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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千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嘉王长史林芝宁之前在玄刀堂指斥英王李易铭以及越千秋,阴谋落空之后服毒不成被下狱,至今还押在武德司中。这消息虽说在尽力控制之下并未完全传开,但皇帝身边的人这点眼色还是有的,全都知道应该离嘉王世子李崇明远远的。
所以,此时皇帝竟然把李崇明留在宫里,众人无不意外。那传话的内侍更是心中后悔,暗自担心事情传开后,一向气量最小的英王会不会拿他撒气。可是,等到他硬着头皮答应之后,悄然退出了殿外,擦了擦额头汗珠的他方才猛然之间想到了一件事。
而宝褔殿中,原本正在指挥内侍宫人腾地方的小胖子在听到这么一个消息之后,顿时拉长了脸。要他选择的话,自然不愿意和李崇明共处一室,问题是他更不乐意让李崇明在宫里有个名正言顺的住处。可下一刻,越千秋随口问出的一句话,却让他那脸色登时阴转多云。
“要是我没记错,宝慈殿好像是先头两位皇后娘娘的寝殿吧?多年没住人了,就这么一点点时间,能整理出来?”
对啊,已故那两位皇后全都不得父皇喜欢,死得也都挺早,那宝慈殿听说空置多年,父皇就连祭祀都是遣人去,自己从来不愿意去。李崇明住在宝慈殿这种皇后寝宫,谁都知道名不正言不顺,自然也就是临时住一住而已。
要是有人想从中作梗胡说八道些什么,父皇只会更生气!
想通了这件事,小胖子就立刻眉飞色舞地说:“怕什么,父皇既然吩咐了,就算出动再多人手,也会立时三刻整理出来。嗯,且吩咐那边先整理着,快把御医叫来!”
小胖子使唤人,那是素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因此太医署那边丝毫不敢怠慢,须臾就已经派了两个最得力的御医过来。然而,两个人轮番给李崇明诊脉过后,对视一眼后,却不禁面面相觑。
李崇明之前额头磕伤过也不假,最近想来心结难解,因此体弱受寒也不假,可眼下这样子,怎么似乎不大像昏睡,反而像是……被人打昏的?而且这脉象好像还有点别的不对劲……
心里这么犯嘀咕,两个御医却谁也不敢把这猜测说出来,在小胖子面前只拿着那些四平八稳的医理糊弄。小胖子本来对那个侄儿就没那么真心,耐着性子听了一阵子就没好气地说:“得了得了,别卖弄你们那些学问,一会儿移宫的时候,你们一块护送,出了事你们负责。”
他一面说,一面扫了一眼正坐在那儿优哉游哉品茶和周霁月谈笑风生的越千秋,正要开口说话,却不料被越千秋抢在了前头。
“你只要让两位御医管好嘉王世子就行了,我身体好得很,用不着诊脉。”
小胖子本想让御医给越千秋看看外伤,没想到越千秋竟然好心当成驴肝肺,他顿时有些不痛快,哼了一声,他也不理会那两个一头雾水的御医以及嘴硬的越千秋,直接来到周霁月旁边一屁股坐下,这才关切地说:“周姐姐你要不要紧?要不让御医给你切切脉?”
周霁月可不像越千秋进宫当成家常便饭,小胖子这寝宫她还是第一次来,见轩敞明亮,摆设奢华中不失雅致,正暗想这位英王没想到还挺有品味的,结果就意外地收到了这么一份关心。她瞅了一眼笑嘻嘻在旁边看热闹的越千秋,再看了看一脸巴望的小胖子,叹了口气。
她和小胖子只是当年见过一面,自从再次回归金陵之后,见面的次数虽说不少,可要说有多亲近却也谈不上,不过是在一次次的来往中渐渐熟络,真正要说亲近,也就是今天这一次挺身而出。然而,在她看来,那只是自己身为大吴子民应当做的。
可终究不忍心拂逆了小胖子的一片好意,她也想缓和一下气氛,便笑了笑说:“英王殿下既是这样说,那就让御医诊脉看看,正好我这两天偶尔也有些头疼。”
小胖子登时喜上眉梢,趾高气昂地冲越千秋扬了扬下巴。你不领我的好意,别人领!他立刻勾了勾手把一个御医叫来,随即甚至让出了自己的座位给那御医,可当人战战兢兢把脉时,他却在旁边转来转去,末了还不耐烦地叫道:“喂,好了没?诊脉要那么长时间吗?”
