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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千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而从小熟悉豪放江湖的姑娘们就要大方得多了。有的叫严掌门,有的叫严师叔,还有的则是严叔叔严伯伯之类的乱叫一气。若是平时,严诩听到那一声严伯伯,一定会气得和某个小姑娘理论,可现如今他只是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随即就来到了居中罗汉床前。
虽说此时才对起身的平安公主致意,但他从一进内间开始,眼睛就一直在盯着越小四这个身份尊贵的妻子。尤其是一想到上回在北燕,他根本就没见过人,越千秋却被越小四带过去住了两天,他那好奇心就更重了。
发现人秀美温柔,和苏十柒的爽朗大方是完全不同的类型,此时已经是离得极近,他拱手行礼时,却在心底暗自纳罕,越小四从前一直都说要找个江湖侠女并肩打天下,可一转眼就把当年大愿丢到九霄云外,这位弟妹恐怕绝不似表面那样弱质纤纤。
而平安公主哪里会没注意到严诩那炯炯有神的眼睛?饶是她知道他那绝对只是满满当当的好奇,而不是什么唐突的登徒子,仍然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心里刚生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念头,接下来唐突的邀请就已经来了。
“我和小四当年是生死之交,一别就是十几年,如今弟妹终于归来,料想那小子不久之后也能回来,这真是一件大好事。拙荆这几日不便出门,所以今天小宴,只能娘一人过来,等到元宵节之后她做完月子,我和她在家中再回请弟妹和千秋诺诺,还请一定要赏脸!”
平安公主听到严诩一口一个弟妹,摆明了非要做越小四的大哥,她一时更觉得啼笑皆非。然而,论年纪严诩确实更大,而且越老太爷捡来的越千秋,更是可以视作为严诩一手教大的,所以她也没计较这口舌便宜,反正越小四也不在。
“他从前也常常说起严大哥,道是你们多年交情,你和嫂子若是设宴,我自然一定去。”
严诩被这一声大哥和嫂子说得眉开眼笑,差点忘记自己的来意。直到越千秋使劲咳嗽了一声,他这才把那份平易近人倏忽间转化成了严肃。他侧过身来面对着屋子里其他众人,拱了拱手算是见过,这才沉声说道:“我刚刚从垂拱殿来,蒙皇上信赖,授了我玄龙将军。”
此话一出,屋子里瞬间一片寂静。不论是小胖子和李崇明叔侄俩这样的贵胄,还是大太太和平安公主这样知晓一些朝廷大事的女眷,又或者是其他对官制一知半解的妇人们和姑娘们,此时绞尽脑汁回忆的只有一件事。朝廷有玄龙将军这样一个职司吗?
而作为唯二两个听过玄龙一词的当事人,东阳长公主和越千秋同感愕然,紧跟着的反应却大不相同。和闭嘴装哑巴的越千秋相比,东阳长公主是直接一拍扶手怒喝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和我商量?”
屋子里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长公主您这训儿子的地方选择得不对,就连平安公主,也在看到越千秋一个摇头阻止的眼神,也不得不使劲忍住了劝解的念头。在成年人们的沉默之中,诺诺的小声嘀咕便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每一个人耳中。
“肯定是严叔叔想着长公主肯定不同意,所以就先斩后奏!”
先斩后奏这个词把东阳长公主原本就已经七分的火气直接撩拨到了十分。然而,还没等她雷霆大怒,严诩的话就如同一泓清泉,把她那满身燥热瞬间又安抚了下去。
“娘,这事是皇上答应我的,不是舅舅答应我的。我上次就和你说过,我已经是三个儿子的爹了,可以分担你肩膀上扛着的担子了。我之前也对千秋说过,玄刀堂我打算年后就传给他,专心致志地做我自己的事情,不会再让您劳心劳力。你只管高屋建瓴提点我就行了。”
说到这里,严诩就看向了武英馆那些小姑娘们,笑着说道:“我进来的时候,男孩子们都在亲亲居了,因为听说这儿人多就没有扎堆似的进来。回头你们把这好消息转告他们一声。到时候我在石头山上玄刀堂传位给千秋的时候,记得全都过来给他捧场!”
