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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千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汪靖南刚刚确实一度想喊一声刺客,可看到晋王萧敬先连眼皮子都没眨动一下,他本能地打消了这主意,此时不禁微微庆幸自己没有造次。
虽说徐厚聪没有和他商量就突然来了这一出,以至于虚惊一场,可神弓门的投奔是他最看好的接班人楼英长之前潜伏南朝的最大功绩,他纵使心中再有恼怒,也不会在此时多言。
“徐将军既然指名叫我,我有弓无箭就这么出来了,拉一下弓弦不过是为了表示对前辈的敬意。如果还被人指鹿为马当刺客,那我也没有办法。”
此时此刻的庆丰年一点都没有平时的低调,当背着大弓,箭袋空空如也的他走到越千秋身边并肩而立时,竟显露出几分气定神闲的高手风范。他不闪不避直视徐厚聪,沉声问道:“徐将军叫我有什么指教?”
徐厚聪从前和庆丰年日日相见,如今分别不过数月,他再见这个素来优秀的神弓门弟子,竟是觉得陌生无比。然而,想到刚刚那一声弦响,他再看庆丰年背后的大弓,发现这把弓竟然是自己从前没见过的,心里不禁有些狐疑。
他强自挤出一丝笑容,语重心长地说:“南朝君臣无道,欺压我等武人,以至于我只能带着神弓门的弟子北上另投明主!你既然来了,就不要再和使团的人混在一起,随我回去。凭你的射术,皇上一定会量才而用,比你在南边纵使一身艺业,也只能做一个猎户强得多!”
“徐将军美意,我心领了。”庆丰年脸色纹丝不动,硬梆梆地答道,“师弟们已经进了武英馆,师父和师伯也进了神弓营为教习,大家并没有因为有人抛弃了他们就过得水深火热,恐怕让你失望了!至于我这手上这把弓,乃是长公主所赐,自然不会沦为射猎糊口的工具。”
越千秋没想到庆丰年今天这口舌功夫竟然能超水平发挥,不禁笑得眉眼弯弯,高兴极了。见徐厚聪那张脸变成了猪肝色,他便轻轻拽了拽庆丰年,等到人终于默然退到了他和严诩身后,他笑嘻嘻地对徐厚聪拱了拱手道:“徐将军,不好意思,庆师兄名草有主了,你请回吧。”
萧敬先不觉莞尔。只听说过名花有主,越千秋竟然胡诌出了名草有主?小家伙有意思!
直到这时候,一直忍了又忍的严诩方才冷笑道:“当初是谁壁虎断尾把人丢下顶罪的?现在还好意思招揽险些被你害死的人!好厚的脸皮!”
眼看话不投机半句多,自己找晋王萧敬先要人也好,徐厚聪想要把那个神弓门弟子带走也好,两者全都办不到,汪靖南自然不愿意再浪费时间。
他竭力压下心中满溢的怒气,生硬地说道:“既如此,徐将军,我们就走吧!只是没想到越大人在南朝也算是名声赫赫的能吏,此番却躲在后头不出面,只让小辈冲锋陷阵!”
越千秋虽说和越大老爷关系也算不上最亲密,可那到底是越家下一代的当家人,怎么能给外人讽刺了?再说了,他今天的宗旨就是炮轰秋狩司的boss,对徐厚聪则虚虚实实让人摸不清,当下立刻反唇相讥。
“越大人堂堂鸿胪卿,此次使团的正使,总不能北燕随便派个人来就能和他对等说话!要是谁来他都得事必躬亲去见,那岂不是得累死?”
严诩这时候就不含糊了,当即哂然道:“不错,要见越大人,还得看你自己够不够格!他可不会和贵国三皇子似的,辖制不住一个内侍也就算了,还要沿途每逢驿馆就找驿丞诉苦,活脱脱一个被豪奴欺负了的大家小少爷。他是堂堂正使,当然也得见堂堂正正的人!”
严副使大人在大吴滕县驿馆打了北燕内侍牙朱这种小事,因为方方面面联合封锁消息,至今还没传到北燕,可北燕三皇子告刁奴的状,这却在方方面面的授意下,在南边疯狂流传了开来,北燕这边的各方消息人士也已经得知了。这其中自然包括秋狩司上下。
可晋王萧敬先却仿佛是头一次听说这事,此时不禁哑然失笑道:“原来小豆子长这么大,还改不掉这畏畏缩缩的毛病?啧,我倒听说他大姐送他一个内侍,有什么不好直接用鞭子抽就行了,哪有忍气吞声的道理?堂堂皇子被内侍欺负,别人还以为我大燕没了上下尊卑!”