如果眼前的不是未来的太子,将来的皇帝,那御医早就想骂娘又或者撒手不干了。那边床上倒是个真正的病人,这边这位……身体好着呢,脉息稳定,心跳缓慢而强健,估计就是去打一头老虎也不成问题,什么头疼,骗鬼吧?
可英王特意让他去诊脉,难不成是真的有什么疑难杂症?
想多了的御医不由得眉头紧皱,直到他感觉到对面坐着的男装少女轻轻咳嗽一声,一抬头看到对方朝自己微微摇了摇头,他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放开手站起身对小胖子说:“英王殿下,这位姑娘身体康健,并无大碍。如果偶尔头疼,想必是累着了,多睡一会儿就好。”
“没有大碍,那小碍呢?”小胖子很不高兴没能报答救命之恩,一气之下便追根究底了起来,见那御医登时哑然,他就更加恼火。好在这时候,解围者总算是来了。
“英小胖,霁月没病没灾的,高兴都来不及,你怎么好像非得希望她有点伤病似的?要是闲不住,我们去宝慈殿看看,也省得你在这折腾人家这可怜的御医!”
两个御医对越千秋这解围者实在是感激涕零,见小胖子刚冲越千秋张牙舞爪发脾气,就被人硬生生拽出去了,他们唯有感慨越九公子虽说没大没小,可关键时刻也只有他能治那位未来的太子,却没注意到周霁月也已经悄然起身跟了出门。
哪怕常常进宫,但宝慈殿那地方,越千秋从来没去过,小胖子却不然。当年中宫缺位的时候,冯贵妃很希望母凭子贵,那会儿他也满心以为自己是冯贵妃的亲生儿子,故而也偷偷溜达去宝慈殿看过,认真地设想过冯贵妃封后的风光。
当然,后来那件事一出,冯贵妃一死,他完全不希望后宫多出个皇后来,这宝慈殿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来过此地了。
此刻,有周霁月从中做和事佬,出来时还老大不高兴的小胖子很大度地决定不计较越千秋的冒犯。当他来到宝慈殿跟前,眼见内侍宫人忙忙碌碌地进出,有的手上捧着帷帐,有的则是各种用具,还有提水的,拿着扫帚的……总之一片忙乱,他就不禁眉头大皱了起来。
他不假思索地上前喝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因为时间紧,任务重,宝慈殿这些人忙得恨不得能有三头六臂,再加上小胖子这趟过来又不曾前呼后拥,只有越千秋和周霁月跟着,因此刚刚真没人注意到他们。此时听到这声音,登时有人手下一滑,一桶水打翻在地,好几个人被殃及池鱼,一时间乱成一团。
可发现来的是宫中最大的小霸王英王李易铭,众人也只能自叹倒霉,就连那浑身湿透的始作俑者也顾不得打哆嗦,连忙跟随其他人上前行礼。可对于刚刚那个问题,最终还是一个被推出来的中年内侍回答的。
“英王殿下,是皇上吩咐把宝慈殿收拾出来给嘉王世子……”
这话还没说完,他就险些被小胖子喷了个满脸花:“父皇是吩咐把崇明安置在宝慈殿,但他有吩咐说把正殿收拾出来吗?自从我大吴开国以来,宝慈殿正殿一直都是中宫皇后住的,难道崇明摇身一变成皇后了?再说了,宝慈殿正殿多大的地方,你们多久能收拾出来?”
