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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千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没人指望甄师兄你当间谍,真的。”
越千秋非常坦然地看着甄容,呵呵笑了一声:“只不过你在南边显然太放不开,所以我琢磨着你在北燕这种能让人放得开的环境,也许能够更畅快一些,更何况兰陵郡王萧长珙又挺欣赏你的,当着我的面都出言招揽你,总不至于让你英雄无用武之地。再说,既然你肩头刺青是你一块心病,那么在你受人瞩目之后,能够打探到的消息也更多,不是吗?”
甄容声音幽幽反问道“那如果我真的已经打探到了自己的身世,证明我是燕人呢?”
听到这话,越千秋顿时笑得更深了:“那也挺好,至少你心里最大的一块石头就算是落地了,至少知道了自己是什么人,不是吗?当然,我知道你忘不了青城,但你又不是不能回去。如果担心两国交兵,左右为难,你留在北燕,两边调和一下,你总归是能做的吧?”
甄容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越千秋,足足许久方才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会对我说,生恩不如养恩……我记得,这是你常常对人说的话。”
“那是我的原则,不是别人的。我会用这话来劝那些钻牛角尖的人,但只要是心志刚强,已经下定了决心的人,那就用不着我说什么轻飘飘的安慰话了。”越千秋嘴里这么说,心情却七上八下,尤其是大骂越小四靠不住。
听甄容这口气,身世分明是已经确定了的,为什么越小四就一点消息都没送回来?
就在这时候,越千秋突然捕捉到了一声异响。今天来见甄容,他自然不会觉得对面这位青城嫡传掌门弟子会出卖自己,然而此时听到动静,一贯很警惕的他还是倏忽间全身绷紧。于是,当看到甄容看着自己背后,面色陡然大变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
下一刻,他就只听甄容怒喝道:“你居然一路跟踪我?”
甄容用的是你,而不是你们,这就证明了在自己背后的不是几个人,而是一个人。而越千秋同时注意到的还有甄容用的是居然,而不是竟敢,心底不禁更是隐隐生出了一个念头。然而,还不等他确定那个盯梢甄容行踪的家伙究竟是谁,陡然就只觉得脖子后头遭到了重击。
在失去意识的瞬间,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笑声,那一刻顿时气得差点没七窍生烟。
越小四,你这家伙不但盯梢甄容,还竟然胆敢偷袭我!等回到了金陵,我一定要在爷爷耳边吹风,用家法好好揍你一顿!
然而,越千秋到底没能把这心里的怒吼叫出声来。当越小四伸出一只手,稳稳当当接住了被打昏过去的他时,另一个少年却已经怒不可遏。只一个箭步,甄容就冲了上前,怒声质问道:“你要把他怎么样?”
“阿容,你现在是大燕的晋王,不是南吴青城掌门弟子,都已经这么久了,你怎么就不能认清这一点呢?”越小四面对急怒的甄容,却依旧不慌不忙。他一手扶着已经被猝不及防打昏过去的越千秋,眼睛却看着甄容,口气异常诚恳。
“我没有私底下约他见面!但他既然单身过来找我,那就是信得过我不会透露他的行踪,你这样把我置于何地?”哪怕是当初证明自己被刘国锋欺骗利用,甄容也没有此刻这样发自内心的狂怒,“更何况他还劝我不用抱着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念头,让我想开一点……”
越小四貌似轻蔑地撇了撇嘴:“这种空口说白话当然谁都会说,我可记得你当初在金陵的时候,和他可是有一段恩怨……”
甄容顿时大怒,他完全忘了之前面前的义父似乎还和教过他武艺的二戒有联系。从来自制能力最强的他,此刻整个人都处于失控的边缘:“什么恩怨,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这个人也许有千万不好,对朋友却从来都是真心的!你不要逼我动手!”
越小四这才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即便昏了过去还满脸咬牙切齿的便宜儿子,随即在肚子里嘀咕了一句你还真是走到哪都是朋友多多,可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微微一笑,却没有半点让步的意思:“抱歉,阿容,哪怕你日后不认我这个义父,今天我不能任由你胡来!”
他一手揽着越千秋,敏捷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甄容那突然砸过来的拳头,随即再次提高声音叫道:“各位还要热闹看到什么时候?难不成觉得我们父子相残这种戏码很好看吗?”
