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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千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萧敬先答非所问,随即却突然顿了一顿,这才不慌不忙地说:“只要过去几十年,那么官官相护,内外勾结,不可避免地便要造就一个个根深蒂固的大家族。这时候其实还有加以限制和桎梏的机会,可如果在这时候仍然投鼠忌器,又或者被蒙蔽了耳目,又或者君王根本没有脑子和手段,把这种局面拖延到了百年之后,那时候,就已经积重难返了。”
“而现在,就是北燕立国一百零八年之后了。”
嘴里说着这话,萧敬先却靠在引枕上,脸上那闲适的表情便犹如无所事事的悠闲书生,可说出来的话却犹如一阵阴风卷过这明明烧着炭盆,极其温暖的屋子。
“所以自从当初我姐夫登基的时候,他就做好了杀一大批人的准备。只不过,纵使他再疯狂,也到底不可能杀尽所有大族,那样的话他自己也坐不稳皇位。
所以,先是清除失败者的余孽,然后用扶起一批打压一批的策略,一茬一茬地割草,就连所谓的南征,平定天下,给机会纵容人造反,也只是铲除异己的手段而已。而现在,我们能看到能知道的还只有上京和南京,但我可以担保,各地应该都在乱。”
就连谢十一爷也算是手上沾过很多人命的人,此时也不禁心中悚然,眉头更是皱成了一个大疙瘩:“如此一味杀戮,纵使控制得再好,也不能避免伤及无辜。更何况,如此一来,民心向背那就全然不管不顾了?说一句难听的,现在外头不论是对于从前的皇帝还是现在的六皇子,都没有一句好话。这些天要不是筱筱控制得还算好,南京城早就乱了!”
“谢姑娘是很出色,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萧敬先略过了谢十一爷前面那些评述,只回答了最后一句话,随即将被子稍稍拉了一些上来,盖过胸口,淡淡地往外头看了一眼,这才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千秋你若是去见她,不妨带一句话,别太认真卖力了,她从前不是王妃,现在不是皇后,可千万别忘了初衷。”
刚刚气咻咻离开,实则却小心翼翼绕了一个圈子去而复返的越千秋,这时候确实正在院子一角猫着偷听。被萧敬先道破踪迹的时候,他不由脑门上青筋一跳,暗骂一声这装死的家伙,可到底不至于厚脸皮到继续在那听壁角,只能一声不哼扭头便回了马厩,牵马就走。
然而,刚刚偷听到萧敬先和谢十一爷的这么一大堆对话,他一面走一面对照现在的局势,却是不得不承认,萧敬先所言很可能是真的。然而,一想到北燕皇帝销声匿迹至今,而且人还实际控制在越小四手里,他就不禁替那个便宜老爹捏着一把汗。
虽说越小四和一群疯子在一起,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不疯魔,不成活的毛病,但现在还有药可医,千万别最终被人坑到无可救药!
就在他心不在焉地走着,甚至忘了自己可以骑马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以及叱喝声一下子唤回了他的魂。最初那叱喝只是令人让路,然而,大概是让路的人实在太慢,又或者是那马上的人实在太过心急,在一阵骂骂咧咧之后,那人陡然提高了声音。
“紧急军情!你们这些该死的草民要是再不让路,误了我的大事你们人人掉脑袋!”
听到紧急军情四个字,越千秋一下子上了心,随即下意识地撒腿就往前跑。跑了没两步,他就意识到自己手上还拽着缰绳,不禁哭笑不得地捶了捶脑门,随即反身退后两步一跃上了马背,一抖缰绳往刚刚那声音来处急驰而去。
转过街角,他就看到了那依旧没能过去的信使。而这一次,不是因为别人让路慢了,而是因为听到他这话语而聚集过来的百姓把他给团团围了起来。之前六皇子几乎把南京城中兵马抽调一空,而这些将士的家眷不少都是南京人,自然关心家中道:“霸州那边,六皇子开出了很高的赏格,再加上之前大军直接劫掠了永清三城,他又用霸州城内财富无数作为激励,因此虽说数日攻城损伤不小,但士气很高。”
越千秋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沉声问道:“那北燕这边死伤多少?”
“死伤千余。”谢筱筱微微凝眉,随即冷笑道,“那家伙一贯是死撑的性子,我刚刚对你说的那些激励手段,他极力鼓吹,而死伤却一笔带过,我估计至少是这个数字,还可能更多。只不过……”
她顿了一顿,这才沉声说道:“那家伙在信上信誓旦旦地说,霸州有人联络献城开门!”