不管从前英王李易铭在宫里名声多坏,可如今他这一番话劈头盖脸砸下来,所有内侍宫人不禁都恍然大悟,为首的那个中年内侍更是悔恨交加,当即慌忙跪下磕头道:“都是小人一时糊涂想错了,小的这就去带人收拾东配殿!”
越千秋全程笑看着小胖子发威,直到小胖子气呼呼地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随即沉着脸过来,他就笑着说:“我看这边一时半会也收拾补完,我们回去吧。皇上之前说抽出空就会过来,我觉着去你那宝褔殿的可能更大。”
对啊,父皇从前就不乐意来宝慈殿,没道理为了区区李崇明就破例!
小胖子只觉得刚刚被那群蠢货给撩拨起来的火气一下子无影无踪,可又不乐意去附和越千秋,当即再次殷勤地转向了周霁月笑道:“周宗主你累了吧?我们回去。唔,你不是说头疼吗?我记得之前有人送了我好些天麻……”
瞧见周霁月被小胖子缠得货真价实有些头疼了,越千秋不禁耸了耸肩,自顾自转身往回宝褔殿的方向走。只听得小胖子在后头一口一个周宗主大献殷勤,总算是把最初的姐姐两个字收了起来,他只觉得心情实在是有点诡异。
小胖子应该不会因为周霁月太强大,于是生出某些不该有的心思吧?
正这么想着,他就发现宝褔殿还没到,自己却和迎面过来的一行人撞了个正着。认出似笑非笑的皇帝,他愣了一愣,没有第一时间行礼,而是回头看了一眼,见小胖子正在唾沫星子乱飞地说道自己拥有的那些珍惜药材,没注意到皇帝那一行人,他不禁为其默哀,随即连忙迎上前去。
“千秋见过皇上。”
小胖子已经两次听到周霁月的咳嗽,却没反应过来,此刻听到越千秋的声音,他终于如梦初醒,快走几步上前的同时,忍不住又羞又怒地瞪了越千秋一眼。可他那视线根本穿透不了越千秋那犹如牛皮一样的脸皮,所以他只能讷讷解释道:“父皇,我去宝慈殿那儿看看……”
皇帝打断了小胖子的解释:“去宝慈殿?可朕怎么听你刚刚说什么燕窝、龙涎、人参、鹿茸、天麻……你是想去开个药铺吗?”
小胖子被皇帝调侃得头皮发麻,慌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因为今天多亏千秋和周宗主保护我,所以我就是想送他们一点谢礼。”
“他们?朕怎么看着你不理千秋,只缠着霁月?”
越千秋见周霁月吓了一跳,赶紧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稍安勿躁,千万别误会。
果然,比周霁月更受惊吓的那是小胖子,他一下子抬起头,整张脸色都变了:“父皇你千万别误会,我真的是两个人都感谢的,我只当周宗主是姐姐……都是千秋不好,谁让他几次三番不领我的好意,我就是想……嗯,借着和周宗主说话气气他……”
哪怕刚刚还让周霁月稍安勿躁,可这时候哪怕忍了又忍,越千秋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不只是他,皇帝身后那些跟从的内侍也人人忍俊不禁,却还只能使劲低着头避免露出行迹,一个个忍得极其辛苦。
而小胖子被越千秋这一笑,更加火冒三丈,可没想到的是,皇帝笑着走上前,竟是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口气变得非常温和。
“陈五两捎口信回来,当时最危急的情景他虽说没看到,但只看后来阿诩收拾掉的人,还有那间不像样的屋子,就知道当时的情形。四郎,你很幸运,遇到了愿意为你拼命的人。”
说到这里,皇帝便向越千秋和周霁月微微一颔首道:“现在,朕作为父亲,而不是作为皇帝,多谢你二人奋不顾身。尤其是千秋,这么多年,也多亏你能一直包容四郎。”





公子千秋 第六百六十六章 君心父心
这辈子有幸遇到一个好爷爷,一个好师父,一群好伙伴,越千秋听惯了各种各样的好话,早已经过了一丁点褒扬就喜形于色的阶段,可皇帝夸奖自己奋不顾身的时候,他还是呵呵一笑,觉得受之无愧。然而,当听到皇帝说他这些年一直包容小胖子的时候,他就震惊了。
皇帝竟然看破了他和小胖子的相处模式!