话音刚落,甄容就猛然察觉到四周围气息有异,立时抬头往四处望去。当看到不远处的屋:“看来,你们肯定是想过,哎呀,原来晋王殿下还在和南吴勾勾搭搭,不清不楚,既然被我们发现了,那就先不动声色,然后等两个人分开,就跟着越千秋,这就叫放长线钓大鱼,对不对?唔,照这么说来,我这突然一动手拿下越千秋,你们也许还会觉着妨碍了你们的计划。”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越小四的语气突然变得森寒冷厉。纵使是甄容算是他的义子,也从来没见到过这位素来笑嘻嘻毫不正经的义父流露出这样的一面。他都如此,站在越小四对面,必须直面这一股凌厉杀机的那个健硕男子,那就更加难受了。
本来已经略微直起腰的他不得不再次深深低下了头,口气变得有些惶恐:“郡王恕罪,卑职自然不敢。卑职以及属下只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越小四一点都没有姑息放过的意思,直截了当打断了他的话,“莫非是太子殿下?还是越国公主又或者魏国公主?”
眼见谜底揭晓在即,甄容也不禁狠狠捏紧了拳头。对刚刚打昏越千秋的义父,他已经不再像是刚开始那样愤怒欲狂,冷静下来的他已经从这一番对话中发现,如果对方再不出来阻止他们两个,他和越千秋很可能被人趁虚而入,造成不可测的后果。
也正因为如此,他非常想知道那个派人跟踪自己的家伙是谁。
然而,在越小四那毫不客气的逼问下,那个健硕男子依旧把头埋得低低的,但却闷声不响,仿佛沉默才是他的回答。而面对这种缄默,越小四顿时冷笑了一声:“你不说?很好,我从前没见过你,所以保不齐你就是逆贼又或者奸细,只能拿了你回去好好审问了!”
没等眼睛一亮的甄容开口,他就高声喝道:“来人!”
一声令下,甄容就只听空气中传来了响亮的齐声应喝,这才醒悟到义父并不是一个人出来的,而是同样带了不少人——又或者说,在他背后跟踪的,很可能本来就不止一拨人!意识到这个现实,他竟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只觉得自己实在无用至极。
直到这时候,那健硕男子方才一下子直起腰,随即面色难看地说:“郡王还请三思……”
越小四不屑地笑了一声:“你们都把手伸到我儿子头上来了,还要我三思?你问问外面那些阿容一手带出来的绝命骑,看看他们是否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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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千秋 第七百三十三章 为父之道
跟在身后的是两拨人而不是一拨人,甄容在意外的同时已经够无力的了,却没想到此刻义父一声令下出来的那些人,竟然是对他惟命是从的绝命骑!想到义父如果真的要抓自己和越千秋私下见面的把柄,又或者有什么别的企图,断然不会动用他的人,他不禁异常后悔。
兰陵郡王萧长珙固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可对他确实是仁至义尽。无论是他因为在北燕皇帝面前态度死硬而被贬为骑奴,又或者是因为经验不足而办错了事情的时候,他都得到过这位义父太多太多的提点和帮助。可他刚刚竟然在一时狂怒之下,对其挥拳相向!
甄容已经是懊悔到了极点。可偏偏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是朕让人跟着的阿容,怎么,你要和朕算账到底吗?”
一个朕字,已经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意识到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可正因为如此,甄容才觉得太过不可思议。他不是没有去探望过遇刺重伤的北燕皇帝,更准确地说,他每天早晚都跟越小四雷打不动地前去探望,询问时时刻刻随侍在侧的惠妃,皇帝的伤势是否有好转。
正因为如此,他简直难以置信,那位在他眼中昏迷不醒,靠着惠妃精心伺候方才吊着命的北燕皇帝,竟然早已经能够行动自如!
甄容僵硬地转动脑袋,甚至有一种脖子生锈转不动的感觉,当他看见阴影处那个坐在轮椅上被人推过来的中年男子时,他甚至忍不住闭上眼睛再睁开,如此反复了两回,这才确认自己没有幻听幻视,那位他之前认为只是在挣命的北燕皇帝真的活过来了!
而越小四比甄容反应快,而表现更浮夸。他在看到人的第一时刻就瞪大了眼睛,随即就捂着胸口叫道:“阿容,快,快过来接着越千秋这小子,我快扛不住了!哎哟,大悲大喜,我都是一把老骨头了,受不起这刺激!”