献城开门四个字入耳,越千秋只觉得脑际犹如被大锤子使劲砸过一般,最初的一瞬间甚至有些发懵。好在他也不是没经历过事情的人,瞬间就冷静了下来,随即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这样的消息传出来,无论真假,对敌我双方都是莫大的刺激。”
看到谢筱筱脸上表情依旧凝重,他不禁有些心里发毛:“难道还有什么事?刚刚你爹去我那儿的时候,怎么没听他提起?”
“因为也是刚刚到的消息。”谢筱筱整理了一下情绪,随即开口说,“探马来报,有一支来历不明,人数至少在两三千的骑兵正冲南京而来。在我们说话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进城了。”





公子千秋 第七百三十一章 隔空的重逢
姑奶奶,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放在最后说!
越千秋瞪着谢筱筱,简直觉得自己在北燕好容易碰到的一个正常人竟然也会有不正常的一面!然而,在他的怒视之下,对面这位在人前素来显得相当冷漠的姑娘竟是有些俏皮地歪了歪头:“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早说?很简单,早说了有用吗?”
呃……还真是没用!这南京城中就算还有玄龙司的探子,还有谢十一爷的各式人手,紧闭城门之后也许能暂时把那一支兵马挡在城外,可是,有人没有兵有什么用,能挡几天?他之前建议谢筱筱招娘子军,那也只是为了消除六皇子的疑忌,没指望能派上实质性用场!
归根结底,从萧敬先设计让六皇子把南京城兵马全都带走平叛开始,南京城就注定要唱空城计!
想到这里,越千秋刚刚那满腹怨气和恼火全都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奈,最后竟是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么说,那这三千兵马的来历,你也不知道啰?”
“那自然知道,人家是正大光明打了旗号的。”见越千秋瞬间露出了瞠目结舌的表情,谢筱筱便笑意盈盈地说,“旗号上打的是,兰陵郡王萧。”
越千秋简直是心情大起大落,此时此刻简直有些抓狂。足足好一会儿,他才平复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
好在他知道谢筱筱只以为当初把老参堂投献给萧长珙是为了更好地隐藏长足发展,更知道她哪怕和甄容有“奸情”也绝对不明白背后那点内情,因为就连甄容自己都不知道萧长珙是谁。可他还是不得不认为,这位是因为发现真正的心上人很可能来临,所以故意耍他玩!
见越千秋那气呼呼的样子,谢筱筱这才收起了笑脸,目光移向了别处:“之前爹就把萧敬先的话转告过我,甄容是可能跟着萧长珙一块来。但还有可能跟着萧长珙一块跟来的,却还有那位名正言顺的太子,大公主和十二公主,还有那个北燕皇帝!所以,现在知道来的是他们,我觉得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按萧长珙的性格,不会和越王杀西施似的把我砍了。”
“你这比方打得真是……”越千秋很想说不够贴切,可是看到谢筱筱那明显流露出的愁意,他就忍不住打趣道,“如果你是西施,难不成你想说甄容是范蠡?”
见谢筱筱被自己揶揄得恼羞成怒,他终于觉得找回了一点场子,当即打哈哈道:“就和你刚刚把这事拖到最后说一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都已经兵临城下了,不如走一步看一步。我和萧敬先的事情,你切记先保密,等摸清楚来人的态度再说。”
“总之,你这个白山圣女继续把戏演下去,就凭你如今在南京城的威望,萧长珙之外的人也不可能对你做什么!”