小姑娘们一时轰然应诺,而周霁月则是讶异地看了一眼越千秋,见他对自己耸肩表示无奈,她想到自己从前十二岁尚且能暂摄白莲宗宗主,越千秋过了年好歹已经十五了,当个掌门也没什么不可以,当下不禁莞尔。随后,她就看到了严诩使眼神暗示她带头先走。
知道严诩非得借着人家的地盘谈事情,她也没办法,只得悄悄拉了拉宋蒹葭和萧京京:“那我就带着大家先告退了,一会儿吃饭看戏时再进来陪着……四婶婶。”
见周霁月叫这四婶婶三个字始终有些别扭,平安公主不禁再次笑得露出了双颊的小酒窝,少不得又客气了几句。周霁月既然起了头,几个小姑娘也七嘴八舌地暂且告退,如萧京京和宋蒹葭这样的,临走时还看了一眼程芊芊,但终究还是被人拉走。
屋子里瞬间少了一小半人,大太太立时品出滋味来,当下说是带自家人去衡水居逛一逛。二太太亦是反应极快,笑说有几句悄悄话要对娘家人说。至于唯一想留着看看进展的三太太,则是被娘家的两位嫂子死活拖走。于是不多时,刚刚还没地下脚的清芬馆就只剩了几个人。
这种时候,李崇明纵使本就是硬掺一脚进来的,也不禁打了退堂鼓。可他鼓足勇气正打算溜号,却不防严诩突然开口说道:“程姑娘,程家灭门惨案,已经有线索了。劳烦你跟我去一趟刑部总捕司见一见杜白楼。记得你和他是熟人,应该能信得过他才对。”
他不用看都知道东阳长公主必定是面露惊愕,但他却没有对母亲做出任何解释。眼见程芊芊那眼神一点一点亮了起来,最终整张脸上露出了慑人的神采,他就淡淡地说:“杜白楼当初去晚了扬州一步,以至于程家灭门,耿耿于怀的他直接追了疑似凶徒将近一个月,如今总算活捉到了一个人。纵使是和你没多少感情的家人,但人命关天,不得不请你去看看。”
此话一出,李崇明登时心中一动。什么叫没多少感情的家人?程家之事还有别的内情?他迅速扫了一眼其他人,发现只有平安公主面露错愕,其他人都一副泰然不惊的样子,他就意识到,除却越千秋这位养母,其他人都比他知道得多。
这个体悟不免让他心中非常不自在,原本那立时避开躲事的心思立刻就淡了。他并不想仅仅当一个闲王世子,既如此,别人又没赶他走,他干嘛要走?不但不能走,而且,他得跟过去瞧瞧,严诩这个所谓的玄龙将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又是他来请程芊芊!
见程芊芊点点头,仿佛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严诩,小胖子不知怎的,总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而就在这时候,他只听得一旁的李崇明突然开口说道:“虽说有些对不起越家伯母,但这边热闹凑过了,我既然撞上了这件事,表叔可否容我去看个热闹?”
小胖子登时气坏了,他想都不想就开口叫道:“我也去!”
抱手而立的越千秋闲闲地看着因为关心则乱被李崇明坑进去的小胖子,一点都没有开口阻止的意思。反正有严诩呢,再坑能坑到哪去?这些捣乱的家伙不在,平安公主这场小宴反而能太平一点!
然而,他想躲事,却没想到耳畔突然传来了平安公主的声音:“既然英王和嘉王世子都去,千秋,你也跟去看一看吧。”
越千秋顿时为之愕然,等看到平安公主那极为认真的眼神,他想到刚刚那张所谓的朱杀帖,微微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随即眼珠子一转就上前一把抱起平安公主身后的诺诺,用极为自然的口气说:“娘既然这么说,那我先嘱咐诺诺,让她代我好好招待客人!”





公子千秋 第六百零四章 血色朱杀
抱着诺诺一溜烟出了清芬馆正房,越千秋见东阳长公主带来的那些侍女,还有越老太爷送给平安公主的几个丫头都正在院子里,他微微一思忖,随手把诺诺抛到自己背上,竟是不循正路,直接翻上了墙头。
这种经历诺诺早就熟悉了,非但不怕,反而高兴得使劲拍越千秋的肩膀。
每逢这种时候,越千秋就忍不住想到自己当初被严诩背着高来高去的情景,嘴角不由得露出了笑容。等到带着诺诺直接到了隔壁鹤鸣轩的屋:“多亏了有你这个百事通。等回来的时候,我给你买糖人。”
诺诺登时眉飞色舞,连越千秋掐自己脸时的不乐意都忘了,手舞足蹈地说:“我要最大的,我要最大的那个!”
“小心吃坏牙!”越千秋警告了一句,见人抱着自己的胳膊撒娇,他最终还是一口答应道,“总之,只要你以后凡事对哥哥说,糖人也好,肉串也罢,什么都有!对了,娘既让我跟着长公主去一趟,一会儿客人都归你招待,你这个小主人千万别给我捅娄子,知道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哥哥你真是老了,这么罗嗦!早知道我就把大双小双一块留着,让他们端茶递水也挺好的!”