不等萧敬先说完,汪靖南就再也不想呆下去了,他也顾不得回头萧敬先认为他失礼,生硬地欠了欠身就转身大步上马。
而刚刚被庆丰年讥讽得面红耳赤的徐厚聪,则是恶狠狠地看了一眼他想要骗回去的师侄,痛心疾首地斥道:“庆丰年,你将来就会知道,信了南朝那些狗官有多愚蠢!”
见徐厚聪转身就走,严诩忍不住扬声损道:“我承认大吴是狗官不少,可天下乌鸦一般黑,北燕难道就全都纯白无暇的乌鸦?徐厚聪,要是你当日真有本事把所有人一股脑儿都带到北燕,我还服你是个周全的汉子,可你偏把人丢下送死……我呸,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面对如此尖酸刻薄的讽刺,徐厚聪恨不得转身和严诩拼了,可听到耳畔传来了汪靖南的警告,他忍了再忍方才头也不回迅速上马疾驰离去。
这一路泄愤似的打马疾驰,直到已经距离使团所在很远了,他看到汪靖南缓缓勒马,他也立时赶紧停下,等到随行人等四散警戒,他知道汪靖南恐怕有话要说,连忙上前了几步。
“汪大人。”
“徐将军今天受委屈了。”汪靖南歉意地微微颔首,见徐厚聪连道不敢,他便淡淡地说,“今日若只有使团,我就算不惜代价,也会把你要的人给要来,奈何晋王殿下在此,我不得不退让再三。”
没料到汪靖南竟然会亲口承认忌惮那位晋王,徐厚聪不禁试探道:“我初来乍到,对我大燕的情形实在不大熟悉,只知道晋王殿下是先皇后的弟弟,可先皇后不是……”
还没等徐厚聪把话说完,汪靖南就直截了当将他打断了:“你没听说过晋王殿下,可想来应该听说过兰陵妖王!”
徐厚聪先是一愣,随即大惊失色:“就是那个曾经在东北杀过数万叛军,一度筑起三十座京观,据闻虐杀俘虏,吃过人肉和婴儿的兰陵妖王?”
虽说传闻已经把这位妖魔化了,可相比他做过的事情,你说得这些还不太全……
汪靖南在肚子里叹息了一声,却是点了点头。见徐厚聪面如土色,他方才接着说道:“之前他不喜欢别人提到他是先皇后的弟弟,所以南朝那边估计也传得少,否则你应该能把晋王和兰陵妖王联系起来。他是刚刚被加封为晋王,南朝使团恐怕也未必知道他就是兰陵妖王。”
他的脸上露出了讥诮的冷笑,不屑一顾地说:“晋王就仿佛是一把双刃剑,皇上容得下他一时,容不下他一世!先皇后的那点情分,也不是能管用一辈子的。南朝使团懵懵懂懂一头撞进去,还以为能够仗了晋王的势,迟早他们就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了!”
徐厚聪顿时眼睛一亮:“汪大人是说……”
汪靖南却再也不肯多说了:“走吧,我们回上京恭候着他们!我倒要看看,萧敬先能不能在上京城也这么一手遮天!”
说起来,今日严诩虽对徐厚聪的态度非常恶劣,原属神弓门的那个弟子也显然恨意满满,可那个在上京如今也颇有名的越千秋却好似留着某些余地。他需注意是否还暗藏别的名堂。
当然在此之前,他需得尽快派人和萧敬先接洽,捞出那几个下属。三万两银子固然是很大的代价,可总能在刺客相关人士的身上榨回来!
如果越千秋知道汪靖南的想法,他一定会大惊失色。
他这么个在金陵有点小名气的角色,在北燕很有名吗?





公子千秋 第二百九十四章 狼来了
半道上这段绝对不算小的插曲,就这么轻轻巧巧平息了。
越大老爷虽说没出面,可越千秋和严诩的声音那么大,他耳朵又不聋,当然听得清清楚楚。尽管他并不是倨傲轻慢的性子,之前就连护卫将军吴钩也能和他说得上话,断然没有不能露面见汪靖南和徐厚聪的道理,可越千秋和严诩既然那样声称,他就不会多事了。
他如今最觉得棘手的是,那位赫赫有名的昔日兰陵妖王故意和吴朝使团表现得如此亲近,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如果仅仅是因为越千秋之前和他悄悄说过的与秋狩司有私怨,这并不能完全说得通。要知道,萧敬先在从前率军平叛时,也曾和以为他是皇后亲弟,故意示好的叛军头头饮酒尽欢,结果却谈笑间取人首级,而后死士突击,硬生生将数量在五倍以上的叛军打得大败亏输。
尽管不像越大老爷那样在鸿胪寺浸淫数年,也不曾饱览那厚厚一叠经过前方谍探以及各次使团千辛万苦打探来的北燕官员履历,可越千秋到底在行前经过老爷子的紧急填鸭式培训,塞了不少人物信息在脑子里,所以越大老爷担心的,他也不是没想过。
可此番是萧敬先这位晋王主动表示同行,他还能有什么说的?自打知道人是那位兰陵妖王,他哪敢随随便便回绝人家,这又不是在吴朝他有爷爷和长公主双重靠山,皇帝也明显挺着他的时候了!