正如谢筱筱自己在得知大军开来的消息之后却偷偷溜出来和越千秋见面,表现出无所谓,又或者说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一样,当城头上仅剩的那些巡行兵士发现,不远处那打着兰陵郡王萧旗号的大队兵马时,他们也同样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转了好一阵子。
然后,这仅剩的百来号人就很自然地遁了!同样得到消息仓皇离城的,还有六皇子留给谢筱筱的那些侍卫亲军。作为六皇子的心腹,谁都不认为他们会得到赦免,不逃还留着被砍头吗?为了避免城中骚乱,堵塞了他们的逃跑之路,一拨拨人竟是默契地选择了隐藏消息。
于是,当最终那支打着兰陵郡王萧旗号的大军入城时,城门没有守卒,城楼上不见半个人影,大街上照旧人来人往,只有身着军袍的妇人在来回巡逻。当发现这为数不少的大军开进来时,最初还有不明所以的百姓好奇围观,等到看清楚旗号时方才一哄而散。
就在街头鸡飞狗跳一片仓皇之际,头前却有一个衣甲鲜亮的男子出来高喝了一声:“南京城的官民百姓都听着,本王兰陵郡王萧长珙,护送皇帝陛下驻跸南京!过往之事概不追究,若家中有从军者,如今出征在外的,不究从逆之罪,仍以军属优待……”
刚刚见完谢筱筱没多久的越千秋此时站在一条小巷口子上,正好和这进城的一群人碰上——说得更准确一点,这不是巧合,他大致算到这座城门是大军最可能走的一座。
此刻,他脸上表情微妙地看着那个熟悉的家伙在那信口开河。听到其一张口就是一连串的不追究和优待,安抚的措施更是一二三四五,唯独不提对六皇子及其亲信如何论处,他不禁暗地呵呵一声。
越小四现在看上去风光,可他背后尚有名正言顺的皇帝和太子,一旦有什么变故,空口无凭的承诺自然是说毁弃就毁弃,反正损伤的也就是兰陵郡王萧长珙的名声。不过,越小四这个并不打算在北燕当一辈子皇亲国戚的家伙也绝对不会在乎这一点就是了。
他的目光很快略过越小四,落到了他身侧一个英气勃勃的少年身上。分别不到一年,甄容看上去个头比从前又高了一些,人也因为经历了太多的大变而显得沉稳内敛。然而,让越千秋更加惊异的是,隔这么远的距离,甄容竟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倏忽间往这边看了过来。
他只是心中一动,没有躲藏身形,四目对视之间,他赫然只见甄容眼睛瞪大了几分,分明发现了自己,他就故意促狭地眨了眨眼睛,随即立刻缩回身子,毫不犹豫地溜了。
发现了越千秋,可人冲着自己使了个眼色便溜之大吉了,甄容不禁面色微变。就在这时候,他就听到耳畔传来了十二公主的声音:“千秋是和萧敬先一块进入北燕的,之前还在南京城丢下晋王舅舅突出重围,现如今晋王舅舅既然下落不明,会不会是千秋把他救出来了?”
大公主自从册封太子大典出事的那一次之后便沉默寡言,可眼下听到十二公主在那和三皇子说起越千秋,她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一丝刻骨的恨意。
她突然便插嘴说道:“他有什么本事,能在齐宣眼皮子底下救出萧敬先,还把留守府的那座地牢给炸塌了?就算是他和萧敬先真的在一起,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萧敬先连自己都可以自投罗网做诱饵赌命,知道我们来了,说不定也会利用越千秋。”
不等十二公主反唇相讥,她就冷冷说道:“更何况,萧敬先叛国在先,你居然还口口声声叫他舅舅?”
十二公主顿时凤眉倒竖,毫不客气地说:“我可不像你,从前萧敬先大权在握的时候,你要仗着他的势横行,就口口声声舅舅叫得亲热。自己的身份被揭穿了,就恨上了他……哦,还有父皇!就凭你之前在大殿上对父皇的大逆不道,当初长珙哥哥和阿容就可以不管你的!”
“你……”大公主气得整个人都在颤抖,怒瞪十二公主的目光仿佛想要把她吞下去,声音也变得又尖又利,“你还有脸说我?你一面念叨越千秋,一面却又口口声声的长珙哥哥和阿容,你还不是就靠着这张脸张狂得意?”
“我怎么了?我至少不像你那样水性杨花,三天两头换男人。”十二公主头微微一扬,笑得阳光灿烂,“长珙哥哥和阿容,我都当他们是哥哥,我只喜欢千秋!”
现在的这些孩子真是胆大,想当初要是让我爹听到这些明目张胆情情爱爱的东西,早就大耳刮子打上来了!老爷子信奉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不知道他逃婚之后,这老古板思想有没有好点儿。再说,老子和甄容是父子,怎么都成你哥哥了!
越小四此时那长篇大论终于告一段落,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可他很快发现,十二公主那隔空表白还没完!
“你这种把男人当玩物,从来瞧不起人的女人,怎么会知道千秋的好处?我要不是被千秋骂醒,说不定还像你似的醉生梦死过日子!晋王舅舅只不过是提早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回头他一走把你连累了,你却把他好心当成驴肝肺,还恨上了他!你就不配有舅舅!”
仿佛是骂到兴起,十二公主马鞭都要戳到大公主脸上去了:“千秋从前说我只知道靠着父皇和母妃狐假虎威,呵,我倒是觉悟了,可你呢?你从小就被父皇和母后捧在手心里,听惯了奉承,习惯了万众瞩目,人人低头,可你自己问问自己,你享受了那么多年荣华富贵,可你为父皇,为大燕做过点什么?哼,关键时刻,你倒是知道捅刀子!”