越千秋只觉得两边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两个混世魔王在长公主府简直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结果在越家那是上有大太太压着,下有小魔女盯着,竟然还会被指使去端茶递水,要是严诩和苏十柒,乃至于东阳长公主知道那对双胞胎是这么被管束法,会不会被气死?
在背着诺诺跳下地之前,他只能决定换一种方法:“那俩小子毕竟是皇上的孙外甥,你可别太乱来。唔,你要是能培养一下他们的男子汉气魄,让他们日后能有担当一点,回头哥哥就答应你一个条件。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之类伤天害理又或者丢脸的事,我都答应你!”
诺诺的眼神中闪动着惊喜的光芒,她甚至没有问当真不当真之类的废话,几乎想都不想就嚷嚷道:“成交!千秋哥哥你可别骗人!”
知道越小四和平安公主的脾气一大半都被诺诺给继承了,她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做到,越千秋当然也不会拖泥带水,伸出左手反过来和背上那小丫头轻轻一击,随即就一本正经地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一去一来,只不过耽搁了一小会功夫。越千秋把诺诺重新送回了平安公主身边。他见东阳长公主没有动身跟他们去的意思,他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自己不在那一小会儿,她和严诩母子达成了什么妥协,于是就装成没事人似的对严诩打了个招呼。
“师父,现在就走吗?”
“嗯,走吧。”和越千秋想的不同,刚刚那一小会,屋子里的气氛就仿佛凝滞了似的,谁也没说一句话。因此这会儿严诩也吃不准,东阳长公主究竟是否接受他已经改了官职一事,当即拱手告辞。而程芊芊则是万福行礼后,神态自若地第一个出了门。
小胖子和李崇明刚刚杵在这已经难受死了,此时自然溜得飞快。当越千秋最后一个出屋子时,就只见抢先一步出来的两人已经开始彼此互瞪,和小胖子的冷笑敌视相比,李崇明那不动声色的城府似乎要深沉得多。可他更知道,小胖子也不过在死敌面前装粗枝大叶而已。
这家伙关键时刻鬼着呢!
不消一会儿,严诩就跟了出来,看那表情,东阳长公主似乎并没有说什么。可等到他招呼了众人一块走时,桑紫却急急忙忙冲了出来,等到了严诩身边时,她犹豫片刻这才低声说道:“事出突然,长公主只不过是一时没想通,少爷您千万别勉强,凡事以自己为重。”
尽管听这口气就知道桑紫是自作主张追出来的,但严诩本来有点严肃的那张脸还是瞬间变得神采飞扬。他眉角一挑,自信满满地说:“桑姨告诉娘,我心里有数,请她放心!”
当桑紫重新回到屋子里时,她还没来得及对东阳长公主禀报严诩的回答,就只见这位素来以脾气火爆手段狠辣著称的金枝玉叶恼火地骂道:“放心个屁!他只不过是之前去过一次北燕而已,现如今就在我面前装翅膀硬了长大了?老娘做事的时候,他牙还没长齐呢,竟然想让我在家里坐着抱孙子享清福了?”
之前越千秋外出那些天,东阳长公主也来过越家,平安公主和她算是见过两面。可那时候,她总感觉得这一位总有些端着——不是端着架子,而是总有些放不开。此时听她在自己面前怒骂儿子,连老娘两个字都用出来了,她不禁为之莞尔,一下子想到了越小四。
嗯,那个家伙也很喜欢自称老子,还说是跟爹学的。要说嬉笑怒骂百无禁忌的公公,和这位无所顾忌的长公主一样,真是有意思的人……
东阳长公主怎会漏过平安公主这偷笑?既然已经失态,她就懒得再继续维持从前那副长公主仪态了,悻悻说道:“阿诩和越小四从前就是一个脾气,现如今人人都说他是浪子回头,可在我看来,比起你家那口子却还差得远。他现在竟然想挑我那副担子,简直不自量力!”
