副领导者派头似的挥了挥手,随即笑容可掬地说:“好了,劳动大家大过年的帮我救出了师弟,从元凶到帮凶以及被蒙蔽者,一个不少一网打尽,接下来咱们就回程吧!等到了金陵,应该赶得上元宵节,我走之前就拜托了我娘她们,帮武英馆在灯会起一座金陵城最气派的灯楼!”
吃饭看戏之类的,之前萧敬先已经来过那么一次,再加上武英馆的伙食供给素来不错,越千秋也不希望这些可以作为武人脊梁培养的少年们养成大吃大喝的奢靡风,因此就在出发之前想了这么个主意。果然,此话一出,在片刻的寂静之后,他就听到了众多欢呼。
在这些高兴的嚷嚷声中,越千秋来到戴展宁跟前,又问过宋蒹葭,得知每个人都没有性命之忧,也没有重伤导致瘫痪的,他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伸手捶了捶戴展宁的胳膊就低声说道:“阿圆内疚得什么似的,我虽说派人看着他,可咱们还是要早些回去,省得他急疯。”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这才冲着戴展宁身后三人竖起大拇指道:“舍己为人,宁死不丢下一人,都是好样的。等回去治伤之后,得请你们和阿宁轮流到玄刀堂和武英馆去给大家宣讲!”
戴展宁那秀美的脸顿时红了,他正要开口拒绝,却不防越千秋已经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径直来到伤势最重,此时都躺在地上尚未苏醒的那个亲兵面前,把人架起来之后便轻轻松松背在了身上。面对这一幕,他慌忙上前,可一句“大师兄我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越千秋堵了回去。
“好啦,别耽误大家回去过年的功夫,各位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我背了一个,其他的就拜托大家伙了,赶紧把伤员和俘虏们带下山,我们回金陵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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