不行了,再不阻止,他就要被这东施效颦的教训给逼吐了!
越小四终于没有再作壁上观,而是威严地重重咳嗽一声,打断了十二公主这趾高气昂的教训。而他斜睨了一眼大公主,见其面色铁青,仿佛在爆发的边缘,他就装作不耐烦地冲十二公主喝道:“小十二你别把那小子当成无所不能,他也就是仗势欺人,胡作非为而已!”
没等十二公主气恼反驳,他就看向甄容,满脸的骄傲自得:“要说能干,要说稳重,当然还是得阿容!上马能打仗带兵,下马能管事主政,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楷模。唔,可惜了我那闺女千千不在了……否则我一定招他做女婿!”嗯,他当然只是说说而已……
甄容已经是整张脸都抽搐了起来——你想要我做女婿,我还不想要你这个岳父呢!要知道做你的义子就已经够忙了,什么事都被你推到我头上!然而,他知道这位义父是越说越来劲的性子,因此也不反驳,只是自觉自动地放慢了马速,与其保持距离。
可这样一来,他就和三皇子并排了。他并不愿意和这位没什么存在感的北燕太子走得太近,却没想到他不说话,三皇子却突然低低问了一句:“刚刚你似乎是发现越九公子了吧?”
别人没发现的事,三皇子竟然觉察到了,甄容顿时眉头微皱。虽说直接否认很简单,可他在片刻的斟酌之后,还是言简意赅地回答了两个字:“没错。”
三皇子眼神一闪,随即若无其事地呵呵一笑道:“呵呵,想当初你是和他一块到北燕来的,可临走的时候却被他抛下,如果不是兰陵郡王赏识你,盛怒之下的父皇恐怕真会要你的命。就算如此,你还是做了那么长时间的骑奴……”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被甄容直接打断了:“太子言重了,当初是我去会合的时候晚了,他不等我也无可厚非。皇上对我也算宽容,所谓骑奴也只不过听上去折辱,义父从来就没有亏待过我。更何况没有太子说的那么长时间,我这个骑奴总共只当了不到两月。反倒是我一向觉得,晋王之爵实在担当不起!而且,我并不曾因为过去的事痛恨越九公子又或者大吴!”
三皇子早就知道甄容冷硬不好打交道,和滑不留手的萧长珙正好相反,可如今站在对方立场上为对方说话,却还是被甄容这样直截了当打了回来,他顿时觉得面子上有些下不来。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得不挤出了一个最诚恳的笑容。
“受教了,晋王果然是光明磊落,风骨硬挺!”
对于这种程度的奉承,哪怕是北燕太子的奉承,甄容也早已免疫,此刻不动声色地说了两句谦逊话,他便再次放慢了马速,最终就和前头那些北燕顶尖皇族贵戚拉开了距离,落到了队伍中央的位置。
这三千多兵马之中,只有数百是随同他们之前逃离上京的幸存者,其中绝命骑占了绝大多数。因此,哪怕他对兰陵郡王萧长珙不知道从哪召集来的这三千极其雄壮的骑兵并不了解,可对自己朝夕相处的那些部下,又或者说兄弟,他却非常了解。
此时,与策马上前的绝命骑副将言语了几句,听到对方禀报的话,甄容顿时轻轻吸了一口气:“探马已经走遍全城,确定南京城已经是一座空城?就连仅剩的那些守城兵马和禁军侍卫也都逃跑了?”
“是,除了谢姑娘挑选的那支娘子军,应该几乎没剩下什么人了。”那副将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随即声音又压低了一些,脸上的表情却变得异常复杂,“谢姑娘主持南京城期间,不禁进出,所以消息很畅通。之前挖掘留守府那座被埋的地牢时,没有挖到晋王殿下。”
说出最后四个字时,他方才突然意识到这称呼有问题,刚想要改口,却只见甄容朝他看了过来,脸色相当平静:“我从来没当自己是晋王,萧敬先才是。至于皇上硬是说我和他是父子,你们也不用放在心上。如若萧敬先有什么命令给你们,你们也不用太为难……”
甄容这话还没说完,那副将就遽然色变,随即一字一句地说:“从前的晋王殿下丢下我等时,但凡撂下一句话,我等也能无怨无悔,可他却偏偏一句话都没留下!若非公子,我们早已是一堆枯骨!公子虽然不留恋晋王爵位,但我等已经决心誓死效忠公子!”