托萧敬先同行的福,秋狩司竟然真的还来了抵充三万两银子的三千两金子,非常招摇地足足装了两匹驮马。
如今已经固定的牌搭子小猴子充分汲取之前的教训,咂舌归咂舌,却没敢多问一个字。而越千秋当然就更不会问萧敬先,那个刺客和秋狩司的人放了没放,只是非常爽快分了一半给萧敬先当劳务费,对方也没客气,痛痛快快收下了。
接下来的一路上,越千秋麻将照打,闲侃照旧,时不时还犹如好奇宝宝似的,询问萧敬先各种北燕民俗民风。
而严诩几次三番想把话题拐到那位平安公主,全都被他岔开了。
这天傍晚,私底下只有师徒二人的时候,严诩忍不住抱怨道:“那家伙嘴上没个把门的,问他什么都会答,这么好的套话机会,你干嘛拦着我?”
“人家看上去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架势,可问题是,那可是兰陵妖王,真的会随随便便吐露一大堆情报?小心一点不是坏事。”
越千秋三言两语堵了严诩的埋怨,可私底下却捏了一把汗,可想想上京在即,自己之前瞒着严诩的事迟早人会知情,他也不得不打打预防针。
“总之,情势瞬息万变,师父你可千万要冷静!”
严诩不满地冷哼道:“用得着你提醒我?之前我过边境的时候还不是没露出半点破绽?”
说起来还是北燕太大,和吴朝之间的边境线太长,他都不知道越小四到底在哪处边境窝着,就算脱团也没办法去找人,还不如好好在使团里窝着。如此一来,那个贼机灵的家伙知道他是副使,说不定还会想到办法和他接洽。
不过,自从见到失去母亲的诺诺,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再见越小四时,该怎么安慰人。
你媳妇虽说去世了,但大吴有的是芳草?呸,这不符合他严诩说话的风格!
越千秋一看严诩那心不在焉的表情,就知道人大约在想什么,所以分外庆幸自己没和师父提,说是自己早就收到过越小四的那封信。否则按照严诩的性格,插翅也要立刻飞到上京城找越小四,哪里还受得了如今这每天行四十里的慢慢吞吞速度?
一路北行了将近一个月,眼看快到上京,这天一早,一晚上有点小失眠的越千秋伸着懒腰一出屋,就看到晋王萧敬先居然背对他站在门外。
虽说因为他往这次的使团里塞了庆丰年、甄容和小猴子三个,以至于裴旭故意挑刺,随从他索性一个都没带,可严诩却至少带上了东阳长公主精挑细选的四个护卫,老爷子也不可能不往使团塞人,可这会儿这些人呢?竟然就让萧敬先这么闯进来了?
心里这么想,他却装糊涂地问道:“晋王殿下这么早起了?”
“不早了!今天傍晚就能到上京,我就算再招摇,也得和你们保持点距离,这会就得先走了!”
见越千秋颇有错愕,萧敬先就似笑非笑地说:“之前之所以宴请你们,后来又硬是同行一路,是因为我听一个有意思的家伙说,他上次去南朝出使的时候,很冤枉地挨了某位老大人一巴掌,全都是因为一个七岁小孩惹出来的祸,所以我很好奇,就来看看。”
如若不是心态极好,再加上如今练武多年,能够竭力压住这会儿本应该激烈跳动的心脏,越千秋非得露出破绽不可。正因为如此,他忍不住在心里大骂越小四多事。
就算他那一回反掳劫成功,还抓了个北燕谍探,可因为险死还生,越老太爷大闹北燕使团驻地,还故意狠狠打了越小四一巴掌,可那不是因为越小四那时候是北燕的副使吗?不这么闹,老爷子和越小四父子俩怎么见上一面,这也能怪他?
这家伙竟然还会把这事情告诉晋王?不怕事有不谐暴露身份啊!
他正在那又气又恼的时候,却只听得背后传来了严诩的声音:“晋王殿下刚刚说的,那个去南朝出使却挨了一巴掌的家伙是谁?”