真的,就凭这死小胖子骄纵、任性、粗暴、蛮横……反正各种各样恶劣特质集一身的那性格,换一个人来,要么是逆来顺受,要么是分道扬镳。他能够耐着性子包容这家伙到现在,能够绞尽脑汁把人改造成眼下这还马马虎虎的样子,头发都不知道掉了多少!
“皇上过誉了。”越千秋干巴巴地吐出这五个字,随即知道多说多错,竟是就不吭声了。
可本来讪讪的小胖子听了这话,顿时有些不得劲,然而,瞅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越千秋,又看到皇帝那意味深长望向自己的目光,他到了嘴边的抗辩最终吞回了肚子里。
这些年从宫里宫外那些人的态度上,他没少体会过早些年胡闹给自己带来的巨大损害,如果他还像当年那样,那么最近这一连串事情闹开之后,身世成谜的他说不定早就被人掀翻了。有时候半夜三更梦醒睡不着,他常常会琢磨越千秋的那些话,不得不承认那都是对的。
那两个当事人一个干巴巴地谦逊了一句,另一个闭嘴不说话,刚刚一样被皇帝当面道谢的周霁月不得不当个打破僵局的人。
“皇上过奖,且不说英王殿下即将册封太子,乃是国之储贰,容不得半点差池。就算他不是太子,既然我们曾经在武英馆中有同窗之谊,又有相识相交的情分,我也自当尽心竭力保他周全。更何况……”
她顿了一顿,有些惭愧地说:“更何况,那时候真正拖住一大堆人的是千秋,我手持太子剑,却是没能拿下楼英长,若非严将军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说来也是我学艺不精。”
话音刚落,越千秋立刻反对道:“楼英长那就相当于武林大魔头等级的强人,霁月你一个人拖住他,让他疲于应对你的攻势,没办法指挥其他人,更是腾不出功夫来用策,那就已经足够强大了,怎么都比我这个在一群杂兵手底下还受了点伤的人厉害!”
而小胖子同样大声嚷嚷道:“周姐姐你何必妄自菲薄?你在那种紧要关头不但保护了我,还记得保护崇明那小子,这份仗义胸怀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皇帝见越千秋和小胖子说的几乎是同一个意思,那边原本素来大大方方的周宗主不禁有些赧颜,他不禁哈哈大笑,随即就点了点头道:“很好,难得四郎也能多一个朋友,日后朕也能多放心他一点。走吧,去宝褔殿看看崇明。”
小胖子一点都不关心李崇明究竟怎么样。他在楼英长面前出言维护就已经很够意思了,让他真的把这个从前一直和自己别苗头的侄儿当成至亲骨肉那样相待,他自觉实在是勉强。因此,他让了皇帝走在前头,任由周霁月和越千秋一左一右陪着,自己却悄悄落在后面。
眼瞅着皇帝他们已经走到很前面去了,他这才倏然停下脚步,回转身正对着皇帝今天带出来的那些内侍。见他们慌忙止步的同时,一个个脑袋都低垂了下去,他就哼了一声。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们之前在笑话我!我丑话说在前头,刚刚父皇和我们说的那些话,若是有丝毫风声泄露出去,那么,必定是你们其中有人嘴巴漏风!到了那时候,可别怪我因为一个人失言就怪罪你们一大串人!”