平安公主对于别人称赞越小四,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可是,喜欢洋洋得意的丈夫不在,她当然也乐得在背后贬损他两句。
“长公主以后可不要当面夸他,四郎那是个想着一出就是一出的人,相比严大哥,他的性子太跳脱了,做事不稳重。再说,爹有四个儿子,四郎是幼子,他当然能撒欢似的在外头任性胡来,可严大哥是长公主唯一的儿子,他已经足够好了。”
足够好三个字,终于触动了东阳长公主心中那根细细的弦。她长叹一声,看着平安公主,突然伸手握了握那双即使在这暖烘烘的屋子里,依旧有一点点凉的手。
“虽说我早就听那老头子说过你,可见了面说过话才知道,越小四那个臭小子能娶到你,那是多大的福气。很少有被亲人都不当一回事却平安长大的女孩子,尤其是遇到像你这般豁达开朗却又明事理的。越小四很有福气,千秋更是很有福气。”
面对这绝非一般的赞誉,平安公主没有客气,笑得眉眼弯弯的她轻描淡写地歪了歪头。
“我只是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用尽全力快快活活地过下去。既然遇到了肯对我那么好的男人,既然生了那么可爱的女儿,既然天上掉下来一个很好玩的儿子,又有个挺有趣的公公,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听到平安公主形容越千秋很好玩,越老太爷挺有趣,东阳长公主终于笑了起来。而玩笑过后,她便渐渐收起笑脸,沉声问道:“你知道朱杀?”
“嗯。”平安公主突然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才淡淡地说道,“我听乳娘说,我的外祖父,一个很平平常常的小官,便是死在朱杀手上。他收了朱杀帖之后,想着家里妻儿满堂,他就心存侥幸没有自尽,只想着先帝不可能杀他这样的七品芝麻官,说不定是有人恶作剧。结果,有一天早上,外祖母醒来时发现满脸黏糊糊的,再等发现枕边人没了脑袋,当场吓疯。”
说着这个极其血腥的故事,她的面色只是微微有些苍白,但双手却紧紧抓住了手中的帕子,指节竟是有些发青:“遇到这样天塌下来的惨剧,外祖父家里一夜之间完全散了。母亲早就进了王府,这才躲过一劫,可就因为这事受了惊吓,没几个月她就过世了。”
“据说那时候的朱杀帖,完全是先帝随便翻看各官衙花名册,只要左右有说人不尽职,他就会雷霆大怒立刻亲自行帖,不自尽就杀人。”
毕竟是南北两国,纵使东阳长公主这岁数,确实是覆盖了北燕那位先帝在位的时期,可她着实没想到那种血红色的恐怖竟然会覆盖到寻常小官!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本打算不再问这让平安公主失去了亲生母亲的惨事,却没想到平安公主竟是侧头又对她笑了笑。
那笑容中不见太多惨痛,反而有些莫名的温暖。
“但也是因为外祖父那件事,我平日只不过是早晚请安才见一次的嫡母,却破天荒地亲自带了我一天。现在想想,她应该就是从那之后把手伸进了秋狩司,把几个对上头不满的中坚官员给笼络了在手。后来便带着他们反杀了时任正副使,跟着先帝倒行逆施的几个大人物……后来的事情,想必长公主都知道了。我现在还记得她安慰我时说的话……”
平安公主微微眯起了眼睛,一贯平缓温柔的语调竟是显得铿锵有力。
“不要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女人伤心的时候若是只会哭,那便让人瞧不起!你娘没了父母家人,确实是悲伤绝望,可她毕竟还有你这个女儿,怎么不想想她死了你怎么办?你要好好活着,想想你们那一家很可能就只剩下你这一个了,你也应该好好活着!”
说到这里,她自失地摇了摇头,随即认认真真地说:“如果不是她在的时候,一直都记得给我请大夫,也许我活不到现在。哪怕她后来没再单独见过我,后来人又都说她去世了,可是,即使我再微不足道,兄弟姐妹们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可至少给我看病的大夫从来都没断过。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很尊敬她,那是一个说到就一定会去做的女人!”




公子千秋 第六百零五章 千秋的乌鸦嘴
严诩既然是来带走程芊芊的,自然预备得很周到。他并没有用之前长公主府的那辆马车,而是自带了另外一辆。当程芊芊到了车前时,上头还下来两个年轻的侍女,恭敬却又不失强硬地把她搀扶上了车,随即又跟了进去,训练有素的样子和一般的世家侍女没有半点区别。
看到这一幕,小胖子只觉得有些不那么舒服。这怎么看着那么像是押送犯人?