听出严诩那非常不善的口气,越千秋敏锐地意识到,师父恐怕已经猜到了萧敬先话语中的主角,这下不禁更加气恼了起来。可偏偏就在这时候,他听到门外传来了一个依稀熟悉的大嗓门:“萧敬先,我听说你回上京了?赶紧给我滚出来!你害死我了知不知道?”
越小四!
越千秋也好,严诩也好,心里几乎同时迸出了这么一个名字。越千秋不假思索地往后疾退了一步,用最快的速度往严诩胳膊上狠狠一抓,暗示他冷静,这才皱眉问道:“之前秋狩司的那位汪大人尚且还对晋王殿下客客气气的,这会儿来的是谁,这么张狂?”
“张狂?”萧敬先呵呵一笑,随即漫不经心地说,“这就是我之前对你提过,那个很会扮猪吃老虎,才刚封了兰陵郡王,还在被大公主倒追的家伙。”
“天下竟然还有如此奇人……”
严诩只觉得脑门好似被人用铁锤砸了一下,懵了的同时,总算还意识到这是在敌国,不由得喃喃自语了一句。然而,还不等他完全顺过气来,就只见一个人影不管不顾风风火火冲了进来。当认出那个比从前多两撇小胡子的家伙,他简直怒发冲冠,恨不得再次和人打一架。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把怨念付诸行动,就只听越小四叫嚷了一声:“你就是那个越千秋!”
同样没想到越小四竟是如此悍然直闯,越千秋也傻愣在了那儿。
虽说这是驿馆,可外头还有吴钩和不少护卫兵马呢!还有使团随行的四五十号吴朝禁卒呢的!还有几个越老太爷和东阳长公主安插进来,他们知道或不知道的护卫呢!
现在所有人就像纸糊的一样,让这家伙如此轻轻松松闯到这来了?
可听到越小四用那气急败坏的声音嚷嚷出了那一声你就是那个越千秋,他顿时火冒三丈,立时反唇相讥道:“人家晋王殿下之前还叫我一声越九公子,你是谁,我们很熟吗?你哪来的资格初次见面就直接叫我名字?”
时隔七年这小子还是如此牙尖嘴利,越小四只觉又好气又好笑:“我是谁?当年我没来由就挨了你家爷爷一巴掌,此仇不报非君子!”
眼见越小四话音刚落就朝越千秋扑了上来,越千秋毫不留情立刻应招,两个人瞬间乒乒乓乓打成一团,刚刚满肚子火气想要动手的严诩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余。
只不过,见越千秋在越小四那犹如疾风骤雨一般的攻势下堪堪顶住,并未露出颓势,他不禁与有荣焉。
越小四,你给我洗干净眼睛瞧瞧,我教出来的徒弟不差吧?
几轮交手下来,两人从地上打到围墙,从围墙打到屋顶,越小四确实颇有些吃惊。七年前他在清平馆遇到越千秋时,那还是个刚刚开始习武的童子,虽说斗嘴斗得欢快,但到动手时,也只能凭着面粉和胡椒粉之类的非常规手段,可现在不过是七年,人竟然有这等武艺了!
而且这小擒拿手分明是越影的绝学……呸呸,这小子竟然精通两派,简直是作弊!
如果旁边只有一个严诩,越小四当然乐意和越千秋再多打一会儿,好好检验一下便宜儿子的真实水平,可如今还有个晋王萧敬先在那儿杵着,他当然不可能打持久战。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上动作瞬间快了一倍。
可就在他眼看快要扣住越千秋的肩膀时,刚低低说了一句不要怕事情闹大,却只觉得人突然肩膀一滑,紧跟着少年竟是倏然矮了一尺,丝毫不顾惜形象地往旁边骨碌一滚,等他再想追击时,人已经两个后翻躲到严诩身后去了。
见严诩气咻咻地瞪着自己,他不用装就是满脸怒意。
这小子属油的是不是,他还没把话说完呢!当然,那狡猾的小子应该已经明白了……
可率先砸过来的竟然是越千秋的一声大骂:“好不要脸,以大欺小!”




公子千秋 第二百九十五章 欢乐三打一
这八个字一出口,院子里暂时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可紧跟着就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笑得捂住肚子几乎蹲在地上的,是素来神经质的晋王萧敬先。他完全无视了其他三人那古怪的脸色,直到把眼泪都笑出来了,这才站直身子说:“我说萧长珙,你还逢人就吹嘘你是再世高长恭呢,跑进来就打,还是和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子,也难怪别人骂你不要脸!”
“我这辈子除了在金陵挨了那一巴掌,就没吃过那么大的亏!”