即使甄容已经习惯了义父时不时要来点幺蛾子,可正在极度震惊的当口突然遭遇这一招,他自然就顾不得吃惊了。尤其是看见越小四仿佛真的无力搀扶越千秋,一只手一松便任由越千秋往地上栽倒下去,他连忙一个箭步赶上前,直接接住了人。
而越小四把越千秋丢给甄容之后,自己却一手撑着墙壁,一手继续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吸气,足足好一会儿才缓过气直起腰来。他再次抬头直视着那轮椅,随即叹了一口气道:“皇上您既然没事,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们?要知道这些日子我都快被乱七八糟的事情逼疯了!”
“我醒过来也没多久,也不过这两天的事。”
重伤未愈再加上之前的奔波,曾经威武雄壮的北燕皇帝此时此刻看上去竟是骨瘦如柴。如果越千秋还醒着,一定会把人和如今同样尚未恢复的萧敬先联系在一起。而他的声音也不像往日那样声若洪钟,就连那昔日不怒自威的气势,也仿佛因为重伤而降低了许多。
淡淡地说明了一个事实之后,北燕皇帝眼睛在越小四身上一扫,随即才落到了扶着越千秋的甄容身上。见其看着自己的眼神极其复杂,他这才声音低沉而缓慢地说起了话。
“朕醒来之后听说已经到了南京,而且萧敬先曾经在这里失手被擒,落到南京留守齐宣手里,后来却又引爆了火药,炸塌了留守府里的地牢,如今齐宣的尸体已经挖出来了,他却还生死不知,朕实在忍不住想要出来看看。”
他说着顿了一顿,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朕听说今天阿容独自出了门之后。”
甄容不禁又羞又怒:“我只是心情不好出来走走,本来没想和谁私底下见面!”
“朕知道。”北燕皇帝哂然一笑,目光又落在了越千秋身上,“你或许没想见人,但千秋当初把你丢在北燕,心中难免负疚,总会想方设法来见你一面。如此一来,要抓到这个滑溜的小子就容易多了。”
如果说之前当义父突然出手打晕越千秋时,甄容还只是暴怒,那么此时北燕皇帝挑明了就是等着越千秋来见自己时,甄容在惊怒的同时,却又生出了深深的愧疚。他本来就是一个相当感性的人,一想到越千秋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方才被人抓住行迹,他就恨不得杀了自己。
此时此刻,他一手紧紧揽着越千秋的肩膀,心里飞快地想着各种脱身之计——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让越千秋落在北燕皇帝的手里。他这个晋王当得莫名其妙,但也已经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东西,他知道哪怕越千秋不愿意开口,别人也有的是万千手段撬开人那张嘴。
他怎么能让把越千秋推到那样的火坑里去?
越小四一眼就看出了甄容的挣扎,立刻毫不犹豫地叫道:“阿容,别做傻事!皇上好歹也是让越千秋这小子叫过一声阿爹的,就算想从他嘴里问出萧敬先的下落,也未必会对他怎样!再说了,别忘了你继承的是萧敬先的爵位,皇上连他的爵位都能留着,足可见还是顾念一点旧情的……”
他刚刚说到这里,就被皇帝打断了话头:“朕留着晋王的爵位,是因为不想让他萧家绝后,所以方才送了阿容给他做儿子,并不是因为朕还记着旧日情分!他可以和朕恩断义绝,朕为什么还要顾惜旧情?”
皇帝冷冷扫了一眼面色尴尬闭嘴不言的越小四,等看向甄容时,目光就温和了许多:“阿容,朕知道,你这会儿只怕打着宁可玉石俱焚,也要救这小子的主意。你义父刚刚虽然道错了朕的心意,但有一句话没说错,朕并不打算对千秋怎样,他到底是叫过朕一声阿爹的。”
他将盖在双膝的毛皮毯子往上拉了拉,虚弱地吁了一口气:“霸州那边的风波,朕已经听说了,南边沸沸扬扬的传闻,朕更是早有耳闻。朕有很多儿子,很多妃妾,唯有萧乐乐不同,她的孩子自然也不同。就算她和萧敬先姐弟俩和朕恩断情绝,朕总要顾惜无辜的孩子。”
四周围的人不少,听到皇帝如此直言不讳那种算得上是秘辛的当年旧事,不由都头皮发麻,恨不得拼命降低存在感。然而,越小四却胆大包天地插话道:“皇上,那乱七八糟的鬼话您也信?您总不至于真认为南吴太子和越千秋这俩小子里头有一个是您的儿子吧?”