不过小胖子只是这么想想,碍于有李崇明这么个讨厌鬼在身边,他紧闭嘴巴,根本就懒得说话,省得在大街上争吵起来,给外人看了笑话。然而,他瞅了瞅自然而然凑在一起的越千秋和严诩,忍不住还是流露出几分羡慕。他那些老师对他,根本不像严诩对越千秋的真心。
越千秋没注意到小胖子那目光,他没有传音入密的本事,一会儿出发之后四周围人多,大街上人更多,因此他只能趁着这会儿上马之前,把诺诺提供给他的那些消息,用最快的速度低声转述给了严诩。
而之前越千秋抱了诺诺出去说话之前,留在屋子里的严诩也看过那张朱杀帖,得知了来龙去脉,此时又听说了这些陈年旧事,他更是眉头倒竖了起来。换成从前的他,早就撂狠话了,可这会儿他却忍了又忍,最终只是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嘴里迸出了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知道了,走吧。”
一路上风平浪静,既没有什么翻倒的大车堵路,也没有什么当街打架殃及池鱼,更没有什么冷不丁冒出来的刺客,仿佛那张朱杀帖只不过是纯粹的玩笑。
然而,从越府到太平门的刑部衙门这条一路向北的大道,恰恰算得上是从金陵最热闹的地方去往金陵最冷清的地方,在这还未出年关的时节,他们沿途遇到反方向过来的人不少,而他们这一边,越走路上人越少,到最后干脆就只有他们这一行三十余人了。
面对这样的情景,李崇明不知不觉有些心里发毛。他之前早就吩咐了随从过两个时辰再过来接他,刚刚出越家时却来不及等自己的随从过来汇合,再加上李易铭也骑马,他也不得不骑马,如今虽说周遭有李易铭的侍卫,有严诩带来的随从,他却仍然觉得如同赤身站在冰天雪地里,后背阴寒冰冷,就连攥着缰绳的双手也不禁有些发僵。
他就这么跟出来,连一个自己人都没带,万一遇到刺客……别人肯定不会第一时间想到保护他,他岂不是最容易遭殃?他只不过是想争取一个机会,一个让自己显得有些出众,同时却降低一下其他方面评价的机会,可万一遇到危险,那就太不划算了!
李崇明越想越多,却没注意到小胖子已经瞅见了他那千变万化的表情。
小胖子仿佛看透了李崇明的担心,哂然一笑后就随手对几个侍卫指了指,等到他们都朝这位嘉王世子靠拢了一些,他就拍马跑去了越千秋那儿。
越千秋是因为平安公主的提醒又或者说请求,才不得不跟过来的,原本并不乐意凑这热闹,因此骑着白雪公主的他一路多半时间都在发呆。可就算如此,旁边突然凑过来一个小胖子,他还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斜睨了一眼就有些嫌弃地问道:“干嘛?”
小胖子对越千秋这种态度早就习以为常,此时恨恨地踹过去一脚,见越千秋根本都懒得躲,身下白雪公主就已经敏捷地小跑一步躲开,他不禁恼火地低喝道:“你这马儿也成精了,连这点亏都不肯吃!”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越千秋随口一说,见小胖子不依不饶地又靠了过来,他就知道人有话要说,当即看了看左右。见无论严诩带来的那几个人,还有小胖子那些侍卫,都非常主动地离远了些,他便主动问道,“有话快说,把人都遣这么远,你不怕有刺客啊!”
“这不是有你吗?”小胖子瞅了一眼越千秋挂在马褡裢里的那两截陌刀,随即冲着发呆的李崇明那方向努努嘴道,“我看那小子已经担心得连冷汗都出来了,要不派两个人送他回去得了,免得他在那疑神疑鬼。”
越千秋没想到小胖子竟然还会有这样“关心侄儿”的闲心,可转瞬间就意识到小胖子这一招那是软刀子杀人不见血。他没好气地呵呵一声,这才不咸不淡地说:“你说派多少人护送他回去?谁能确保人家就一定是冲着车里那位程小姐,是冲着我们,不是冲着别人?”
“护送他回去的人派少了,说不定那是纯粹给敌人送人头;派多了,我们这儿就人手不够。再说了,就算李崇明是真的怕死,我和你打赌,你这会儿就是赶他,他也不会走。”
说到这里,越千秋这才笑眯眯地用马鞭那软柄轻轻敲了敲小胖子的肩膀:“话说回来,你只说人家怕,你就不怕?这一路越走越荒凉,而且眼瞅着师父似乎专挑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再这么走下去,说不定真的会跳出几个人来……”
“呸呸,你个乌鸦嘴给我闭嘴!”小胖子终于被越千秋给气坏了。他恶狠狠地打断了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揶揄,随即就黑着脸说,“表哥做事和你那德行如出一辙,凡事就爱个冒险,再说之前程芊芊都能引蛇出洞,你们不就是玩这花招吗?问题是谁会这么傻……”
听到小胖子说谁会这么傻,如此明显的陷阱也往里钻,越千秋不禁莞尔,可下一刻,他就只觉得浑身汗毛根全部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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