越小四还有些气急败坏,瞪着越千秋的眼神仿佛是在喷火:“要不是当初这小家伙抓着个号称秋狩司的谍子,我怎么会挨了那一巴掌,使团怎么会被赶出金陵,我后来怎么会没了媳妇女儿之后,还被人翻旧帐赶到边境上!”
吼到这里,没等越千秋说话,越小四立刻满脸疑惑似的斜睨了萧敬先一眼:“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会和这些南朝使团的人混在一起?”
“呵呵。”最爱这两个字的萧敬先再次笑了一声,这才耸耸肩道,“只不过一时兴起,见识一下能让你吃瘪的人而已,结果确实很有意思,还收获了一件让秋狩司大失颜面的宝贝。”
萧敬先早就派人在上京城中大肆宣扬,越小四当然见识过那副麻将了,此时啼笑皆非的同时,他忍不住阴着脸道:“现在你人也见过了,气也朝秋狩司出过了,该走了吧?我也不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了,省得再被人挤兑,可你得给我一个交待!”
他压根不理会严诩那如同刀子一般的眼神,一把拽了萧敬先就往外走,嘴里絮絮叨叨地说:“之前我和你说好的,我帮你清理掉那个想要谋叛的家伙,你帮我让大公主离我远点,可你干了什么?你居然眼睁睁看着她休掉了她那个驸马!”
严诩也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气,这才抑制住了冲上去揍人的冲动,只是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直到那个昔日死党和萧敬先离开了视线范围,他方才扭了扭头,等看见越千秋蹑手蹑脚想溜,他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叫道:“千秋,你给我说清楚!”
越千秋虽说打了个激灵后立时急停变向,可整整三四组动作做完,领子还是被人一把揪住。眼看几乎要被严诩拎起来,他一面感慨越影教授自己时严诩常常在旁边偷窥,到底还是被他窥出了步法门道,一面暗骂越小四一点都不按常理出牌,可比想法更快的还是嘴。
“师父,事情很复杂的,你听我说!”
严诩气归气,可徒弟的解释还是要听的,当下虽没松手,但还是放了人下地。等到越千秋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块丝绢给他,他有些狐疑地接过,等一目十行扫完之后,他立时面色大变,竟是气得恶狠狠一跺脚道:“那个混账,我要杀了他!”
闹到最后,原来越小四就是萧敬先口中那位新封的兰陵郡王!害得他担心那么久,这家伙却加官进爵,还可能要再娶一个北燕公主,这简直人神共愤!
眼看严诩把东西往怀里一揣,旋风似的往外冲去,越千秋暗道不好,赶紧拔腿就追。
越小四这会儿已经拽着萧敬先快到门口,可当发现那儿赫然被一个人堵住了的时候,他先是一愣,随后脸色就有一点点变了。十余年不见,越大老爷已经多了不少清晰可辨的白发,而那承袭自越老太爷不怒自威之相显然更具有震慑力。
毕竟,想当初他小时候调皮捣蛋时,比他大许多的大哥就没少揍过他……尽管大了之后他就开始练武,能够轻轻巧巧胜过大哥,可积威之下不敢动手,还是挨捶的份。
“晋王殿下,敢问这位先是在使团所在的驿馆外大吼大叫,而后又不告而入,动口动手一样不缺的贵人是谁?我倒不知道,北燕派来护卫使团的兵马也好,您的随行护卫也好,竟然全都如同摆设,让人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越大老爷背后的门外,一边是早就闻讯赶来的吴钩和麾下十几个兵马,另一边是萧长珙带的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卫士,可手无寸铁又颇为瘦削的他站在那里,却自有几分让人不敢逼视的威势。至少越小四就不得不使劲提起精神,这才没有让自己这个新晋兰陵郡王弱了声势。
“我擅闯南朝使团驻地怎么了?想当初你越大人家里那位老爹还不是一样冲进过我大燕使团驻地!想当初他蛮不讲理,仗着一大把年纪倚老卖老乱打人的时候,我可没还手,现在你家那侄儿可还是和我动手了!”
“你还敢说自己讲理?刚刚当着我的面以大欺小,和千秋打成一团的人是谁?”
严诩终于及时赶到,见越大老爷一夫当关,他不禁暗赞了一声到底是越家老大,就是有气势。可他被刚刚这一系列才刚知道的消息气得不轻,一听到越小四还在那揪着越千秋不放,他就立刻为之大怒,当下又吼了一声。
“今天你要是不给个交待,别想轻易蒙混过关,看招!”
越小四哪里不知道越大老爷不是和自己找茬,而是真的要维护使团的尊严,至于严诩……那家伙铁定是公报私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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