他一面说,一面把微微扬起了下巴,手指冲着一个个人点了过去:“别以为我回头未必记得你们的名字。赵杨、容术、秦峰……”
七八个内侍没想到小胖子竟然一个个名字叫得分毫不差,一时不禁脑袋垂得更低了,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人人都觉得英王殿下是目中无人的性子,除了陈五两之外,恐怕谁都不放在眼里,谁能想到这位竟然能记住他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小小内侍?
而走在前面的越千秋和周霁月那是何等耳力,全都发现了小胖子在后头立威,又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在撒气。越千秋忍不住翘了翘嘴角,谁知道这细微的动作,却落在了皇帝的眼中:“怎么,千秋你觉得四郎很孩子气?”
越千秋没有直接回答皇帝的问题,而是突然干咳一声,低声问道:“我记得从前皇上都是叫英王殿下大郎的,从元宵在玄刀堂的那次开始,突然就变成四郎了?”
他这声音很小,只限于一旁的周霁月和皇帝能听到,至于落在很后面正在教训人的小胖子,那是绝对不会听到的。可即便如此,周霁月还是只觉心里咯噔一下,颇有些担心越千秋这过分大胆的问题会不会召来皇帝的震怒。
然而,皇帝的反应却很平淡。他轻笑了一声,最终淡淡地说:“朕从前叫他大郎,是因为想要忘记当年太后还在的时候,朕那两个生下来就夭折的儿子,还有因为太后之意,方才抱进宫来养的嘉王。可现在朕想明白了,无论是再想忘记的过去,终究都还存在着。”
他眯了眯眼睛,沉声说道:“而且,现在太后不在了,那些用各种陈规陋矩想要套在朕脖子上的元老重臣,也已经都不在了,朕没有必要不承认那些往事。大郎和四郎没有区别,只要朕承认那是朕唯一的皇子,那么他就是大吴的储君,异日的天子。”
“皇上如此坚定,真乃我大吴之福。”越千秋轻轻舒了一口气,随即却仿佛语不惊人死不休,直截了当地再次问道,“但皇上干嘛要认我娘是您的女儿?还在外头闹出那么大风声?”
“朕之前是想封她为琅琊郡主,但朕反悔了。”
皇帝说出这极有歧义的一句话,见左手边越千秋那脚步干脆就停了,不用看也知道右手边的周霁月脸上必定也满是惊疑,他这才哂然一笑道,“朕本来觉得,给你娘一个封号,让她在越家也好,在外交际也好,都能更风光一些,如此也弥补了小四出生入死。”
“但是,元王不是一个好父亲,所以诸子阋墙,以至于王爵降封,即便是当你娘名义上的父亲,他也不配,而且日后多了那么一堆只会惹祸的兄弟,你娘只会烦死。相形之下,朕若是认了她,而她却不愿意认朕,那么即便她不曾接下公主封号,别人也会认定她是公主。”
见越千秋那副哭笑不得的样子,皇帝不以为意,一面继续前行,一面轻描淡写地说:“最重要的是,朕觉得她柔弱却不失刚强,而且四郎也很喜欢她。这是很难得的,宫中那么多嫔妃,四郎都敬而远之,即便任贵仪,他也只是面上客气恭敬一点,和姊妹们也不亲近。”
“难得他有个真心敬重喜欢的长辈,朕又不可能把你娘认作是驾崩多年的先帝之女,年岁完全对不上,只好出此下策了。如此一来,即便没有封号,人人都会拿你娘当成真正的公主看待。到时候你爹回来,也不会因为尚了公主,娶了郡主,而仕途上受到什么影响。朕无论怎么对他和你加恩,别人也无话可说。”
“皇上您果真是神机妙算。”
虽说之前跑回家找平安公主的时候,娘俩彼此交心之后,都已经差不多猜到了这一点,可皇帝如今爽快承认,越千秋还是不由心里有些小小的纠结。
就算平安公主抗旨不遵,“父女”俩没相认,可如果别人全都这么看,他就平白无故就矮了小胖子一辈,这实在是不合算!至于他会因此变成皇帝的便宜外孙,因此会得到很多好处等等,此时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周霁月见皇帝当着自己的面亦是直言不讳,心中虽说颇有一种受信赖的感动,但鉴于这并不是在密室之内,她还是忍不住环顾四周,谁知皇帝当即笑道:“四郎正在教训人,四周围是否有人窥伺,是否隔墙有耳,有你们两个在,朕还用得着担心走漏风声?”