听到这斩钉截铁一般的话,甄容不禁苦笑。他只是个胸无大志的武人,追随他干什么?




公子千秋 第七百三十二章 便宜老爹不好当
代表皇帝一系的兰陵郡王萧长珙突然驾临南京,还带着包括皇帝在内的那些皇族和数千兵马,这自然是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虽说入城时萧长珙亲口承诺,不追究之前被六皇子带走的那支南京军以及家属,但是,南京城中官民百姓仍然是人心惶惶。
然而,当萧长珙召见了那些硕果仅存的留守府属官——包括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脸儿蜡黄形容枯槁的隋副留守,甚至安慰他说被萧敬先骗了的人多了,不差他一个,引得对方感激涕零之后,他当众宣布的另一个消息却在人人奔走相告之下飞也似地散布了开来。
萧长珙以及那位经历过册封大典就被人逼出上京的大燕太子殿下,承认了谢筱筱这个白山圣女!
虽说谢筱筱这个白山圣女因为越千秋随口一说而新鲜出炉,至今才不到半个月,但在南京城中却因为她灵活的手腕和接地气的风格,再加上传言中和六皇子的暧昧关系相当有人气,那些中上层官绅虽说有不少嗤之以鼻,但她在底层百姓中却拥有不少虔诚的信徒。
尤其是那些曾经得到过赈济和工作机会的贫民更是如此。
如今南京城中日月换新天,那些从前不屑于和谢筱筱打交道的官宦人家无不幸灾乐祸等着看她倒霉,谁能想到最终人不但轻轻巧巧过了这一关,而且还摇身一变成了真正受官方承认的白山圣女。这就意味着,哪怕六皇子真的被打成了谋逆,谢筱筱也不受任何影响。
因此,只是轻轻巧巧一招,越小四就把南京城中最容易发生骚乱的底层群体暂时镇压了下来,同时让中上层人士觉得皮子一紧。然而,他却很清楚避人耳目进入南京,这只是开始。于是,当连轴转见了一堆人的他得知甄容已经独自出了门,他便不禁揉了揉眉心。
“这小子怎么就这么心急呢?”前些天他就发现了某种迹象,看来,若真的如同他猜到的那样,他是不得不使出让人恨的另一招了!
甄容还是第一次来北燕南京。毕竟,就在一年之前,他哪怕曾经因为肩头刺青而惶惶不安,心里想的却是尽量远离北燕,着实不曾料到自己不但会跟着大吴使团进入北燕,而后竟然阴差阳错留在了这里,整个人的境遇更是连遭巨变。
如果不是在金陵的时候就已经遭受过平生最大的打击,也许就没有现在的他了。
漫无目的闲逛在傍晚时分人越来越少的街头,甄容不可避免地生出了这个念头,因此不知不觉便想到了越千秋。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把对方当成朋友,可他却很清楚,他能够保持现在这样清醒的心态,全都是因为那个和自己从前的活法截然不同的少年。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挑了挑眉,随即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时候来的?甄师兄,我都跟你一路了!你这么警惕的人,今天未免走神得太厉害了吧?你看看你到底走到什么地方来了!”
甄容这才真正回过神,他左右一看,发现自己在无知无觉之间,竟然走到了一条狭窄的暗巷,而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了下来,他不禁苦笑不已,暗叹自己实在是一时心神恍惚昏了头。等到徐徐转过身来,见背后不远处吊着的人正是越千秋,他不禁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真没想到还有再会的一天。”
“这是什么话?就算你真打算留在北燕当一辈子晋王,我也不至于就永远不会来北燕。再说就算你这晋王一直安安稳稳当下去,也未必不会被北燕派来出使大吴。所以,相会只是早晚而已。”
越千秋笑嘻嘻地反驳了甄容的话,随即才举手一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何况已经隔了这么久,一切音讯只能凭道听途说。甄师兄,对不住了,让你留在北燕吃了这么多苦。”
甄容先是一愣,等到越千秋已经深深一揖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抢上前一步想要把人搀扶起来时,越千秋却已经直起腰笑吟吟地看着他,他那伸出去的手只能又收了回来,足足好一会儿方才叹了一口气。
“我是后来才品出滋味,你们没能等我一起走,不是因为我迟了没赶上,而是因为,你们本来就想把我留在兰陵郡王萧长珙身边,对吗?”见越千秋没有回答,分明是默认了,他不禁摇了摇头,语调平淡地说,“你们就那么有信心吗?在北燕皇帝给我那样高官厚禄之下,我仍然不会改旗易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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