“也许有一个是,也许两个都是,也许两个都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北燕皇帝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便用右手撑着脑袋,轻描淡写地说,“南吴皇帝尚且都能不理会那个小胖子的身世,将他立为太子,朕为什么就不能把越千秋留在北燕?”
他一面说,一面再次斜睨了一眼甄容,面上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自信:“阿容你从前一个人留在这里,想来适应了很久,朕留下千秋,你也能多一个伴。”
北燕皇帝已经把话说得这样明白,纵使甄容知道,越千秋一定会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眼下形势容不得他做别的选择——他还不至于自信到自己能够在这么多人的包围之下把越千秋平安带出去。就算绝命骑肯为了他倒戈一击,他却要顾虑那最惨烈的后果。
可他仍然想争取一下:“千秋和我不一样,我自从当年肩头刺青被人看到之后,就一直患得患失,纵使身在师门,也觉得和人格格不入。越千秋却不一样,他只认自己是越家人,任何人都留不住他。而且如若皇上要逼迫他说出萧敬先的下落,他也不会愿意开口的。”
“那就随他!”皇帝无所谓地笑了笑,“朕并不想逼他,只不过是想逼萧敬先自己来见朕!”
越小四警告似的瞪了甄容一眼,见人终究还是默然闭嘴,他这才打圆场道:“好了,皇上没事真是得天之幸,我们快回去吧!太子和两位公主得知皇上业已转危为安,一定会喜出望外。回头再把这个消息传出去,那些叛贼和蠢蠢欲动的家伙就会消停下来了!”
“姑且保密,不要宣扬出去。”北燕皇帝摇了摇头,随即就冷冷说道,“朕如今这样子,未必就镇得住所有人,倒是让某些人疑神疑鬼,效果会更好。你只需要传扬出去,就说越千秋已经落到了你的手里,自然会有人忍不住跳出来!”
越小四等的就是这样一句话。真正明白内情的,只要知道越千秋落在他手里,那是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至于萧敬先,他就管不着了。于是,他毫不犹豫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那就依照皇上的意思!阿容,千秋就交给你看着,走吧,天色不早,赶紧护送皇上回去!”
然而,这一次他的试探却没有得到好的效果,因为北燕皇帝竟是淡淡地说道:“日后朕自会把人交给阿容。但如今回去之后,先把千秋送到朕那里。”
甄容非常抗拒这样的决定,然而,面对越小四那警告的眼神,他最终还是不得不屈从了。因为,从今天这番经历来看,他已经彻底明白了一桩现实。他也许能打能拼,也许还有个更胜过义父的晋王爵位,但在人生阅历和智慧上,他还实在差得很远!
当一应人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皇宫,而后越小四目送皇帝一行人带着依旧昏迷着的越千秋离去之后,他立刻瞅了旁边失魂落魄的甄容一眼,随即不由分说地拽起他就走。不用回头看,他就能察觉到那些被自己带出去的绝命骑已经默不作声地散去。
显而易见,今天他把这些人带出去追踪甄容,然后又让他们亲眼见证了北燕皇帝活生生出现在眼前,把甄容和越千秋的见面抓了个现行,这也算是让这些人彻底明白了,他刚刚那出手,只不过是为甄容解围。如此一来,日后也能让这些家伙对他多信任一点!
他这个义父当得容易吗?更不要说越千秋那小子肯定恨得他要死!
越小四一路把甄容给拎回了房,喝令两个亲卫去外头守着,这才把门砰的一关,随即恨铁不成钢地指着甄容:“你以为我是因为从前和越千秋那点私怨,就跟着你打算抓了他报仇?你小子怎么就不好好省点心呢?你敢打敢拼有勇气,可你做事也得多想想!”
见甄容低头不做声,他就语重心长地说:“这是南京,六皇子呆过一个多月的地方,天知道会不会有刺客,会不会有奸细?你居然一个人不带就这么往外跑,你说散心没人信,别人说你别有意图,那是人人都信!这要是今天我没去,你觉得到时是个什么结果?”
“我……”
“我什么我!那会儿为了越千秋那小子,你还敢对我动手!”越小四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可当看到甄容竟是默默屈膝跪了下来,一副任他处罚的样子,对比一下越千秋那个不孝子,他忍不住以手扶额,随即就长叹了一声,后退几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不是我亲生儿子,咱们俩之间情谊少,利益多,按理我不该多要求你什么,但如今情势错综复杂,一个不好,就很容易毫无意义地折进去,所以,哪怕你从青城掌门弟子变成了北燕晋王,这心里有多少纠结,也得先放下,知道吗?别看越千秋那小子大剌剌的,其实他不知道比你多了多少心眼!好了,给我起来,我这光杆郡王难不成还能给你一顿家法?”