“皇上说的是,霁月你就别操心了。”越千秋冲着周霁月眨了眨眼睛,随即看到宝褔殿已经快到了,他就收起了刚刚那狂妄大胆的做派,显得循规蹈矩。
果然,皇帝也没有问那些有的没的,面对那些慌忙迎出来的内侍宫人,他也只是目不斜视,直到在赶上前的小胖子亲自领路下,到了寝殿中西边一张软榻,见到了两个御医,他才沉声问道:“崇明现在情形如何?”
越千秋当初下手不轻不重,两个御医哪怕不说什么杏林国手,可把人弄醒还是不难的,只不过两人既然吃不准谁下的手,故而也不敢随便多事。于是,虽说也发现了李崇明脉象有异,似乎是连日以来的饮食冲克了什么,他们就心里更加七上八下了。
此时见皇帝来了,两人才有些着慌。年轻的那个一张口就想说出事情,却挨了前辈一记胳膊肘,立时就闷了。
而年长的御医制止了年轻后辈的莽撞,这才赔笑说道:“嘉王世子只是身体病弱,没什么大碍,休养几天就好了。想来都是嘉王府别院那些人伺候不周到,只要在宫里细心照料,不消十天半个月,世子就一定能大好。”
看到小胖子那分明很满意的面色,说话的年长御医意识到自己没说错话,登时如释重负。而皇帝随口问了几句后,就点点头让他们先退下,他更是觉得自己明智至极,等到悄然退出了寝殿之后,他就低声教训了那满脸不得劲的后辈几句。
“学着点儿,一个是马上就要册封的未来太子,一个是不受皇上待见的藩王世子,你刚刚要是一句话说错,丢官去职都是轻的,说不定连脑袋都没了!”
“可是,看嘉王世子的样子,分明不是力竭昏倒,而是被人打昏的,再说他的脉象……”
年轻的御医才刚辩解了两句,就遭到前辈那犹如剜心似的怒瞪,立时心中悚然,连忙闭嘴。他自然知道,哪怕嘉王世子李崇明再怎么只不过是表面尊荣,敢做把人打昏的,也只有一个——除却辈分高,名分尊的英王,不会有别人。至于脉象,那就更不好说了。
“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否则,你就是拖着我一块死!”
被人腹诽的小胖子一无所知,在闲杂人等都被屏退之后,他这才连忙绘声绘色地说着今天那趟极致惊险的经历。不得不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如今那讲故事的本事比越千秋差不了几分,而且还动不动来个抖包袱,起伏跌宕,活脱脱一部王府遇险记。
当小胖子最终说到越千秋的那件软甲和伤势,说到严诩丢下伤药后离开,越千秋看到皇帝转而看向自己,这才干咳一声开始解释。
“就是一点淤青而已,这都怪我还不够皮糙肉厚,没什么大碍。其实,嘉王世子不是昏死过去,是被我打昏的。嘉王府别院之前不适合再留,我又怕他因为受打击太大而在人前说错话,只能出此下策,还请皇上恕罪。回头我一定亲自向他赔礼。”
见越千秋独自扛下责任,小胖子想分担一点儿,可看到周霁月对自己摇了摇头,他虽说有些不明所以,但至少明白了对方是要自己别贸贸然帮越千秋说话,想了想就决定先闭嘴。果然,下一刻,他就只见皇帝淡淡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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