听出那无奈的语气,甄容顿时更不是滋味。然而,当最后家法二字话音刚落时,又伴随着一个拍扶手的声音,他不知不觉就把头抬了起来。
“你名义上是萧敬先的儿子,也是我的义子,但你自己应该知道,皇上把你肩头刺青绘成图样之后,暗中查遍所有王公贵族,最后那是个什么结果。越千秋常常说生恩不如养恩,我从前觉得这小子那是数典忘祖,可现在我却觉着,这话很对,有些人根本就不配当爹!”
甄容被越小四一句话说得一时浑身微微颤抖,再一次想到了之前在那山谷中见到的那封从高空绳索上传下来的密信,想到了那分明无误的二戒笔迹。
尽管至今不能确定眼前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尤其今天亲眼见人出手打昏越千秋之后,他更是心存警惕,可对于眼下这位义父说出来的话,他却觉得毫无辩驳能力。
因为他那个真正血缘上的父亲,是对国对民对家人全都混账到极点的角色!身为太子却不能定国安邦,养了一群成天欺压普通平民的狗腿子,平日只知道打压兄弟,事到临头丢弃妻妾儿女试图自己逃命……而这些,不是北燕皇帝又或义父告诉他的,是他亲自去查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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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千秋 第七百三十四章 钓饵千秋
当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越千秋忍不住伸手搭在脑门上,只觉得头昏昏沉沉,整个人也异常疲倦无力。对于每天就算忙也绝对不会荒废武艺的他来说,这种乏力感非常少见,以至于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生了一场大病。但很快,他就回忆起之前那刻骨铭心的一幕。
越小四这个混蛋,竟然偷袭他!
他几乎下意识地一推床板就想坐起来,可一用力就觉得浑身酸软,根本动弹不得。这下子,他顿时吓了一跳,慌忙奋起力气叫道:“萧长珙,你到底想怎样?有种就出来说话,别躲在暗处鬼鬼祟祟的!”
“看来你还真是不论何时何地都这么精神。”
随着这个熟悉声音,越千秋就只听到一阵车轱辘转动似的声音,紧跟着,一个人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然而,即便躺着不能动,他却仍旧竭力转动脑袋,看清楚了那辆轮椅,随即才把头挪回原位,看向了那个床边上的中年男子。
只瞧了两眼,他就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没想到昔日气吞山河如虎的皇帝陛下也有今天?呵呵,我还以为是栽在兰陵郡王萧长珙手上,没想到是您原来逃过了一劫,然后设套把自投罗网的我给装了进去。好了,我自认倒霉,接下来您爱怎么这就怎么着吧!”
见越千秋双目紧闭,一副光棍到任人宰割的模样,北燕皇帝不禁嗤笑道:“朕要是真的准备拿你怎么样,你还会好端端睡在这里?早就被吊到地牢里去严刑拷打了!你小子不就是自以为朕不会对你怎么样,这才在嘴上占便宜吗?”
越千秋当然不会真的那样大义凛然,可小心思全都被人戳破,他还是有些恼羞成怒。然而,如今自己确实是落入了魔爪,再占嘴上便宜也没什么意思,因此他干脆闭目咬牙就不做声。可紧跟着北燕皇帝说出来的话,就让他无法保持淡定了。
“你不说话不要紧,朕本来就没指望撬开你这张死硬的嘴。只要放出风声,说是你落在了兰陵郡王萧长珙的手里,想来萧敬先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当初萧长珙就是他推荐给朕的,两个人还曾经好得能穿一条裤子,但后来却分道扬镳,萧敬先自然应当知道萧长珙的个性。”
这个消息放出去,大吴那边无所谓,先不说严诩和二戒都知道越小四就是兰陵郡王萧长珙,就说霸州那边,至少还有越大老爷和周霁月是知情者,怎么也能把可能暴跳如雷的小胖子给摁住。可萧敬先那边会是什么态度却真的说不好!
那个疯子有可能会不理会他落在别人手里……才怪!萧敬先很可能会主动送上门来!
越千秋终于有些急了,然而,他想要挣扎起身,却发现周身依旧无力,只能气咻咻叫道:“你要拿我当诱饵钓萧敬先上钩我不管,可你到底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下了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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